小说下载尽在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本王有喜 作者:舞月泣歌 文案   ◆◆曾用名《皇家有喜》◆◆ 某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发生了一件事,   让桀骜的女王爷着实纳闷了好久!! 她一直努力回忆着,那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是……事实就是如此混乱!! 现在肚子有了动静,孩子他爹到底是哪头? 她咆哮、抓狂、无措,却又无可奈何! 女王爷唯有冲着厮打的三个男人大吼一句, “你们别吵了,本王不嫁行不行?” 一句话介绍:一个别人看似桃花朵朵的天之骄女,想嫁却嫁不出去的事!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欢喜冤家 天作之和 天之骄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易萱芸 ┃ 配角:沧澜、萧擎宇、萧尧、萧逸 ┃ 其它: ==================   ☆、第一章 赌约      黎国宏瑞十三年京都   城东的品茗阁今日座无虚席,所有客人都守在一层厅堂,津津有味地听着京城第一说书人——曾相先生继续说那未讲完的皇家密事。   只见他是慢慢悠悠地摇曳着手中折扇,浅笑地张口说道:“皇上赶在这五月匆忙立后,曾某想定是有什么因由?”他说完,瞥见满堂的人全都显出你不说我也知道的表情。   他扬眉继续说道:“都说皇上是因年仅十岁的公主不喜而迟迟不立后,此次封后如此突然,难道是萱芸公主没有阻挠皇上立后?于是皇上见公主不反对,未免夜长梦多而尽快行事?”众人觉得他这话有理,不少人都微微颌首表示赞同。   “但曾某一想,为何皇上封后省去诸多礼仪,异常低调行事?这让曾某觉得,皇上有意瞒着公主而封后才是。”   这话一出,大家就有些不可置信了,皇上立后竟需像做贼一般瞒着萱芸公主?那这萱芸公主岂不是骑在皇上头顶上了?   想那明宪帝可是他们黎国的英明君主啊!而今的盛世太平的诸多繁荣,更是可以让这位帝王变成黎国史书上的千古一帝。所以……所以他们一直知道皇上宠爱萱芸公主这唯一的女儿,但却无法相信皇上是宠她宠到了惧怕的程度。   这……父惧女……这……这让他们如何能一下子接受啊?   曾相先生自是明白众人心境,心中也了解大家会一下子难以相信,于是又言道:“曾某心想,封后何等大事?公主身在宫中,是如何能瞒得过去?所以曾某便觉得公主此时当不在皇宫,所以皇上才会如此匆忙低调立后。这不但是时间紧迫,而简化的封后仪式更是为了避免生出事端,待皇后接了凤印,木已成舟,让那蒙在鼓里的公主是想破坏也为时已晚才是!”   “听先生这么说,好似知晓公主身在何处才是?要不然,如何那么肯定公主此刻不在皇宫?”这声略显稚嫩的嗓音令曾相先生循声望了过去,只见说话的正是一名面容秀丽的小公子,他一身淡紫华服的面料一看便是价值不菲,而中间束的腰带纹饰更是用真金而绣。   他看起来约是十岁上下,站立于二层雅间门口,手执合起的折扇,正轻轻地叩向另一手的掌心,曾相先生是一眼便识出扇下的玉坠是那名贵的蓝田玉。   他心中已肯定这面如冠玉的小公子身份必然了得才是,而那气势更是非一般大户能培育得出。再看向他身后所立的两名护卫模样的少年,虽未弱冠,但散发出来的气度却犹如征战多年的猛将。   曾相先生心中微惊,不知这名公子是谁,却也不敢怠慢,他先微微躬身行了一礼,这才应道:“鄙人正是有了先前疑虑,于是便前往百里外的叱灵庵走走。”他说得比较委婉,但是谁人都知晓他说的走走其实是有意去那庵堂打听才是。   因为众人皆知,这叱灵庵乃是萱芸公主的生母谨瑜皇后出家之所。   “这叱灵庵虽说是皇家庵堂,但每月初一、十五还是允咱们平常人家前去礼佛参拜的。可昨日五月十五,曾某是庵堂的十里以外都没到,便被把守在外的重兵给遣了回来。”他这么一说,大家也都明白了,萱芸公主很有可能真的身在庵堂,所以皇上当真是趁公主不在宫中而瞒天过海的准备立后了!   众人思绪可谓百转千回,有些人倒吸凉气,有些人以沉默让自己慢慢接受他们的皇上当真惧女的事实。   就在这份寂静还在持续时,二层雅间的小公子向那雕翎护栏迈了一步,他轻扶栏沿浅笑说道:“先生果真很有见解,不知可愿与本公子打一个赌?”   “这位公子为何要与鄙人打赌?”   “曾相先生常有别人不知的辛密而得第一说书人之称,所以先生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当真不比寻常。”他说完,侧脸朝身后护卫一瞥。   只见那名年少的青袍护卫手执托盘向前迈了一步,待站稳,便抬手掀开托盘上的掩布,满盘金元宝印入众人眼帘,令不少人的瞳中为之一亮。   “这是三千两黄金,本公子与先生打得赌便是,赌何宰相此次这个国丈是当得成,还是当不成?”   这小公子话语一出,众人皆明白,他是要赌皇上此次如此仓促立后,是封得成还是封不成,只是碍于赌的人物实在太尊贵,这才退一步赌何宰相当不当的成国丈的。   不过,平时说皇家家事是一回事,可拿皇家的事打赌?这还是头一次,有的人心中在想曾相先生敢不敢赌?赌的话,可能会有风险,不赌,可是那三千两金子着实太诱人,所以都等待着曾相先生到底会作何抉择?   曾相先生再次朝那小公子行了一礼:“公子愿出三千两黄金与鄙人打赌,那不知公子要让鄙人出何赌资呢?”说到这,他顿了一下,再次说道:“鄙人可没有三千两的身家奉陪。”   “先生不必拿出三千两黄金与本公子赌,倘若输了,只需先生从此封口,装聋作哑十年便好。不过本公子先提出与先生赌的,所以便让先生先选赌何宰相这国丈是做得成还是做不成?”   这名年少公子话语一出,曾相先生心中大骇,看来自己是言多必失,想来近日说了天家的事情太多,惹得这位公子不满,这才用这打赌,想教训自己闭嘴。   虽说黎国言语的约束比北华少去很多,但没有触犯律法不等于皇家之人就不忌惮,而这小公子今日目的便是要让自己装哑巴,如此想来,难道这小公子是皇家的人?如若这样,今日这个赌局自己是赌也得赌,不赌还得赌。   他这样想着,心中捏了一把冷汗,却还是故作镇定地说道:“那鄙人就选……”说到这,他犹豫了起来,心中继续敲打着。想这立后之事如今已昭告天下,而圣上有意瞒着公主,就算公主得知赶回京城,应该也来不及。再说就算公主真的来得及回宫,而立后消息已是普天知晓,皇上就算惧女,也不能由着公主肆意阻挠才是,这样在百官面前颜面何存?君威何在?   他这样一分析,心中有了抉择:“鄙人就贺何宰相荣登国丈之位。”   “好!”那名小公子手中折扇再次叩于另一掌中:“那本公子就赌何宰相依旧是何宰相。倘若本公子输了,三千两黄金立刻送往先生宅邸,如若本公子侥幸赢了,那先生可要十年不能出声,倘若违背誓言,本公子便会断了你的舌根,让先生不得不遵守赌约才是。”   说完,他纵身一跃,众人眼前紫光一晃,便见那小公子与身后护卫已站立在品茗阁大门处。   那小公子再次扬声说道:“此刻满堂听客,便是赌约的证人,你我明日便见分晓。”话语落下,他与那两名护卫已骑上了骏马,洒逸地一甩手中鞭子,马儿便踢蹄朝前奔去。   待那紫衣的小身影消失,品茗阁的厅堂所有人才从先前的怔楞回过神来。   而后整个品茗阁炸开了锅,这三千两黄金与说书第一人封口的赌约,瞬时覆盖了他们先前对皇上匆忙立后的兴趣。   所有人都在讨论这名富家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而这约定的结果,众人更是拭目以待! 作者有话要说:  阿5新坑开始更新鸟!O(∩_∩)O哈哈~特此打滚求抚摸,求留言,求收藏!   ☆、第二章 封后      皇城外的主街,十里红妆。   迎亲的凤辇已按钦天监所选吉时早早地穿过了太和门,但是繁华的主街上仍有随嫁的马车从街头排到街尾,陆续还有从宰相府邸驶出的车马,全都有序地朝皇宫驶去。   街道两旁驻满了围观的人群,或接踵摩肩,或探首观望。而维护秩序的侍卫更是从宰相府邸一直绵延到宫门前。   今日的正元宫更是布满了红绸带,四周全都摆放着花大色艳的牡丹,衬托着大殿两旁玄色的巨柱上的回旋盘龙越发栩栩如生。   殿中上侧站立着不少精心装扮的后宫妃嫔,下方亦有百官颌首伫立,所有人都静怡地等候着封后大典的开始。   殿外的炮仗声响传来,提着大红宫灯的宫娥罗列殿外两旁宫道。华贵的凤辇上端坐的女子正是何宰相的爱女何鸢,她一袭大红凤袍,双眸似水,显得有些羞涩地步下凤辇。   她缓缓沿着笔直的红毯,款款地走向正元大殿。身后长长的逶迤,加上发髻上金凤步摇,显得无比雍容华贵。   丝竹涔涔、琴箫配乐宛如天籁,礼官扬声宣读:“皇后之尊,与帝齐体,供奉天地,只承宗庙,母仪天下……”   待礼官声落,即将为后的何鸢已到达大殿中央,等待着皇上为她授印。   明宪帝还未弱冠便已登基,如今虽已过而立之年,且已有九子一女,但风华依旧正茂,让不少闺中少女暗许芳心。   他炯炯的眸光掠了一眼殿中的何鸢,深邃的黑瞳让人察觉不出所思所想。   而后,才迈履走下台阶,来到跪地高举凤印的禛贵妃身前。这枚凤印之前一直由她代掌,如今让她与后位无缘,相信她的心中着实不是滋味。但明宪帝易子晟是不会理会她的委屈,没有任何犹豫地接过锦盒,正要交予跪地欲接凤印的何鸢手中。   忽然,他的凤眸瞥见殿外闪现的粉红身影而顿了动作。   殿中所有人都很是讶异,都随着皇上的目光向外探去。   只见殿外一名身着淡粉繁花宫装的幼学女童,正跌跌撞撞地从殿外向大殿中央行去。殿上的人基本都是第一次见这名女童,但他们全都猜得出她的身份。   这是当然,从她华美的宫装便可知晓她于宫中的地位,所以这名女童必是被皇上宠爱的萱芸公主无疑。   皇上一直将萱芸公主育在自己的寝殿,公主鲜少露面,甚至是后宫之中,也没几人见过公主真颜,但世人皆知皇上极度宠爱萱芸公主。她不但是已出家的谨瑜皇后嫡出长女,更是黎国五朝帝君所求的唯一公主。   五朝前的黎国本不会只有皇子而无公主,但自从两百年前那第一美人之称的熙公主被迫嫁往熏国,结果受尽凌、辱含恨而终后,黎国便再无公主。   有人曾说那熙公主临终前向天许下诅咒,虽没人知晓是何诅咒,但自此熏国国势日益衰败,而黎国皇室再无公主降世。这份诡异的现象,让近代的黎国帝君感到不安,亦力求能破除诅咒。可几朝帝君数百年来皆子嗣旺盛,却膝下无女。   而萱芸公主的出生,让求女心切的皇上不但完成了祖上的夙愿,更让无上尊荣的谨瑜皇后更得帝宠才是。可谁知,谨瑜皇后产后竟断去六根,于叱灵庵出家为尼,这当中原由无人知晓,但本对皇后有情的明宪帝竟亲自抚育嗷嗷待哺的萱芸公主,这份父女情感如何与其它皇子的父子之情相提并论?   所以大家对这神秘的萱芸公主是既熟悉又全无了解。   明宪帝易子晟见萱芸步履踉跄,心中大惊,赶忙朝她冲了过去,将又要一个踉跄而重心不稳的她扶住。他掠见萱芸身上宫装竟有斑斓血迹,神色更是大变:“萱芸,你这是怎么了?”   “父皇,女儿赶回来为父皇贺喜,可谁知……谁知竟遇匪人,还好有护卫,这才能全身而退。”萱芸略显稚嫩的嗓音响起,令听闻她这句的何宰相蹙起了双眉。   这何宰相心中是大喊不好,公主如果会贺喜,皇上哪需趁公主每年的五月前往庵堂探母期间仓促立后?   所以这萱芸公主说的明明是违心之论,而真实目的怕是要阻拦自己的女儿封后才是。想到这,他唯有抬眸望向皇上,期盼皇上圣明,将封后大典完成。   明宪帝听萱芸这一话语,心中自然知晓这个唯一的宝贝女儿打的什么主意?但中宫悬空多年,朝臣是年年上奏,自己也觉这样并非长久,而今仅差将这手中凤印交给何鸢,如何能由着这丫头胡闹呢?   他微俯身躯,对她低语道:“萱芸,别胡闹,这是封后大典,国不可一日无后,你这样做是大不敬之罪。”   “父皇要治女儿的罪,女儿无话可说,但女儿想问的是,父皇是为何要立那个何鸢为后?”萱芸稍稍侧过身躯,在明宪帝的耳畔轻声说道。   “何鸢有何不好?父皇便是顾虑良多,这才不立宫中嫔妃为后,从宫外选出品行端庄的女子。”   “女儿听说那何鸢长得与母亲有几分相像,还说与女儿更是相像,倘若这样,父皇与那何鸢大婚,置女儿于何处?”   明宪帝一听此言,双眉立刻冷凝了几分:“这些话是谁人说的?”   “父皇,是谁说的并不重要……”小萱芸这话未说完,明宪帝已敛住骇人气势,再次化为慈父,柔声对萱芸低语:“那何鸢与你母亲几分相像朕倒是没有留意,但与萱芸绝对是不会相像的,朕的萱芸五官随的是易家的血脉,与你那只知晓参佛的母亲完全不像。”   萱芸见父皇依旧执意立那何鸢为后,心中很是不悦,倘若父皇心中真的喜欢那何鸢,她是不会去阻挠父皇的大婚。但父皇只是需要皇后,而那何鸢长得略有几分母亲的姿态,而且据她的侍卫阿东与阿南调查,大殿中央的何鸢不是真的何鸢才是。真的何鸢早因溺水,现在还昏迷在何府老宅。所以大殿中央的何鸢是假的,是何鸢的同胞妹妹何媛才是。   而何鸢的溺水着实蹊跷,所以她怎能让最大的嫌疑凶手执掌凤印母临天下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 夺印      想到这,她觉得此刻并非苦劝父皇的时机,更不是耍性子玩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之地。   于是她蕴了抹无奈,双眸含泪地凝向父皇,微启的双唇欲语还休。   明宪帝从未见过她这般委屈却强力克制自己情绪的模样,心中一缕不舍泛起,但还是决定先让人送萱芸回宫更衣,待大典结束,他再与她好好说说。   正当他准备侧身唤人之际,萱芸双眸划过一抹狡黠,明宪帝正漾起疑惑,   那小萱芸已一个敏捷,快速地抢过他手中装有凤印的锦盒。   “父皇既托女儿保管凤印,女儿怎能拒绝父皇所托,定将此印保管妥当。”她的语速很快,几乎让人听不清说的是什么。就在众人没有回神之际,她已一溜烟地转身跑出大殿。   殿外的侍卫都是一直值守在正元宫的侍卫,是无人敢阻拦抱着凤印往偏殿飞奔的萱芸。   殿中所有人被这突变的情况惊了一下,而后全都颌首静待皇上如何处置公主的忤逆举动。   明宪帝也是在原地怔楞了一下,心中小小庆幸方才没有本能的与萱芸抢夺凤印,要不萱芸这般胡闹,这个场面会更加不好收场。   他轻声咳了一下,理了理嗓音,而后唤来禁卫军首领贾砷:“公主于城郊遇险,你速带人去查个究竟。”   “末将领命。”贾砷接到圣命,不敢有任何拖延,即刻转身退出大殿。   而后明宪帝缓缓走回大殿中央,探手扶起依旧跪于那方无措的何鸢:“朕的爱女竟在今日有了血光之灾,朕……”他侧脸望向钦天监陈汝延。   这陈汝延立刻领会,做臣子的如何不知皇上说出的上半句的意思,只是这下半句大典就此终止的话竟是让他来说。   “今日封后,公主遇险让授印仪式有所停顿,恐是天意。皇后之尊秉承天命,怎可有任何差池?微臣请皇上另择其它吉日,再行封后大典。”陈汝延无奈地说出这句,心知这回得罪何宰相是得罪大了,但是凡事取其轻,总好过得罪皇上吧?   明宪帝缓缓地点了点头:“朕累了,就到这吧!”说完,不顾面面相觑的众臣,轻挥衣袖,朝偏殿而去。   ***   黎国皇宫衍福宫   禛贵妃气恼地取起桌案上的杯盏狠狠地置了出去,那杯盏不偏不移地落在跪于前方的易凌夜的额际。   他抬手用衣袖拭去渗出的血迹:“母妃息怒,儿臣只是觉得母妃代管凤印多年,如今竟是何宰相之女为后,儿臣不舍母妃苦闷,这才铤而走险,将消息传至叱灵庵给那五皇妹知晓的。”   “那何鸢为后固然让本宫伤神,但皇上立后有意隐瞒萱芸公主,而你如此行事,倘若皇上严查起来,查不出还好,查出来的话,你此举便是愚蠢!你身为皇上长子,怎么如此沉不住气,有时候按兵不动不等于一败涂地。如今你可看清形势?本宫最大的敌人并非那何鸢,而是你的五皇妹!”   “今日之事,是谁都看得出萱芸有意破坏封后大典,而父皇竟如此包庇于她,竟然还替她圆场……”   “所以本宫当不当皇后早就不重要了,而你先前这样做,万一让皇上知晓了你心中所想,那可如何是好?”   “母妃……儿臣原想父皇如此在意萱芸,连封后仪式都处处提防,于是便想将消息传出去,倘若那萱芸有力阻止,母妃便少了一个眼中钉,无法阻止,可能那萱芸也会惹父皇不悦,这样做并无坏处……”   “你想?你想得事与事实完全不同吧?你看出你父皇不悦了吗?倘若是你做这件事?怕是早入了那天牢了。”   易凌夜不再应话,俯身将头磕在地面,任由禛贵妃在上面喋喋不休地数落。而那几乎触及地面的眼眸,狠戾之色闪现,只是禛贵妃没有看见。   ***   正元宫   初夏的夜风微凉,轻轻拂过小萱芸的脸颊,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继续躺在正元宫的屋顶,遥望那缀满宝石的天幕。   她常常与父皇这样以天为被,以瓦为席地享受夜晚的清爽,这样倾听着周围的虫鸣,让父皇讲她喜欢的故事,让萱芸感到无比愉悦。可是不知道父皇现在是否还在生气?她抢了凤印,以后会不会不再疼她了?想到这,她心中忐忑起来。   因为怕失去,所以更加伤感起来,她屈膝坐了起来,将小脸靠了下去,她没有让自己哭出声来,只是默默地流着泪。   易子晟跃上殿顶望见女儿正抱膝垂泪,心中不舍。他踱步过去,将外披轻轻地覆在她的肩背。萱芸被这突来的动作惊扰了一下,仰起满是泪花的小脸,望见竟是父皇,立刻哇哇大哭了起来。   “女儿以为父皇不要我了,这里坐了好久,父皇现在才来寻女儿。”   易子晟心疼地将她揽进怀中:“萱芸说的什么话?父皇怎会不要你?父皇不会像你母亲那般寡情的。”   怀中的萱芸得到安慰,终于停止了哭泣,哽咽地说:“女儿抢那凤印,只是……只是因为那何鸢品行不端,女儿让东南西北去查了……”   “嗯,萱芸别哭了,知道萱芸其实很懂事,可是就算父皇有了皇后,也还会是你的父皇。”他轻拍萱芸的背脊,继续安慰道。   “东南西北都说,身为皇后当有母仪天下的贤德……”   “东南西北是谁?”易子晟不想再纠结今日抢凤印大典被破坏的事,于是岔开了话题。   “就是父皇为女儿选的四大护卫啊!”   “那为何萱芸要称他们东南西北?”   “好叫啊!他们与女儿下棋打赌,赌输了,所以改名叫阿东、阿南、阿西、阿北了!”   “……”   萱芸提到打赌,想起与曾相先生的赌局,心中便一乐,呵呵傻笑了起来。   易子晟用食指轻刮她的鼻翼:“朕的女儿怎么爱哭爱笑啊?难不成变成傻子了?”   “女儿才不傻呢!要我说,父皇才犯傻,既然要立后,竟……竟连底细都没打听。”   他听萱芸这么一说,再忆起萱芸今日多次针对那何鸢的话,似乎并非这丫头对她存有偏见,反而是何鸢确实犯了什么事,惹得萱芸不喜。   想到这,他点了点头:“那朕就好好调查调查可好?”   萱芸听了这话,心中乐开了花,她自然不会直言何鸢坏话,池先生曾说旁敲侧击的效果比直接鞭子抽打来得好,看来是真的。   易子晟望见女儿转悲为喜,也吁了口气。但心想她今日这般行事,任谁都看出自己对她的庇护程度,这样的话,恐她的锋芒太露,将来不一定是件好事。   而她本在叱灵庵小住,竟会得到消息而回京,当中的暗涌不想也知。但他不准备查,有些事,其实不一定非要水落石出,只要心中有些数便好。   但今日之事也让他有了后忧,连萱芸如此小,都会担忧因立后而失宠,而她让自己这样溺宠,势必也会得到旁人嫉妒,自己不一定能护她一生。   想到这,他对萱芸说道:“萱芸,从今日起,你不可再日日玩耍。朕不但要让那池文博教你琴棋书画,骑射你也应更加刻苦练习才是。”   “嗯,父皇不说,我早已让池先生授我骑射了。”   “真不知朕的萱芸性子是随了谁?看你哪像我黎国的公主,简直就是市井的一个野丫头。”易子晟调侃地说着。   萱芸却挣脱了他的怀抱,一个奋身便跃下了殿顶,他赶忙喊道:“你又是去忙活什么?”   “那何宰相依旧是何宰相,所以我要去取赌资……”萱芸的小身影话语间已被屋檐挡了去。   易子晟虽不明所以,但只要让人去问问,便能清楚个中详情,这个女儿着实让他操了不少心。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凯旋      十年后黎国宏瑞二十三年   明宪帝近来一直偏头疼,特别是这两天,他右边脑袋更是要炸了。   他的宝贝女儿萱芸,自从及笄后是更加不受控制了。硬是吵着不再做公主,非要封王,于是她成为了黎国史上第一个女王爷。可后来他终于知晓萱芸的真实目的了,竟是要搬出宫门,在自己的王爷府邸居住。他着实后悔自己宠女儿宠成了女儿奴了,自问他易子晟做事还算深谋远虑,可竟然就是因为疼爱女儿,而屡屡败在萱芸手上!   想到这,他的头皮更麻了。三年前,就不应由着她请命去熏国应战。原想着那场仗黎国是稳稳能赢,她既然有意建功,那么便让她去好了,也不负当年他封她的史无前例的女王爷,也好堵住悠悠之口。可谁知这丫头是打仗打出趣味了,他这父皇是望眼欲穿才盼得萱芸的凯旋。   可谁知,她回京没多久,竟执意前去攻打黎国北疆旁的部落小国。他这父皇若不同意,她竟然威胁他说:“女儿竟不得父皇支援,唯有单枪匹马孤军为国献身了去。”这……这萱芸着实太忤逆了,他本想萱芸在他膝下长大,没有做个皇家典范的公主,做了有功绩的女王爷也算巾帼不让须眉。可此次她这般任性妄为,让他着实觉得自己的教育失败,教育失败!   近来,他是五道圣旨发过去,可她竟敢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那些部落小国野蛮而好战,本就穷乡僻壤之地,攻打他们劳民伤财,就算日后成了黎国属地,那不毛之地能有多少税收?这丫头是这点账都不给他这父皇计算一下吗?   可是他能怎么着?秘密发去的圣旨都不听了,他总不能明目张胆地撤了她的兵或断了她的粮吧?那这样的话,这丫头会不会不要命地置气,然后宁愿死在北疆都不回来?想到这,明宪帝又是一个扶额,头疼,真的头太疼。   不过还好,他的首领太监谢春秋替他出了一个主意,让他装病,如若这萱芸有孝心,会回京探他这“年迈”的“老父”吧!   值得欣慰的是,他的宝贝萱芸果真有孝心,也果真有能力。一听他病了,竟能在三个月内就破了那三个小国的联盟,更是雷厉风行地结束了战争,不但替黎国扩大了疆土,还给了他一个天大的惊喜,原来那里的矿石是黎国梦寐以求的。   想到这,明宪帝心中小小得意了一下,但这病不能一下子就好了,还要装,装到这丫头肯回京才行。   原本今日是她回京之日,他本要松一口气才是。可谁知,萱芸这边微微宽慰,另外不肖的九个儿子集体要去太庙为先皇守灵,这……这是要真的气死他吗?   哎哟,头疼,头真的疼,萱芸怎么还没回来啊?   ***   首领太监谢春秋今日在城门探首张望了整整一日,按理萱芸王爷应当早就进城才是,如今都昏时了,怎么还没见到她的身影啊?   他没有候得皇上翘首以盼的女儿,这可如何是好啊?想到这,这谢春秋更加局促不安起来,一直在那方来回踱步。   “来了,来了!”城门一同候着迎接的数名官员有了动静。   谢春秋一听,心中大喜:“哪?在哪里?”   “谢总管,是下官的护卫前去探路,说王爷的队伍就在前面,转个角就到了。”说话的是礼部侍郎李君业。   “嗯,有劳李侍郎了。”谢春秋说完,便赶忙与众人站好位置,城门迎驾的所有官员全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等待着萱芸王爷的到来。   前方的迎客亭旁,终于出现浩浩荡荡前行的队伍。那队伍中飘逸的旗帜上大大的“潋”字,正是萱芸王爷的封号。众人为盼得女王爷归来,没有辜负圣命而庆幸。   可是队伍略靠近时,谢春秋就泛起了一丝疑惑,那骑着高头大马的东南与西北副将看起来依旧意气风发,而他们中间的轿辇难道是萱芸王爷的銮驾?萱芸王爷向来不乘轿辇,一直都喜欢自己策马,难道王爷病了?还是伤了?这……这可如何向皇上交代啊?   谢春秋心中忐忑着,萱芸女王爷的队伍也继续前行着。待到了跟前,他望见湖蓝轿辇旁随着的正是王爷的那只白虎。   这女王爷品味趣好向来与其它女子不同,唉——何止女子啊?就是男子也没几个这样的。人家养点宠物是养猫啊狗儿什么的,也就六皇子癖好不同,养了头驴做宠物,可这萱芸王爷更是骇人,硬是养了只巨大的白虎为爱宠。   不过萱芸王爷就是萱芸王爷,那只从小在她身旁长大的白虎竟通人性,在王爷跟前绝对老老实实的,平时是比一只听话的狗还乖巧。   三年前,女王爷披甲上阵,将她的白虎爱宠硬是改了个威风凛凛的名字——战骜。出征前,还特地为了它制作了一身专门的铠甲戎装,那战骜穿起军服还真显出兽性,不愧是山林之王。从此后,这只白虎更成了萱芸王爷的标志之一。   谢春秋的思绪飘荡终于在轿辇的落地后终止了,他不敢怠慢,向前迈出几步,来到王爷的轿前:“奴才谢春秋,恭迎潋王爷下轿。”   语落,前后的东南与西北四名副将整齐划一地跃下马儿,全都牵马沉默地伫立在轿辇的前后,而那只白虎战骜更是蹲坐在了轿辇旁。   谢春秋纳闷,这四名副将为何不撩起轿幔让王爷下轿?但他不敢多想,再次说道:“奴才恭迎潋王爷下轿。”   轿内还是全无动静,难道王爷不愿下轿?还是真的受伤不能下轿?他心中正纳闷,一旁的东副将说道:“还请谢总管自己请殿下下轿。”   谢春秋泛起疑惑,再侧脸望向旁边一动不动的战骜,咽了咽口水,终于向轿辇迈了几步。他见战骜真的没有反应,依旧乖巧地端坐一旁,于是探出微颤的手,将轿帘撩起。   可是轿内哪里有萱芸王爷的身影?空空如也的座椅上仅放着一张手书,上面清晰的几个大字:“他们要死的,本王管不着!关本王何事?”   谢春秋顿时大惊,看来萱芸王爷是知晓了九位皇子跪在正元大殿请命的事情了,可这让他如何向“卧病在榻”的皇上交代啊?   思及此,他很是无奈,唯有望向一旁的南副将,他们略有交情,希望南副将能说出王爷下落,他也好向皇上禀明情况。   那南副将好似读懂了他目光里的信息,竟摆出一副别问我,我爱莫能助的同情目光。   谢春秋手中的拂尘吧嗒掉落地面,现在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O(∩_∩)O哈哈~啊5好落后,今天才开始用微博,先前只是用来传封面,基友们一个一个暗戳戳笑了!◆◆   ☆、第五章 谈话      谢春秋跪在龙榻前,等待着皇上发话。   自从他将那轿辇内的手书呈给皇上,便曲身跪于榻前。因为不敢抬头查看龙颜,皇上半天没有声响,让他着实担心起来。   该不会是给气晕了吧?想到这,他立刻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怎么能这样诅咒皇上呢?   “春秋。”易子晟终于坐了起来。   “奴才在。”   “将这信条拿去给外面的不孝子看,他们会明白萱芸的弦外之音的。”   “诺!”谢春秋起身接过那一纸手书,谦卑地退着出了寝殿。   他来到大殿前,望着台阶下跪着一排的王爷皇子,心中暗暗摇头。这些皇子嘴上说体恤父皇龙体,跪求让萱芸王爷摄政,减轻皇上为国事操劳,以保龙体早日康复。   这说的是冠冕堂皇,却一致请求去太庙守皇陵,这难道不是要向列祖列宗告状去?他们可有把皇上当成父亲?   他们就是暗指皇上偏心眼,一心只想着萱芸王爷,怪皇上没有将他们几个儿子放在心上,干脆让萱芸王爷做摄政王,将来直接继位做女皇好了。   要知道,他们黎国由于代代君王子嗣旺盛,为了避免兄弟夺储相残,早在太、祖时便立下不立储君,直接传位的规矩。而他们让萱芸王爷摄政,难道会真心让她掌权?   可是做女王爷和女皇是完全不同的,起码皇上暂时是不可能去违反祖制。况且皇上如今还是壮年,哪里会有传位意向?就算真的传位,他猜测皇上也会传给……唉,这个皇子如今也跪在殿前,着实让皇上失望了吧!   皇上也该是恼了,九个儿子用如此直接的方式相逼,他这做父皇的是就范也不是,不就范也不是啊!最头疼的是,突发的情况都不清楚到底是哪位王爷或皇子为首?总不能全部治罪吧?那是皇上的全部儿子啊!   唉,谢春秋暗暗地叹了一口气,来到皇上的长子锦王爷身前,跪下说道:“锦王爷万福,这是皇上让奴才呈给几位殿下过目的。”   锦王爷易凌夜睇了眼谢春秋手上的宣纸:“是五皇妹的书信?”   “启禀锦王爷,是潋王爷的手书。”   易凌夜接过,将上面的寥寥数字看了个清楚,再沉默地递去给一旁的二皇弟易冷骏看。就这样,兄弟几人传了个便,而后他们没有说话,依旧跪在寝殿的石阶下纹丝不动。   谢春秋取回萱芸王爷的手书,向他们告退后再次回到寝殿伺候。相信这些皇子全都知晓萱芸王爷的意思,你们要去守皇陵就去,别把她扯进去,最好是死干净才好,她不会为此内疚。   其实这应该也是皇上气愤时想说的话,皇上怎会不把他们当儿子呢?可他们都有母亲教导关怀,而萱芸王爷却只有他这生父悉心照拂。   想那芩妃过世后,留下七皇子,皇上不是常常亲自教诲于他?萱芸王爷更是将他视为一母同胞的手足一样,可这七皇子今日竟也加入其它兄弟阵营,一起这般逼迫皇上与萱芸王爷,想那萱芸王爷也会因此伤心吧!   ***   叱灵庵禅房   易萱芸倚靠在榻上,翘着二郎腿,正百无聊赖地啃着手边的瓜子。   “萱芸当真不回去见你父皇?”惠清师太停下手中敲打的木鱼,侧脸问道。   萱芸抬眸望向早已剃度,却依旧芳菲的母亲。不得不说,母亲与她完全不像,她的一颦一笑间尽显端庄慈祥,而自己反倒真如父皇所说,没有一国公主应有的典雅。   “我先来看看母亲,而后便进宫面见父皇。”   “如今天色已晚,你还要回京?”   “父皇怕是等女儿一日了,过一会儿,女儿便启程,于子时前能到京城。”   惠清师太手执佛珠,拇指轻轻拨动数下,而后才点点头说道:“那萱芸还是早些启程,更深露重,多批件衣裳。”   “不急,让我再喘口气,喝杯清茶。”   “萱芸的郁结未解,因此不想回京?”   萱芸将眸光探向一旁烛火,摇曳的火光映照在她的脸庞:“母亲……我不想离开父皇。”   惠清师太蕴了抹了然,微阖眼帘:“似乎萱芸已决定了?”   “此次兄弟们相逼,为难了父皇,萱芸再不懂事,也知晓手足之间的礼让。但只此一次,可就这一次,萱芸可能便会改变命运。”   “萱芸且记:祸生于欲,得福生于自禁,圣人以心导耳目,小人以耳目导心。”   萱芸点点头,拍了拍手上残留的瓜子碎末:“女儿记住了,此次别离,不知何日才能再见母亲,母亲……定要安好……才能让女儿放心。”她说话时,面容凝重,有着些许哽咽,一点都不像人前洒逸刚强的萱芸王爷。   惠清师太稽首道:“去吧!”   萱芸转身迈出禅房,望着高悬明月的夜空,听闻内里的木鱼声响再次传来,轻轻地嗅了嗅凉爽的空气,让眼眶内的水汽隐去。   她不再犹豫,而是策马直奔京城,果真于子时前赶到了京城。   当她勒马于城门前,还未唤人,城门已被人打开。望着迎接她的官员,她领会父皇还在继续等她。心中的感动让她果断地扬起马鞭,快速地奔向皇宫。   ***   皇宫御书房   萱芸驻足在父皇龙案前没有说话,她知晓父皇生气,但也知晓父皇不会气她太久。   易子晟心中难耐,萱芸方才请安,他故作不理会,这丫头竟真沉默地站在案前,怎不会讨好他一下?   想到这,他将一本奏折丢到地上,佯装不小心遗落的样子,再一个凌厉掠向准备过来捡奏折的谢春秋。   谢春秋浑身一颤,立刻领会皇上的用意,赶忙顿住动作。   萱芸向前迈出几步,拾起落在地上的奏折,再小心地放回龙案上,默默地又回到原位站着。接着,又有一本奏折从龙案上掉了下来,她还是走去拾起,将奏折放好。当她正要侧身向后退去时,先前那本奏折再次掉了下去。   她心中有数,但依旧不开口说话,再次拾起放好,准备退回原位。   “这会儿老实了?”易子晟佯作不悦,蕴了抹威仪说道。   萱芸笑道:“父皇不装病了?”她为父皇先跟她说话而感到愉悦,嘻嘻,她又赢了吧!   “朕病不起,儿女不肖,朕没那福分病着。”   “女儿有错,父皇教训女儿便好。寝殿跪着的一排,愿去太庙的就让他们去,那里清苦,一个个都是身娇肉贵的皇子,许不出几月,便全都请命回来了。”   易子晟点了点头:“朕正有此意。”   “女儿就知道父皇会这样做,但父皇如若这样,会陷于女儿不义的。”   萱芸的话令易子晟心中泛起了不安:“萱芸有话要说?”   “世人都只同情弱者,倘若兄长与弟弟们全都去了太庙,那么世人会如何想女儿呢?会觉得女儿施计,将手足一个一个贬斥?还是会想女儿有其它野心,竟然容不下各位兄弟,这也可能会让父皇被人说成宠女灭子而心中笑话。”   “那难道由着他们这般胡来?朕的君威何在?”   “父皇息怒,父皇就传话过去,说请求去太庙的事容后再虑,但他们劳师动众,扰了父皇的修养,罚他们十个板子,再罚抄祖训百遍便好。”   “萱芸糊涂啊!他们这一个个都是针对你,你竟帮他们说话,难道萱芸另有打算?”易子晟放在案上的手紧紧地攥了起来,他心中的不安更盛,难道她……   萱芸察觉了父皇的紧张,但却很是无奈,还是吐出父皇不想听到的话语:“女儿要嘛出家,要嘛出嫁,父皇选一个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章 请罪      易子晟双唇微启,沉默了良久才找到声响:“前几年让你嫁,你不嫁,这时候向父皇说嫁人?”他将眸光探向殿外,又是一阵沉默后才说:“好……朕的女儿金枝玉叶,朕定要为你寻个最好的夫君。黎国已有两百余年未有公主招亲,萱芸的婚事,朕一定给你办得风风光光。”   萱芸知道父皇明白她的意思,只是一时不能接受,这才装蒜将出嫁说成招亲。这样的话,她便会留在京城,对于那一竿子兄弟不是一样?既然决定要让他们一次,就不能留在京城:“女儿想嫁华国,华国有六个皇子,当中定有人中龙凤……”   她的话语未说完,易子晟已一掌拍在了龙案上,那声响巨大,让她吃了一惊,一旁的谢春秋立刻趴跪在地面:“皇上息怒!”   易子晟怒目射向这个日夜盼着归来的女儿,她的远嫁话语让他感到耻辱。她是他唯一的女儿,难道此刻无法保她在黎国安宁吗?就算那北华国势略比黎国高一点,但黎国也绝对不需要萱芸远嫁去那北华和亲。   萱芸知晓父皇盛怒的原因,她也感到自己不孝,竟又开口要离开父皇。   但心中无奈,屈膝跪了下来,移动着双膝一点一点地挪到父皇的脚畔。   她抬手轻扯父皇衣袂,双眸含泪:“父皇,别生气了,女儿不孝,父皇,就随了萱芸的心愿吧!”   “萱芸啊!你可知,这一次的退让,你……你让父皇如何同意?明明是他们忤逆胡闹,为何……你为何……”易子晟嗓音沉痛,有着不舍与不谅解。   “父皇可说是女儿退让,但女儿曾与父皇出访过北华,那里真的有人让女儿动心。”   “是谁?父皇立刻手书一封,与老妖怪商量,看看能否让那萱芸心动的皇子过我们黎国。”   萱芸知晓父皇与北华皇上的交情,也清楚父皇不想她离开黎国,但此次远嫁,她已决定,也不想更改,所以才会违心说那里有她心动之人:“女儿知晓,父皇不舍女儿远嫁,但女儿迟早要嫁人,父皇……”   “都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萱芸这是何苦呢?”   “女儿不孝了,还是一句话要嘛出家,要嘛出嫁。”   “……”   ***   京城——潋王府   月上中天,皎皎洁洁,大地都已沉睡。   萱芸还在王府主厅的榻椅上小憩,战骜趴在她身前的脚踏上,虎虎生威的眼睛透着灵气。离开了战场,它卸去对敌时的凌厉,显出了几分懒懒松散的样子。   一旁数名乐师正在合奏优美曲调,可萱芸阖着眼帘,没人知晓她是否有在聆听。忽然战骜一个起身,原本微眯的眼睛一下子攀上警觉,茸茸的前爪向前一搭,有些夸张地躬起脊背,做出一副御敌模样。   萱芸睁开眼眸,轻轻抚触战骜美丽光洁的毛发。它似乎感应到主人让它别紧张,于是又缓缓端坐了下来,但是一双兽瞳还是紧盯着厅门,没有完全松懈下去。   终于,厅门闪现一名高挑男子,虽然一身黑衣劲装,但掩不住他卓尔不群的英姿。   萱芸先挥手让乐师们全数退下,而后才启动唇瓣说道:“你竟然敢来?”   “皇姐在等老七?”易凛遥扯下覆在面上的纱巾,噙了抹浅笑说道。   萱芸坐直了身体,嗤笑一声:“今日敢跪在那,本王怎还受得起你的这声皇姐?”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皇姐莫要生气,听老七给您解释。”说着,他朝前迈了几步,当要靠近萱芸时,战骜迅速地站了起来,显得雄壮而威武。   望见战骜张开铜盆般的大口,正用舌头舔了舔尖尖的虎牙,他知晓它的警告而顿住了脚步,看来皇姐真的生气了。   战骜见他没有靠近,便再次听从主人指令坐了下去,但是依旧虎眼直瞪,那条又粗又长的尾巴不停地挥动拍打着地面。   “嘿,你这崽子,本皇子没少给你肉吃,你用得着这样吗?”易凛遥有些不服气地回瞪起战骜来。   “它比你有良心多了,起码知道谁跟它最亲。”萱芸站了起来,探手轻抚战骜闪闪发亮的下颌毛发。   “我是最后一个跪在那的,我去的时候,其它八个都已经跪好了,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   萱芸一听,心中的气立刻升腾起来,面色更加冷凝了几分:“跪下。”   易凛遥知道自己理亏,于是老实地撩起衣摆,跪了下来。   “你想说兄弟们都跪了,不差你一个是吧?你在兄弟跟前倒是挺会做人,现在又跑来向我解释?可真是左右逢源讨喜得很。父皇罚的十个板子没将你打瘸?你竟敢用内力抵抗?”   “我还要来见皇姐,所以只能冒险相抵了。那时,我是见他们都跪定了,不是没想过我跪下去会让父皇、皇姐伤心,但我跪和不跪真的都一样,我便想着帮皇姐弄清楚这次到底是大哥,还是四哥搞的。”   “反正就是大哥、三哥与四哥三人才是,唯有他们三人联手,他们八个才能这般一个鼻子出气。”   “皇姐,我是来赔罪的,你别生老七的气。”   萱芸侧眼瞥了他一眼:“一句别生气,我就能原谅你吗?”   易凛遥颌了颌首,从袖中抽出一条一指粗细的鲛皮鞭子,双手高举过头。   萱芸犹豫了一下,还是探手取过。她扬起手中皮鞭,狠狠地打向他的背部。   易凛遥这次没有运功相抗,破空而下的鞭子直接渗进他的肉里,让他不由地瑟缩起来。但他还是硬咬着牙,让自己尽量纹丝不动。皇姐肯接过皮鞭,便是要原谅他,换做任何一人,这口气都难以咽下。   鞭子再次落下,这次力道又重了几分,令他无法安跪,趴到了地面。   萱芸望着他背部溢出斑驳的血迹,再次咬牙,又是一鞭下去。易凛遥终于忍不住,闷哼出声来。   这样三鞭已经够了,她的气算是出了,他的负疚也会少去大半。   她将手中皮鞭甩出几丈开外:“我会去北华和亲。”   易凛遥强忍疼痛,勉强跪直身体,理了理干涩的喉咙:“皇姐……你这样退出岂不是如了他们的意?”   萱芸摇了摇头:“他们几人如今容不下我,我便要与他们斗到底吗?有我在,他们众志成城,如若与他们相残,唯有让父皇难受,届时我将更加愧对父皇。”   “可皇姐退去北华,他们几个便会安分守己吗?”   “还好我大黎先祖明鉴,不设储君,如若他们够聪明,便应好好孝顺父皇,一切由父皇定夺。而今父皇才过不惑之年,他们如此不安分,将来下场如何都与我无关。”   “皇姐真的决定了?父皇不会舍得的。”   “我也不舍得父皇……日后我不在北华,你将更加无依……日后处事,像今日这般就对了……”她无法再完整说下去,背过身子,挥动手臂让他回去。   易凛遥见到此景,心知皇姐是要哭了,她一向人前坚毅,不愿意别人看见她流泪。   “那老七退下了,父皇罚我们禁足百日,不知皇姐离开时能送皇姐一程吗?”   “……”萱芸再次抬手,让他赶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章 启程      北华皇帝也开始偏头疼,他左边脑袋快要崩裂了。   都怪黎国的老妖精要把女儿嫁过来,那个跋扈的公主,不对,是女王爷才是,让他哪个儿子娶?   现在几个儿子都蠢蠢欲动,谁娶了,那嫁妆不就有问鼎皇位的可能?   让太子娶?太子也不能娶,娶了那母夜叉,日后太子登基,决计六宫无妃,将来会不会让北华变成皇后主事?   不娶又不行,万一她嫁去栖国,不是强大别人威胁自己?想到这,北华皇帝抬手扶额,这可如何是好?   “皇上,太子殿下来请安了。”一旁伺候的太监总管温亦前来禀报。   “宣。”北华皇帝萧宏翰依旧倚在软榻上,挥手应道。   温亦恭谨地退了出去,不一会儿,太子萧尧便行了进来:“儿臣给父皇请安,温亦说父皇身子不适?”说完,他侧过身子问温亦:“御医怎么说?”   “殿下,皇上……皇上是心病。”温亦身子一僵,蕴了抹局促,小声应道。   萧尧一听,微微讶异了一下,继而望向父皇,又领会了一些:“父皇在想黎国潋王前来和亲之事?”   萧宏翰坐起身,萧尧赶忙上前扶了一把:“黎国那老妖精的女儿今日便启程来北华了,朕指给谁好呢?”   萧尧被这样一问,也不知如何回答,便说道:“儿臣想知晓父皇为何为难?”   “十二年前,老妖精带着女儿来访北华,倘若那时候你不是被那丫头打得满地找牙,朕今日也不至于如此头疼。”   “父皇言重了,没有满地找牙!儿臣刚巧换牙,有牙松动,一磕碰正好掉了。”   “掉了?是谁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熊样?”   “牙齿突然掉了,真的疼,本能就有了点泪水,可儿臣并没有哭!”   “你少这边辩解,朕不会忘记老妖精那日看他女儿占了便宜那欢愉的样子,你说,一国公主如此彪悍那是国耻,他怎么还能得意成那样?”   萧尧启动双唇,差点就发不出声响,他已经多次解释,那次不是打不过易萱芸,真的是碰巧被皇弟碰到了牙齿。不过想想,好像每次都是白说,于是,又将话给咽回去了。   “朕已命人唤你七皇叔回京,但却担忧他不肯就范。”   “父皇想让七皇叔娶那女王爷?”萧尧讶异地问出心中疑惑,抬手接过温亦敬上的茶盏。   “要不还能如何?唯有他娶,才不会打乱如今朝纲的稳固。”萧宏翰叹了口气,但是语气里还是满满的担忧。   萧尧心中酝酿了一下,轻声说道:“可七皇叔不是说他自己不能人道而不娶亲吗?”   “当年朕指婚,他是为了拒婚才这样说的。前年他回京,朕在赐他的酒中加了少许媚药,朕亲眼见他胯、下擎天一柱的。”   “噗——”萧尧刚好抿了一口茶水,听闻萧宏翰的话一口没憋住,硬是喷了出来,他没有想到父皇竟会用媚药试七皇叔是否正常。   因为他一时的失态,那喷薄而出的茶水溅到了父皇的龙袍上,窘迫万分,赶忙起身想要赔礼。   “都多大年纪了,还这般沉不住气,这种事不是很平常吗?”接而,萧宏翰望了望忙着给他擦衣摆的温亦,继续说道:“你弱冠已两年了,早应立妃,但太子妃是将来国母,朕才斟酌良久没有定下来,看来不能再将此事延后了。倘若你有了男女之事,岂会因为朕刚才那句话而有如此反应?”   萧尧被这么一说,有些局促起来:“父皇说的是,但儿臣的婚事……就像父皇说的,当真需要衡量一番才是。”   “你大皇兄为了那黎国的女王爷,昨日便以他的王妃无所出而休了,其实目的为何,父皇心知肚明。”萧宏翰说到这,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其实儿臣觉得,那黎国潋王也许不会如传言那般乖张……”萧尧的话语未完,萧宏翰将疑惑的眸光探向他:“难道你也想娶那女王爷?”   “儿臣……儿臣只是听闻那潋王其实并不是……”萧尧话未说完,那萧宏翰已经朗声说道:“如若你制得住她,朕何须如此苦恼?所以你想都别想,太子妃之位需要的是日后能母仪天下的闺秀,而非行军打仗,将夫君揍得落花流水的刁妇。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朕不会让朕的皇子有那念想,这次你七皇叔是不娶也要娶。”   萧尧微启的双唇,此次当真是说不出一句来,但想想,那黎国的国势虽比不上北华,好歹也是泱泱大国,尤其在军事上更是不逊北华。现在黎国帝君让那潋王嫁过来,倘若她属意的人不是七皇叔,父皇怕也不好逼婚吧?再者,七皇叔也不是愿意被指婚的主,这样看来,父皇的想法不一定可行,因此才会寝食难安吧?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黎国京城百里以外   易萱芸换下嫁衣,从华丽的车辇跳了下来,吹了一记马哨,她的“千里雪”便从一旁密林中奔腾而来。   她提起裙摆,轻盈地跃上了马,对着送嫁的官员与护卫说道:“你们在此等候一下,本王去去就来。”   说完,她向四周环顾一圈,确定方位后,不等众人反应,便驾驭着千里雪四蹄腾空,如风一般,向丛林而去。   待到了林中,她又是一番审视,确定了地面的马蹄印记,知晓需要穿过荆棘草丛,虽然废了些周章,但终于见到前方那抖擞着鬃毛的火红骏马。   千里雪与它本是一对,多日不见,似乎有些激动,竟双蹄离地,仰天长啸起来。伴随着火红骏马也一样嘶鸣起来,池文博终于从这激动人心的声响中显出了身型。他在远处古树上轻点足尖,从枝头飞掠而来,衣袂飘飘,瞬间便到了萱芸面前。   他依旧一身广袖素袍,棱角分明的俊逸脸庞,在夕阳下好似泛着微白莹光。萱芸再次忘记吸气,不知从何时起,在他的面前,她总是需要刻意调整气息才能故作淡定。   池文博将眸光凝向她,萱芸却刻意避开他深邃的瞳眸,害怕自己会失去理智而忘了分寸,她想在他的面前,为自己留下最后几分尊严。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章 断情      萱芸轻启双唇,故作轻松地打破这刻寂静:“先生是打算这样保护萱芸一直到北华吗?”   “皇上没有命池某送嫁,池某只随殿下至边境。”池文博双手一恭,不卑不亢地应道。   “先生与萱芸也算师徒一场,萱芸此去北华不知何日才能回来,在此感谢先生的一路护送。”萱芸微福身躯,朝他施了一礼。   “潋云殿下为了帮池某取得‘玄炽丹’而攻打轲塔三国,这份恩情,池某如何都还不清。”   萱芸听完,心中无奈一笑,难道他与她只有恩情吗?五年了,从她及笄后向他表白,他的不为所动已五年了,她已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此次远嫁,不单单为了让那些兄弟放心,也是她的一种逃避。   想到这,萱芸还是没有忍住,蕴了抹勇气,再次问出:“先生,您的夫人已过世十年,您真的不再娶了吗?”   池文博没有想到她突然提出这个话题,喉间感到梗塞,一时说不出话。   她见他依旧沉默,心中郁结更甚,为什么?有时感觉并非一厢情愿,可是他为何就是不愿靠近,难道真的是她剃头挑子一头热吗?   “瑶儿已十岁了吧?我已许多年未见她了,先生一直说她在北华解毒,此去北华,我倒是想去探望于她。”   “潋云殿下有心了,当年夫人身重寒毒,但还是执意将她生下而断了性命。多年来瑶儿在北华受尽伤寒折磨,如今略有好转,过几日,池某便将她接回黎国。”   池先生还是据她于千里之外,那份炙、热也该凉了。思及此,她轻声说道:“先生当年双十年华,便已名冠黎国,为了得到千年灵芝为瑶儿续命,这才答应父皇做萱芸的老师。多年来,萱芸始终对先生的教导之恩感激不尽。”说着,她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先生就受学生一拜吧!”   她俯低的额际磕至地面,泪水已溢满眼眶。这一拜,她便真的承认他只是她的先生,教她琴棋书画、武艺、军法的先生。   “殿下……殿下使不得。”池文博焦灼地迈出一步,欲扶起向他磕头的萱芸,可是却顿住了动作,微颤的手怎么都无法去抚摸她,怕触碰到她,他就再也狠不下心,再也不会眼睁睁看她离去。   依旧俯身的萱芸心中也是痛苦万分,他知道的,她在等他开口留她,只要他开口,她坚决不会嫁给别人。可是没有,至始至终没有一句,是他真的无心?还是没有勇气逾越这层悬殊的身份?   萱芸心中嗤笑一下,笑自己犯傻,不管是无心还是没有勇气,他都不值得她留恋。这份心动源于十三岁,如今该是斩断的时候,有些事,强求不得。   她径自起身,再朝他一揖:“萱芸此番嫁往北华,定能寻到如意郎君。先生多多珍重,日后也能寻得佳人相伴一生。”说完,她没有去看池文博的神情,他们的男婚女嫁原本就没有任何牵扯,所以她何必独自徘徊纠结?   她牵过还在继续与火红骏马耳鬓厮磨的千里雪,一跃上马,扬鞭奔驰而去。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池文博僵在半空的手臂迟迟没有落下。不是他没有勇气,不是他无法逾越,而是他受制于人。如若说她初次表白时,他不曾动心。而今已是五年,他的心并非铁铸,如何能不为她这样一个特别的女子而澎湃呢?   可是瑶儿,他那一出生就苦命的孩子,竟被人窃去北华,虽然那人延续了瑶儿的性命,可是却要他用萱芸的消息换取。   想到这,池文博的手紧紧地攥了起来。那个神秘的人到底是谁?竟有如此的能耐,能让腹内就中了焱冰奇毒的瑶儿再活下来。他只知那个人对萱芸痴迷至深,想要萱芸所有的消息。哪怕是她因赢了蹴鞠而欢喜,或是吃了百果糕而扬眉,总之一切的一切,点滴也好,片语也罢,都能让那人满意。所以他不能与萱芸有任何改变,否则瑶儿是否会有性命之忧   不过萱芸此番远嫁北华,那个人却没有任何反应,似乎乐见此行,那个神秘胁迫于他的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萱芸,你此去北华,一定要小心那个人。现在已有玄炽丹,只要救出瑶儿便没有后忧。   你一定要等我,到那时……不知你是否还愿意回头?   ***   萱芸寒着一张脸蹦上车辇,而后将自己埋进引枕内,随驾队伍启程,可是行走了半天,她都不说一句。   一旁的侍女嫣儿感到不安,小心地问出:“殿下,您好些了吗?”   萱芸轻挥手臂,告诉她没事,只要再清静一下便好。   “殿下莫要伤心了,要奴婢说,那池先生一定是有自知之明,这才不敢对殿下有任何想法。”   “别说了,说什么都没用,让本王再静静!”   嫣儿听出殿下传来的嗓音低落,却没有哽咽,看来她没有流泪,过一会儿,应该会没事吧?   良久后,萱芸终于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她坐起身子,接过嫣儿适时递来的茶水,啜了一口,觉得喉间的干涩好些了:“嫣儿,今日……今日在城外十里坡,你当真见到父皇的身影了?”   嫣儿很肯定地点着头:“可是奴婢告诉殿下时候,殿下撩窗看去,皇上又……。”   “父皇当真在生萱芸的气。”她的嗓音柔柔,有着浓郁的伤感。   “其实皇上真的不舍得殿下远嫁,只是殿下如此坚持……”望见萱芸黯淡下去的眸光,她转而说道:“皇上如此疼爱殿下,过不了几日,一定就会给殿下书信的。”   萱芸点点头:“父皇自然不会气太久,此次远嫁,准备了如此多的嫁妆,这份良苦用心,本王知晓。”   “谁也没想到,皇上竟会将蜀地划作殿下的随嫁番地,加上殿下打下的轲塔三国中的垣国,王爷带过去的城池,可是比北华任何一位有番地的王爷都更大呢!”   “蜀地距离北华近,物产也丰富,山林秀美,所以北华帝君一定欣喜,只是他会将本王许给哪位皇子呢?”   “奴婢觉得,北华太子是当今第一美男子,才高八斗,而北华的荣王爷据传也是才貌双绝,也只有他们与王爷相配。”   “你这丫头,是在黄婆卖瓜吗?难道你不知,人家只知晓本王是恃宠而骄的悍妇,你倒好,说得本王天下无双似得!”   “殿下难道不是独一无二的女王爷吗?再说,殿下哪里嚣张跋扈了?人家说您纨绔那是瞎了狗眼,照奴婢说,天底下就没有殿下这样好的主子。”   “好了好了,别说了,多久没教训你,你倒是越发多嘴了。”说着,萱芸便朝她的腋下一拧,以其说是拧,不如说是挠她痒痒。   “啊——”嫣儿奋力扭了一下身子,“不敢了,奴婢不再多说。”   “这些话在这里说说就算了,倘若在他人跟前这样说,便是让我丢脸,所以就要教训你。”说着,萱芸便扑了过去。   嫣儿不会武功,被她钳在身下,强行扭动,却还是躲不过她的挠挠神功,竟本能地笑着大呼起:“救命——”   车马缓缓停了下来,“末将请殿下移步驿站。”传来的嗓音是阿东的。   萱芸直起身子,笑着对外说道:“你家嫣儿好的很,粉面桃红的,气色不知多好呢!怎么?才一个救命,就急着解围啊?”   “启禀……启禀殿下,真的是驿站到了,末将……末将……”   “伶牙俐齿的一个人,一提嫣儿就结巴。”说着,她有意得瞄了一眼嫣儿,她却羞得双手捂脸:“臊死人了!”   萱芸径自理了理衣袂:“好了,好了,不闹了,下辇吧!”   她躬身下车,再抬头望着高悬的圆月,方才有意胡乱一闹,离开父皇的闷堵着实疏散了不少。今夜她要提笔向父皇写上一封家书,虽然离京才一日,但父皇势必会等她的消息!   ***   黎国皇宫清冷的北苑   偏僻的厢房内,有男女低沉的喘息深深浅浅、断断续续地从帐幔内传出。   暧昧气息萦绕整个屋子,屋外有一名太监与宫婢模样的人把守,屋内香气氤氲,榻上的男女尽情缠绕,气氛旖旎而撩人。   良久后,得到释、放的易凌夜双眸犹如罂粟绽放,他定睛凝视着身下满面春水的女子:“多日不见,鸢儿依旧让本王疯狂。”   身下女子蕴了抹慵懒,妩媚一笑:“上回冷宫,差点让人发现,还以为你不会来找我了!”   他俯身,将她耳垂含入口中,舌尖缠卷轻舔,让身下的人一阵荡漾,“嗯——”地轻哼出声。   “你那么香甜,本王怎么舍得?这里更没人来,今日咱们好好聚聚。”   何鸢将手臂攀上他的肩头,娇嗔道:“就你最坏,上回你给的药已经吃完,今夜可带了?”   易凌夜勾唇一笑,没有半分焦急:“带了,这事自然要小心,父皇从未碰过你,怎能让你有孕?”   “知道就好,那个易萱芸让我如此凄凉,你答应替我报仇,可她如今风光远嫁,难道就这样算了?我可不依。”何鸢杏眸浅垂,嗓音有着抱怨与试探。   他侧过身躯,将她的额前一缕散乱流苏理顺:“鸢儿别急,北华帝君共有六子,那混水也是深不可测,她淌过去,定有人不悦,所以本王会有机会的。”   “真的?”   “本王何时骗过你?”他执起她的手,将她手指轻含入口:“你为妃不封后的耻辱,本王记着呢!”   何鸢一听,立刻笑靥如花,扭动着身躯,向他迎合着。   易凌夜只觉喉间一涩,那团火焰再次无边蔓延,他一个翻身,将她压于身下,今夜没有让她求饶,势必不放她走! 作者有话要说:  ◆◆再次打滚求收藏,求留言,请看阿5真诚的眼睛(⊙o⊙)收下阿5的专栏和文文吧!!◆◆   ☆、第九章 荣王      北华皇宫的宫殿金顶红门居多,风格与黎国皇宫略有不同,但同样大气恢宏。   萱芸一边跟随着华国的礼部尚书向崇晖殿行去,一边暗自整理着心中所知。   华国的帝君比父皇年长五岁,育有六子。最小的六皇子今年十三岁,而北华太子并非长子,排行老二,是北华先皇后所出。   这六个皇子中,唯有长子显王与三皇子有正妻,四皇子已有两名侧妃。不对,显王日前休了正妃,如今正妻之位也是悬空,但北华帝君应当不会将自己许给显王才对,如若这样,别说自己这边,就是父皇那边也不会首肯。   那这样看来,就余下太子与四皇子还有五皇子了。不过那五皇子萧逸还比自己小两岁,这样说来,就剩下太子萧尧与四皇子萧恒的可能性最大。差点忘了,还有一个北华皇上的胞弟荣王爷,今年二十五,也未娶亲,据传也是玉树临风。   萱芸心中斟酌着,转眼已到了崇晖殿的石阶。她敛起飘荡的思绪,深深地吸了口气,在两旁文武百官的注视下,缓缓步上大殿。   今日她一袭正红绯罗金丝绣凤华衣裹身,外披同色烟纱衣,挽迤三尺轻泻于地,艳美如若火凤,飘渺好似来自天际,令众人眼前为之一亮。   她莲步轻移,端庄而典雅,众人讶异如此柔柔依依的一个女子,怎会是养虎为伴,桀骜名声在外的黎国潋王爷。   萱芸泰然自若地继续前行,她的出生与成长当然会有人前无可挑剔的一面,所以怎么可能丢了黎国的脸面?   她忽略两旁微微怔愣的人,行至大殿中央,对着端坐龙椅的华皇盈盈施了一礼:“潋云见过华皇陛下。”嗓音悦耳,仿若天籁。   北华帝君萧宏翰眸光微动,果真女大十八变,和当年的俏皮女娃哪是一人?不过她的战功赫赫,尽管外表雍柔,但内里依旧刚硬强势才对。   他探出手臂,淡淡说道:“潋王免礼。”   萱芸双唇勾出一抹绝美弧度,从容应道:“谢华皇陛下。”   “潋王赶路多日,不知昨日可有休息好?”   “潋云感谢华皇陛下的关心,使馆清幽雅致,菜肴皆有黎国风味,潋云感到宾至如归。”   萧宏翰点点头,正欲再寒暄几句,忽见一旁的萧擎宇望向萱芸的眸光另有深意。   萱芸也感到有些不自在,微微侧目,看清一旁紧紧盯视着自己的是谁?   这一打量,心中敲打了一下,怎会是他?这世道着实巧合,曾经萍水相逢于黎国边境的友人竟会在这大殿之内。   萧宏翰看出蹊跷,扬声问道:“荣王认识黎国潋王?”   想不到他就是闻名于世,喜好游玩飘荡的不拘荣王,萱芸微蹙的双眉瞬间恢复常态,佯做淡然应道:“潋云怎会与荣王相识。”   于此同时,出列的萧擎宇,嗓音也已响起:“臣弟曾有幸和潋……”   萱芸微低着头,蕴了丝不悦,斜眼向他一瞥,眸中尽是:“你敢拆本王的台就试试!”   萧擎宇立刻领会,转而说道:“臣弟一时糊涂,这样细看,臣弟从未见过潋王殿下。”   算你识趣,萱芸很满意的向他隐隐颌首。她当日男装微服于黎国与熏国的边境游玩,而他竟也化名周钦,与她成了不打不相识的友人。   他们喜好与性情出奇相同,可谓相见恨晚,所以那结伴而游的数十日是她难忘的回忆。   谁曾想,今日自己一身女装,竟会再次遇见故人,且从他的眸光也早已认出她来。但她如何能承认自己天家出来的女子,竟与他豪放相处一段时日?虽说自己有诸多事迹让人议论,但传闻与所见不能相提并论,如若他当面说出他们相识经历,那么今日自己的典雅大方将彻底被他摧毁。   萧宏翰有些疑惑,但不好多加追问,便客套道:“潋王乃是黎皇唯一爱女,今日和亲至北华,实属北华荣幸。朕与黎皇多年好友,潋王初来繁京,北华与黎国的季候有所不同,也需些时日修养适应。因此大婚之事,就此缓上几日,朕再与黎皇商讨和亲细节,以免怠慢了黎皇的掌上明珠。”   他说的很婉转,但是萱芸听得出他的意思。华皇今日没有说出指婚对象,可能是还未考虑清楚,也可能是她的父皇与华皇交流过,所以他觉得自己心有所属,只是因为没有言明,他也不好独断指婚。   看来华皇此次着实给了黎国很大面子,虽说这与父皇给的庞大嫁妆有关,相信还有父皇切切嘱托有些关系。   萱芸暗暗松了一口气,起码事情发展的比先前想像要好得多。   “华皇替潋云考虑良多,潋云着实感动,远在黎国的父皇也会倍感欣慰。”   “潋王既已落脚繁京,怎能没有自己府邸?”说着,他侧过脸庞,对荣王说道:“那幽兰别院作为潋王府邸的话还需修葺,这修葺的事宜,就由荣王你来办理。潋王有何要求可要向荣王明说,而荣王需谨记那别院未来主人是谁,还需多多询问潋王意见才是。”   “臣领命。”   萱芸算是听出来了,华帝这是很隐晦地表出自己的和亲对象。只是他似乎有所顾虑,这才用这个方式牵线,意在自己与荣王多接触而生情。   这荣王,曾经的接触让自己对他倒是并不陌生。但是肝胆相照的兄弟成为夫君,之前她还真没想过。还有曾经他也曾吐露心有所属,不过华皇的这份用心,委实令她不得不斟酌斟酌。   ***   一辆华丽的马车行驶在街道上,镶金嵌宝的车身看起来极尽奢华,而前后的戎装侍卫足有百人,令谁见到都知晓是皇家的车辇。   萱芸在车内端坐,透过一旁薄纱窗帘,打量着一旁奉命骑马相送的荣王萧擎宇。方才接风宴上,皇上的意愿表现得更加明显。   是啊,自己怎么就忽略了这一点,庞大的嫁妆不单单让人欣喜,也同样让人顾忌。唉,看来是太招摇了。   宴席中,荣王与她相邻而坐,倒是表现得大方得体,好似之前真的是认错人了。可以说,他的这个表现,让萱芸很是满意。   她正兀自思虑着,马车已渐渐停了下来,萱芸轻盈跃下马车。   既然已经到了,戏就已经无需再演,她直接对勒马站在一旁的萧擎宇说道:“潋云感谢荣王殿上没有说破。”   萧擎宇没想到她先前一副不愿相认的模样,此时这样说,所以有些诧异地扬起眉毛:“易潋果真深藏不露啊!”他唤的是她曾经的化名。   萱芸了然一笑,微微点了点头:“彼此彼此。”   “怎能相提并论?我闲散游侠一个,怎能与你显赫战功的潋王相比。”   她很有意味地向萧擎宇迈近一步,淡淡地微笑:“谬赞了,潋初来乍到,许多地方还需仰仗周钦帮衬才是。”她也唤出他那时的化名。   萧擎宇先是点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本来是可以,但我皇兄倘若知晓咱俩走得近,怕是会赐婚,这可不行。”   萱芸见他一副担忧的模样,忍不住就想逗他一逗:“潋自认为还算配得上周兄,我都还没对这安排说不,你这样说,好像有些伤人,着实不君子。”   萧擎宇许是没想到萱芸会这样说,先是微微一僵,而后有些结巴起来:“你……对我……不会是因为我,这才来和亲的吧?”   “吓成这样做什么啊?若是冲着你,我为什么不让父皇言明,还让华皇瞅着办?”   他吁了口气:“不是就好,这玩笑开不得,你是知道我的想法的。”   萱芸双唇划出一抹弧度:“嫁人,嫁人,不如嫁熟人,肥水不流外人田,你说是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 逼婚      萧擎宇被她如此大胆的一句话给噎了一下,而后才说:“你故意整我是吧?想报复我当年塞了两名清官进你被窝,探你是男是女是吗?”   “你这是小人之心,潋实在是时势需要周兄,还请周兄帮上一帮。”而后她退了一步:“今日天色已晚,不宜久叙,明日潋自会登门拜访,届时再相商。”   萧擎宇不谅解地瞥了她一眼,而后娴熟地翻身上马,利落地挥动马鞭,带领着他的人离去。   萱芸望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天不怕地不怕的一个汉子,在人前是利落大方地进青楼逛楚馆,其实对成亲却异常排斥。现在知晓自己是女子本就令他心惊,方才还说出那话,势必让他失眠了,想到这,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   当萱芸回到使馆的品幽苑时,嫣儿早已命人备妥了沐浴的水。   萱芸将自己埋入布满花瓣的大桶中,房内雾气氤氲,一股酣畅之意陇上,令她露出惬意之色。   嫣儿取出丝帕,为她轻轻拭去额上泌出的细汗。   “嫣儿,你认出荣王了吗?”萱芸轻柔地问出一句。   “难道荣王真的是周公子?”见萱芸微微点头,她又继续说道:“方才奴婢门口等候殿下时,不敢直视荣王,只觉得挺像周公子,没想到真是他。”话语里有着惊喜,看来嫣儿也为她能遇见故人而感到欣喜。   “在崇晖殿时,他差点就要说出本王之前与他结识了。”   “殿下当时与奴婢着男装,与周公子,哦不,是荣王,常常去酒馆彻夜饮酒下棋,殿下当时还……还与那两名妓子‘一夜春宵’……”   “所以不能让他说出我曾装男子与他称兄道弟的事,否则,今日本王的典雅端庄就被他给破坏了。”   嫣儿点点头,有些嘟囔地说:“殿下当时确实有些出格了。”   萱芸抬手往水面一拍,顿时水花溅得嫣儿满身,笑道:“那几日,你不也玩得欢吗?”   嫣儿抹了把脸,脸颊也被暖雾熏得微微泛起红晕:“将那宠妾灭妻、抢占民女的恶霸伏法,奴婢自然畅快。”   “嫣儿觉得荣王如何?”   “殿下?难道华皇将殿下指给荣王?”嫣儿点亮的瞳眸瞬息漾起一抹担忧:“可当时周,哦是荣王说了,他因错失佳人而终身不娶,殿下这……”   萱芸知晓她担心什么,点了点头:“华皇倒是没有说出来,但是旁人都看得出他的意思。”   “那殿下如何打算呢?”   “这个荣王……”她捧起几片花瓣,撅起小嘴吹了吹,再启唇说道:“荣王也算惊才风逸,既然华皇让本王做儿媳有所顾虑,那么不拘的闲散荣王倒真是符合本王所需,也少去朝中许多争权夺利。”   她见嫣儿一副不解的面容,淡然一笑:“他无心于我,我亦相同。而此次和亲不容更改,已无退路。既无良人,不如找个凑数的,两人脾性相投,倒是能自在一些……倘若他又有心上人,本王便放他自由,届时和离便是。”   “可那荣王……说了终身不娶。”   萱芸思凝了一会儿,说道:“如今华皇也有这个意思,所以他怕是推不掉了。”   “殿下想逼婚?”   萱芸浅浅一笑,算是给她的答案。其实从萧擎宇方才在门前那委屈的小媳妇模样,她知晓他不愿意就范。   只是华皇这个安排贴心得很,她心里又觉得甚好,所以他跑不掉了。   “什么人?”正当她想得出神之际,屋外忽然响起阿东与阿西的嗓音,而后嘈杂打斗声响陆续传来。   萱芸立刻起身,一个旋转便将一旁备好的华服套上。她赶忙走出沐房看个究竟,却见阿西与几名护卫刚好奋身跃上苑墙,朝着前方飞檐而去的一名黑衣人追去。   “怎么回事?”她侧身问阿东。   “启禀殿下,方才那黑衣人鬼鬼祟祟,被我们发现反倒不慌不乱,后来丢下这柄剑便逃了。”阿东单膝跪地,将事情说出。   他见萱芸将眸光停留在他所说的那柄长剑上,立刻会意,将剑拔出,仔细端看个便,确认无毒后方才呈给萱芸。   萱芸望着剑柄与剑鞘相连的梅枝,上面的梅花傲然怒放,镶嵌的宝石盈盈闪着幽光。整支剑用玄铁铸就,比一般的长剑略薄略轻。萱芸拔出剑刃,剑气果然迫人,她扬手向院中的假山劈去,瞬时大石断成两半。果然是好剑,不愧是她一直想得到的轻霜。   本来世间好剑不多,而为女子打造的好剑更是少之又少。一年前,她曾特地为了这柄宝剑前往栖国,结果还是与此剑擦肩而过。当时她没有调查出是何人先她一步夺得此剑。而这名黑衣人明显是送剑而来,却鬼鬼祟祟隐藏身份,着实令人有些费解。   她将剑拿给嫣儿:“先收起来。”余光掠见阿西返回,见他的神情,怕是让那人跑了。   此人不知是善是恶?目的为何?此番这个人这样行事,不得不令她心中敲打起来?   ***   翌日   品幽苑着实热闹,一波一波的各宫代表,还有一担一担的礼品足足快把使馆的门槛踩破了。   昨夜的黑衣刺客惊动了华皇,这着实对华国的守卫狠狠打了一巴掌。华皇龙颜盛怒之下,命皇后邀请萱芸搬到皇宫内居住。萱芸哪能愿意?在黎国都不想住皇宫,嫁人那是没得选择,可这不还没嫁吗?   她婉拒了皇后的好意,声称品幽苑很是不错,觉得已经加强了防守,便不需再劳师动众的换地方了。   皇后也不恼,还遣人给她送了一枚和田玉材质的玉琥,这枚玉器的来头可不小,典故萱芸都听说过,皇后此次如此大手笔的用心昭然可见。   不出所料,没过一会儿,四皇子萧恒的巨大珍珠也送到了品幽苑。四皇子是皇后所出,目前尚无正妃,而他将当年震惊各国的“珍珠皇后”送来给她压惊,其中讨好之意很是明显,难道皇后和四皇子没有洞悉华皇要撮合她与荣王的意思?   有了皇后的“表率”,各宫妃嫔和皇子也都表达了心意,所送之物虽不是皇后与四皇子一样的绝世珍宝,但是也都争相石崇斗奢。   就连六皇子的母妃——珍妃都送上了心意,那代表珍妃的副总管是和颜悦色的一个尽地说,言辞中的意思尽是虽然六皇子才十三岁,但是却成熟稳重,日后定是体贴呵护妻儿的铮铮男子。   萱芸对这啼笑皆非的事态没有感觉愉悦,反而有些忧心,因为成为炙手可热的人物与站在风尖浪头没有什么差别。   她派阿南打听回来的消息是,此次各宫出手加起来的财富远盛华国倩公主的嫁妆,这会让多少人盯得眼红啊?本来还以为华皇给的一段时日的修养是好意,现在看来,也是夜长梦多的苦熬光景。   萱芸不得不寻思着,怎么让萧擎宇能够答应她的要求。看情形,还是越早将他拿下越省心了。   她手执画本子,思绪却神游仙境许久不回还。   “殿下,那些东西都清点完了,这是清单名册。”   萱芸接过账本看个仔细,果然没有萧擎宇的名字,不,太子萧尧也没有。萧擎宇有意不示好,这个心思她是知道,可太子萧尧?按正常,就算没有娶自己的意思,也会随各宫的行动跟风意思意思吧?难道他还在对儿时将他打趴下的事耿耿于怀?   这个萧尧在她的记忆中是个俊美却孱弱,还有就是有一个掩饰得很好的病娇性子。现在看来此人还是小肚鸡肠,没有那种储君应有的逢源风范。   嫣儿见萱芸查看名册没有动静,便开口问出疑问:“荣王既没遣人来问,也没送东西来,殿下今日还要去荣王府吗?”   萱芸收敛思绪:“既然品幽苑有人夜闯,荣王刻意不来,本王也没必要贴过去,所以就在此等他上门吧!”   “殿下是说荣王会来探望殿下?”   萱芸点点头:“别忘了,他的皇上兄长会鞭策他的。”   昏时   萧擎宇的登门是在萱芸意料之内的,她笑盈盈地坐在烟雨亭等候他的到来。   他行至亭内,掩去了内心那抹被迫到来的不悦,反而自来熟地直接坐在了萱芸对面:“潋王独自在此摆阵?”   “不是,潋是特意在此恭候荣王,想着好久没对弈了,这才随意摆摆。”说完,她将茶盏往他跟前推了推:“喝茶,黎国带来的。”   “那我可要多尝尝了,黎国的贡茶可是难求。”说完,他执杯轻抿,转而望向桌上已摆好的残局,思寻了一会儿:“潋王的棋艺精进不少啊!你的随意摆摆,可真让我没有信心破解。”   “我是参照栖国燕云山上的巨石棋盘所布。”   萧擎宇一听这话,不禁扬起眉毛:“燕云山上的巨石棋盘天下闻名,唯有破阵方能取出内里的轻霜剑,可是前年那阵不是已被人破了?怎么,你还想亲自试上一试?”   “其实我为取剑,是苦思一年都没办法,不过幸好一年前,潋的先生倒是终于有了可行之法。”   “潋王的先生乃是池文博,他竟然能破百年都无人能战的燕云棋局?看来果真名不虚传啊!”萧擎宇很是敬佩地点了点头,继而双瞳划过一抹流彩:“那这么说,轻霜现在在你手里?”   萱芸淡淡地颌首:“但是这轻霜并非我破局而得,倒是昨夜闯进品幽苑的黑衣人有意留下的。”   萧擎宇微微一怔:“怎么会这样?这事倒蹊跷!”   “那个夜闯的神秘人的确善恶不明。”   萱芸的话令他也若有所思起来:“那这么说,你一到华国,那人便送剑而来?”   她将眸光掠向亭外不远处的阿东,阿东领会,手捧呈剑锦盒走至萧擎宇的跟前:“荣王请过目。”   只要会武,自然想欣赏举世闻名的宝剑。他没有犹豫,果断轻抚后拿去,拔出剑刃仔细观赏起来。   打量一番后,他点点头:“当初我侃言你弱不禁风的模样,唯有女子用的轻霜与你相配,没想到如今它果真在你手上。”   “能得此剑,我自然欢喜。但是那时我欲求此剑费尽心机,却被他人捷足先登,当时四处打听是何人所得却没有任何进展。”   “这样说来,那人是知道你想要此剑,有意为你取得?”   萱芸微微叹了一口气:“所以我才觉得心中闷堵,那人来无影去无踪,这种戏耍的感觉着实让人不悦。”   “你今日等我前来,便是为了说这事,难道你已有打算?”   “之前与轻霜错失,如今又是这般得到,我自然想要调查一番。”   “你想怎么做?”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一章 太子      萱芸执起茶盏上的盖子,轻轻刮着盏内茶沫,将目光凝向他:“还请荣王剑不离身一段时日。”   萧擎宇有些不解,继而似想明白了,摇了摇头:“这可不行,万一皇兄知道我一直拿着你的宝剑,指不定就乐开了花,然后赐婚圣旨就下了。”   萱芸见他面露为难之色,有些想笑,至于怕成这样吗?   “我不说,便只有你与黑衣人知晓剑从何而来。既然黑衣人有此能耐,必然会知道我将剑给了你,我倒想看看他是否会有反应?”   萧擎宇再次侧首思寻,萱芸也不打搅他,知道他是顾虑和自己走得近了,然后被华皇看出来。   “如若我帮你试那黑衣人的反应,该不会还要我时常与你出双入对吧?”   聪明,这点小心思就被你看透了,果然知我者,周钦也!萱芸抿唇不语,含笑的双眸示意他:“正有此意。”   “那不行不行,有些话,以你我的默契本不需言明。但是今日我可把话撂下了,头可断,血可流,成亲却是万万不行。你要凑对的人选,我可以帮你物色……”   他的话语还未说完,萱芸已站起了身子:“嫣儿,随本王进宫面圣。”   “你要干嘛?”   她的双唇划出一抹弧度,微眯眼眸:“去告诉华皇陛下,本王非荣王不嫁。”   “别啊——”萧擎宇的反应有些大,立刻起身拦住她的去向:“你要人持剑钓鱼,我有人选,不一定非我不可……”   “非、君、不、嫁!”萱芸斜眼瞥他,一字一字慢慢吐出。   似乎这个威胁还挺管用,萧擎宇微启双唇犹豫了一下,无奈说道:“行,我拿就我拿,剑不离身是吧?”   萱芸满意地点点头:“一切有劳周兄了。”   萧擎宇还是很不甘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说好,别找理由和我蹭在一起让皇兄知晓。”   “你这是不是大丈夫所为?你不是没得到心上人而不娶亲吗?那么如今易潋有难处,非要在你华国皇室找个凑对的,你不正好可以帮上一帮吗?这样,你皇兄也不会逼婚,我也不需要另外筹谋,可谓你好、我好、咱哥俩都好!”萱芸这边扬声说道,萧擎宇已将轻霜推至她的面前。   “大不了,我跟皇兄说,死都不娶好了。”   “你真要这样?”萱芸佯作出狠戾模样,满面尽是:“那咱们就斗一斗,看谁赢。”   萧擎宇见她真的主意已定,便退了一步:“一起调查也行,你要男装出行,可能还可以瞒得了我皇兄。”   萱芸觉得这样好像也行,她的目的要调查黑衣人,还有缠着他也就想让他换个心思,别一头犟牛走到底,连顺手帮忙成亲都不乐意。   ***   华灯初上,月色弥漫   一袭男袍的萱芸按照亭中与萧擎宇的相约时间来到了万花楼,这里早已一片莺歌燕舞。   她就知道万花楼是个青楼,就算没有见识,猜不出这种名字只有勾栏院会叫,照萧擎宇对华皇的顾忌,也能猜到与她见面的地方绝对不是女子该去的。   她由引客的小厮带路,顺着悬挂撩人情、欲的红色垂纱的回廊向内堂而去。   越往后院似乎越僻静,这萧擎宇打的什么主意?让他向世人显示轻霜在他手上,不是应往人多的地方去吗?怎么反倒像是细作见面似得,硬是躲避起来了。   她有些腹诽,将眸光探向一旁一脸不自在的阿东与阿南身上:“你们给本王长点脸,青楼怎么了?本王又不是没去过。”   说完,她扬手打开手中折扇,让自己看起来更洒逸一些。   “华国的青楼与咱黎国不同,这里有不少男娈,如若让人知晓殿下在这里……那咱们黎国……黎国……”阿南结巴起来,“丢脸丢大了”他不敢直接说出来。   萱芸自是知晓他后面的话,不过也不理他,还是径自跟着那微微驼背的小厮往内行去。   在穿过曲径小道后,终于进入一个秀丽的池馆水榭,堂内身着艳丽纱裙的舞姬翩翩起舞,歌声娓娓动人。   萧擎宇正倚在主榻上兀自小酌,一旁还有一名妩媚女子殷勤地为他斟酒。   引路小厮撩起珠帘请萱芸进去,她向阿东与阿南微微示意,让他们守在外面便好。   她步入堂内,掀起衣摆坐在了萧擎宇身畔的案几旁:“美人在旁,周兄雅兴正浓?”   萧擎宇眯了眯眼,挥手让身边的女子退下:“不知潋弟见到我这副模样可会吃醋?”   “周兄多虑了,你正惬意畅快,我哪会扫你的兴啊?继续,你继续。”   他见萱芸这么应答,起身颌首道:“你不会吃醋对不对?所以啊,咱们怎能成亲?”   感情今日约她来此不是显剑的,反而是亲自做说客,好让她打消先前的念头?看来自己的要求还真令他寝食难安了。   她浅浅一笑,启唇应道:“这才是天生一对,成亲了,你该干嘛就去干嘛,我又不拦你,所以说娶别人不如娶我,也省的有人逼得你喘不过气来,你说是吧?”   “此言差矣,我萧擎宇今生只娶心爱的女子为妻,可不像你这般,视婚姻为儿戏,凑数就好。”萧擎宇信誓旦旦地说着。   “我说你这人怎么是榆木脑袋啊?你心上人不是已经嫁人了?既然得不到,你也不准备娶,为什么不娶一个可以给你做挡箭牌的?”   “本王不需要,算了,这事先不说,今日主要让你认识两个人。”   “谁?”萱芸环顾四周,可是好像没有他说的人。   “老五,出来吧!”萧擎宇冲着侧边屏风处喊了一句,只见那方行出一名神采奕奕的男子,他笑靥如朝阳,双瞳似黑曜。   萱芸这才知晓,方才宛如天籁的琴曲竟是他弹奏的。   “这是萧逸,我五侄子。”萧擎宇介绍到。   原来这就是小自己两岁的五皇子,难道萧擎宇的真实目的就是将自己推给他?   她有些不悦的睨了一眼萧擎宇,而后客气道:“五皇子的琴艺非凡,琴音高耸如云,瑟音低沉如呢语,令人过耳难忘。”   “潋姐姐客气了。”说完,萧逸直接搬了一张小凳坐在了他们身旁。   而萱芸被他这么一叫,本能地漾起一丝不自在。   萧逸继续说道:“潋姐姐忘记了,以前你与黎皇来我华国,我们曾经一起爬树摘李子的。”   你们兄弟也不少啊,本王哪能记得那么多啊?这是什么地方,你一直姐姐、姐姐的叫唤,不是让人非议本王来找男娈吗   萧擎宇望见萱芸微僵的神情,便对萧逸说:“叫潋公子便好,你也不看地方。”   “哦。”萧逸终于察觉自己的失言,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而后,他向屋内依旧婆娑舞动的人望去:“应该没事,我说话并不大声。”   萱芸局促地笑了笑:“是没事,不过以后还是叫潋公子吧!”   见萧逸颌首,她转眸向萧擎宇问道:“你说认识两人,那还有一人呢?”   “还有一人呆会儿就过来,是江湖人士。”   “周兄这是何意?”她有些困惑。   “我这样一直拿着剑,不一定有用,不如请一个人帮你公开叫卖,这样兜售轻霜势必震惊四方,你要找的人一定也会知晓……”他的话没有说完,萱芸已执扇往他脑袋上一敲。   萧擎宇抱头便问:“你这是干嘛?”   “急糊涂了吧!就这么急着打发我?公开叫卖?我是缺钱还是缺什么?怎会做这种事?那黑衣人难道猜不出我是故意引他上钩?”   “七叔这个主意确实馊。”萧逸也认可地点了点头。   萱芸打开折扇:“所以你就别想有的没的,从了我吧!”   萧擎宇取起桌上酒杯,一饮而尽,表情难看得,好像萱芸欠了他万儿八千银子似得。   “卑职穆宪见过主子。”帘外忽然传来一声黯哑的嗓音,判断应当是萧擎宇的侍卫。   “有什么事?”萧擎宇又为自己斟上一杯酒。   自称穆宪的侍卫行进堂内,微躬身躯,禀报道:“主子,外面有很多官兵,正在搜查万花楼。”   萧擎宇双眉微微蹙了起来,有些不耐烦地问:“是谁的人?在查什么?”   “是太子爷的人,好像说太子府进了盗贼,太子爷亲自带人追到这里。”   萱芸与五皇子一听这话,全都站了起来,她说道:“若被他人知道我在这,好像不妥,我还是先走吧!”   萧擎宇颌了颌首:“你与老五一起走,他也不能让太子看到。”   正当他们全都起身往外走时,阿东已进了堂内:“来不及了,他们已经到这了。”   他的话音刚落,嘈杂的脚步声已传来。   萧擎宇面色微沉:“你们到里面去,我在这里,太子不会不给面子。”   萱芸与五皇子没有犹豫,两人转身,同时躲进里间的落地帘幕后。   阿东机警地坐在萱芸刚才坐的位置,装作是萧擎宇的友人,正在与他对饮。   与此同时,阿南与萧擎宇的护卫也在外面拦住了准备贯入的士兵。   “请留步,你们什么人?可知谁在里面?”这句话正是阿南说的。   外面的一列士兵全都怔愣地顿住了脚步,他们回头望向后方,随后而来的便是华国太子——萧尧。   “本宫捉拿贼人到此,何人敢拦本宫办案?”萧尧很是不悦的吐出一句,目光探向珠帘后的内堂。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二章 蛋疼      乐曲戛然而止,舞姬们受到了惊吓,全都簇拥在一起。   萧擎宇不疾不徐地踱步过去:“还以为是哪位贵客?原来是太子殿下。”   萧尧似乎没有想到竟是萧擎宇,微微颌首道:“原来是七皇叔啊,侄儿追那贼人至此,还请皇叔让侄儿的人进去查看。”   萧擎宇也拱礼道:“方才皇叔一直与友人在此赏舞对饮,不曾见过什么贼人,太子殿下还是去其他地方追查吧!”   “方才侄儿明明见那贼子的身影在此一闪即隐,皇叔还是行个方便,让侄儿进去瞧瞧。”萧尧一边慢条斯理地说着,一边已向堂内迈开了步履。   萧擎宇也随他退回了厅堂,一旁舞姬近距离地见到太子萧尧,先是因他绝美的容颜而愣住了心神,而后才一个一个回神叩拜。   萧尧双眸环视一圈,眸光落在主榻旁站立的阿东身上。   “七皇叔说的友人是他?”萧尧侧身询问萧擎宇。   “这又没其它人,不是他是谁快来见过太子殿下。”   “卑职见过太子殿下。”阿东说话的语气不卑不亢,不过还是曲身向萧尧行礼。   萧尧疑惑地打量着阿东:“你是?”   “他是黎国潋王的近身侍卫阿东,皇叔与他一见如故,这才来此畅饮。”萧擎宇浅笑着应道。   “那贼人胆敢闯我太子府书房,此事非同小可,侄儿方才亲眼见那贼人进来,所以不看个究竟实在说不过去。七皇叔,得罪了。”萧尧语落,已转身向内堂而去。   萧擎宇向前跃出一步,抬手拦住萧尧去处:“太子殿下,皇叔今日款待友人,确无任何人闯入,太子是怀疑皇叔窝藏贼人,还是觉得皇叔与那贼人是一伙的?”   萧尧顿住脚步,双眸凝向萧擎宇,紧抿的双唇没有说话,似在做一番斟酌与衡量。   而躲在帘帐后方的萱芸与萧逸两人全都屏息听闻外面的动静,看来那萧尧还真想闯进来看看。   她心中暗暗诅咒萧尧今夜拉肚子,然后自己拉什么就倒吃回去;本来就体弱多病的病猫德行,只要他吃多少吐多少就对了,铁定就脚软个半月出不了门。她易萱芸何时这般憋屈,竟沦落到躲到帘子后避难……她心中咒骂着,由于空间狭小,紧靠着萧逸胸膛的侧肩竟清楚地感受到他的心跳越来越快。   噗通——噗通——越来越快,似要喷薄欲出。萱芸侧首望向萧逸面容,不像是怕暴露而紧张,反倒满满害羞神情。   萱芸立刻崩起每一根神经,他心里想什么?难道与自己靠的太近而羞涩?别啊!本王正打着做你们皇婶的主意,将来会是你的长辈,所以……   她还没想完,她的侧腰处渐渐感觉有一个什么东西似乎顶着她。很不舒服,于是她把握着折扇的手微微抬起,让扇骨用力地撬了撬,想撇开那膈得她难受的硬物。   萧逸因她的动作而显出了分外痛苦的表情,却咬紧牙关硬是不敢哼出声响。萱芸终于从他额际微涨起的青筋发觉了异常,她低下头判断那物的方位,待确定后,胸前腾地窜起一股火焰。   她咬牙切齿,心中大骂:“好你个萧逸,如此龌蹉,竟敢亵渎本王?”本能地抬起脚,膝盖便朝他胯、下顶去。   萧逸瞬时“唔——”的一声,没有躲过忽来的动作,不得不弯腰双手捂住重创的地方。因为动作弧度大,使得他钻出了帘帐,萱芸庆幸自己立刻往内缩了缩,没有露出身型。   “怎么回事?”察觉异常的萧尧很快的闪身进入内堂。   萧擎宇望见萧逸痛苦难耐的模样,也有些讶异。   萧逸强行让自己站直身躯,但衣摆内的双脚,还是不自觉地夹在一起,可见萱芸方才出手多狠。   “呵呵……二哥,我……”他咽了咽口水,继续说:“我不是怕被二哥看见在这里吗?万一父皇知道了,少不得被训斥,这才躲进来的。”   “是问你怎么回事?躲起来,怎么又这样子出来了?”萧尧询问着,狐疑地睇向还微微晃动的帘帐。   “呃……有只大老鼠,吓了我一跳。”说着他抬手拉萧尧的臂膀:“二哥既然来了,就让侍卫去抓贼吧,咱们和七皇叔喝两杯。”   萧尧撇开他的手:“喝就喝,不过先让二哥去那看个清楚,也好安心喝个不醉不归。”他说着,又是往帐幔迈开了脚步。   萱芸躲在帘后不敢动弹,心中气愤这萧尧芝麻点事咬着不放,就在帘子被他撩开之际,萱芸一个闪身跃到了堂内的案桌旁。   她见桌上还有研好的墨,于是往砚台上一抓,再往自己脸上一抹,黑猫一样的人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萧擎宇被她如此狼狈的模样引得差点忍俊不禁,可还是强行抿唇憋着,不敢肆意大笑出来。   萱芸心中大呼:“父皇,女儿已经尽力了,为了维护黎国的颜面,是自己的脸都不要了。”另外,她也是恼得很,这个萧尧着实不是个东西,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你是什么人?”萧尧厉声问出。   萱芸深吸一口气,双眸直瞪过去,两人瞬时剑拔弩张。   “都是朋友,朋友,太子莫要多虑。”萧擎宇马上掩去快要破功的忍笑,劝萧尧别紧张。   萧尧置疑地来回睇了睇屋内几人,而后清灵如水的嗓音才响起:“既是友人,何须鬼鬼祟祟,怕人见到真容?”   萱芸压低嗓音,变换了声线:“那是因为有难言之隐。”反正这萧尧是铁定找茬了,她也不需要客气,于是拿起桌上砚台就朝萧尧掷了过去。   萧尧侧身躲过攻击,珠帘外的侍卫立刻涌了进来。   阿东与阿南两人便要靠过去将她护在身后,却被她的一个凌厉眼神而止住了动作。   “我说了是友人,他也说了有难言之隐,太子真的无需这般,难道真怀疑贼人是他?那身型与衣着可会相同?”萧擎宇见到萱芸举动,心中大喊不好,但还是转身站在了萱芸的身旁。   萧逸也没有多做犹豫,竟随着萧擎宇往萱芸那方靠了靠。   不大的内堂里,萱芸、萧擎宇、萧逸与太子身后的一帮侍卫对峙起来。萱芸心中赞道:“周钦果然够兄弟。”   有了帮手,萱芸便不再犹豫,掀开身旁案桌,朝萧尧便是奋力一脚。萧尧也当仁不让,手中宝剑硬是没有出鞘,两人就这样纠缠打斗起来。   萧擎宇与萧逸心中微惊,牛脾气碰见虎性子可真不好收拾,他们很默契的开始阻拦准备围攻萱芸的侍卫。由于太子的人多,阿东虽已暴露身份但还是和阿南一起加入了战斗。   萱芸与萧尧二人从堂内打到堂外,一人持剑一人用折扇,实力旗鼓相当,谁都不肯罢手。萱芸心叹,记忆中病恹恹的华国太子已经变了模样,这武功造诣让她不得不另眼相看。   也许是她分心,也许是她的折扇比人家长剑短,所以应验了一句话:“一寸短,一寸险。”萱芸望着萧尧刚刚出鞘的剑尖对着自己的脖颈,而自己的折扇指着他的胸前又有什么用?   她无奈地耸耸肩:“你赢了。”再使出眼色,让阿东指着萧尧后背的剑收起来,堂内打斗的人也都安静下来。   既然没能趁乱跑出去,这事闹到这份上,再下去就该上金銮殿了。   萧尧俊美的脸上挂着似笑非笑,双眸洋溢着胜利的喜悦:“你究竟是何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三章 晦气      “我……卑职是潋王的人啊!”事到如今,萱芸唯有将自己的旗号打出来了。   “潋王的人何必怕本宫?说,究竟有何居心。”他的语速不紧不慢,反而有些淡然,就像在说着天气不错一般。   “方才见太子来搜查,怕卑职来喝花酒的事让潋王知晓,这才与五皇子一同躲起来。”   “你是卑职?胆子倒是不小,竟敢袭击本宫?为何见了本宫要急忙掩去面容?”萧尧双眉微挑,继续逼问起来。   萱芸抬手,将萧尧的剑刃推了推,想让他收起,可是萧尧硬是不肯相让,依旧让那长剑架在她的脖颈之上。   “晦气!”她心中暗骂。   此时阿东朝萧尧跪了下来:“还请太子殿下放过嫣儿,她是潋王婢女,因惧怕被人察觉而连累潋王,这才掩去真容躲避起来。”   “噢?是女子?还是潋王的婢女?”萧尧对阿东的圆谎之辞有些不信的模样,但是还是收起了长剑。   “既然是潋王的婢女,而夜闯太子府的人与本宫交过手,那人倒不是女子。”   众人见萧尧这么说,皆暗暗吁了一口气。   可谁知,萧尧又再次说道:“小小奴婢,竟然先动手袭击本宫,本宫这就押你去使馆,让潋王给本宫一个交代。”   好你个萧尧,是不整得本王没脸见人就不罢休是吧?也不对,本王这一脸乌七八黑的,早就没脸见人了。   虽然这样,萱芸还是挺了挺胸膛,示意走就走,谁怕谁。萧逸想要解围,可是抬起的手臂又因没有法子而放了下去,只得有些无奈地摸了摸鼻子。   萱芸轻叹一口气,对着阿东吩咐道:“你先回使馆向潋王交代,我随太子回使馆便好。”意思是要他们别担心,她随着萧尧回使馆没事。   说完,她忽略阿东与阿南担忧无比的神情,随着萧尧往外走去。   来到万花楼门口,便见门外有一辆华丽的马车正在等候,车厢梁柱用沉香木打造,真金雕刻的龙腾图纹栩栩如生。   而撩开的车帘内,可见到内里的小案上熏香冉冉,旁边还有一个特别设计的架子,上面的棋牌、书籍、茶杯、酒壶应有尽有。车厢顶上还嵌了数颗夜明珠,将内里空间照的犹如白日。   萱芸心中嗤笑一声:“没毛病吧?生怕人不知道你是太子?不是抓贼吗?见过亲自抓贼的人,没见过抓贼还有时间备车的人。感情是抓个贼都要乘坐自己的车辇出行?有时间招摇成这样的?”   萧尧忽略她眸中漾起的不屑,挑眉示意她上车。   萱芸没有犹豫,直接就跃了上去,萧尧也紧随其后,端坐在她的身旁。   萱芸没有说话,从软榻后方抓起锦缎引枕放在自己身侧,似乎厌恶与他齐肩而坐,这样隔着引枕感觉会好一些。   对她的这一动作,萧尧并没有显出不悦。而萱芸有些纳闷起来,为何马车没有立刻行驶,反而留在原地不动?不过她才不先吱声,反正是去使馆找自己。   不一会儿,车外有侍卫端了一盆水来。萱芸这才恍然大悟,这是要她洗脸,要看自己的真面目?   萧尧从怀中取出帕子,放进铜盆内的水中,再拧了拧,转身要为她擦去脸上墨渍。   萱芸僵直脊背向后退了几分,这种人伺候你净面,没吃错药吧?   “我回去再洗。”   “你这样子回使馆,怕是会让使馆的总管以为潋王是鬼来着。”   萱芸白了他一眼,夺过他手中的巾帕,径自擦拭起来:“就知道你早识破了,阿东说我是婢女的说辞太蹩脚了。”   萧尧神色悠然地笑道:“你一现身,我便知晓了。”   不可能,她自认为将墨汁涂在脸上的速度够快,怎么可能那时候就看得清楚?就算看清楚了,他们十二年前见过面,怎么可能一眼就识出一袭男装的自己?   萧尧淡淡的向外道了句:“走”马车便开始朝前驶去。   “你现出身型朝我砸来了砚台,那称作潋王侍卫的阿东立刻便要过来助你,那种护主的紧张之色便已令我心中有数,加上你的折扇坠饰与一身行头比他华贵许多,另外还有谁人敢这样蛮横与我动手?所以还用猜吗?”   “那你既然知道我不是盗贼,还拿刀架在我脖子上质问?”   “你不是不承认吗?既然要装,那么陪你就是。”说完,萧尧眸光落在她的脸颊上,抬手取过她手中丝帕,再次在铜盆的水内漱了漱,又一次欲帮她拭面。   萱芸抬手挡住他的手腕,准备拿回丝帕继续自己来:“本王没与你熟识成这样,不敢有劳华太子。”   他握住丝帕的手抬高不让她夺去:“别动,满脸污垢,这里没有铜镜,你怎么擦?”他说着,已开始一点一点得为她擦拭起来。   他的动作轻柔,在夜明珠的光华下,那瞳眸濯黑似墨,透着点点微光,这完全似在照顾心爱之人的模样。她心中本能地漾起困惑,觉得自己别会错意,却也没有动弹,直到他觉得满意为止。   萱芸有些窘迫,先清了清嗓音,打破这个微凝的气氛:“你不是抓贼吗?怎么与我耗上了?像一个男人做的事情吗?与我一个女儿家斤斤计较。”   “你是女子?有见过女子大大咧咧的去青楼找男人的?”   萱芸再次白了他一眼,就知道他会这样想:“我是去找荣王的。”   萧尧双唇微翘,噙着淡笑:“怎么?我父皇还没指婚你就开始抓奸了?皇叔去你便去,是一个女儿家做的事情吗?”   “你……”萱芸深吸一口气,懒得与他辩解。   而萧尧也沉默起来,还有些慵懒地倚靠在侧边的引枕上,他双眸微阖,用拳头撑扶着额际,像在小憩。   他们全都沉默不语,直到马车停下,萱芸迫不及待地蹦下马车,随即面朝车的帘幔双手交叠,拱手道:“谢华太子相送,天色已晚,抓贼趁早,慢走不送。”   萱芸想了想,又压低嗓音,略微轻柔的朝车厢内说了句:“今日在万花楼的事,如若华太子没有宣扬出去,本王感激不尽。”车厢内的萧尧嘴角微微扯了扯,却也没多说一句。   她将话说完,对自己的低姿态再次暗骂了句“晦气”。可为了黎国颜面,她也没得选择,想到这心中泛起一抹无奈。   而使馆门前,阿东与阿南早已在门前焦灼等候,嫣儿也是心绪不宁地来回在门前晃动,一旁的黎国带来的银翼军整齐排列,蓄势待发。   萱芸知晓他们有多么焦急,如若还没回来,他们怕是会去太子府要人了。   当他们见到萱芸的身影,全都吁了一口气,紧拧的双眉瞬间舒展开来。   “卑职保护不周,请殿下降罪。”阿东与阿南立刻跪地请罪起来。   “别跪了,你们有什么罪?本王不是回来了吗?进去吧!”萱芸朝众人说完,拍了拍嫣儿的肩头,让她也别太担心。   萱芸再侧首望了望萧尧的队伍消失在街角,一边准备迈过门槛,一边在阿东耳畔低声吩咐:“明日要打听看看,本王今夜在万花楼现身,那太子有没说出去……”   阿东领会,颌了颌首轻声道:“卑职记住了。”   与此同时,后方传来嗖——的一声,萱芸面色骤变,东南西北也发现异常,迅速拔剑准备抵御。   铛的一声,飞向萱芸的石子已被阿南用剑打向墙角。众人面容一沉,全都望向对面楼宇那石子飞来的方向。   街对面的阁楼顶上,一身黑色袍服的黑衣人正傲然立在琉璃瓦上,他的发丝未绾未束,在夜风的轻拂下飘了起来。   萱芸眉间轻拧了几分,眸光直射向黑衣人的面容,奈何那人面覆黑巾,而露出来的部分也因背光而看不分明。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小5子可在?”潋王爷显得很懒散。   “奴才在!”阿5立马换上太监工作服,摇曳着手中济公叔叔给的破蒲扇应着话。   “听说你私底下管五皇子叫(蛋疼君);太子叫(BY君),这个BY是指龅牙吗?”   “回潋王殿下,是崩牙君。”   潋王爷嘴角扯了扯:“是说小时候让本王打崩了牙,所以叫崩牙君?”   小5子立刻奉上谄媚笑容:“殿下明鉴啊!”   “那荣王萧擎宇你管他叫什么?”   “婚君!”   潋王颌了颌首:“没错,这名字好,本王就要与他婚上一婚,婚君这名着实贴切,小5子看赏!”   哇塞,赏赐哇~~不造是金银珠宝,还是读剧场亲们的多多收藏啊?   小5子心中得瑟着,却听潋王扬声说道:“赐小5子五斤牛肉,五斤羊肉外加五斤鸡肉……”   “殿下,奴才不是战骜啊!这些不是应该赏赐给战骜这只虎将军的吗?”   “没错啊,赐你亲自拿着肉放到它嘴里,然后顺便把它那颗蛀牙拔、出来,记住要轻点,别让它疼……”   潋王话语未落,小5子已经口吐白沫,瘫软晕厥了去!原来赏赐是虎口拔牙啊——这让不让人活啊??   ☆、第十四章 布阵      “布阵。”她低声吩咐完,便夺过阿东手中的剑,飞身一跃,再轻点上阿南的剑尖,众人只觉一抹银光划过,萱芸已站至黑衣人身前三丈处。   东南西北没有犹豫,立刻领着队列,扬手打起了手势。   “你是何人?为何屡次挑衅?”萱芸没有立刻展开攻击,她要让东南西北四队领着银翼军站好最佳的布阵位置。   自从黑衣人夜闯品幽苑逃脱后,她便交代日后若再遇见这样的人,便运用“千绝擒杀阵”将他困住。   这个阵法是池先生所创,整个阵法按八卦排列,八个方位和两个阵眼又暗合五行相生相克之理,阵法瞬息万变,生死门也不断变换,被困阵中之人,根本无法窥探整个阵法全貌,更别提破阵,越是想闯阵,便越是引得阵法转动更快,最后只能力竭而死,或者束手就擒。   那黑衣人没有回答萱芸的问题,反而不紧不慢地问出一句:“你的轻霜呢?”那嗓音似乎很飘渺,让人听不真切,看来是运功将声音扩散变音。   萱芸对他连嗓音都不敢显露更是不屑,冷哼道:“轻霜?你不愿以真面目见人,说明面目可憎至极,如此恶心的人送来的东西,你想本王会收起来?”   “黎国潋王果真是匹烈马,不知降服了,可会有小女儿的模样。”他的语调戏谑成分浓郁。   “你没这本事。”   “如若我卸下面巾,你可愿好好与我谈谈?”那黑衣人话语间已跃至萱芸身前,萱芸一手持剑,而另一只负在身后的手攥了起来。   “若是朋友,无需这般神秘,本王待人向来豪爽诚挚,从不与遮遮掩掩的匪类结识。”   那人嗤笑一声,“你且记住,别胡乱嫁人,否则连累别人死于非命,未婚便已守寡,那可不好了。”   萱芸一听这话,一双凤眸微眯,打量着身前的男人,他的威胁无疑惹怒了她,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凭什么?”   “潋王不信?那要不要试试……”   萱芸不等黑衣人说完便朝他刺了过去,黑衣人轻点足尖向后一跃。萱芸飞身扑去,扬起剑欲刺他的腹部,黑衣人反应灵敏,立刻侧身躲开萱芸的攻击。   哪知,她那一晃仅是假动作,萱芸再一个纵身,另一只手朝他一探,黑衣人遂不留神,他的面巾已被她扯去。   就在这一霎间,萱芸正准备看他真面目,可那黑衣人竟挡去她持剑的手,将她一把拉进怀里,萱芸用劲全力给他一掌,可黑衣人不闪不避,反而欺身朝她俯去。   萱芸只感觉两唇相碰,不等他将唇含入口中,她已一个奋身旋转摆脱了他的钳制,但是还是让那黑衣人夺回了她手中面巾。   萱芸用手背厌恶地擦拭被他触碰过的双唇,心中怒火更加滔天,她见东南西北已就位,便飞身向旁边闪去。   那黑衣人发觉她的人已靠近,便欲飞身向另一个楼顶。说时迟那时快,阿北迅速抛出链索,也许是黑衣人被萱芸的那一掌所伤,轻功不如原先那般了得,以至链索末端的铁球成功的绕上了他的脚踝处,阿北再用力一扯,将已在半空的他拉了下来,黑衣人颓然跌落于街道上。   随即,东南西北立刻朝他齐齐发起进攻,黑衣人唯有拔出环在腰带内的软剑,开始奋力抵御起来。   在东南西北的围攻下,黑衣人被逼至街道的另一头,也进入了萱芸先前布下的“千绝擒杀阵”。   萱芸随着他们跃下楼顶,站立到合适的位置,接过阿东抛过来的阵旗指挥起来。那黑衣人没想到她会用阵法困住他,很有警惕地向四周望了一圈去,也在中心处设法突围。   萱芸一直紧紧盯视着他的一举一动,望着他屡次尝试破阵皆徒劳无功,紧紧抿住的双唇不自觉地划出一抹弧度。   “殿下,给。”嫣儿将她一直用的金弓递了过来。   萱芸接过,再次飞身返回屋顶,箭在弦上,她拉开弓箭对准黑衣人的腿部正要射去。   就在她正要动手时,萱芸掠见一抹身影,她立刻停止射击,定睛望去,那一袭青袍男子正用熟练的步法绕行到黑衣人身边。   那个身型,那个步法,难道是他?待她看清,阵中的黑衣人已被池文博顺利地护在身后。   萱芸的心攸的被猛地敲了一下,怎么会?为什么?她奋力将手中军旗往西面一掷,军旗在半空中划出一抹弧线,掉于地上。   东南西北也看清了池文博的行动,心中亦是十分讶异,当见到萱芸发出停止命令,便立刻停止了一切攻击。   “先生,这人是你朋友?”萱芸抑制住些许凌乱的心,启动唇瓣,问出一句。   池文博躬身说道:“殿下恕罪,饶池某不能让殿下将他射杀。”   “为什么?”萱芸负在身后的手又一次紧紧地攥了起来。   “日后池某再向殿下请罪。”说完,池文博抬手扶上黑衣人肩头,飞身而起的那一刻,两人便腾跃出了包围圈。   萱芸望着他们飞檐而去的背影,心中百般不是滋味。黑衣人的张狂威胁与调戏,好似她是他的所有物,这个感觉令她很不安。   池先生,你与那人到底是何关系?为何要帮助一个欺负到我头上的人?   心中的愤慨与对池文博的满满哀怨令她说不出话来,她沉默的将手中的金弓递给嫣儿,无语地往使馆返去。   池文博的出现勾起了她的无奈与伤感,还有那种来到异国的孤独与对父皇的想念。   夜越发深沉,月牙也被云儿遮去面容,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   翌日   萱芸在品幽苑的院内呆坐了一上午,她一直望着屋内的墨兰,表情凝重,一句话都不说。   嫣儿不知她是因为池先生救走黑衣人而不开心,还是因为思念她的父皇而郁结于心。如果远在黎国的皇上见到殿下这样,是否会心疼呢?这次皇上竟到现在也没给殿下一封书信,殿下虽执意背井离乡,可已是事实,皇上这又是何苦呢?   嫣儿径自想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不知该不该将颜姑姑传来的消息告诉殿下。   “嫣儿有什么事为难?”萱芸终于抬眸望见犹豫不决的嫣儿。   “殿下……”嫣儿垂眸望向地面,手指轻捏衣袂揉搓着。   “你随我多年,每每有话想说却犹豫时,都是这副样子,有什么就直说,别让本王等着焦急,烦!”说完,她执起水杯清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   “是颜姑姑传来书信,说……说战骜跑了。”   “什么?怎么会跑了呢?”萱芸覆上了一缕焦灼,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只因战骜从小随在她的身畔,从未径自离开潋王府。此次远嫁,因为怕战骜一直在身旁有所不妥,这才让它与从小照料自己的颜姑姑留在潋王府。原想着过段时日自己安定了,再将颜姑姑与战骜接过来的。   嫣儿咬了咬唇,就知道殿下会着急,于是劝慰道:“殿下莫要担心,颜姑姑已派出所有人去找了,没准战骜是出去玩,玩累了又会回王府的。”   “它从来都听话,没让它离开琥园它便一步都不踏出。这次跑了,倘若到了外面被猎人追杀或因吃了百姓的牛羊而惹出事端,我怕战骜伤了人而遭到围剿,岂不危险?”   “倘若战骜在街市城郊被人见到,便一定会有消息,到时候,颜姑姑一定会寻到它的。”   “怕就怕战骜往密林而去,话说一山不容二虎,倘若山中有虎,少不得厮杀一番。战骜与其它兽类不同,没有这方面厮打的经验。算了,这边说什么也没用,你唤阿北与阿西回黎国一趟,只有东南西北与战骜亲密,战骜听见他们的声音会出来的。”   “奴婢这就去,殿下中午吃的少,奴婢再去呈碗热汤进来可好?”   萱芸起身往厢房而去:“恩,可以,先把事情办了。”嫣儿得命,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萱芸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如意的事是年年都有,为何近来尤其多?她走至书案旁坐下,取出老七从黎国捎来的书信准备再细看一番。   “卑职见过殿下。”   萱芸抬头,望见是阿东,而他身后竟是池先生。她微微平静的心湖再次泛起浪花,以前他来见她,她总是会分外激动,只是今日却五味杂陈。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五章 进宫      萱芸清了清喉间的干涩,让自己看起来再平静一些:“进来吧!池先生也请进!”   阿东微微曲身,扬手恭谨地请池先生进屋。   池文博提起衣摆迈进屋子,躬身拱手道:“池某见过潋云殿下。”   他一向面面俱到,面对自己从不逾越半分,此刻也是如此。   萱芸没有说免礼,他便一直这样维持不动。她从未在他面前摆过架子,相反还一直恭敬尊崇,但今日她已无往日那般,沉默了良久才说道:“看座。”   “池某是来向殿下请罪的。”池文博没有立刻坐下,反而启唇说出一句。   萱芸望着依旧温润如玉的他,过往的情愫如烟似雾,可她终究不会质问于他。   “有劳池先生告诫你的友人,日后莫要挑战本王威仪,是他威胁、轻浮在先,倘若下次再让本王遇见,定不饶过。”   “他并非池某的友人,池某此次前来华国是来接瑶儿的,而他既是池某恩人,却……也算是仇人。”   “先生与他的关系,本王一点儿都不想知晓,先生不需向本王解释。”萱芸的嗓音决绝而坚定,有着在军营指挥作战时的不容忤逆,已没有曾经在他面前的柔美羞涩。   池文博知晓她是真的生气,心中亦是无奈,昨日救那黑衣人是为了瑶儿,本想追问清楚瑶儿的下落,可后来却被黑衣人用瑶儿性命相胁,令他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黑衣人离去。   不过那黑衣人离去前总算留下话,说会将瑶儿毫发无伤地送回黎国,让他回黎国等候,而他唯有顺从地返回黎国。   想到这,他低沉说道:“池某先回黎国,待安顿好瑶儿再来华国助殿下除去歹人。”他的嗓音覆着一层暗哑,显然也是多日没有休息好。   但萱芸听他的这句话,心中百般不是滋味,曾经在黎国他将她拒之千里,如今她已和亲华国,他竟要追随至华国?为什么?真心助她还是想要继续乱她心神?不,不能再为他泛起涟漪了,她已能忘却他,有些事到此为止便好。   “先生一路走好!”没有欢迎与期盼他的返回,而是直接祝他平安,他应该知道意思。   池文博叹了口气:“那殿下也照顾好自己,希望能等到池某归来。”说完,他转身离开了厢房,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萧瑟背影,萱芸心中竟攀上一缕悲伤。   他的最后一句是让自己好好生活,为何希望自己等他?他没有说清楚,她怎会明了?   ***   翌日午后   小憩一番的萱芸换上一袭华贵宫装,缓缓地朝使馆外走去。   进宫的轿辇已备好,今日应该进宫面见皇后,感谢她多日来的“有心照拂”。   她这身粉色百水裙将她衬得柔美而娇媚,缎裙外用镂空银线绣出的正是她这个潋王特有的云纹。   以前在黎国去哪里都可以自己策马而去,又快又自由。如今完全不同,不得不摆出典雅模样,以示黎国礼教。   使馆离皇宫不远,没过多久便来到了宫门前。   由于宫外的轿子不能在宫内行走,皇后安排了轿辇接她至凤栖宫。   来到正殿,端坐中央主位的正是华国秦皇后,她一袭凤袍雍容华贵,头上发饰并不繁重,只挽了一只金丝珠辔,眉眼含笑,看起来端庄可亲。   而她下方两侧还有数名容颜清丽的女子,她们全都珠翠锦衣,从发髻来看都是待字闺中的小姐,并非宫中妃嫔。   萱芸没有多加思索,迈出盈盈步履向殿中央行去,两旁的佳丽皆起身相迎。   “潋云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安康。”   “潋王无需客气,快快坐下。”秦皇后双唇微扬,嗓音温和,向她轻轻地挥了挥手,示意萱芸到她身边。   萱芸淡然一笑,微微垂首,坐在了主榻旁的雕花木椅上。   秦皇后拉着她的手说道:“潋王才到华国,虽还没有大婚,但与本宫迟早是一家人,所以在本宫这莫要拘束,当自己家便好。”   萱芸心中明了,秦皇后的慈祥来源于她的父皇给予她的一切,如若不然,怕是见不到如此雍容可亲的笑颜。   她眸含笑意,微微点头,轻柔应道:“谢娘娘抬爱。”   秦皇后目光轻轻掠过下方依旧伫立的人,笑道:“本宫与潋王要好好叙上一叙,你们且先回吧!”   众位女子得令,站至中央,行礼告退:“臣女告退。”   萱芸这才知晓,这几名都是官宦家眷,难道皇后正在为皇子张罗婚事?   “本宫想着荣王一直都没大婚,所以今日便见见这几名官家闺秀,看看是否有合适的人选。他一直未有正妃,本宫想着不如与他说说,不妨先立个侧妃,堂堂一国王爷,怎能一个女人都没有呢?”秦皇后的嗓音依旧如春风和煦,但是说出的话语可就没有如此简单了。   难道秦皇后要违背皇上的意愿?应该不会如此不智,那便是有意这般安排,故意试探她对荣王的心意如何?   看来秦皇后对自己花落谁家着实关注,不过从之前赠送的价值连城的玉琥,皇后此时还是有意想拉拢自己的。   思及此,萱芸轻声应道:“皇后如此有心,荣王定会感念皇后恩德。”她的嗓音清凝,语速不疾不徐,让人窥探不出真实想法。   “不过这事儿,还是本宫径自张罗,回头还需与皇上商量才是。”语落,皇后的目光落向殿外,似在等候什么人?   萱芸自是知晓,皇后既有心让自己成为她的儿媳,那么他的儿子今日怕是会适时出场了吧   果不其然,殿外行进一名略微清瘦白皙的男子,他身穿淡蓝锦服,眉宇间的神色与秦皇后倒有几分相似,看来这便是四皇子萧恒了。   他不紧不慢地行至下方侧首,向秦皇后请安道:“儿臣见过母后。”   萱芸面色淡定,一抹似有若无地笑意始终没有褪去,但心中却对他评头论足起来:“第一太白,看起来身子弱,是不是纵欲过度?第二,太瘦,看起来身不能抗,肩不能挑,风一吹会不会战骜都追不回来?第三……,没有第三,又不是真要嫁他,也不是给战骜买肉,想那么多做甚?”   “皇儿来的正好,快来见过黎国潋王。”秦皇后再次将目光探向她:“潋王真是有心,特意进宫看望母后,母后很是高兴。”   “潋云早听闻四皇子面如冠玉、才情了得,写得一手好字。”   “潋王殿下过奖了,潋王的功绩才是不凡。”   客套完,萱芸眸眼含笑,样子很是静怡。   秦皇后很是满意他们的相互结识:“潋王十二年前曾来过华国,幼时也算与皇儿青梅竹马,如今潋王一人在使馆,皇儿可要念旧情,多多照拂才是。”   青梅竹马?这样算,那本王不是青梅一堆、竹马一群了?尽管萱芸腹诽,但还是佯装认可:“有的,恒殿下先前特意给潋云捎来珍珠压惊,着实有心了。”   “潋王客气了,这是应该的。先前听闻潋王棋艺了得,不知今日可有幸能与潋王对弈一局?”   “哪里哪里,只是潋云的先生池文博的棋艺闻名而已……”萱芸正想推却,那秦皇后笑着说道:“如若你们要对弈,不如皇儿带潋王去御花园的沁心亭,那里景色怡人,也好让潋王欣赏那片荼蘼花开的美景。”她说完转而望向萱芸:“不知潋王可有雅兴?”   萱芸唯有浅笑应道:“那恒殿下多多承让,其实潋云棋艺没有承袭池先生的十分之一。”   “潋王谦逊了,这边请。”   “去吧,你们年轻人比较有话说,本宫也累了,就不出去吹风了。”   萱芸早知秦皇后有意让她与四皇子独处,可不知她这般行事是否会惹华皇不悦?不过这倒是不关她的事,此时只能客气应道:“那潋云就不叨扰皇后娘娘了。”   说完,她起身朝秦皇后福了福身,再缓缓随着四皇子往御花园而去。   一路上,四皇子总是有的没有的说一些话,嗓音柔柔,很有意识地张扬自己的魅力。   而萱芸也不得不典雅地微笑应对,身后的嫣儿也少见她如此端庄的面貌,于是言行举止也自觉地规范优雅起来。   当他们来到沁心亭,亭中的石案上已置好棋盘,茶水也早已备妥。   “潋王请坐。”四皇子扬手请她入座,双眸情挑,好似有无限情意。   萱芸虽然很不自在,那抹微笑都快僵硬,但是依旧维持:“华国皇宫御花园果然名不虚传,玲珑别致,每一处都纤巧秀丽,许多花草都是黎国很难一见的。”   “母后向来喜欢花,因此御花园的花草格外多,前方这片荼蘼,便是恒为母后亲自栽种的。”   “恒殿下果真有孝心。”说完,萱芸便执起黑子落下,她想着尽量和局便好,然后完事也好出宫。   萧恒浅笑将白子也轻轻落于另一角:“潋王到了华国,可曾到四处走走?”   “这倒还没,近日都在品幽苑内休息,就今日进宫面见皇后娘娘。”话语间,萱芸掠见前方曲径上正行来数人,当中一名男子与五皇子萧逸有几分相像,因此判断也是皇子无疑。   萧恒也发现萱芸目光,便侧首望去,瞳眸中渐渐覆上一层清冷,看来萧恒对来人很是不喜。   “此人是我的大皇兄。”萧恒先低语介绍到。   萱芸颌首,原来是华皇长子,也是他们兄弟中唯一被封了王的显王萧寒。   转眼间,萧寒已到亭中,还未等萧恒的侍从行礼便开口道:“没想到这里能见到四皇弟,这位是?”   “皇兄此时竟还在宫中?这是黎国潋王,弟弟正向潋王讨教!”萧恒淡淡地应道。   “噢,这便是黎国潋王。”说完,萧寒显出很吃惊的样子,但是那样子太假,反而有些明知故问似得,让萱芸本能地觉得他就是故意为她而来。   “日前显王特意给潋云准备了如此名贵的药草,潋云分外感激。”她先朝萧寒轻声问候道。   “潋王客气了,原想近日有空便去使馆看望潋王殿下的。”萧寒径自落座,不理会面容微沉的萧恒。   萧恒似乎察觉自己面目僵硬,故作轻松地取起茶盏轻啜一口:“弟弟以为大哥近来应有些忙吧?”   “事情是有一些,但潋王初到华国,当大哥的自然应尽些地主之谊才是。”   萱芸默默看着两人对话,萧寒话语里的地主之谊让萱芸不屑,原来她到华国之前,萧寒的显王妃下堂竟是因为萧寒想着为娶自己而铺路的。   这种卑鄙的事都做得出来的人,其野心与为人该是有多么不齿?萱芸自知相貌不凡,但也没有倾国倾城的程度。而之前秦皇后的可亲,还有面前两个男人的意图全都冲着巩固权势来的。   想到这,萱芸不知自己该是可悲还是可笑。   “大嫂,哦,已不是大嫂了,弟弟听说她下堂返回娘家受尽冷眼,于是一气之下投了湖,幸而被家仆发现。其实她虽无所出,但却无大不是,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大哥……”   “四弟管得着实有些多了。”萧寒面色一沉,很不悦地打断萧恒的话。   萧恒却淡淡一笑,不再言语,看来他们水火不容的关系已到了明面上。   但萱芸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听他们的互相攻击,于是佯作出有些头疼地轻揉太阳穴:“自从来了黎国,也许季候不是很适应,总有些头疼。”   “那可要唤太医。”显王萧寒很是关切地问着。   “不了,回使馆喝写黎国带来的汤药便好。”   “那我送你回使馆吧!”这次是萧恒抓紧问出话,生怕被萧寒抢了先。   萱芸心中早就盘算好了,宁愿让萧恒送自己,也不会让萧寒这种休妻另筹谋的人相送。   另外她觉得自己与四皇子前来御花园,那秦皇后没准会派人暗中跟着观察。如今萧寒的出现搅和了秦皇后有心创造出来的独处机会,这样的话,秦皇后待会出现在御花园,然后帮着自己儿子对付萧寒这个搅局者也是有可能的。   如若这样一来二去,不知又要消磨她多少时辰,所以干脆直接显出疲态,让萧恒送着出宫,起码暂时不会得罪秦皇后。   “大哥刚好要回府,还是大哥来送比较顺路。”萧寒仿似萱芸已与他熟络似得,竟做起了安排。   萧恒了然一笑,推却道:“潋王今日是来见母后的,现在她有些不适,做儿子的怎能不送上一程?”   “弟弟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母后也是大哥的母后,大哥自然也应替母后尽这宾主之仪才是。”萧寒似乎一惯强势外露,萧恒抿唇不语,目光微眯,似乎在酝酿应对之策。   萧寒见萧恒不语,心中有些得意,继续说道:“好似四弟身子有些不适,不知前夜去哪受了内伤?而太子府进了贼人……”   萧恒脸色更加阴沉,嗓音也更加清冷起来:“大哥倒是挺了解兄弟们的动静,如若父皇知晓你如此关怀弟弟们,不知多么安慰?”   萧寒被他这么一说,瞬间也没了方才的趾高气扬,目光变得些许狠戾。   萱芸本不对两人的言语有多大兴趣,反倒觉得他们这样不但很是丢人,更是难成大器的主。但显王萧寒说萧恒前夜受了内伤,就不得不令萱芸起了疑心?怎会如此巧   那夜黑衣人近距离受她一掌,那伤应当不轻才是,如若是这样,那四皇子的伤着实蹊跷,难怪苍白得好似病人一般。   想到这,萱芸心中有了判定。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六章 失踪      想到这,萱芸心中有了判定,她启唇说道:“潋云要出宫,其实应先去凤栖宫见过皇后娘娘,向她道别才是。”   她这话一说,萧寒竟停止了争论,沉默了一下,说道:“那潋王还请慢走,回府后定要好生休养,我改日再去探望潋王。”   看来他方才的沉默是在思寻是否跟去凤栖宫?不过还算有自知之明,去了那能讨到什么便宜?萱芸心中对他嗤笑,面上却显得礼貌:“显王费心了。”   萧恒也开口说道:“那弟弟就先走一步,大哥有事就先忙吧!”   萧寒愤愤地瞪了萧恒一眼,有些不甘地甩袖走人。   萱芸也事不关己地往凤栖宫而去,一路上,萧恒倒是没有像来时一般多话,也许他也觉得方才与萧寒的一闹有些不好意思。   直到见到凤栖宫的宫墙时,萧恒才有些局促地问道:“方才让潋王笑话了,我们兄弟……”   “不碍事,方才显王说你受了伤?不知可要紧?”萱芸趁机问出心中疑问。   “没事,别听我大哥瞎说。”萧恒的眸光微闪,但还是浅笑应道。   萱芸知他想要隐瞒,看来确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于是也不再追问,还是先出宫再说,可把自己憋坏了。   ***   萱芸缓缓步下轿辇,告别相送的萧恒,一回到品幽苑便换下繁重的宫装与首饰。   嫣儿也了解萱芸的不喜华丽,赶忙为她重新梳理。   “殿下,您为何会答应那四皇子三日后的相邀?殿下明明不喜欢游湖的。”嫣儿一边娴熟地为她绾起最后一缕散发,一边问出了心中疑虑。   “你没听那显王说四皇子前夜受了内伤?”   “殿下是怀疑?”   萱芸点点头:“你去找阿东,让他去寻荣王,还有就是再传书信回黎国问问,战骜有消息了没?”   嫣儿嘟囔道:“真不知那荣王在想什么?今天见了那大皇子,奴婢都有些……”她见萱芸斜斜地瞥了她一眼,赶忙闭嘴,知道自己话多了,于是抬起小手轻轻拍了一下嘴唇,再吐了吐舌头跑去找阿东了。   萱芸走去书案,取出一本讲述民间故事的话本子正准备观看,却见嫣儿去而复返。   “怎么了?”萱芸轻声问了一句,倚在了美人榻上。   “是五皇子想要求见殿下。”   萱芸想起那晚的事,心中是又气又恼:“不见,本王与他不熟,让他回去。”但她转而一想,觉得不行,于是叫住了正要离去的嫣儿:“让他等一下吧!”   嫣儿领会,再次走出了厢房。   萱芸行进内堂,取出外披自行打理起来。   当嫣儿回来复命时,她已整理妥当。嫣儿显得有些窘迫,萱芸知道她觉得自己失职。其实身边没有其它宫婢确实会让嫣儿忙不过来,所以更衣这些小事嫣儿不在时,她自然是自己来。   “殿下,不如让槿儿从黎国过来吧!”   “槿儿?不了,本王身边有嫣儿一人便好。”萱芸对着嫣儿淡然地笑了笑,她没有将槿儿可能是大哥的人的事情说出来,毕竟她只是怀疑,因顾念亲情而没有去查真凭实据。虽然知道嫣儿有些辛苦,但是近身之人,她觉得有东南西北与嫣儿,还有身在黎国的颜姑姑便够了。   萱芸准备就绪,有意拖延了一下,才领着嫣儿前往会客厅,而值守的阿南也随在身后。   品幽苑与潋王府相比,自然是小了一些,但是还算精巧别致,样样俱全。只是随她一起来的人足有千余人,所以这个院落与黎国王府相比确实拥挤了一些。   她穿过小花园,来到中庭,便望见正在品茶的萧逸。   既然萧擎宇将他拉出来做顶替,那么她可要把话给萧逸说开了,起码将华皇所虑的事情讲述出来,毕竟以后有可能是亲戚来着,所以还是将话给这个小她两岁的弟弟说清楚才是。   萧逸一见到萱芸,便起身唤道:“潋姐姐。”嗓音有些焦灼,似乎是有急事。   萱芸心中泛起疑惑,但还是礼貌应道:“五皇子似乎有事?先坐下吧!”   “我七叔失踪了。”   “你说什么?”萱芸双眉微微拧了起来,那夜阁楼顶上,黑衣人的话语在脑海中再次响起:   “你且记住,别胡乱嫁人,否则连累别人死于非命,未婚便已守寡,那可不好了。”   “凭什么?”   “潋王不信?那要不要试试……”   萱芸的心瞬时漾起无尽的担忧,但她不能慌乱,故作淡然地问出:“到底怎么回事?你先说清楚。”   “前夜潋王与太子二哥走后,七叔的江湖朋友‘剑心’就来了。那个剑心见到轻霜剑,便说曾经在溱归县见过此剑。”   “那剑心是什么人?与你七叔关系如何?”萱芸先将疑虑问出。   萧逸双眸眺向门外,似回忆一番才说道:“二十岁上下,长得白白净净的,感觉与潋姐姐一样是个女的。七叔与他相交数年了,之前七叔查一些事情,好像都是问他的。”   萱芸点点头,转身坐上了主坐,再将目光落在萧逸身上,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当时七叔便吩咐我来使馆看看潋王是否有安全回来,而他便与剑心前往溱归县。本说好一到溱归县便来信的,可是昨日一日未有消息,今晨我派人前去那里的驿站与酒肆打听,也没有他们的踪影。”   “轻霜曾在那里出现过?那么你七叔便要去那里?”萱芸觉得这就有些疑惑,当中应当还有因由才是。   “七叔那夜是这样说的:‘我与易潋情意非凡,本是肝胆兄弟,孰料如今竟是男女有别。成亲的事我不能帮她,所以她来华国,我不方便尽地主之谊感到万分惭愧。但她要我帮忙查找那神秘人,这件事如何都应尽力去办。既然剑曾经在那出现过,那么就再持剑去一趟,就算大海捞针,也应试上一试。”萧逸将话语说完,便将目光再次探向萱芸。   萱芸朝阿南伸出一只手掌,阿南领会,立刻将怀中的折扇交予她。每次她思虑时候,便习惯手持折扇,所以她身畔的人总有人会备上一把。   萱芸执着折扇,将折扇打开再合起,再打开,接而对上了萧逸等待的眸光,突然闪过那夜她用折扇撬他的……   萱芸心中一惊,瞬间感觉扇子已经污秽,本能地将折扇丢了出去。   一旁的人对她突然的怪异感到诧异,萱芸也意识到自己有些突兀,于是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说道:“那我们只有亲自去溱归县走一趟了,荣王这人不会如此笨拙,到处飘荡多年,也算半个老江湖,所以应当没事,但突然没了消息,便必须去找一下。”   萱芸不疾不徐地说完,转而向阿南吩咐道:“你去准备一下,不用带太多人,此次微服出行,十人足矣。”   阿南双手握拳,领命后便转身出去。   “我也随潋姐姐一起去。”   他是必然要一起去的,自己只是个别国藩王,而他才是本国皇子,有什么事需要用到官府,他的身份便是保障。想到这,萱芸颌了颌首:“这是当然,你先说说溱归县离京城多远,那个县城的地貌、人文只要知晓的全都要说出来。”   “这溱归县,名声可大了,是个千年古镇,距繁京不远,百里而已……”   萧逸滔滔不绝的叙述着,萱芸一字一句听在耳里,目前唯有从萧逸这里让她在最短的时间内搜集最多的讯息。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今儿个,潋王爷觉得无聊极了,再次唤出小5子。   小5子是点头哈腰地忙着给潋王爷扇风。(注明:还是破蒲扇)   “小5子,听说你那奸妃里的阿妍曾化身道士,据说算起命来有模有样的。”   “回殿下,那是当然,那阿妍是奴才的亲亲女儿,自然有奴才的真传。”   “嗯,原来小5子会算命,来,给本王算算!”   小5子不敢怠慢,立刻手指那么一动哇~,掐指那么一算啊~,这不算还好,一算可大大不好。   潋王见小5子尽是摇头,那张巧嘴除了“啧啧”,其它说不出一句话来。   “怎么回事?是好是坏?”   “启禀殿下,是不好也不坏!”   “怎么说?”   “就是殿下某日会有全身疼的小劫!”   “本王当什么事呢?这有什么?可有化解的方法!”   小5子摇摇头:“殿下,想那黎皇为您,是右边脑袋快疼裂了,而华皇因殿下又左边脑袋快崩炸了,   所以令殿下有了业力,命中必有一日全身疼。”   “你这说的什么话?他们头疼为什么要让我全身疼?再说了,本王只有让别人疼的份,怎么可能本王全身疼?”   “肯定疼,殿下在那迷蒙之夜与三个男人……全身必然疼。”   潋王一听,腾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你说本王一女御三夫?”   说完,她取出一旁超级大的平底锅,使出全身力气,朝小5子bong——地一下盖了过去。   小5子瞬间被打飞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螺旋弧度,越来越小,直到消失不见。   潋王满意地拍拍手,再侧耳听个清楚,好像小5子在十万八千里外大喊:“我一定会回来的——”   “说好不N、P的,还敢回来,本王废了你的腿!”   阿5敲键盘的手瞬时打起冷颤,哆嗦不已……尼玛,肿么那么命苦?o(╯□╰)o   你们真的不收藏吗?不收?收了吧!看阿5诚挚的双眼(⊙o⊙)   ☆、第十七章 遇刺      繁京城郊   十余匹良驹贯穿驰骋在城郊的官道上,马背上的人皆锦衣华服,似乎急着赶路,不停地挥动着手中马鞭,令奔腾而过的路面扬起了不少尘土。   萱芸方才的淡定其实是做给萧逸看的,内心早已担心不已,黑衣人的那句‘要不要试试’让她很不舒服。   想到这,她更加勒紧缰绳,希望能快些赶到溱归县。   这一路上没有休息,仅在路边的茶社吃了些干粮便继续马不停蹄地往前驶去,终于在亥时赶到了溱归县的地界。   只要翻过这座山,便可见到城镇。忽然,原本有序前行的马队嘈乱起来。前行的马儿踏入陷阱,令后边的人来不及勒马儿撞在一起。   所有的马因受惊而嘶鸣起来,慌乱中,萱芸与众人一齐跳下马背,还未站稳,便见从天而降的箭雨朝自己射来。   萱芸一惊,敏捷地侧身躲闪起来,阿南及时的将她护在身后,萧逸挥手打去差点射中他的那只箭。   还未曾喘一口气,又是一批箭迎面而来,躲过前面一批攻击的人皆纵身朝后跃去。紧接着,还是箭雨不停,电光火石间,阿东奋力使出一脚,将倒地伤残的一匹马儿踢飞至半空中,挡去了不少飞来的利箭。   萱芸环视周围一圈,所幸目前人数还未少,仅有个别因先前绊倒而受了伤。   此刻四周树梢晃动,惊动了栖息在树上的鸟儿,飞鸟掠过,四周埋伏的人显出了身型。   几十名黑色劲装的蒙面刺客,全都杀气腾腾,持着利刃迈步而来。   萱芸与众人也都已拔出佩剑,欲与来者一决生死。他们持刀的手势全是双手反握刀柄,看来是栖国死士。   刺客越来越近,阿南以最快的速度将怀中飞镖掷出,行在前端的三名死士瞬间倒地。   双方的打斗也顷刻爆发,他们的目标似乎很明确,全都冲着萱芸而来,阿东与阿南甚至萧逸都将她团团护在身后。   萱芸不能任由他人保护而不抵抗,她一个提气朝上一跃,腕上袖箭连发数枚毒针,逼近的死士又少去五名。   但是人数还是悬殊,众人不敢有一刻松懈。   激烈地交战还在继续,地上开始有倒地的侍卫与刺客,鲜血渐渐染红了这方土地。   双方人数持续减少,转眼萱芸这边仅剩阿东与阿南,萧逸也唯有贴身侍卫一人存活,众人喘着气,望着还有二十余名的黑衣刺客。   忽然一名看似领头的刺客朝一旁做了一个手势,所有的刺客领命,从怀中掏出一支似火折子模样的竹管,两头一拔,火星闪现,还带着浓郁的烟雾。   噬魂香?萱芸大喊一句:“快走。”所有人屏息朝反方向奔去。   后方的刺客没有全力追上,萱芸泛起疑惑,但来不及思索,一旁山上爆炸声起,山上众多巨石滚落。   尘土飞扬,漫天烟尘,萱芸望着朝自己砸来的一颗颗巨石,双唇划出一抹弧度,犹如世间最妖冶的莲花。   千钧一发间,萧逸搂住她的腰际,飞身跃至一旁的巨大山石旁。阿东与阿南紧步跟上,在灵敏地使出所有功力将另外几块一人多高的石头推至萱芸身旁,让他们站立的位置形成了一个狭小的空间,挡去了较大石头的侵袭。   但是滚落的沙石也一点点漫高,再次巨响传来,一阵石流山土坍塌,他们几人所站的位置形成了一个高高的土丘,连三层楼高的巨石都被埋在碎石流中。   黑衣刺客在周围来回巡视半饷,见无一人逃脱而满意的离去。   ***   “咳……咳……”从昏迷中转醒的萱芸头疼欲裂,鼻息传来浓郁的血腥气味。   她艰难地挪动臂膀,还好先前躲避的巨石有个向内凹去的地方,阿东在石流埋下的瞬间将一旁最高的大石推翻斜靠在巨石上,这才形成了一个空间不大的三角形石洞。   萱芸吃力地喘着气,黑暗中有些无措,她缓缓探出手,想要触摸身旁的人。   终于窸窣声响传来,似乎有了动静,接而微微亮光闪起,阿南的脸庞就在眼前:“殿下,你没事吧!”   萱芸摇摇头唏嘘道:“没事,就是手有些疼。”   借着阿南手中火折子,她望见了被埋在土堆中的萧逸:“把他挖出来,快。”   “殿下你别动,让我来。”刚刚醒过来的阿东理清思绪,即刻便与阿南开始用剑撬、用手刨起土来。   不多时,便将昏迷的萧逸从土堆中挖了出来。   火折子很快便没了火星,所幸四人全都聚在了一起。   阿南从腰际处取下水袋,含了一大口水,黑暗中,顺着记忆的方位朝萧逸面颊喷去。   萧逸渐渐醒来,四周都是漆黑一片:“潋姐姐,你在吗?”   “在,现在还没死,过一会儿就难说了。”萱芸微微气喘地说出一句。   “潋姐姐真的想死?”   萱芸从声响中辨别出萧逸坐起了身子,看来他也暂时无碍,“那一刻我笑自己竟会被石头砸扁,那死样一定难看至极,不过谢谢你救了我。”   “呵呵……现在被埋在这里,想必没有人会来救我们,能与潋姐姐一起,我很开心……”萧逸的嗓音有着忧伤也有着感叹,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我很小的时候就心悦于你,可是年龄却比潋姐姐小,想到潋姐姐会有其它驸马,我就难受……没想到潋姐姐会来华国和亲,如若能出去,我定要向父皇说出心声。”   萱芸听到这番表白,心中有些感触,却还是说出:“你话太多了,歇一下吧!你父皇想撮合我与你皇叔,有他的用意。”   “父皇的心思不难揣测,但若我愿随潋姐姐返去黎国呢?潋姐姐,你会要我吗?”   “……”萱芸此刻脑中混乱,无暇去考虑他的问话。   “不回答,我便当潋姐姐答应了……哪怕是死前的安慰也好!”萧逸说话更加吃力,空间封闭,哪能让一人喋喋不休浪费气力。   萱芸无奈浅笑道:“别想太多,对不起,连累你了。”   “我们若能出去,那栖国必亡。”这个声音是阿东的,他有些激动:“一名是华国皇子,一名是我大黎潋王,栖国此次果真不要命了。”   萱芸呵呵笑了一下:“你们当真以为是栖国所为吗?”   众人疑惑,萱芸继续说道:“如此明显的栖国死士,如若是栖国所为,怎会如此明目张胆?应当小心谨慎隐藏来路才是。”   “殿下是说有人陷害栖国?那是熏国还是其它人?”阿南的嗓音依旧浑厚,看来他的状态还是良好的。   萱芸微阖眼帘,笑道:“唯有熟悉的人,才知晓本王常常会便装出行。有人判定我来华国必有这般简易出行之时,这才守着使馆附近伺机而动,所以我第一次微服出行便中了埋伏,想不到我易萱芸因顾念亲情而让自己命绝于此。”   “殿下的意思是?”   “是的,我来到华国和亲,他们还有人不放心,竟派出死士刺杀。想必,他们是趁我们在茶社用餐之际提前来此埋伏,如若不是一直潜伏使馆四周,哪能如此及时?”萱芸说完,侧了侧身子,“别说话,让我静一静。”   其它三人没有人再发出声响,无一点亮光的暗夜里,萱芸默默地流下了泪水。   意识越来越模糊,空间内的几人气息越来越急促。   萱芸似乎感觉他们不甘如此死去,正奋力地朝外抠挖那些石土,眩晕感袭来,她终于浑噩地昏迷了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八章 沧澜      萱芸从昏沉中渐渐苏醒,头疼欲裂,她想抬手轻轻敲打一下额际,却传来一股钻心的噬疼。   她强迫自己睁开眼帘,恍惚中看不真切,她再次凝了凝眉,定睛望去。   依旧朦胧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晰。这是死了吗?那这里是天宫还是地府?萱芸挣扎着起身,左肩的锥心之疼更加猛烈,令整个脖颈乃至头部都好似不是自己的。   她强吸一口气,咬紧牙关,让自己斜靠在床栏上。   是的,映入眼帘的景象虽还是迷蒙一片,但她已能判断这是一间上好的厢房。鼻翼吸入的气息有着淡淡的沁人清香,外面传进的箫音如此委婉悠扬。   她觉得自己意识已完全清醒,顺着模糊的视线与屋外淡淡的亮光向外蹒跚走去。   箫声停止,萱芸听闻潺潺水流以及隐隐的清泉溅落水潭中的滴答声响。她迷蒙的视线可及之处,望见的是水光潋滟的池水旁有一条碎石小路,一旁还有青石护栏。   她手扶着围栏向外走去,另一旁是姹紫嫣红的艳丽花朵,由于看不真切,她只能感触混淆一片的绚丽七彩。   “你醒了?”   忽然传来的话语使全神贯注吃力向前的萱芸微微惊了一下,她顺着声响回过头去,跟前这个人的样子还是看不分明。   只能知晓他一袭雪白没有一缕瑕疵,墨发随意散落于肩头,他倚在雕花石栏旁,手执一管玉箫。   “你是谁?”萱芸轻蹙眉心,想要看得清楚一些,奈何还是犹如宿醉,唯有混沌的画面。   “你昏迷了两日,我扶你进入躺一下吧!”他的嗓音或虚或实,有些飘渺,犹如幽涧滴泉,清冽而空灵。   “是你?”萱芸终于辨别出了这个声音,他就是那两次夜闯使馆,轻浮挑衅于她的黑衣人。   那人不语,将她横抱起,缓缓朝屋内走去。这次,她总算看的清楚了一些,尽管近在咫尺的脸庞似乎摇晃变成数个人影,但萱芸已能看出他的脸上有一面白色的面具。   每次出现,他都没有用真声与真颜相对,到底是何身份?她没有问出口。   而他只是将她小心地放回榻上,再将衾被为她拢上。   “你的伤不轻,头上受了撞击,要好好休息。”他坐在榻旁,轻柔地交代。   萱芸抬起右手,轻轻抚触上额头,果真包扎了一层纱巾。   “他们呢?”她轻声问出,觉得他可能不知道她问的是什么,于是又说:“与我一起的人呢?”   那个人起身,走出几步又返回来,萱芸才察觉屋内还有另外一个人,应当是一个手执托盘的紫衣女子。   他小心的将她扶起:“你刚醒来,还很虚弱,喝些参汤。”萱芸双唇抿着,没有张口。   他知晓她在等他的回答:“他们全都在另一个院子修养,没有大碍。”   “你……救了我们?”   “应该算是我的属下发现了你们,是他们救了你。”他说完,便一勺一勺地小心喂给她参汤。   萱芸淡淡地点头,“谢谢”二字也许因为先前对他的反感,此刻就是没有办法说出口。   “怎么会是你的人救了我们?”喝完参汤,萱芸在他的帮助下小心地躺下。   “我得到消息,你往溱归县来寻我,那里发生了如此大的动静,我怎会不去寻你?”   “你是萧擎宇?”萱芸吃惊,立刻问出心中所想。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嗤笑道:“原来你是来寻他的,我还以为你如此厉害,竟查到了溱归县,是我自以为是了。”   萱芸听他这样说,心中开始整理着萧逸口中所说关于溱归县的一切。   溱归县最为扬名的并非这里著名的九龙瀑,也不是风景如画的百花谷,而是妶山上迷踪崖的另一边山脉。   据说那里诡异得很,到过那里的人几乎就只在迷踪崖顶转悠,传说到了此崖必被鬼蒙眼。而也有人说,最神秘的天澜阁便在那无人去过的另一边。   天澜阁是一个神秘的存在,几百年来没有参与过江湖纷争,也不结交任何门派。阁内的人鲜少在外走动,但是鲜少并非没有。据说,华国的谢氏一族便是与天澜阁有了过节,结果一夜之间满门全无生息。   谢氏曾是华国第一旺族,是华国太、祖开国功臣中的其中一族,几百年来数位皇后出自谢族,其地位无人比拟。可就是这样的一户人家,都如同拔草般一夜枯萎于天澜阁之手。   而朝廷全力彻查与缉拿疑凶,却让天澜阁至今没有任何一丝影响。有人传说,天澜阁若想颠覆萧氏江山,那是易如反掌。可就是这样,华国皇室竟无法将他们铲除,其骇人的实力,足矣让“天澜阁”的威名震慑天下。   思及此,萱芸试着问出:“你是天澜阁的人?”   “你还不笨。”   “难怪你不以真面目示人。”   “天澜阁有规矩,阁主是不能让旁人见到真实面容的。”他说着,将身体俯低,在她耳畔放轻嗓音说道:“除非阁主夫人。”   “……”   他见萱芸没有应答,竟探手将她的衣领向旁拉了些许,萱芸大惊:“你干嘛?”   “别怕,我就是看看你的伤口,方才你自己起身走出去,怕你的伤口再次裂开。”   “不是有婢女吗?唤婢女来?”萱芸的右手紧紧地抓着衣襟,全身紧绷很是紧张。   他还是不放弃,大掌抚上她的手:“你昏迷这几天,我该看的,不该看的全看了,你这时候才抵御,怕是迟了。”   “……”萱芸愤愤地瞪了他一眼,恼他的趁人之危,竟不讲究男女有别。   他不理会她的不悦,而是再次俯下身子,在她的耳畔说道:“你的腋下两寸处,有一颗似怒放寒梅的胎痣。”   萱芸藏在被褥内的另一只手紧紧地攥了起来,怒发冲冠,却因受伤而拿他无法。   他似乎还嫌不够,又极为找死地戏谑说道:“你知道我现在想什么吗?”   “你想死?”萱芸咬牙切齿,硬是从牙缝中挤出这三个字。   那人却笑道:“想你什么时候做我的夫人。”   萱芸不屑的冷哼一声,启动唇瓣:“你知道我现在想什么吗?”   “如果是想看我的样子,我会很高兴应允的。”   做梦,看你的样子不就成了你的夫人,简直痴心妄想,萱芸愤愤不平地瞥着他:“想你什么时候成为我的太监侍从。”   “倘若你终身不嫁,那么化作太监随你身畔那也不错。”话语间,他不顾萱芸的不情愿,强行将她的衣服拉至肩下:“差点裂开了,你别再乱动,否则我会一直跟你耗,耗到药上好为止。”   萱芸无奈,干脆将眼帘紧闭,不想多看这个人一眼。   他将那带着淡淡清香的药膏轻轻涂抹在她的伤口处,肩颈上药的冰凉与他滚烫的手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再次将她的肩伤包扎好。   萱芸没有说话,双眼依旧紧闭,不去看他。   他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竟坐在一旁吹起了玉箫。那曲调轻柔悦耳,犹如雨后清荷令人舒缓,萱芸不自觉地沉浸在他吹奏出的唯美曲调中。   一曲终,萱芸佯装面无表情,不想让那个人知道她的意犹未尽。   他沉默了一下,才启唇说道:“你……还没问我的名字。”   “你想我报恩?”萱芸打开眼帘,望着模糊的床帐:“以身相许是不可能的。”   “我叫沧澜。”   萱芸点点头,算是知道了,此刻心中五味杂陈,他几次轻浮挑衅,却又真真实实救了她的性命,她本应感恩却又实在无法和颜于他。   她不想将矛盾挣扎的凌乱思绪继续下去,开口问出:“我……能见一见他们吗?”   “两日后我会送你们离开,到时候会见面的。”沧澜似漾起了一缕伤感,再次说道:“你还不愿意留在我身边,所以我会送你离开。”   萱芸似被那缕忧伤感染,竟不再冷言相对,轻声吐出:“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九章 瑶儿      夜幕渐渐浓郁,幽静的山谷弥漫上淡淡的雾气,远处屋舍有着点点微光,所有的一切仿似都被陇上一层迷离的面纱。   萱芸站在紫竹阁的门口,眺望着周围的一切。转眼两日已过,可她还是继续留在这里,视线已经恢复,肩上的伤痛也已好转。今日她在这等了沧澜一日,可是前日还寸步不离的人,今日却毫无影踪。   而前来送药与膳食的紫衣婢女除了嘱托她莫要乱走,否则谷内有毒的花草与瘴气将令人疯癫晕厥,其余一句话都没有说出。   萱芸翘首以盼,直到日头西落才知晓今日怕是还会在这住上一晚。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转身走进屋子。身子才在椅子上坐稳,便听闻有人匆匆往这边走来。   萱芸抬眸望去,顺着微微幽暗的烛火,望见一名长相十分秀丽的小姑娘已迈进厢房。   来人不说话,只是微眯双眼,不甚友好地打量她一番。   萱芸心中纳闷,也静静地审视着这位忽然闯入的女孩。她约十岁上下,娟秀的五官清丽脱俗,栀色坎肩下白色的褶裙上绣着繁花,不语的时候,就如花朵般的娇嫩可爱。   可她说出的话语,却破坏了这份清灵,反而透着冰冷与不屑:“你便是澜哥哥心尖上的人?”   萱芸知晓她敌意很强,但却觉得这小姑娘分外眼熟:“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那小姑娘向前迈了一步,气势依旧没有收敛:“别以为你住在澜哥哥的院子便是隐幽谷的主人了,那夜定是你伤了澜哥哥的,我不会原谅你的。”   萱芸先是一愣,而后明白过来,她是说那夜在阁楼顶上,伤了沧澜的事:“是他夜闯,偷袭在先,这怪不得我。”   “真想不通,你有什么好的?长得也没貌若天仙,澜哥哥怎会对你魂牵梦萦?如若不是那夜他为我化毒,你哪能伤他分毫,日后澜哥哥若有差池,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她扬眉说道,字字狠戾。   萱芸却从她的言语中发现了端倪,她挑眉说话的神色与池先生很像,而池先生与沧澜原本便有交集,加上这个小姑娘话语中的化毒,难道她是?   “瑶儿?你是瑶儿对不对?”萱芸沉浸在认出对方的喜悦中。   那个小女孩惊诧了一下:“你认识我?”   萱芸点点头:“你爹池文博是我的先生,你从小便被他送往华国化解身上的寒毒,原来你是在天澜阁。”她说着,转而一想,又泛起疑惑:“你爹前日来华国接你回黎国,为何你没有随他回去?”   瑶儿水灵的双眸泛起一抹复杂与纠结,而后坚定地吐出一句:“我不回去,离开了这里便再也见不到澜哥哥了。”   说着她有些激动,竟向前迈了一步,扬起小手欲打萱芸巴掌。萱芸用没有受伤的右手抓住她的手腕:“你不能这样对我。”   “你这个坏女人,你一心想我回黎国,便是想独占澜哥哥对不对?你气他疼我,只要回到谷中,都会陪着我对不对?所以那夜他为我化毒,你就托人带信给他,让他无法聚神差点走火入魔。他后来不是去找你了吗?你怎还将他打伤,你这个毒妇。”   “你……”萱芸此时也有些恼了,她微微用出气力,将瑶儿一推:“我不知道你说什么?还有,我不是你可以无理取闹的对象,你的父亲为了给你续命费尽心血,如今他已有了玄炽丹,你竟说出这种话?”   瑶儿双眸含泪,抬起的小手紧紧地攥着:“你说澜哥哥已经帮父亲取得了玄炽丹?他真的要赶我走?不……我不走,这里是我的家……”瑶儿的情绪很激动,竟哭喊起来。   接着,她的小手捂住嘴唇,似有万般的委屈与不情愿,抽泣地向外奔去。   可是才跑到门口,便被踏进厢房的沧澜撞了个满怀。   “瑶儿,你怎么跑这来了?不是让你这几天别过来的吗?”沧澜蹲下身子,为她拭泪。   “澜哥哥,你怎么可以不要瑶儿?瑶儿不是说了不要玄炽丹了,不是说了宁愿死掉也不要离开澜哥哥吗?你不是答应瑶儿了,你怎么可以骗我,怎么可以?”瑶儿抓着沧澜的衣袂摇晃着,也说出了令萱芸十分震惊的消息。   难道她当时为了帮池先生取玄炽丹而执意发兵攻打轲塔三国,那时三国联盟的援兵迟迟未到,粮草莫名失火,而后部落内乱是他一手促成的?萱芸当时还叹是天要亡轲塔的,所以原本预计两年的战火竟在三个月内异常顺利取胜。   想到这,萱芸心中泛起浪涛,这个沧澜让她升起一缕从未有过的窒息之感。   “瑶儿,别说了,有些事你还小,紫菁,将瑶儿带出去,别让她乱跑了。”沧澜向外吩咐到,屋外的紫衣婢女立刻走进厢房。   瑶儿似乎还想反抗,她不想出去,心中的郁结还未消散。沧澜站起身子,将脸转向一边。瑶儿知晓,他是真的不太高兴,于是唯有愤愤地瞪了萱芸一眼,极不情愿地随着紫菁朝外而去。   萱芸望着渐渐走远的小身影,以及慢慢退去的抽泣声,心中依旧无法平静。   “明日便送你离开。”沧澜先打破这刻沉静,轻轻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入床榻休息。   萱芸有些木讷地随着他行至榻上,待坐定时,她猛然惊醒,一下抽回了在他掌中的手。   她去攻打轲塔三国,他暗中帮忙,她设法想要轻霜,他便为她取剑。他还曾告诫她不要想着嫁给别人,否则他让那人死于非命。她将眸光挑向他,有着满满的不解,以及一缕疑惑,还有一丝说不出的纠结。他的做法令她很不舒服,不知在何时,自己已落入了他的眼内,就这样被盯着,就这样被看着。   她没有说话,将脸瞥向一旁,似乎想用沉默来等待明日离去的时刻。   沧澜坐在榻前的凳子上:“别多想了,好好休息,今日我忙了一日了,无暇安排你们离去,但明日你们一定会走的。”   “你救了我,我本应感激,可是你却让我感到厌恶。”萱芸的话语很冷,很无奈。   沧澜沉默了一下,忽略她先前的话语,径自说道:“你……你知道是谁谋害你吗?”   萱芸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难道又想要帮自己处理?她阖起双眼,装作小憩。   “我们是友人吗?”沧澜的嗓音低沉了几分,没有初见时的轻佻,反而有一丝恳求。   萱芸睁开双眼,将目光落在他那雪白面具上,语调平静若水:“日后你若再那样鬼祟行事,我照样当你是刺客围剿。如若有事,可以直接来找我……倘若有需要我帮你的,你可以开口。”   “……”沧澜没有应话,而是走至窗畔,对着悬挂的明月,再次吹起了玉箫。   ***   翌日   萱芸缓缓苏醒,她抬手轻捏眉心,双眼蕴着慵懒,似乎还是睡得不够。   但现在好像是身处马车之中,萱芸反应过来,顿时睡意全无,翻身用右手让自己起身。   她先挑开窗幔,车子停在一片鸟语花香的丛林中,周边都是五彩缤纷的俏丽花朵,蝴蝶尽情飞舞,愉悦地穿梭在绚丽花海内。   难道就是这样离开了那个什么隐幽谷?如若不是肩上依旧是沧澜替她包扎过的伤口,这几日的际遇真会让她觉得只是梦境。   她不再多想,跃下马车时,刚好见到萧逸与阿东阿南也从各自的马车下来。   几人一同患难,此刻相见分外欣慰。   “潋姐姐。”萧逸先奔了过来:“这几日不见你,我们都担心死了。”   “别行礼了,这个时候,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萱芸冲着继续墨守成规准备行礼的阿东与阿南说道。而后她才问萧逸:“这几日你们是在哪里?”   萧逸先将目光落在她衣领处微微露出的纱布上,许是明白为何她的左手如此不自在地僵硬不动,才回答道:“我们在一间院子里,院外一直飞着密密麻麻的毒蜂,送饭食与汤药的仆人让我们不要乱跑,说过两天便与潋姐姐见面,我们不见潋姐姐,唯有老实的在那等候。”   “你们可知晓我们之前是在什么地方?”萱芸清楚天澜阁与朝廷有冲突,虽然她对沧澜没有应有的感激涕零,但是还是不想将天澜阁的所见所闻说出去。   三人皆整齐地摇了摇头,似乎都一头雾水,看来他们也是醒来发现自己身处马车之中。   萱芸点点头:“我们往前走走,先走出这里再说。”   阿东与阿南将几辆马车的车板卸下,再从车厢内取出马鞍安放在马背上,所有动作行云流水,不一会儿功夫便准备妥当。   “殿下,你的手似乎伤的不轻,还是用这个吧!”阿南手中抓着一块从衣摆撕下的布帛,让萱芸将左手挂起。   萱芸点点头,将那布帛套在脖颈上,再将左手小心放好,这样固定确实可以避免一些颠簸,更可以让肩部减少摩擦。   他们翻身上马,没走很久时间,便见到了平坦的官道,只要顺着官道朝前走去定有城镇。   此时,前方出现了大队的人马,四人凝眸想要看个清楚。   直到走近一些,他们已辨别出领头的正是萧擎宇。四人勒马驻足,等他们缓缓走近。   萧擎宇也望见了他们,兴奋地挥动马鞭,打先来到他们跟前。   “终于找到你们了,如若还没消息,怕是整个溱归县就要被我们翻过来了。今晨有人传信说你们会在百花谷,于是我们就来了……”看得出萧擎宇见到他们没大事很是开心,有些喋喋不休地说了起来。   萱芸没有心思听他继续,厉声问出:“你之前做什么去了?”本来他们这次来到溱归县便是寻萧擎宇的,结果他们死的死、伤的伤,可他萧擎宇这会儿好似最为没事的一个人,这叫萱芸心中如何能开怀得起来?   萧擎宇终于察觉到了她的不悦,有些支吾说道:“没……没去做什么,就是在朋友家小住了两日。”   萱芸轻眯着双眉,双唇虽然隐隐翘起,但是目光却很清冷:“那你是故意不按约定给五皇子传信?然后让他担心,于是前来寻我的?”   萧擎宇有些怯怯地点了点头,这次他确实耍了小心机,谁让老五对她痴心一片,而她不是正要凑对的人吗?所以才制造出一个让他们相处的机会。   只是他没有想到他们会被行刺,更没有想到他们会因此失踪,所幸全都平安回来了,他的这颗心才得以落下。   萱芸想起死去的那些侍卫,他们可是父皇千挑万选出来的忠实护卫,虽然萧擎宇并非凶手,可是她不得不迁怒于他。   想到这,萱芸因怒气而让双眸溢满了泪水,她一字一句说着:“你利用我们对你的关心,间接害死了与我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弟兄,可你的目的便是将我推给别人?你不觉得自己龌蹉卑鄙吗?”   萧擎宇瞬间哑口无言,他望着满面悲戚的萱芸,双唇微微颤抖起来,她的目光有疏离、有失望,更有那种交错了朋友的悔恨。   后方的人马也已靠近,似乎感触到气氛的凝固而全都驻足数十丈外。   萧尧优雅的从马车中行了下来,缓缓踱步而来。   萱芸不想再说下去,她抓住缰绳,准备上马。   萧尧一把夺过她的马鞭:“你的手不是伤着吗?那边有马车。”   “本王的事用不着你操心。”萱芸怒眼睇向萧尧,似乎要将他那张绝世的俊脸看出洞来。   阿东朝萧尧拱礼说道:“启禀华太子,我们殿下心有不悦的时候,喜欢策马随意走走。”这是萱芸一向的习惯,所以他们知晓她想要释放心中的不快。   “潋王溱归县遇刺,本就是我华国保护不周,如若潋王再有个好歹,华国又要如何向黎皇交代。”萧尧说完,不等众人回应,便将萱芸拦腰抱起,朝着马车而去。   萱芸被他忽来的动作惊了一下,正要挣扎,谁知萧尧已点了她的穴位,让她动弹不得。   萧逸先是与其它人一样楞了一下,而后赶忙紧跟在萧尧身后。   萧尧将萱芸小心地放在车辇的榻上,再用引枕让她垫好后背,而后才转身对着正欲上车的萧逸说道:“你没受伤,骑你的马去。”   “二哥,我……”萧逸正欲辩解,萧尧已打断了他的话语:“私自出京,看父皇怎么收拾你。”说着,他还侧身将萧逸握着车身的手一一掰开:“本宫命令你可以走了。”   二哥这是在用太子的身份压他,萧逸心中再气却也不好继续下去。他有种被人横踹一脚的感觉,好不容易与萱芸患难与共,此刻受到这样的待遇,他着实不是滋味。   而前方的萧擎宇神色依旧有些木讷,萱芸方才含泪的怨怪震撼着他,他终于知道前几日他们生死未卜时,自己的无措是为什么了。原以为是担心她与担心老五是一样的,此刻对上她眸中的决绝,他恍然大悟,原来内心深处最最害怕的是她再也回不来了。   可是他伤到她了……似乎这个疤痕很难掀去,他错过了什么?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什么?他在反复问着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章 回京      大队人马开始缓缓朝京城驶去。   马车内的萧尧斜倚在萱芸身边,用手撑扶着额际,双唇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萱芸被他那饶有兴味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看什么看?还不给我解穴?”   萧尧眉梢微扬,双唇一咧,笑道:“我就是在考虑这个问题,不过觉得这样挺好,多静怡的一个潋王。”   “你到底解不解开?”   “解开你想踹我?”萧尧忽然将脸凑近,眉眼之间微微凝了抹戏谑之色。   萱芸冲着他双唇划出一个弧度,眸眼明媚,显得分外轻柔平和地说道:“不会。”   萧尧似思凝了一番,而后目光落在她脖颈之上。萱芸疑惑,为何他要对着阿南衣摆上撕下的布帛瞧个不停   他没有言语,默默地抬手将那布帛解下,再小心地放好她的左手。   “你做什么?”萱芸被他点穴本就不悦,而她的解穴要求他竟还拖延与不理会,心中的恼意更甚。   “堂堂潋王,这是什么破布?”萧尧手握残布,在她面前摇晃着。   “破布?再破也是我黎国的东西,你疯癫什么?”萱芸的怒意早就犹如随时喷发的火山,已有顷刻汹涌之势。   萧尧微微起身,撩起自己锦袍上的衣摆,嘶——帛裂声起,他竟将自己身上的华服撕了下来,那身淡黄袍服上,唯有帝君与储君才有的腾龙绣纹生生被撕成两半。   接着,他微探身躯,将那有着龙尾金纹的锦布环绕于她的脖颈,再打上一个结,小心地将她的左手放了进去:“什么你黎国的东西?别忘了,你对于黎国来说,是出嫁的人,没听过一句话?泼出去的水意味着什么?虽然还没进我萧家的门,但你已然是萧易氏了。”   “你……”萱芸愤愤地瞪着他,皓齿轻咬着下唇,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舒缓一些后说道:“不知华太子能否将穴道解开?”   萧尧许是没有想到她的气势会瞬间收敛,何曾见过她如此无奈憋屈的一面?他不由的唇角一扬,轻笑出声来:“好。”接而才探出食指,朝她右肩一戳。   萱芸终于吁了一口气,她先动动五指,再转动一下臂膀,而后才坐起了身躯。   她可以感觉到,萧尧在身旁还是有防备的,怕是觉得她解穴后定会动武报复吧!   但萱芸便是再迟钝也能看得出来,他介意阿南的衣摆给自己架手意味着什么?好你个萧尧,你既有心于我还处处与我做对,别让本王抓住你的尾巴,揪住一次斩断一条,就算你是九尾狸猫,本王也让你继续当那病猫。   萧尧的靴履轻轻踢了踢她的绣鞋:“想什么呢?怎么解了穴便痴呆起来?不过我看你是真的傻才是,父皇都将使馆团团围住了,倘若对你不利的人必定伤不得你分毫,可你竟还傻乎乎地跑出去?我皇叔到了溱归县,你便立马追来?竟如此难抑寂寞,急着找男人!”   那是一个怒啊!萱芸恨不得手上有两柄大刀,直接将这个不长眼的家伙劈成数段。   她一双水眸蕴了抹凌厉直直射向不知闭嘴的家伙,她的双唇紧抿,气息微促。萧尧似察觉到萱芸真的恼了,也瞬间息语,一双似星明澈的黑瞳定定凝望着她。   萱芸依旧盯视着,灼灼的目光有着愠意,但渐渐地漾起了一抹无助,眼眶内可见微微闪现出来的水汽。   一滴、两滴泪珠滚下,渐渐汇成两行清泪,她双唇微微颤抖,双颊因隐忍而泛起些许红晕,瞳眸闪动着就是不说一句话。   萧尧哪曾见过这般楚楚可怜的萱芸,他覆上一缕无措,有了些许慌乱:“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怎么就哭上了?”   萱芸用手背拭了一把眼泪,将脸撇向一边,抽泣着就是不理会他。   萧尧赶忙从袖中掏出锦帕要为她拭泪,萱芸将他探出的手臂挥去,唏嘘哽咽道:“你以为我想啊?父皇一直待我如珠如宝,如今只身来到华国,试问又有几人真心待我?还不知日后被指给哪个男人,就算与你皇叔较为熟络,可还是被他戏耍一番,损兵折将不说,自己也是九死一生。本就心中闷堵,骑个马都要被你欺负,也不念我伤口疼痛难捱,竟还往死里耻笑……”   她是越说越委屈,越说泪花越是喷薄而来。   “是我错了……不该那样说你,你别哭了。”萧尧嗓音覆上紧张,还有那丝疼惜与不舍。他抬起手,想要拭去她的盈盈泪水,可是还是被她推开。   他想将她搂入怀中轻拍她的肩背来给她安慰,但是又怕她觉得突兀或被自己的举动吓坏,他再次扬起的手臂就这样顿在了半空,有些不知所措。   “你错,你哪里有错?是我活该被人害,是我活该被人埋在土中,也活该被你笑话。”萱芸泪脸盈眶,继续怨怪道。   “不是的,不是的,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多想,怪我这张嘴还不行吗?”萧尧哄着她,希望她能够停止哭泣。   “怪你?我哪能怪你?我应该足不出户,好好呆在使馆做女红才是。”   “那就不是你潋王了,你是易萱芸,不需要像那些人偶一般,乖,别哭了,以后不这般说你还不行吗?”   萱芸侧转身体,将自己趴在软榻上:“别说了,我想静一静。”   “好,你别哭了,那就静一静。”   “你出去。”   “好,我出去,你别哭了。”   “不许进来,进来是小狗”   “好,我不进来。”   萧尧望见她的情绪似乎平缓了一些,心中欣慰,只要她不再悲伤哭泣,她说什么他都会应允的。   于是他打开车帐,曲身出了车厢,坐在了车帐外面。   “二哥,你……你怎么出来了。”萧逸一直策马行在马车旁边,见到萧尧钻出车厢,坐在马夫后面,令马夫紧张地僵直了背。   萧尧淡淡地瞥了一眼萧逸:“没,就是出来透透气,许久没有见过城外的山林,出来见见便好。”   萧逸心中一乐,这两人独处一个车厢,他是老不放心来着,原本七叔会帮自己与萱芸走近一些,但是多了个二哥横插一刀,这就大大不妙了。   可二哥这会儿说出来透气?现在正是晌午,日头挺毒的,而且他向来不骑马只乘车辇,哪可能想着出来透气?看来是被萱芸赶出来了,想到这,他不觉乐开了花。   萧尧望着萧逸那抹很是释怀的笑容,心中也觉得不对劲起来,一股失策之感陇上。他扬手打开车帘向内望去,萱芸正横躺于整个软榻惬意得很,当望见他正撩幔窥探,于是抓起身前小案上的一本手札便朝他砸了过去。   萧尧立刻放下帐幔,听闻内里传来萱芸清晰的言语:“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说了进来的是狗。”   “……”   萧尧这回不得不承认自己着了她的道了,本来已防备着她因暴怒而动手,可谁知竟一个泪眼婆娑就已经将自己打发出来!   他再斜眼掠了掠一旁暗自愉悦的萧逸,牙痒痒的,暗暗拍了下大腿。难怪父皇说自己制不住她,硬的防得住,她竟还会玩小女人的伎俩,这个……萧尧此次有些失蹄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一章 入赘      回到使馆时,已近昏时。   嫣儿一见到萱芸便一把鼻涕一把泪,阿东在旁边见她哭得梨花带雨是心疼不已。   萱芸却觉得心烦,让她别哭了,想来她定是几日没睡,便唤她快去休息。可嫣儿执意要帮她沐浴更衣完才退下,萱芸也就由着她,谁让自己左肩的确不能下水呢?   待整理清楚,已是悬月当空,她坐在书案后,等待着阿东与阿南。   不多时,他们便来到了书房。   阿东先禀报道:“大皇子与四皇子已回去了,看面色,两人似乎都不愉悦。”   萱芸微微颌首,启唇说道:“他们二人不合,定是在厅堂等候时言语上有所碰撞,这与我们无关。”她说完,将目光落在阿南手中拿着的雕花木盒上。   “殿下,这是荣王方才亲自送来的,说是玉凝露,涂在伤口上不会留疤。他特别让属下提醒殿下,说额际发梢处的伤口虽已结痂,但还需涂上一些,日后不会影响容貌。”   萱芸没有回应,阿南知晓她生荣王的气还未消散,于是没有说话,只是将呈着玉凝露的锦盒放置书案上。   萱芸眸光定定的凝望了一会,才开口问道:“你们是否已将书信传回去了?”   “属下愚昧,殿下说的是何书信?”阿东疑惑地发问。   “是问你们是否有向父皇禀报了此次遇刺之事?”   二人沉默,萱芸已然知晓答案。东南西北誓死守护于她,对父皇更是忠心耿耿,言听必从。   萱芸蕴了抹无奈:“父皇想要知晓本王的近况,吩咐你们有事必报,但此次本王怀疑是手足相残,本不好直接告诉父皇,不过你们既然已将消息捎回,那也就这样办吧!”说着,她将案上的折扇执起,用扇骨轻轻叩着书案,思寻后继续说道:“还是再传一封信回去,就说本王说的,如若父皇要查的话,可以查查潋王府的槿儿,兴许会牵出一条比较急进的大鱼,至于是谁暗中培养了死士,就看父皇的手段了。”   “是,属下立刻去办。”   “还有,再传书信给老七,让他查查何宰相与谢武侯,如若本王几兄弟有心争权,那么宰相这里他们必会拉拢。而谢武侯是禛贵妃娘家,是大哥的后盾,所以吩咐老七看看是否能掀了大哥老底,杀鸡儆猴的事父皇会支持我的。”   “属下知道了。”阿东再次领命,接而他想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方才华皇身边的近身侍卫金大人有找属下问话,属下按照吩咐没有将殿下的怀疑说出,但五皇子这边?”   “他那边我已交代了,应当不会多言。”萱芸回应道,而后她的扇骨继续叩击着书案。   阿东与阿南想着她应当还有事吩咐,于是没有立即出去,也没有再打扰她斟酌。   沉默了一下后,萱芸径自说道:“传信给颜姑姑,让她过来吧!还有让阿西与阿北也快些回来,老七那边就让他自己部署,能不能办成便看他的本事了,但需交代如若有进展,便寻个借口离开京城,在外暗中筹谋。”   “是,属下记住了。”   “你们也累了,下去歇息吧!记着需托可信之人亲自捎信回去,那信还按原来的那样,只有老七懂得。”   “属下告退。”阿东与阿南领命出去了。   而萱芸没有立即入睡,依旧坐在那里,对着呈珠台上的夜明珠静坐了良久。   本不欲针对兄弟,奈何却有人容不下她,就算辗转难眠她这次都不能息事宁人了。   ***   翌日   由于晚睡,萱芸直到日上三竿才转醒。她打开雕棂木门,数名婢女手托梳洗用品行进房中。   “殿下,你总算醒了,五皇子在外面等了一个多时辰了。”嫣儿接过一名婢女手中的面盆,将它亲自放置于面盆架,一边向萱芸禀报着。   萱芸双眉微扬,不解萧逸为何一大清早来使馆寻她。不过她不言语,执起丝绸巾帕自行净面。   嫣儿知晓她不喜屋内杵着众多侍婢,便轻轻挥手,让她们全都退下。   而后萱芸坐入梳妆台前的木椅,让嫣儿为自己梳理。嫣儿一边娴熟的用玉梳为她打理发尾,一边说道:“那五皇子那边,殿下是见还是不见呢?”   “既然等了那么久了,许是有什么事,等下我便去厅堂见他,你帮本王更上会客用的罗裙好了。”   嫣儿领会,她将手中那缕发丝盘好,再插上镂空兰花珠钗,而后取来相配的云雁细锦衣为萱芸换上。   一切完毕,萱芸随口喝了一些清粥便往堂屋而去。   她见萧逸站在多宝格前,正细细观看那只七彩琉璃盏,这是她从黎国带来的。   “五皇子喜欢这盏?”   萧逸见她已到,笑着将琉璃盏放回原位:“没有,只是与我宫中的一个琉璃壶似乎是一对,于是便取起看个清楚。”   萱芸微微点头:“五皇子若喜欢,便带走吧!坐吧,让你久等了。”   萧逸浅笑:“萱儿客气了,是我唐突造访。”   萱芸双眉微蹙,若有所思地问出:“你……你怎么不唤我潋姐姐或潋王?”   萧逸眸光微动,有意挑向萱芸,凝望着她:“我们被埋在那碎石下,我说的话是真的。”   “五皇子,有些事……”萱芸正想要开口,萧逸却打断了她后面的话语:“父皇昨夜便让我今日去见他,我担心他会将我禁足,所以赶忙先来看看你。”   “……”萱芸一时不知如何应对,他的双瞳蕴着真挚,语中溢着赤诚。   她取起案上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而后将目光落向身前太师椅上端坐的萧逸。   他比自己小两岁,总是给人一种宁静而安详的感觉,他嘴角常常噙着淡笑,似乎任何事都不能影响他的情绪。他如阳光般和煦,眼眸中的隐隐闪出的坚韧似乎告诉她,他做了决定便会竭尽全力去争取,绝不轻言放弃。   “那夜你说的,我听见了,只是你父皇的顾虑也是情有可原。但你说愿随我去华国而打消你父皇的顾虑……其实你可知当中还有诸多需要考量的事?”萱芸探知萧逸的真诚,便也卸下往日高傲的姿态,想与他说上一说。   “倘若父皇有所顾虑,其实只要你我有心,一切都能应对,你说对吗?”   萱芸颌了颌首,将眸光眺向中庭,思寻了一番说道:“你容我再想想好吗?先别急着向你父皇说,此次我的随嫁不单单是数之不尽的珠宝,更是有蜀州与原轲塔三国中的周轲国,那国的山脉拥有许多矿石,如若和亲,这些虽还是我的藩地,但已然归属于华国领土。虽然和亲条款中,是说每年所缴银两分属两国各半,但那是父皇恐我在华国不如意而设的牵畔条例,倘若我寿终正寝,这些全都归于我膝下孩儿所有,而孩儿姓萧,那时便全归于你华国所有。”   她说的这些,萧逸其实并不知晓得十分详细,但萱芸的话,已让他明白,如若是他随她去了黎国,且不说华国将皇子入赘是否应允,就是她嫁过来时的庞大嫁妆,那么皇子随她去黎国,华国又需筹备什么才能不失颜面呢?这当中的一来一往,并非萧逸考虑的如此轻巧了。而一国之君,自然祈盼本国领土扩大,本能拥有蜀地如此富庶的领地,加上周轲的资源,岂能不为之心动?   萱芸见他蹙眉深思,而后再次说道:“就算我父皇与我都同意将蜀地为聘赠于华国,求得五皇子随我回黎国,但华国亦是强盛富饶,皇子入赘,华皇岂会轻易应允?”   “别说了,萱儿,你可还记得,当年我母妃因生产后墨发全枯,她恨我的出生让她没了青丝发,便常常……所有兄弟对我也是诸多欺凌。”萧逸嗓音覆上一层暗哑,低声说着过往:“十二年前,萱儿才八岁,不但将我救出了三哥与四哥的刁难,更告诉我,没有母妃的庇护没关系,但要知道自己是皇子而不是伶仃孤儿。你说我有父皇有地位,所以必须有尊严,你让我不能哭,忘记了哭便会记得自己是男儿,才能坚强。”   “你说的,其实我记不清了,也都是幼时的事,无需这般心心念念。”   “老五早已心系萱儿,只要萱儿愿意,我们一同向父皇说明,我……”   “你容我再想想好吗?”萱芸望着他的明眸,心中也微微感叹,他与老七很像,老七幼时无母,也是坚韧隐忍地成长。他笑起来的嘴角的梨涡总给她一种很亲切的感觉,他也许能像老七那般与自己处得默契。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二章 暗涌      萱芸思绪飘荡着,有着彷徨有着感动,也在思寻华皇至今未指婚,不知下一步会有何动向?   “殿下,荣王与华太子在使馆偏堂,想要探望殿下。”阿南在厅堂外,向萱芸禀报道。   “请他们进来吧!”没想到他们会同时来到使馆,她这边已接见萧逸,对萧擎宇与萧尧也就不能拒之门外了。   她理了理衣袂,与萧逸行至中庭迎接前来的二人。作为暂居于使馆的主人,她此举便是对萧尧与萧擎宇应有的待客之道。   不一会儿,萧尧与萧擎宇双双并肩从回廊处显出颀长的身型。   萧擎宇望见萱芸驻足于中庭迎接,便知晓她的礼遇其实是一份疏离,心中感到一股苦涩涌上,却还是故作轻松说道:“老五,你那么早便到了?”   萧逸依旧是一贯的浅笑:“七叔,我……”他望了望一旁没有言语的萧尧,心中捂定他是自己很强劲的情敌之一,于是便话语一转,径自说道:“我正与萱儿商量一同面见父皇的事。”   萧尧一听,隐隐覆上一抹焦灼,双眸立即掠向萱芸,他心中猜测两人面见父皇该不会是去请求赐婚吧?   萧擎宇也双眉微蹙:“老五,你是不是过急了一些,这潋王是否答应?”他此刻有些左右为难,先前他很有心为萧逸牵上这条红线的,但自从昨日他回京时一路想来,顿觉倘若萱芸真与他人并结连理,他恐是会捶胸顿足才是。他昨夜整晚未寐,终于想明白了真实心意,今日本想与萱芸谈上一谈,可谁知遇上前来造访的萧尧与先入为主的萧逸了。   萱芸轻轻咳了一声,想将微微凝聚的气氛打破,而后说道:“荣王与华太子请里面坐吧!”   几人沉默,迈步踏入堂屋,由于萧尧是一国储君,于是他坐入了主榻旁的尊位,与萱芸隔着小案。   僵持的气氛还在持续,片刻后,嫣儿与侍婢将茶水一一呈上,萱芸才扬声说道:“还请喝茶,这是潋云从黎国带来的玉尖枞。”   他们三人这才有了动作,整齐划一地执起杯盏,用盏盖轻轻划去茶沫,而后微微啜了一口。   萧擎宇也觉的气氛有些诡异,三人全都暗自敲打似乎失礼了,便开口说道:“老五,你父皇不是让你去见他吗?”   萧逸放下杯盏,笑道:“我怕父皇将我禁足,于是想趁着还没见到父皇,先见见萱儿,她还记得我们共患难时的约定。”   喀嚓——一声,大家循声望去,是萧尧将盏盖放回盏杯时过于用力,竟生生变成两半掉落到了案桌上。   嫣儿赶忙行过去,为萧尧换了一盏茶。   萧尧没有说话,而是甚为有意的将目光瞥向萧逸,萧逸微勾的双唇弧度更大了,好似在说:“二哥,不好意思啊,我先下手了。”   “你们约定什么?”萧擎宇蕴着急促,先问出声来。   萧逸望见他的神情,心中漾起一抹不安,难道七叔反悔了?这可不行,这不是君子,看来不单单是二哥,连七叔也有可能成了情敌。   想到这,他心中有了主意,对着萧擎宇说道:“这还要感谢七叔,如若不是七叔故意不传消息,我与萱儿如何能患难与共呢?”他这是在提醒萱芸,七叔之前的做法,让她险些丧命。   萧擎宇心中清楚老七在怨自己有些出尔反尔,但昨夜他思寻了一夜,觉得没办法对他这般君子,毕竟萱芸先前有意与他凑对,所以他的机会胜算更大。   “萱儿长萱儿短,这是闺名,老五可知礼仪?哪是你随意能叫的。”许久不说一句的萧尧终于吐出一句。   “萱儿都没计较,二哥没来时候,我一直是这样叫的,萱儿是吧?”萧逸感觉自己占了先,很是死皮赖脸起来。   萱芸心中敲打起来,怎么这风就从大皇子显王与四皇子萧恒的较劲,变成了这三个人这般胡闹?这是要自己做什么?   自己何时处处招摇,怎惹得桃花朵朵开?如若华皇知晓了,该怎么想自己?凑对?萧擎宇这边好像来找自己殷勤了许多,难道他改变心意了?   萧逸?他之前的诚恳确实打动了自己,自己也说了好好考虑来着。   萧尧?如若华皇想要自己做他儿媳,哪会想着让萧擎宇与自己多接触?这个问题好像挺复杂的,她呵呵笑了一下,想着该如何打发了这三人,   “潋云刚回京,今日医官还未来重新包扎伤口,现在隐隐作痛,容潋云先去后堂换药。”说完,她洒逸地起身迈出厅堂,领着嫣儿与阿南朝后苑行去。   萱芸感到这三个人着实莫名其妙,她实在懒得搭理,于是吩咐后方一路小跑才跟上的嫣儿道:“本王这几日身体有恙,暂时谁都不见。”   “是!”   而后萱芸不再多说一句,径直回到了幽阁。   ***   端坐厅堂的三人望着匆匆离去的萱芸,均知晓她是以换药为借口离去,其实已是告诫众人她非常不悦。   萧尧故作悠闲地再次抿了一口茶:“父皇怕是还等五弟前去吧,五弟好似在此耽搁过久了。”   “哦,七叔还要为潋王张罗府邸,幽兰别院已经开工修葺,要去巡视巡视,回头再来询问潋王意见。”萧擎宇将华皇先前殿上公开吩咐他修葺萱芸府邸的事提出,也就提醒兄弟二人他接近萱芸是多么合情合理。   “其实七叔无需如此费心,潋王过不几日便入皇家的门,那府邸修与不修其实一样。”萧尧浅笑说道,语调不疾不徐。   萧逸也不敢示弱,也说了一句:“听说父皇前日面见薛太傅与李尚书,想必二哥的太子妃快要定下来了吧!”   萧尧淡淡瞥了一眼萧逸,嗤笑一声:“这个五弟就不用为二哥操心了。”   “先前皇兄一直没有决定是薛怡还是李馨儿作为太子正妃,看来这事,皇兄不想再拖了。”萧擎宇也加上一句,萧尧心意此时明显,他岂会看不出来。   “正妃之位是谁,侄儿自会与父皇商量。”   “二哥,那可是父皇啊,父命难为,抗旨亦是万万不可。”萧逸也趁势再说一句。   萧尧依旧面不改色,淡淡应道:“五弟提醒的是,父皇怕是也会一起张罗五皇子妃吧?”   “二哥的太子妃与四哥的皇子正妃都还未有,父皇怎会着急我呢?”   “所以五弟莫要心急,二哥还没娶,所以五弟还是慢慢来,别着急。”萧尧这话是任谁都听得出那份隐含的寓意,气氛一直不咸不淡地持续了半柱香,而后三人才甚为“和蔼”地相互告别离开使馆。   阿东将他在前方通过唇语知晓的一切禀报给萱芸,萱芸颌了颌首,依旧没有停止阅览手中的书籍。   她没有说一句话,任谁都不知晓她心中真实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三章 游船      月光朦胧,星光迷离   萱芸还没入睡,望着桌案上的烫金请柬怔楞了好一会儿,而后抬手捏了捏眉心。   这是秦皇后今日特地专程来使馆,看望受伤的自己而“顺便”带来的请柬。   萱芸心中有着不情愿,但明日不得不赴约。先前自己曾答应四皇子的游湖邀请,那是因为当时她怀疑他的内伤着实蹊跷,想要调查看看是否是黑衣人。可现在已知晓黑衣人是天澜阁的沧澜了,至于这个沧澜是否还有其它身份,她一点儿也不想知晓。本以为随着溱归县的事,那次邀约不了了之了,谁知今日秦皇后竟有此举,令她不能推却。   萱芸有些不耐烦地将请柬甩至一边,正要吩咐嫣儿准备就寝,忽传来一段美妙的箫音,曲调唯美而熟悉。这是她在天澜阁那几日,沧澜常常吹奏的一曲。   她没有说话,直接跃上幽阁屋脊向箫声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楼宇顶上,一抹洁白身影伫立其中,在柔柔银辉下显得格外醒目。   她先抬手示意阿东与阿南不用跟来,而后轻点足尖,朝那方飞掠而去。   她游避而飞,衣袂临风而动,犹如一只轻盈的彩凤,片刻便越过数个屋顶,站在了沧澜的身前。   沧澜收起玉箫,一手负在身后,面具上露出的深邃双眸凝望着她。   “你用箫声引我前来,不知所为何事?”萱芸不理会他的沉默,也无心思欣赏他的风姿。   沧澜嗓音轻柔:“就是想看看你的伤好了没?”   “都已十多日了,早就好了,谢谢沧阁主关心。”   “你我真要如此生分吗?”   “难道你救了我?我便要和颜悦色,对你轻语细呢吗?”萱芸侧过身躯,双眸眺向远方:“我说过,你救了我,我会记得,但以身相许是不可能的。”   沧澜轻笑一声:“没有让你以身相许。”   “你救我,是对我有目的的,所以我不会有多感动。今日前来便是问你是否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萱芸依旧一板一眼,拒他于千里之外便是想让他看清事实,她与他是不可能的。   沧澜叹了口气,曲身坐在了屋脊的琉璃瓦上:“让我分析分析向来趾高气扬的潋王如今的难为局势。”   萱芸眸光微凝,不解他要说什么?   “身在华国,不知日后花落谁家,外表看似繁花锦簇、众星拱月的潋王,其实内心应当忐忑才是。”   萱芸也坐了下来,两人相隔一丈距离:“继续说。”   沧澜向后躺了下去,面朝天上明月,悠悠说道:“如今华国的皇宫贵族全都盯着你,你的姻缘将影响着朝堂政权的划分,而有心争权的皇子必将你视为珠宝,欲揽入怀。”   “你说的这些,其实大家都知晓,一点新意都没有。”萱芸仰望星空,想起自己与父皇屋顶赏月畅言的日子,顿时惆怅袭来,让嗓音覆上一层伤感。   “你可有心仪的人?”沧澜突然问出一句。   萱芸微微一愣,而后说道:“我为何要告诉你?”   “太子、荣王、四皇子、五皇子还有一个锋芒外露,不知收敛的大皇子,这五人中,你心仪哪个?”   萱芸将头撇向一旁,没有回答他,而是吐出一句:“再吹一曲可好。”   沧澜没有应话,还是站起了身躯,从腰际取下玉箫,再次对月吹奏了起来。   箫声悠扬划去了深夜的宁静,远处屋子也有灯火亮了起来,看来也有人被这天籁之音感染,而起身聆听。   一曲毕,萱芸起身:“既然沧阁主寻我无事,那么曲终就人散吧!”   “你心中藏着的人是池文博吗?”   沧澜突然吐出的话,让萱芸僵直了脊背,顿住了本欲离去的身躯,片刻后才低沉说道:“本王现在心无杂念,你不用胡乱猜测。”   “你明白与他是不可能的便好。”   萱芸转身,抬眸对上他的目光:“既然你知晓不可能,那也应当明白,本王与你也是不可能的。”   “一提到他,竟连自称都变了,你可知刻意的强硬便是脆弱的掩饰?可见他对你的影响多大。”而后他侧转过身躯,再次吐出:“你怎知我与你不可能,你尽管随你的心而行,日后便知结果。”   他说完,便已跃出数丈,轻盈落在对面街道的阁楼上,再一个转瞬,便已消失于萱芸视线。   萱芸望着溶溶的月色笼罩下的楼宇,心中久久没有平静。   翌日   风和日丽,湛蓝无边   繁津湖水宛如明镜,碧绿而清澈。一阵微风掠过,掀起层层涟漪,在夕阳下,熠熠生辉。   萱芸缓缓步下轿辇,望着湖岸边的垂柳依依,再将眸光轻轻掠过一旁华丽的画舫。   萧恒正从内里迈步而来,他一身紫衣华服,眸眼含笑地来到萱芸身前:“我……我还以为潋王不会来了。”   萱芸微微颌了颌首,浅笑应道:“四皇子两次来使馆探望于我,如今潋云伤口已愈,岂会不来?”她嗓音清灵而舒缓,如花笑靥始终挂在脸上。   “潋王请上船吧!”萧恒扬手请她上船。   “四皇子客气了,四皇子请。”萱芸客气应道,而后款款迈开绣履随在他的身后。   一旁的嫣儿早知她面上虽然是谦和与微微的羞涩,其实内里怕是早已翻江倒海了。   萱芸眉眼轻轻拂过画舫二层厢房,中间书案上熏香袅袅,暖风轻拂过窗帷,帐幔轻轻摇曳。   画舫平缓地朝湖中央驶去,萱芸站在船头眺望远处山峦,心中默赞这副碧水青山的美景。   她再侧过脸庞,望见厢房内萧恒正提笔作画。   她走近细看,正是一幅婀娜佳人斜倚船栏的丹青:“四皇子功底了得,潋云可没有画中这般仙姿出尘。”   “方才见你遥望四周美景,不忍打扰,便有感而发,提笔画了下来。”   萱芸对他本无男女之意,怎容许自己画像留在他的手中,便启唇说道:“送我可好?”   “潋王既然喜欢,恒的荣幸。”   萱芸朝厢房外伫立的嫣儿轻唤道:“将这丹青收起来吧,定要找个功夫好的裱起来。”   嫣儿领命,小心地卷起画卷,再将它放入萧恒婢女呈过来的纸匣中。   而后,两人坐在围栏旁的椅子上,萱芸依旧浅笑盈盈,心中了然今日怕是要静怡典雅个半天以上,本就不喜欢游湖,但是这个应付必须进行下去。   “其实听闻你在溱归县失踪,我本要赶去的,但父皇已将此事交予已在那里的七叔办理,也不许我们私下出京,所以……”   “是潋云东奔西走,这才遭歹人有机可乘,四皇子不必放在心上。”   “你遇难,我未能照拂身边,感到惭愧,不知那谋害之人是谁,你可有线索?”   萱芸轻笑道:“四皇子不必介怀,这事都已过去,今日我们就畅游繁津湖,其余的事都不提它。”   萧恒点头,白皙的肌肤令萱芸觉得他有些孱弱,秦皇后的目的昭然可见,所以他早已是萱芸考虑之外了。   但她当面不好直言,一来与他不熟,二来他也没有说到这些,这点倒不如萧逸耿直爽朗。她一边心中敲打着,一边接过萧恒递过来的果脯,将果脯轻含入口。发现萧恒望向远处的目光变得幽深,于是顺着他的目光探去,印入眼帘的竟是一艘更为华贵的画舫。上面的阁楼足有三层,金瓦红墙上可见四周赤金贴壁,而船头桅杆上是一面明黄垂幔正随风飘扬。   “是皇上的御舫?”萱芸疑惑地问出。   萧恒双眉微蹙,淡淡说道:“应当是我二哥,没想到他今日也来游湖。”   “似乎朝我们这边驶来?”   “你在溱归县……我二哥没有奏请父皇便赶了过去,你们……你们该不会……”   “四皇子的意思是说华太子是冲着潋云而来?”   萧恒点点头:“上回我们在御花园,也是大哥有意叨扰,这次竟会巧遇二哥的游船,所以我不得不这么想。”   萱芸浅浅一笑:“那我们调转船头,装作不知他的到来,不与他的船只‘巧遇’便好!”   萧恒见她这么一说,感觉她似乎也不想见到二哥,心中顿时轻快了一些:“好!”接而,他朝下方侍从吩咐了一下,便与萱芸再次进到了厢房。   萱芸其实没有那么讨厌萧尧的,只是听萧恒说他可能是奔着她而来,心中顿时升起一种阴魂不散的感觉,所以才本能地想要避开。   她随萧恒步下一层,中间八仙桌上竟架起了一个鼎状的火锅,内里汤水已沸,飘溢出阵阵清香。   而桌案的食材尽是素的,萱芸轻笑道:“四皇子竟知晓我喜吃素菜火锅?”   萧恒唇角微扬,目光凝视着她:“打听潋王的喜好着实不易,也就只知晓这一样而已。”   “其实是每年我都会在庵堂陪伴母亲一个月,潋云挑食,庵堂素菜吃了无味,所以常常会在那里架起素菜火锅。”   话语间,两人已入席,相对而坐。   萱芸执起汤勺舀起铜鼎内的汤汁,轻啜一口顿觉鲜美可口,看来游船时间这样打发起来应该会轻松很多。   他们执起银筷正欲用膳,却见萧恒的一名侍从站在外面露出有事禀报的神情。   萧恒踱步出去,却许久没有回来。萱芸疑惑,难道萧尧追来了,她走到甲板望见后方那艘巨舫竟扬起船帆,朝这里驶来。   “看来他们是看见我们了。”萱芸凝望那方,对着萧恒说出这句。   “如此有心,怎会看不到?”   萱芸了然一笑,望向那艘巨舫甲板上的人,那身着淡黄锦袍的除了萧尧还能是谁?而两旁站立的人好似也有些眼熟,她微眯眼眸,定睛望去,竟是萧擎宇与萧逸二人。   为何他们三人会乘同一艘船? 作者有话要说:  o(╯□╰)o阿5查了一下,火锅在古代最早是叫“温鼎”,早在商周时期就有了,不知火锅这个称呼从哪个年代开始,但本文架空,所以直接就称火锅,希望大家不要细究。   ☆、第二十四章 落水      两艘船渐渐拉近距离,萧逸先一个纵身,再轻点几下水面,瞬间便已登上萧恒的画舫。   萧恒客气说道:“五弟来了,请里面坐吧!”   萧逸眸光分外哀怨地睨了一下萱芸,而后当做她是隐形似得,笑对萧恒说道:“四哥,真是巧了,老远便看见你的船了。”接而他越过萱芸,朝萧恒扬手的厢房而去。经过萱芸时,还不顾萧恒目光,有意地撞击了一下萱芸肩头。   看来这些人真的是故意叨扰搅局的,望着他的背影,萱芸心中微恼,怎么答应他说好好考虑,就成了他趾高气昂的本钱了?她与萧恒游湖怎么了?他那气势好似她应心虚内疚的样子。   紧接着,萧擎宇也飞掠而来,他落到了萱芸跟前,低声对她说道:“是皇兄让我来的,到湖边等我的画舫时,他们两兄弟已经在准备出航了,我就……”他望见萧恒正欲招待,转而说道:“老四啊,刚好与太子游湖,你也在这,咱们叔侄许久没有热闹了。”说着他也走进了一层的厢房。   萱芸压抑着微微膨胀起来的不悦,暗暗告诉自己,没事的,他们来搅局,本就没有什么局,任他们闹。   正当她转身也要进入厢房时候,萧尧也已施展了水上飞的轻功,洒逸地落在了萱芸身畔。   他双唇紧抿,一句话也不说,与她擦肩而过时,刻意顿了一下脚步,而后淡淡的从上到下有意的睇了睇她,才迈步走进厢房。   萱芸深深地嗅了嗅周围空气,调节了一下情绪,直到笑靥再次覆上,才款款走回厢房。   侍从已为他们三人备好碗筷,萧擎宇与萧逸并肩而坐,萧尧则已坐在上首位,萱芸落座于萧尧对面,萧恒最后入席坐在萱芸身侧的位置。   萱芸不理会他们的气氛怪异,而是径自执起银筷,将碗中的香菇送入口中。   “老远便见四弟的船只一见我们就立马掉头,我们还以为四弟藏着什么美人不愿让兄弟们瞧瞧,结果上船后,竟发现哪有佳人?着实失望。”   “来来来,今日没啥叔侄君臣的,咱们几人好久没畅饮了,老四,将好酒摆上。”萧擎宇不理会萧尧对萱芸的挖苦,竟打起了圆场。   萱芸放下银筷,眸眼射向萧尧,目光有着凌厉与不悦:“那潋云是否要对华太子感激涕零?当真是要感念华太子不嫌潋云样貌丑陋,还能同桌用膳!”   萧尧有些不甘示弱,微眯双眸凝向萱芸:“我可没这意思,潋王要这样想也没办法。”   萱芸嗤笑一声,心叹明知他们是来搅局,竟被他影响了情绪。   她侧过脸庞,对着萧恒说道:“刚才一口都没吃,赶快吃一些吧!别饿着。”说着,她执起萧恒的筷子,帮他夹了一块豆腐,直接放至他的碗里。   “好。”萧恒柔柔应道,萱芸不理会萧尧似杀人的目光,又继续用汤勺为萧恒舀汤。   萧逸探出右脚,在桌下暗暗地踢了踢萱芸,让她别这样置气。   萱芸反而微提脚踝,朝萧逸小腿奋力一踹,那一脚是萱芸用足了暗劲,直直朝着他的小腿骨踹去的。   萧逸浑身一震,本能的轻哼出声,而后弯着身躯,用手一直揉搓疼痛的小腿前侧。   桌上几人,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事。萧尧奋力地将筷子砰——的放在桌上,那份气势似乎有意宣告他的不悦。   萱芸也不乐意地将筷子往桌上一丢,对萧恒说道:“刚才吹风了,头疼,陪我上楼上清静一会儿可好?”而后她不理会众人,径直迈上木梯准备朝二层而去。   “四弟,我们喝一杯再说吧!”萧尧的嗓音再次响起,唤住了随在萱芸身后的萧恒。   “四皇子,还是再帮我画一幅丹青吧!”她这样利用萧恒,其实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但好在萧恒似乎性子挺温顺的,没有计较那么多,但却也让他为难起来。   萧恒站在楼梯口,有些犹豫,萱芸见状便扬声说道:“华太子如若觉得我们招待不周,还请自便,您的画舫上莺歌燕舞,定能为太子助兴才是。”   说着她朝萧恒浅浅一笑:“我们上去吧……”萱芸话未说完,臂膀被人一拉,一个重心不稳,人已被萧擎宇拎到一旁的甲板上。   萱芸不悦地撇开萧擎宇抓握的手:“你这是做什么?”   “你可知道,今日你与老四游船,我皇兄很是不悦。”萧擎宇低声在她耳边说道。   “不悦?那就让他管好皇后,请柬是皇后送的,皇上不悦,关我什么事?”   “你这样像风尘女子一般,让他们几兄弟打起来便乐意是吧?”   “萧擎宇,你……你怎么说话的?”萱芸被他如此刺耳的话语一激,顿时所有恼怒顷刻喷薄而出:“说我招蜂引蝶是吗?那就让华皇快些指婚好了,只要与我父皇协商妥当,要怎么样都行。你有什么资格数落我的?先前你不肯帮我,拉着五皇子的又是谁?怎么?不是五皇子,与四皇子较熟络些,你倒不乐意了?”   “我……”萧擎宇自觉刚才话语有些过分,所以被萱芸这么一说,也就理亏的语塞起来。   萱芸狠狠地瞪了萧擎宇一眼,再掠过欲言又止的萧逸,转身再次要往楼上而去。   哪知,萧尧竟挡住她的去路,低声说道:“在溱归县差点被死去还不知收敛,乱跑什么?换船,我送你回府。”   萱芸心中哪是一个怒字可形容的,这一个一个与她有什么关系?又有什么资格这边阻碍与限制她的行动?   “让开!”萱芸不悦,有力地吐出两句。   萧尧纹丝不动,萧恒正欲上前打圆场,谁知萱芸已抬起一个手臂,猛力一掌袭向萧尧的肩头。萧尧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出手,本能地避开时重心不稳,踉跄跌下湖去。   萱芸冷眼看着他就这样跌落湖去,船上侍从大惊失色,纷纷有人跳水欲救落水的萧尧。   萱芸心中的解气之感攀附上来,正准备拍手离去时,却被忽然窜出水面腾跃而起的萧尧一拉,也随着他跌进了水里。   水中噗通挣扎的萱芸惊慌失措,她不会游水,被灌进鼻腔的水呛得难受,双手唯有紧紧地环扣住身旁的人,犹如救命稻草一般怎么也不愿放开。   萧尧没有想到她会吓成这样,他不等跃入水中的阿东与阿南靠近,便一个敏捷将她带离水中,当然,他自然是很有意识地将她带到了自己的船上。   萱芸被他抱入船舱内的雅间,面色苍白如纸,全身的颤栗绝对不是因为那微凉的湖水,定是吓得不轻,想不到她如此惧水。这个变故让萧尧瞬间懊恼起来,他赶忙将她放置在白玉卧榻上,用衾罗锦被将她包裹。   而后再将她揽入怀中:“别怕,别怕,已经没事了。”   怀中的萱芸渐渐平静,待她反应过来时,含泪双眸直直射向依旧湿漉漉的萧尧。再一个奋力将他的胸膛推开。   萧尧因她的抵抗而跌落床榻:“你……”萱芸咬牙切齿却一句话也说不上,只因之前自己先推他入水,而今被他拉入水中,又有什么好说的?   萱芸气恼自己没用,她幼时曾跌入荷花池险些丧命,那种踩不到水底的绝望挣扎印刻心中无法挥去,更是一直恐惧着深不见底的水流。   她双唇依旧颤抖,门外传来嫣儿焦灼的嗓音:“殿下,殿下,你没事吧?”   她果断奔去将门打开,钻进嫣儿的怀中,不让任何人看见她眸底的泪光:“没事没事,嫣儿……刚才我……”她没有将吓坏了三个字说出,但这样在嫣儿肩头靠着,似乎让她平静了很多。   萧尧不顾门外众人的诧异,径自取来干净的外袍披在萱芸肩头。   萱芸置气地挥去他的外袍:“我要回去,送我回岸。”她的口气有着命令,也有着受了委屈的置气。   “好,立刻就靠岸,你……换一下衣服吧!”萧尧说完,便走出厢房,而后关起门来:“我们到楼下吧!”   萧擎宇等人没有说话,无奈地随着萧尧步下木梯。   ***   夜幕降临,两艘船回到湖边的码头,依次靠岸后,萱芸才步下楼梯。   她当然不会换上萧尧的锦袍,所幸嫣儿出门准备充分,有携带着备用衣物。她面色微凝,嗔了萧尧一眼,才跃下画舫。这梁子,算是更大了,萱芸心中愤愤地想着,正准备离去时,抬眸望见前方垂柳旁,竟然伫立着显王萧寒与他的侍从,似乎恭候多时。   “见过太子殿下、七皇叔……老四、老五你们也在啊?”萧寒讪笑着问候,接而才对萱芸说道:“潋王先前受伤,多日未见,不知近来可安好。”   萱芸望见他那张谄媚表情,心中顿觉有种呕吐之感,不过还是强行划出一抹浅笑:“没事,伤口已愈合。”   萧尧没有说话,萧擎宇问出:“侄儿这是准备夜游繁津湖?”   “哪里哪里,今日如此热闹,做大哥的怎能不与兄弟聚聚?我的别苑就在旁边,想邀请大家在那用膳,不知潋王可会赏脸?”   不等萱芸开口,萧尧的嗓音便喷薄而出:“真是不巧,本宫与潋王双双跌入水中,潋王受了惊吓,所以还是送她回使馆吧!”   萧尧倒是很少在萧擎宇与萧逸面前说“本宫”的,看来他与萧寒关系也非常不好。想到这,她心中一乐,随即启唇说道:“无碍,难得有此雅兴,那潋云就叨扰了。”   “萱儿,你……”萧逸情急中再次唤出这两个字,萱芸射出一道寒星,让他止住了话语。   接而,她压低嗓音柔柔说道:“还请显王带路。”   萧尧负在身后的手攥了又攥,但是还是说道:“那就让大哥操劳了,做兄弟的怎能推却大哥的盛情。”他最后的几个字说的格外用力,而且是目光紧锁着萱芸而说出的。   萱芸心中一乐,你们不是要搅局吗?那就搅个够吧!越是让本王回府,本王还就不乐意顺从了,你们能拿本王如何?她心中想着,迈步跨上前方等候的轿辇,起轿声起,一路人马全都随着显王的队伍向他的别苑而去。   ***   雾气氤氲的屋子,夹杂着淡淡的硫磺气味,前方池中潺潺清澈的汤池水不停涌出。   “想不到显王的别苑竟有热汤池,殿下可要多泡泡,好好驱驱寒气。”嫣儿一边为萱芸解下外披一边说着。   萱芸淡然一笑:“也好,他们那边我本就懒得搭理,咱们在这好好清净清净,你也一起泡。”   “这样不好的,这里不是潋王府,如若让别人知晓了,会笑话殿下屈尊与奴婢共浴。”   “就你最是理多,先将我这头发盘起再说。”   “糟了,忘记将殿下的发带与自己的巾帕拿进来的,下轿时,不知显王竟有这样一个驱寒好池,所以奴婢没有随身携带。”   “好了好了,别多说了,我在这等你。”   嫣儿甜甜一笑:“那殿下就等奴婢一会儿,奴婢去去就来。”   萱芸微微点头,将长发拂至身前,用玉梳缓缓打理着发尾。   嫣儿绕过雕花屏风,向外而去。可是萱芸却久久未听到她开门声响,心中疑惑,踱步走去看个清楚。   只见嫣儿匍匐于地上,萱芸大惊,赶忙蹲下抱起嫣儿:“你怎么了……”她话语未说完,一袭眩晕袭来,让她顿时浑噩起来。   她缓缓倒入地上,朦胧时,望见一双玄色靴履出现在自己眼前,而后便什么也不知晓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五章 战骜      依山傍水的别苑,向来清幽宁静。可此时却如同炸了锅一般,四处都是高举火把的人们,全都急促地寻找失踪的潋王。   萧寒站在后山腰的观星亭望着下方乱作一团的别苑,双唇划出一抹阴森的笑意。   他再望了望躺在亭内依旧昏迷的萱芸,眸中的幽光似野兽看到猎物一般。他缓缓走过去,默默俯下身体,用鼻翼深深地嗅吮着她身上特有的淡香。   再探出五指,轻轻摩擦着萱芸的脸颊,他没有自信争得过虎视眈眈的弟弟们,但她愿意在他别苑泡汤沐浴便瞬间撩起了他的占有欲望。如若错过这个村,下回一定没有这个店。   他执起她纤长的手指,轻轻放入微启的双唇,肌肤如玉、佳人在怀,就算他们那些人找到这里,她也已被他占有了,生米煮成熟饭,她能跑得到哪里去?   只要她醒来,他便自残谢罪,要让她知晓她是中了媚药,而他是为了救她性命才侵犯的她。事发紧急,所以由不得任何人做决定,到时候她便真正是他的王妃了。他有些迫不及待地取下准备自残用的匕首,放置身旁,再为自己解下外袍。此刻最为懊恼的是,临时的计划却没有事前准备烈性的媚药,不过迷药已够,到时虽是一面之词但已然是事实。想到这,他唇角勾起的弧度更大了。   他俯下头去,整个人急切地覆了上去,贪婪啃噬着她雪白的脖颈。双手摸索游移的想要卸下她身上的所有束缚。   忽然一旁的树枝摇曳起来,草丛似乎有了动静。   他有些惊慌地向声响处望去,只见一旁矮枞中一对发着荧光的兽瞳显了出来,足有铜铃大小,正向他靠近。   待萧寒看清噗嗤、噗嗤喘着粗气的来兽,立刻大骇起来,竟是一只身型巨大的白虎。只见他已开启铜盆大的虎口,显出内里尖锐的獠牙。   萧寒迅速抓起地上的匕首,与这只白虎相视而弈起来。   白虎脚掌的利爪已探出,正挠着亭下石阶的地面,似乎蓄势待发,随时就朝他这边扑来。   他慌乱地朝后退去,紧紧抓握匕首的手已开始颤抖。观星亭是依靠一棵巨大古树而建,而要跑出这只白虎的攻击范围,后退正是古树,两旁与前方都能被跃起的白虎扑倒,见到此景,萧寒全身汗湿,双腿微微开始有些软了。   白虎缓缓迈上石阶,似乎等着他的逃离而攻击。萧寒慌乱中,看见依旧躺在地上的萱芸,于是探出手,准备将她丢过去以分散这只白虎的注意力。   哪知他刚碰到她的手臂,白虎一个迅敏侧身,它那如铁棍的虎尾直直打在他的手肘,他听见自己手骨喀嚓断裂的声响,本能地闷哼出声。无措中,他唯有一拼,将自己手中匕首奋力掷去,再纵身朝亭外飞去。   匕首不偏不倚地刺中白虎的肚腹,可白虎不甘示弱,见他正欲飞身离去,竟不顾身上剧痛扭动身躯,雷厉风行地咬住了他的脚踝。它的獠牙直接嵌进他的腿骨中,白虎大力地扭动脖颈,萧寒撕心裂肺的大叫声起,啊——他就这样看着自己的靴履离开了自己的身体,他的脚……他的脚就这样被咬断了去。   那喷薄而出的血溅湿了巨大白虎黑白相间的皮毛,萧寒欲使出一掌击向白虎,白虎洞悉了他的动作,探出爪子刺进他大腿肉中,再将他甩出一丈以外。   接而白虎朝天嗷叫起来,似乎要将整个山谷震塌一般。它又紧紧盯视着向外狼狈爬行的萧寒,一步一步缓缓逼近,似王者欣赏垂死挣扎的孱弱动物,也似猫捕老鼠一般,要将它们慢慢揉虐,渐渐没了无谓挣扎的精力死去那样。   满身血淋淋的萧寒仓惶地向后退去,泪水流淌,跨、下也早已湿热一片。   白虎再次探出前爪,锋利无比的爪牙生生刺进了他的左眼中,他奋力挣扎,抓住那面上的脚掌,白虎一个收回,从眼睛到脸颊的肌肤瞬时皮开肉绽。   他难抑这份剧疼,再次惊天嚎叫而起。   寻找中的人们早从那第一声嘶喊便知晓了异常,全都往这边奔来。白虎似察觉出周边气息的变化,敏捷地退回了观星亭。它也受了重伤,微微喘着气,轻轻地将不省人事的萱芸揽在身下,不让任何人伤害到她。   当寻找的人三三两两来到的时候,看见的是倒在血泊中痛苦呻、吟的显王萧寒,以及被那只白虎遮去大半身体却依旧衣衫凌乱还未醒来的萱芸。白虎环视着周围高举火把有些怯怯包围住自己的人,趴伏在观景亭内,身体因微喘气息而略略有所起伏,其余再没有任何动静。   赶来的显王侍卫见到此景立刻蹲身封住他的大穴,萧尧、萧擎宇与萧逸也紧随其后飞掠而来。他们才刚刚站稳,正被眼前的场景惊得微怔一下,潋王的四大护卫东南西北也纷纷赶到。   东南西北走近战骜身畔,蹲下身躯时,借着四周火把的光亮,清晰地看见萱芸白皙脖颈上那点点青紫,他们便明白发生了什么。   阿东先轻轻抚摸白虎的毛发,而后才说道:“战骜,没事的,现在就救殿下。”   战骜低声呜——了一声,而后将护在萱芸腰际上的前爪移开。阿东从怀中取出一颗药丸塞进她的口中,阿南直接将自己的外袍脱下,将萱芸的身躯遮住。   阿西和阿北拔出手中佩刀,怒视着前方还在血泊中的萧寒,阿东赶忙起身:“先收起来,一切等殿下醒来再定夺。”   他们愤愤地收起佩刀,阿南小心抱起萱芸,阿西对着白虎说道:“战骜,坚持住,回到家再为你拔匕首。”   战骜缓慢地爬起,因为腹部受伤,所以步伐有些踉跄,众人就这样望着萱芸的侍从与微瘸的白虎沉默地往山下走去。   萧尧也清楚地望见萱芸脖颈与耳后的淤青,整理前后所有事情,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虽惨招白虎撕咬,却难平他心中怒气。   他一言不发越过萧寒,冷冷的眼神就是在说萧寒这次是死都不足平民愤。萧寒被他的一瞥顿时又是一颤,他心中攀附起一股不好的感觉,残喘支吾说着:“是……是有人将潋王劫持于此,趁着她昏迷要行不轨,我打跑了那个刺客,结果要唤醒潋王时,却被白虎攻击,所以……所以……”   可是除了他的侍卫,其它人全都拂袖离去,那目光的鄙视与活该让萧寒漾起无尽的担忧,他的父皇可会为相信他而为他做主?   ***   萱芸感到自己昏昏沉沉,好似全身是别人的,虚软无力。她用了一些气力让自己睁开眼睛,嫣儿?对了,嫣儿在地上,她猛地想起昏迷前的事情,攸得起身,结果还没坐起便又倒回了床榻。   “殿下。”这嗓音不大熟悉,借着屋内明亮的灯火,萱芸认出了她,是一名很少允她近身伺候的婢女。   “殿下醒了。”她朝外唤出一句,屋内响起了脚步声。   萱芸望见东南西北从外间行来,而后全都在榻前跪成一排:“卑职保护不周,让殿下遇险,罪该万死。”   “行了,别说没用的,说说怎么回事吧!”萱芸扬手,要那名婢女扶她起来:“嫣儿怎么了?”   “嫣儿与殿下一样,中了迷魂散,因为不会武,可能还会睡上一些时候。”阿东再次说道。   萱芸坐稳,靠在身后绣枕上:“是中了迷魂散?后来发生什么事了?”   这次说话的是阿西:“属下与北副将日夜赶路,想着快些回到殿下身边,结果在繁京城外的山下村庄打尖时,听闻那里有人见过山中有一只巨大白虎,于是属下便与北副将去山中找寻,希望能是战骜。”   “战骜?找到了吗?”萱芸听闻关于战骜的消息,心中有些雀跃。   阿西点点头:“是的,我们在山中寻了两日,嗓子快喊哑时,才遇见战骜。”   “它……它竟来到华国了,它真的是灵兽,原来它跑出来,竟是来北华,它一定是来寻我的。”   “属下将战骜带回使馆,正巧殿下去游湖,战骜闻见幽阁内殿下的气息,便一直坐立不安到处上蹿找寻殿下。我们心想殿下也想早些见到它,于是便带着战骜前去寻殿下。”   此时,阿东接着说道:“属下看见西副将发出的信号,便也传出信号让他们来别苑。结果属下在殿下沐浴的屋子外禀报战骜在别苑外,可是良久都没有回应,这才破屋而入,却只见到昏迷倒地的嫣儿,而殿下却无身影。于是华太子、荣王爷与四、五皇子的人全都开始在周围找寻殿下。”   “那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是战骜,战骜似乎听闻属下的谈话,而后便也四处乱跑,属下没能跟上它。直到听闻后山有人喊叫以及战骜的虎啸,这才赶过去。”   “后来呢?”   “我们赶过去,见到战骜将显王伤得不轻,而殿下衣冠凌乱地躺在地上,被战骜护在身下。”这次说话的是阿南,他的嗓音蕴了一缕愤慨。   “那这么说,是战骜救了本王,那将我劫持至后山的人是显王?”   “应该是的,战骜从不无故伤人,战场也只听殿下指令撕咬敌军,所以定是显王侵犯殿下时被战骜寻获。”   “侵犯?本王……”萱芸有些慌乱的要挽袖查看自己的守宫砂。   “没事,女医官已探查过殿下,那显王没有得逞,只是将殿下外披敞开,还没来得急……”   萱芸松了一口气,接而她愤慨道:“那显王着实胆大包天,竟在你们全然未查的情况下将本王带至后山,幸而有战骜,对了,显王会武,那战骜没事吧?”   “战骜腹部受了显王一刀,但没有大碍,卑职已为它敷药包扎,它在外屋休息。”   “那显王呢?死了没?”萱芸咬牙切齿地问道。   “他的左脚掌被战骜整个咬掉,还有就是左眼被战骜挖去,估计左边半张脸基本都裂开了。”   “如果救得及时,估计死不了,不过他日后也算废人一个了。”萱芸微微吁了一口气,而后起身:“扶我起身,我要进宫面见皇上。”   “殿下的药物未完全散去,面圣不如明早再去,如今已深夜了……”阿南的话还未说完,萱芸已扬起一个手掌让他噤声。   萱芸的双脚套上绣鞋,而后让那名婢女搀扶着往外间走去。   她坐入书案后的椅子上,对那名她唤不出名讳的婢女说道:“你进去准备本王进宫的宫装。”那名婢女领命返回内间。   接而萱芸对着伫立案前的四人说道:“显王设计于我,而战骜将他咬至残废,这件事不是结束而是开始。这大皇子跋扈与纨绔却还早早便封了王,而其它皇子至今未有封王,可见大皇子在皇上心中还是不一般的。”她将双眸探向阿东,轻启皓齿说道:“阿东,你来说这大皇子的身世给他们听。”   阿东微微向前一步,颌首言道:“这大皇子乃是华皇长子,史官记载他于长春宫出生其实不是,而是生在民间。他过世的母妃其实只是华皇为提升他的地位而套上的,其实显王的生母只是一介草民。当年华皇登基不久,曾微服于覃州,却被刺杀,落难时被一名少女所救,华皇回宫整顿朝纲,直至一年后才将她与大皇子接进宫中,华皇恐她宫中无依,为了方便照拂而让她随在身旁做一名贴身女官。那女子无怨无悔,却在一次为华皇试膳时,中毒身亡,华皇一直觉得亏欠于她,也就对大皇子诸多偏颇。”   萱芸颌了颌首,再次说道:“所以本王此刻忧心的是,大家只见到战骜伤了大皇子,却没有亲眼见到大皇子侵犯本王。倘若华皇觉得家丑不愿承认,又或者气恼大皇子就此残废,那么这件事便复杂了起来。”   阿南出列,双手拱手于胸前禀报道:“殿下……殿下脖颈的淤青……可以证明大皇子对殿下不轨。”   萱芸探手抚上自己的脖颈,这个显王着实该死,竟……,她心中愤愤的想到,但此刻不是气恼的时候,此事关系到两国邦交,华皇会如何处理?   萱芸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她果断地吩咐到:“阿西,那显王会神不知鬼不觉将我带出那个屋子,所以那里必有暗道,他才能随意进出。你去那间别苑的厢房查查暗道,记住,别被人发现,就算查不到但也要安全返回,免得落人说辞。”   “属下领命。”   “阿南,你前往荣王府邸,请求荣王想办法,看看能否得到皇令正式搜查那间别苑,暗道虽然我们要暗查,但是明面最好是能查出来。”   “属下遵旨。”   “你们两个随本王进宫,这件事本王不知华皇如何处理,却要先声夺人,让华皇给本王一个交代。”   “是,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六 面圣      皇宫太医院   由于显王萧寒伤势很重,侍卫们匆匆忙忙地将他直接送往宫内的太医院救治。   几个时辰后,忙碌的太医院所有医官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显王的高热终于退了下来。   年迈的太医院院判耿绍言从内间走到外间,萧宏翰已一个快步迎了上去:“现在情况如何?”   “启禀皇上,显王爷失血过多,现在还很虚弱,高热已退还在昏迷,明日应当能醒。”耿绍言赶忙向萧宏翰行礼应道。   “那他……那他日后……”萧宏翰双拳紧握,压抑着欲喷薄的怒气。   耿绍言赶忙曲身跪下:“显王送至太医院时脚掌与左眼以及容貌全毁,微臣无法阻止显王日后眼盲腿残,只求保住王爷性命,微臣……微臣无能,求皇上恕罪。”   萧宏翰心烦意乱,将眸光睨向身前已跪立许久的萧寒近卫:“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中一位显王府的侍卫长叩首说道:“显王于津湖别苑宴请太子、荣王、潋王以及四五皇子,由于潋王先前游湖跌落湖水,王爷便让潋王于别苑温池先行泡浴驱寒。可谁知,传来潋王于温池厢房失踪的消息,别苑瞬时大乱,各位殿下的侍从全都全力开始搜查。”   “那显王为何会被白虎伤成这样?”   “启禀皇上,显王一听潋王在自己设宴中失踪,分外焦急,于是便四处寻找,卑职没有跟上王爷的步伐,直到听闻后山传来王爷叫声才闻讯赶去。当卑职赶到时候,王爷……王爷已在血泊之中,当时太子殿下也在,王爷还清醒时,曾说他发现有刺客将潋王劫持于别苑后山的观星亭,王爷见到那刺客欲行不轨,于是打跑了刺客。而后王爷去搀扶倒地昏迷的潋王,白虎便出现了,王爷惨遭白虎撕咬。卑职保护不周,求皇上饶命。”他的嗓音覆上一抹焦虑,此时王爷还未醒来,皇上盛怒之下是否会要了他的小命?他又不敢说出是王爷让他准备迷魂烟,而将潋王迷晕的。   “本欲救人,却被虎兽伤成这样,那白虎便是潋王饲养的白虎吗?”   “启禀皇上,是的,潋王侍卫唤那白虎‘战骜’,确是潋王饲养。”   萧宏翰双眸微微眯了眯,将目光挑向远处殿宇:“金淮听令。”   “属下在。”禁卫军统领金淮从屋外门畔行了进来。   萧宏翰有力沉着的嗓音再次拂过整个庭院:“立刻带领一千将士去使馆将那白虎拿下,如若使馆有人反抗,就地正法。”   “微臣遵旨!”   ***   万籁寂静,夜风萧萧   萱芸站在华国皇宫紧闭的大门前,等待着内里的通传。   许久过去,宫门都没有再打开,萱芸了然夜半时分怎是说进便能进得去的?   显王重伤,非同小可,来时的路上,她听闻战骜很泄愤的咬了那畜生的脚踝以及左眼抓瞎,虽然是他的报应,但是她却要好好善后。所以她就这样一直伫立于赤红色的宫门前纹丝不动,她就是要站给旁人看,就算今夜见不到华皇,但她的久站亦要让所有人知晓她的委屈。   直到天蒙蒙亮,许久无声的宫门前才被一道急促的马蹄声掠去寂静。   萱芸望见来者,竟是阿南,看样子似乎非常紧急。   “殿下,禁卫军统领金大人率人将使馆团团围住,要捉拿战骜。”   “你说什么?”萱芸面色一沉,双眉蹙了起来。   而后,她不发一言,翻身上马,策马直奔使馆而去。   来到使馆,她望见一片混乱,赶忙加快迈进门槛的步伐,阿西已迎面而来:“殿下,战骜已被他们带走了。”   “你说什么?凭什么?我潋王府的侍卫难道任由他人肆意行事?”   阿西赶忙跪下说道:“殿下息怒,是我们正与他们僵持时,华太子赶来,他对属下说莫要与华皇正面冲突,他保证战骜能毫发无损得回来,殿下不在,属下觉得华太子说的有道理与诚恳,这才……这才……”   “够了,保证?现在是他的父皇要拿战骜,他做儿子的拿什么保证?”萱芸心中翻搅,想那战骜为救她而受伤,而今被人这么带走,她岂能心安。   她心中微恼,却还是冷静下来,问道:“有派人跟着看看他们将战骜带去何处吗?”   “属下已吩咐人随后跟去了。”   “一定要跟好,本王刚才一路返来都没碰见他们,他们定是将战骜押往别处。”   “属下知道了。”   “还有,你去查暗道,可有查明?”   阿西起身,附耳在萱芸耳畔说道:“属下到的时候,已经有人一把火烧了别苑,而且还在走水骚乱时报了官,说有人洗劫别苑。属下趁机扮作百姓混入里面,虽然温池的那几间厢房烧的差不多,但还是让属下发现了烧毁的多宝格后的密道,于是属下有意摔倒引官府注意,现在官府与那里的仆役全都知晓那个密道,显王就是想封了它都来不及了。”   “有人放火?”萱芸疑惑,难道是有人有意帮她,想让那条密道暴露于世人眼中?这个人心思倒是缜密,她只想到通过荣王请求皇帝搜查别苑,可华皇不是笨的人,一定不会允许,所以她才让阿西再暗中探查,可这个人却用这个方法让密道暴露出来。   因为只要让大家知晓屋内有密道,而这秘密应该只有屋子主人知晓,倘若华皇要反咬一口,她便有了很好的证据显示自己是被那显王通过密道带去后山的,那么这显王的目的便不言而喻了,所以现在情况倒是对她非常有利。   不过也亏阿西随机应变,此时萱芸的面色终于缓和了一些,轻声说道:“这件事你做的很好,本王知道了。”   她再次思寻后又吩咐道:“你在此等候战骜的消息,本王立即进宫见华皇。”   说完,她马不停蹄地跃上马去,再次朝皇宫而去。   ***   萱芸等候了一个时辰,直到华皇早朝结束,才得以在御书房被宣见。   她驻足龙案前,向华皇施礼道:“潋云见过华皇陛下。”   萧宏翰的嗓音嗓音微沉了几分,却还是客气应道:“潋王莫要客气,不知今日进宫见朕所谓何事?”   装蒜?本王进宫还能为了什么事?但萱芸面上却显从容,双唇划出一抹浅笑,柔声说道:“潋云求见华皇,便是想探望一下昨夜救了潋云的白虎。”   “白虎误伤了人,潋王还是不要探视了。其实朕觉得潋王将兽性如此烈的白虎带入京中着实不妥,如今出事,朕擒了那白虎,也算公正。”   萱芸知晓华皇刻意不提及萧寒,而只是说误伤了人,显得有多公允,而不是因为伤的人是自己儿子而更加愤慨。   她再次浅浅一笑:“倘若白虎兽性不改,潋云带入京中,着实不对,如若是误伤,那么潋云难辞其咎。只是……那白虎名唤战骜,潋云自小将它留在身畔,但战骜很有灵性,就是误咬了潋王府奴仆饲养的猫狗都不曾。而潋云远来华国和亲,那战骜更是千里迢迢一路向北而来,华皇可遣人调查,这一路上绝无伤过一人。而它的目的只是来寻潋云,昨日定是瞧见潋云被人劫持侵犯,察觉到潋云有险,才会伤了那人。”她眸光淡淡,也不提及显王萧寒的名讳,让人窥探不出心中急切。   “倘若伤的人确是歹人,那朕倒要嘉奖这白虎才是,而潋王遇险,朕如何向黎皇交代?”   萱芸轻轻点了点头,再次启动唇瓣,嗓音轻柔:“不知华皇如何说战骜是误伤人?难道伤的不是对潋云不利之人?”   “自然不是,朕调查过了,显王是看见刺客劫持潋王,而后赶走刺客要唤醒潋王时却被白虎所伤。如今显王重伤,日后身残貌毁,朕身为人父凄入肝脾。潋王莫要误会显王好意,朕不强求潋王能感恩而以身相许照拂显王下半辈子,但潋王莫要误会一心救人的显王才好。”   终于说重点了,华皇的说法,正如萱芸事先预测的那般,他如何都不可能承认显王的劣迹。她心中有数,再次说道:“那皇上调查的结果便是战骜误伤了显王,所以战骜必须偿命是吗?”   萧宏翰双眉微微拧了拧,刚才她还很柔柔依依,这句话语调虽平和,却内藏凌厉,他沉默了一下,才沉声说道:“野兽伤人,必当屠之。”   “华皇说的有理,潋云饲养战骜埋下祸根,身为主人责无旁贷,当真应自断一足,再毁容貌,而后做牛做马侍奉伤者终生。”萱芸喃喃说道,表情伤感。   萧宏翰心中一惊,她这应是以退为进之举。今日她进宫的目的很明确,可她这么说,其实是在提醒自己,倘若她在北华出事,那么出事后所关系的一切便不容忽略了。   “此事,潋王大可不必太过在意,毕竟并非潋王所为,一切全是那白虎的错,显王命有此劫,朕怎会怪罪潋王,潋王莫要多想。”他轻轻捋了捋颌下胡须,见她依旧沉稳,没有立刻应声,便再次说道:“说起来,潋王已到北华多日,朕应操办潋王大婚之事才是。”   萱芸微垂眼帘,目光落在龙案的桌檐,心知华皇将话题转移至大婚的目的为何。   她朝华皇婉婉一揖,嗓音轻柔若风:“潋云来到华国,华皇陛下诸多照拂、爱护有加,父皇见潋云在华国安好,也一直吩咐潋云定要守礼教、知感恩。”   萧宏翰见她此举,心中微微欣慰,却听她的嗓音再次响起。   “战骜并非普通兽类,它随潋云于战场出生入死,与将士情感深厚,更是屡立战功,在战场上救下了不少将士的性命。而黎国不少将士的家中,更供奉了战骜的长生牌位,以报救命之恩。战骜平时与无害的人接触皆是乖巧的样子,倘若战骜因误伤人而被屠,黎国将士怕是不会相信。所以潋云觉得,若要定那战骜的罪,应当要试试战骜的本性,倘若本性邪恶,确是误伤大皇子,那么战骜便死不足惜,黎国将士绝不能有一语不满。倘若证实真是战骜误伤了显王,显王躯体何其尊贵,如若真是那畜生不长眼,那潋云将自断一臂,再毁容貌,挖出双眼,于华国皇家庵堂终生为显王祈福,以偿显王身残眼盲之苦。”   萱芸说着,又是朝萧宏翰施了一礼:“潋云恳请华皇开恩,容潋云试试那战骜是否是随意伤人的野兽,以证疑惑!”   萧宏翰面色一沉,她果真不是拒战的性子,字字珠玑,还藏着暗涌,影射如若轻易屠宰白虎,便可能引发两国战乱。   他将目光探向萱芸,说道:“你想如何试?”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七章 交涉      萱芸颌首说道:“战骜只是兽类,一切只是本能为之。如若场景还原,让一个人唤醒‘昏迷’于地的潋云,便可知晓,那战骜会不会误伤撕咬。”   萧宏翰沉默,炯炯双眸掠了掠一旁巨大的花梨木书架,而后答到:“此一时彼一时,如果那白虎当日凶残,现在受伤懒得动弹,怎能替代当时场景?”   “华皇明鉴,也许不能替代。不过假装唤醒潋云的人,见那战骜没有反应。那么再从怀中取出刀剑假装对潋云不利,这样再试那战骜反应。要是战骜依旧没有保护潋云,那说明潋云错认救命恩人,那么华皇要杀战骜,潋云与黎国将士一定不会多说一句。”说完,萱芸再次朝萧宏翰盈盈施了一礼:“请求华皇成全潋云试那战骜本性,如若战骜直接撕咬那个救了潋云的人,那么潋云定当亲手屠宰了战骜,再兑现断臂承诺。”   “潋王不需这样做,朕怎会让潋王替那白虎担罪?”   “如若误伤是事实,那么显王为救潋云而落下残疾,潋云难辞其咎。所以潋云再次恳求华皇,容潋云试上一试,也好正了显王名望,潋云定当一生为显王吃斋念佛。”   “潋王被人劫持至别苑后山,朕已命人全力缉拿疑犯,至于试白虎之事,日后再议。”萧宏翰说完,从旁边取出奏折径自观看起来。   正如萱芸所料,华皇果真不想让她证明战骜无罪。这就说明华皇对此事其实心中有数,他一定对显王有所了解。但显王做的事有伤皇家体面,所以华皇才故意遮掩事实,要诬陷战骜误伤,但萱芸怎么会让战骜因为救自己而白白受死?   看来今日面圣是没法将战骜救出,不过她已经将立场抛出,华皇也应该清楚她说黎国将士其实是什么意思,所以战骜性命暂时无碍!想到这,萱芸再次说道:“潋云不敢打扰华皇陛下批阅要事,先行退下。”   萧宏翰放下手中奏折,颌了颌首说道:“潋王还是先回使馆静养几日,朕缉拿劫持潋王的刺客,再传潋王入宫。”   “潋云诚心祝愿华国永享安泰、繁荣昌盛,与黎国永结友邦。”她说完,才缓缓退出御书房。   她刚步出御书房,萧尧便从一旁的花梨木书架后面显出身形。   他行至龙案旁,取起墨锭,为萧宏翰磨起墨来。   “你看看,这易萱芸哪是省油的灯?你大哥已经身残眼盲了,宰了她的白虎又算什么,可她竟还一步不让。”   萧尧浅浅一笑,轻声说道:“儿臣知晓父皇心疼大哥日后残废,但儿臣昨夜也在场,那白虎身受大哥一刀,却还是小心地将潋王护在身下,而我们众人陆续赶到,也不见白虎对谁有过伤害。”   “朕并非老糊涂,怎不知你大哥性子,如若是找人,他哪可能剩下一人而没有护卫?”   “父皇心如明镜,早已洞悉事实,却还擒那白虎,其实只是想有一个对大哥有力的说法,好让大哥身残名不毁!”   “可是那潋王过于强势,只是一个畜生,却不惜得罪于朕,竟还嚣张暗指宣战的可能。”萧宏翰的嗓音明显有着不悦。   萧尧继续研着墨,嗓音不疾不徐:“儿臣倒觉得她很有黎国大公主的风范,本就不是她的错,却让救她的白虎没了性命,换做儿臣,儿臣也不会首肯。”   “你与她怎能一样?你是男儿身,本应当仁不让。但她不同,她是要入皇家门的,这是家丑,她如若知晓日后是一家人,朕便是她的尊长,她就应随了朕的愿,杀了那白让朕出气,也顺便做了人情帮皇家遮盖了丑事,这难道不是萧家之人应当做的吗?”   “儿臣斗胆,想说父皇不能强求潋王才是,一来,那白虎随在潋王身畔多年,二来那白虎昨日才救了潋王,潋王如何能不救如此灵性的爱宠?再说,我那大哥这般行事,让儿臣觉得愧对潋王,幸而潋王没有计较,仅是想着要回白虎。话说潋王不追究已是退了一步,可父皇还要杀她白虎,岂不是欺负人家远嫁而来,父兄不能守护身旁的孤女一名?所以不能怪潋王说到黎国将士那些话。”   萧宏翰凝向萧尧,直到他的嗓音落下,他都沉默不语。   “父皇想要责怪儿臣直言,儿臣无话可说。”   “你是先皇指定的下任帝君,朕不会因为你这话而怪罪于你。不过也让朕觉得幸好没将她许配给你,一只白虎便让你为她说出这番话,怎不见你去劝说她别要白虎了?一只畜生而已。别以为朕不知道这段时间你去了哪里?但朕想告诉你,对她的心思只能到此,过几日,待你大哥的事情过去,朕会将她指给你七皇叔,黎皇也觉得你七皇叔合适。”   萧尧一听此言,双眉微微蹙了起来,虽然早就料到父皇还是会执意将她许给七皇叔,但他怎能就此放弃?   “父皇三思,儿臣喜她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喜她荣宠于世却心怀善念。她虽执意发动战争,攻打那轲塔的三个小盟国。但那三国王室暴虐,黎民生不如死,她的灭国反解救了那里的百姓。而当时轲塔三国灭国前,更是不顾百姓苦痛,将瘟疫而死的尸体四处抛弃,让潋王军中不少将士感染霍乱。可潋王不但想着自救,还亲自前往瘟疫村庄,劝说灾民服用他们黎国军医研制出来的汤药,此乃大善之举。”说着,萧尧跪于父皇身前:“潋王乃真性之人,儿臣恳求父皇莫要将她许给七皇叔,儿臣发妻非她不可。”   “你……”萧宏翰没有想到萧尧竟如此坚持,心中不悦更甚,却还是说道:“薛太傅之女薛怡与李尚书之女李馨儿是朕定的太子妃人选,至于谁是正妃由你决定,其余不要再说了,你退下吧!”   萧尧悻悻起身,理了理衣摆,而后说道:“儿臣的大婚本是父母做主,但父皇却因潋王卓越而不让儿臣娶,儿臣不服。难道潋王真是那强势夺、权的性子吗?那为何来北华和亲?留在黎国权霸一方岂不更好?却要来我北华敛着性子做起小女人?还有父皇当真捂定儿臣就会被她欺压夺势?儿臣岂是任由女子肆意无理之人?”   萧宏翰气恼萧尧已一心向着易萱芸,但他说出的话又有几分道理,思寻了一下才启唇说道:“倘若潋王亲口对朕说,她爱慕于你,甘为侧妃,朕便允了你们婚事。”其实如果那易萱芸亲口说出这句,他看在黎皇面上,也不可能让她屈居侧妃。只要她愿意为了萧尧而委曲求全,那么萧尧有她倒是一个贤助。   萧尧听父皇这样说,心中虽然还是不甘,但清楚父皇算是松了口,起码不会立即赐婚,那么就有时间让他慢慢筹谋。想到这,他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再次说道,至于那白虎,儿臣恳求父皇三思。潋王今日言语虽有着强硬,但是也是步步礼让,也表态希望两国永结友邦。”   “此事先这样吧!难道朕因为她的隐含宣战而惧怕,然后将白虎还给她?”   “父皇三思,如今黎国的死对头熏国早已不复当年,黎国可谓正当鼎盛,而我北华还要忌惮栖国,但黎国却与栖国没有多大仇恨。此事本就大哥咎由自取,我觉得父皇对于白虎性命还需好好斟酌。”   “你……”萧宏翰怒拍龙案,起身说道:“你的口气怎与那易萱芸一模一样,让朕情何以堪。”   “父皇息怒,此事关系华国邦交,儿臣只是遵守父皇曾经的教诲,让儿臣一切以国事为重,为君者,应知局势,以德服人为佳。”   “行了行了,你给朕退下,别再添堵。”   “儿臣告退!”   ***   华国皇宫凤栖宫   四皇子萧恒站立于主榻旁,为倚在引枕上的谢皇后捶着小腿。   谢皇后双眼微垂,似在小憩。一旁熏香炉散发着淡淡幽香,偌大的殿宇安静无声。   直到良久后,谢皇后才缓缓坐起身躯,对萧恒说道:“母后思寻了一下,觉得皇儿说得有理。你之前两次前去使馆探望,那潋王都以其他理由搪塞推却。昨日游湖还要本宫亲自诚邀,看来对皇儿还是没有上心。想那太子与荣王,哦,对了,还有一个五皇子倒与她熟络很多,加上你父皇昨日对本宫的告诫,看来让她做本宫的儿媳妇的希望甚微。”   “母后说的是,孩儿已谨遵母后嘱托,也曾处处讨好那潋王了。”   谢皇后将凤眸睨向萧恒,轻笑道:“你没有一心想着将那陈侧妃扶正?”   “倘若能娶潋王,那么如虎添翼,而且潋王才貌不凡,儿臣如有机会,娶了自然是好,可是……”   谢皇后略略点头:“皇儿向来乖巧,听从母后安排。”而后,她的嗓音压得更低:“但本宫即便毁了,也不会便宜了太子。”   “母后是想?”   谢皇后接过萧恒递过来的茶盏,抿了一口清茶说道:“本宫再看看,不过显王算是彻底翻不了身了,本宫心中……”后面的话语她没有吐出,但是难抑的笑意已说明她与萧恒的畅快解气的心境是一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近日好安静,留言不多,阿5好失落,难道因为考试月?o(╯□╰)o阿5打滚求抚摸求留言,给阿5更新动力,◆◆   另外,《本王有喜》于周四正式更名为《皇家有喜》,希望亲们支持阿5的改名!!   ☆、第二十八章 公母      萱芸心急如焚地赶到皇家马厮,却被外围的守卫拦着不让进去。萱芸恼火,战骜关在里面已经三天了,萧逸传信说它这几天不吃不喝。这不是要让她的战骜慢慢颓废绝食而亡吗?   她转身准备上马再去皇宫,上回她面见华皇,刻意不抛出别苑密道的这条证据,便是有意留着下次再用。华皇既然跟她说正在全力缉拿劫持她的刺客,那么她就用这劫持的密道作为再次求见的借口。   她才翻身上马,便见远处萧尧的车辇缓缓朝马厮而来。她顿住动作,静待来者靠近。   萧尧刚步下马车,萧擎宇与萧逸也纵马而来。他们三人最近常常同时出现,已让萱芸没觉得奇怪。   她静默不语,看着眼前三人兀自寒暄一番,而后还是萧逸先对萱芸开口说道:“萱儿,我父皇已下令,任何人都不许入内,所以别在这为难侍卫。”   还以为他们三人能有什么有利的消息,谁知竟是劝她回去。萱芸瞥了一眼萧逸,懒得跟他们萧家的人磨蹭,双脚一夹马腹准备启程。   萧尧竟要夺过她手中缰绳,萱芸紧紧抓着不放:“放开。”   “知道你心中不快,但先听我说完可好?”   “你们能说什么?要是能帮上忙,我的战骜还会在里面?”萱芸没好气地应道。   “咱们先想办法让战骜吃东西再说。”萧擎宇也向前一步,对萱芸劝道。   “放了我的战骜,它便会吃东西。”   “让父皇放了战骜,这是暂时急不来,显王今日还昏昏沉沉的,你说我父皇能见你吗?”萧尧蕴了抹薄愠,将现在的形势告诉她。   萱芸被他一说,也微微怔愣了起来。是的,华皇不见她的可能性很大。   “萱儿,战骜爱吃什么?你告诉我,我打听了一下,我有个近卫的同窗在里面做马倌。”萧逸也开口说出一句。   萱芸冷静了一些,顿时沮丧了起来,嘟囔地吐出一句:“能爱吃什么?它千里迢迢来北华就是为了寻我,现在它一定担心我的安危,伤口也没好好处理,才不思饮食的。”   “那这样,我们几人一起闯进去,这里能有什么人拦得住?”萧擎宇也愤慨地说着。   萱芸眼前一亮,这个倒是好主意,这三个人加上她自己,想去哪里都问题不大。再说了就算华皇怪罪,她也担得起,因为她理正。   她翻身下马,准备往马厮而去。萧尧一把将她拽了回来:“别胡闹,这只是最后的办法,先想办法让你的战骜吃东西。”   “你要帮就帮,不帮就滚远一点,少这边废话。”萱芸甚为不悦的朝他低吼了一句。   萧尧睇了睇身旁几人,而后对萱芸说道:“不是不帮,但不是像你们这样莽夫一般行事。”   “那你说要怎么行事?”萱芸对萧尧的态度依旧不满,哪次见到他有愉快的?   “我自然有办法让战骜吃东西,还有让父皇放了战骜也要慢慢来。”   听见他有计策,萱芸终于放缓语气,嗓音也柔和了许多:“那华太子是什么办法?”   萧尧见她前后的差异,忍不住轻笑一声,双眸探向自己的马车:“想知道?那上车。”   萱芸还没反应,萧逸已不满地囔了起来:“二哥你不能这样?怎么每次都是你将我们扫一边,自己和萱儿处着。”继而他侧过脸庞对着萱芸说道:“萱儿,别听我二哥瞎说,我父皇现在都不准人提白虎的事。”   “战骜若有好歹,本王不会善罢甘休的。”萱芸铿锵地说出这句。   萧尧有些不耐烦了:“你到底上不上车,不上车那么就听皇叔的硬闯,父皇会立马将战骜换个谁都不知晓的地方。”   “你……”萱芸心中早就踹萧尧几个回合了,但还是沉住气说:“最好保证你说的不是馊主意。”   于是她不顾萧擎宇与萧逸地不服目光,甩袖蹦上了萧尧的马车。   萧尧冲着萧擎宇与萧逸扬了扬眉,而后说道:“皇叔,五弟,我先走一步,你们在此慢慢赏景。”   萧擎宇不说话,与萧逸二人还有东南西北齐齐上马,随在缓缓向前而去的车辇后面。   车内的萱芸见萧尧上车坐稳,便急切地问:“说,什么办法让战骜吃东西?”   萧尧优雅地朝软榻上一倚,手掌握拳撑扶着额际,双眸微垂,反而不说话起来。萱芸无法欣赏他绝美的睡姿与倾城容颜,却还是抑制住心中急切柔声说道:“不知华太子有何建议,可否说来给潋云听听。”   萧尧双唇勾起的弧度更大了:“本宫喜欢静怡温柔的女子,所以只为优雅聪慧的潋王想办法。”他潺潺如水的嗓音虽如春风拂过,却让心急如焚的萱芸更想一掌劈了下去。   萱芸深吸一口气,面上划出一抹笑容,低声道:“那现在可以说了吧?”   萧尧睁开眼帘,凝望着似笑非笑的萱芸就是没有应话。   萱芸依旧维持典雅笑意,但心中判断着马车的速度缓慢,只要一跃便可下去,再不说出来,她还没时间跟他废话。   “帮本宫扇风,本宫便告诉你。”   “你没毛病吧?现在已是深秋,再过数日便要用暖炉了,扇风?你发热了吧!”   萧尧将一旁小架上的折扇取下,抛给她:“扇不扇?”   “你……”萱芸白了他一眼,不过立刻恢复浅笑,而后打开折扇“缓缓”地扇动起来。   萧尧却没计较她过分用力地制造“暴风”,反露出十分惬意的面色:“其实战骜既如此有灵性,一定多少能听懂一些话语。”   “这个不用你说,我比你清楚。”   “温柔、优雅去哪里了?怎么说话的?和市井里卖猪肉的一样。”   “你……”萱芸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才轻轻吐出:“华太子说的是,战骜能听得懂一些话语。”   萧尧面上笑意没有退去,再次阖起眼眸说道:“战骜既然只认你,那么你就取一件随身衣物,战骜没准认得,或者嗅到上面你的气息,再让你其中一名侍卫扮作马倌,我想办法让他进去,劝说战骜进食,再为战骜上药便好。”   “不是说华皇下令,任何人不许进入吗?”   萧尧终于坐起身子,轻声说道:“任何人中,你是最不能进去的。但我能想办法让你派一个人进去,父皇不会怪罪于我。”   他见萱芸不说话,便再次说道:“当务之急,你与父皇意见相左而僵持着,还是先让那白虎吃些东西换药为好。”   萱芸点点头,缓缓说道:“那送我回使馆,我取昨日穿的衣物,让阿北听你安排。”   萧尧也颌首,转而一想,眸中蕴了一抹疑惑:“那你先告诉我,那战骜是公的还是母的?”   “你问这个干嘛?关你何事?”   “怎么不关我的是,难道要让公白虎嗅着你的衣物,肖想着你的身姿而美、美食着鲜肉?”   萱芸罗裙内的脚踝微微转动了起来,那萧尧还不知死活地继续说着:“先告诉我,你沐浴时候,那白虎可随在身旁?还有就寝时候呢?”   萱芸咬紧牙关,一脚已经飞了出去,萧尧侧身微闪,小腿还是受了她的一脚。   “你……”萧尧没来得急说话,萱芸已取起引枕朝他砸去,他赶忙用手肘遮挡。谁知,引枕只是幌子,真正砸向他的是他小架子上的青铜香炉。   那是一个痛哇,萧尧没忍住,嗤——了一声,最后揉着手肘无奈说道:“白虎是公是母我不知道,你却是实实在在的母老虎一个。”   萱芸见他似乎真的有些痛苦,心中解气一些:“下回别再威胁本王了,让本王扇风?想得美!”   “……” 作者有话要说:    ◆◆《本王有喜》于周四正式更名为《皇家有喜》◆◆明日还会更新,希望亲们继续支持!!   ☆、第二十九章 劫虎   灯火渐熄,夜色朦胧   如此幽静的夜晚,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真的适合做点什么,特别是——偷东西。不对,战骜是白虎,不是东西,好像也不对,战骜是……   萱芸瞬间挥去凌乱思绪,揣摩着阿北怎么还没回来?这几日,他都按着萧尧的部署,成功地见到了战骜,也让战骜振作起来了。萱芸心中安慰,但还是没有顺利见到华皇,她总不能让战骜出事了再为它报仇吧!再说,挑起战火,特别是与华国的战火,说得容易做起来难度还是非常大的。因为对黎国也没什么好处,所以明面上得不到处理的事情,只有采用非常手段了。   现在只等阿北归来,只有他清楚马厮的地形与守卫部署,才能将今日救虎行动完美实施。   她在幽阁的厅堂内来回踱步,一袭黑衣穿戴齐整,精挑细选的侍卫全都候命。可约定的时辰已过去许久,为何还没有阿北的身影?   萱芸开始不安起来,她有些担心阿北,难道萧尧安排不够周密,让他被华皇的人发现了?   想到这,她快步行至庭院,唤来阿东:“我们先去皇家马厮外看看情况,你吩咐一人留在这等阿北,他若回来也好去找我们。”   “是。”阿东正要侧身唤人前来,却见天空之上紫色烟火傲然绽放,点缀了漆黑一片的天幕。   这是阿北的信号,萱芸一个纵身已朝烟火指引的方向而去,东南西北与其它将士紧随身后。   嗖——啪,又是一束蹿上夜空的璀灿亮光,萱芸探向银紫腾空的中心,判定信号来自上次神秘人出现的那个楼宇。她再次飞身,沿着屋檐向目标掠去。   当她落脚屋脊顶处,望见侧面伫立的人,并非阿北,而是身型颀长也一身墨黑的沧澜。   萱芸负手做了一个手势,让其他人向后退出一些,待他们退至其它屋顶时,她才说道:“沧阁主倒是神出鬼没,不是白袍就是黑衣,再加上那千年不变的面具,着实黑白无常的人间真身。”她心中也疑惑,为何他会用阿北的信号引她前来,但他竟然找她,必然会说清楚。   “我并非千年老妖,上回你擒拿我那次,我便没带面具。”   “是吗?还好上次没有见到沧阁主的真面目。”萱芸突然想起,那次她掀去他的面纱,而他轻浮地吻她的唇瓣,双颊攸得陇上一层红霞。   不过还好,夜色深邃,不会让人察觉。   可沧澜似乎也想起了那个瞬间,修长指腹竟抚上他的唇口处。   尽管隔着面具,但是萱芸能感应到他正一副回味表情,心中有气又恼,却不好言明,只能开口说道:“阿北呢?”   “阿北?你的北副将?”沧澜似想起了什么,“哦”了一下,而后才说道:“他告诉我,你最喜的琴箫曲子是梅花三弄。”   “少说废话,本王没工夫与你瞎折腾,你到底说还是不说?”萱芸蕴了抹凌厉,显出了心中的急切与不悦。   沧澜却不疾不徐地坐了下来:“他没事,只是随着白虎去我的别苑修养而已。”   “你……”萱芸不解,难道阿北与战骜都在他手上?   “别瞎想,是我与阿北分析清楚情况,他明白我是帮你的人,而你去那马厮却不一定能顺利救出战骜。这里面有风险,所以还是由我来比较好。”   “阿北信你?是你逼迫的吧!”   “逼迫?是有那么一点点。”沧澜从袖中取出一张宣纸:“这是我别苑的地址,虽在深山,但你只要按照地图上的标记去寻,还是能找到的。”   萱芸没有立即接过,而是再次问道:“你为何要这样做?”   沧澜仰望没有半点星光的夜空,嗓音悠远而覆了一层慵懒:“因为你的人不适合在夜间潜入与救人,哦,不对,是救那白虎。”   萱芸凝望着他,静待下文。   “而皇上今夜将白虎转移,所以你去了也白去。”   “你的消息竟比我还灵通?”萱芸疑惑。   “没有比你灵通,只是碰巧比你先行动,于是与紧随其后的阿北碰上了,所以他唯有选择与我合作,这才顺利将白虎弄到手。”   原来是这样,这回萱芸算是弄明白了一些:“那阿北人呢?”   “白虎与他熟识,所以将白虎藏至安全的地方也需要他一起跟随。”   萱芸点点头:“所以他才会给你与我的联络方式?”   “正是。”沧澜用手轻轻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先在能坐下听我为你吹一曲吗?”   萱芸焦灼的心境终于缓解了许多,不知为何,他说的她竟然相信,而且还很配合地坐在了他的身畔,不过还是离他有一肩距离。   潺潺萧音掠过,灌入耳内甘甜舒缓,令人本能地阖眼聆听。不得不说,他吹出的曲韵清明而澄澈。有着三弄之中的不同意蕴,优雅中伴着清新,需要荡气回肠的风味时,又令人想起了寒梅迎风舞羽的那份傲然。   萧音落下,萱芸良久后才拉回过分浸溺的思绪。她有些局促,竟忘记了与他并不熟识。   “你近日一定为了白虎没有好好休息与吃饭,都瘦了。”   他的温柔话语令萱芸越发无措,她知晓这是什么感觉,以前她见到池先生时,也是现在这样。   她立刻起身,不再看他一眼:“总之谢谢你帮我救出战骜,过段时日,它的伤势痊愈,我会将它送回黎国。”语落,她已往下一跃,站在了宽敞的街道。而后,心中攀起得那层不安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快速地往使馆返去。   ***   日子就这么淡淡地过了几日,本以为华皇对白虎被劫会有动静,可是数日已过,萱芸没有收到关于华皇追究白虎的任何消息。   后来从萧擎宇捎来的信中,她知晓华皇虽怀疑是她所为,但她没有任何可疑行动,也就不好说什么,此事应当会稍停一段时日吧!   由于要更好的隐藏战骜,萱芸没有前往沧澜的别苑探寻,只是用潋王府特有的方式,暗中与阿北保持着联络。   萧擎宇与萧逸倒是没几日便会登门一次,只是她一个都不想见。但是华皇也没有关于赐婚的任何消息,萱芸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觉得继续这样迷茫等下而感到窒息!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话本子甩向一边。   “殿下今日心情烦躁?要不要请乐师为殿下奏曲?”嫣儿数了一下,殿下已是第五次甩出手中书籍,过一会儿,应该又会拿起来吧!   萱芸抬眸望了望嫣儿,没有说话,又继续将视线落在一旁的话本子上。   “殿下,现在颜姑姑也已经到了,可奴婢就见殿下瞧见颜姑姑那日喜上眉梢,可后来还是常常心绪不宁是的。”   “你才心绪不宁,本王只是觉得无聊,华国京城当真不比咱黎国京城,别人的地就是别人的地。”   “那殿下是想回黎国了?”嫣儿好奇地问出,话语中隐隐透着期待。   萱芸抬起双眸望向屋外沥沥而下的细雨,喃喃说道:“回黎国?没有很好的借口与理由,退婚?谈何容易?”   此时,颜姑姑手执托盘缓缓地迈进屋子:“殿下,喝些雪梨羹吧!现已入秋,华国京都的气候与黎国不一样,所以入冬前需润润肺,这样对身子好。”   说着,她将雪梨羹轻轻放置在萱芸跟前。颜姑姑曾经是父皇宫中的管事,随在父皇身畔伺候多年,所以她自小便是颜姑姑一手带大。   不过父皇想要了解她的什么事,大多还是会先问颜姑姑。   萱芸手执汤勺,缓缓地搅拌着些许粘稠的甜汤,轻声问道:“姑姑,你来华国前,父皇……父皇可曾嘱托过你什么?或者是有带给我的信吗?”   其实她心中了然,倘若父皇有信给她的话,根本不需颜姑姑,早就飞鸽而来。而颜姑姑已到华国数日,也没见拿出什么信件,所以她问了也是白问,但是她就是忍不住,想要知道关于父皇的消息。   颜姑姑站在桌畔,双手交叠置于腹前,柔声应道:“奴婢临行前,皇上曾召见过奴婢。”   萱芸窃喜,父皇怎么可能不管她?只是故意面上不理会她才是。她急急问出:“那父皇说什么了?”   “皇上似乎也心事重重,几次欲言又止,奴婢也不敢先问,只能站在那等着皇上吩咐。”   “然后呢?他什么都没说是吗?”萱芸话语中有着不甘与怨怪,父皇怎么狠得下心?父皇的态度让她分外伤心,她掩嘴哭泣了起来,其实只能怪自己任性,只能说自己没有孝心,此时的情况让她觉得自己怎会如此笨与傻?当初竟会做出这个选择。   颜姑姑与嫣儿见萱芸悲切起来,开始有些焦急。   “殿下莫要哭泣……”萱芸将头埋在颜姑姑的怀中:“姑姑……我……我想父皇了,我该怎么办?”   颜姑姑轻轻拍着她的肩头,微微叹了口气:“殿下的心奴婢懂,其实皇上也懂,所以殿下莫要这般伤心,其实皇上……皇上是怕自己忍不住会让你回去。”   是啊,两国和亲,并非儿戏。华皇在这个层面上,还是做得面面俱到的,甚至也没有肆意指婚,还是很顾虑父皇面子的。   萱芸点点头,接过嫣儿递过来的帕子,拭了拭面上的泪花。   “姑姑莫要担心,没事的,我哭哭而已,就是看见姑姑,一时忍不住……”   颜姑姑浅笑颌首,嫣儿也说道:“殿下还是与姑姑最亲,看见姑姑一时感怀,便撒起小女儿的娇了。”   “去,就你话多,让厨房多备些酒菜,今日咱们几人一桌吃饭。”嫣儿嘟了嘟小嘴,还是听从萱芸的吩咐,转身往膳房而去。   颜姑姑见萱芸情绪好多了,又继续开口说道:“其实皇上有让奴婢问殿下,文殿下心仪的人是否是荣王?如若是他,其实皇上觉得甚好。”   萱芸没有想到父皇真的有让颜姑姑带来一句话,仅管是一句,但却是她终身大事的个人想法的提问,心中的感动更甚,其实父皇一定还是心心念念着她的。   她破涕而笑:“荣王?其实……其实有想过,姑姑让我想想再答复父皇可好?”   颜姑姑依旧慈祥浅笑:“嗯,殿下应该好好想想。” 作者有话要说:    ◆◆《本王有喜》今天正式更名为《皇家有喜》◆◆O(∩_∩)O哈哈~所以奉上一更,希望亲们多多留言,让阿5知晓哪里不足!!   ☆、第三十章 秋猎      秋高气爽,风和日丽   华国皇室每三年都会去皇家围场狩猎,今秋正逢秋猎,所有贵族侯爵们都准备张罗了好一段时日。   狩猎一般分为八大阵队,除了皇上为首,还有就是荣王爷与六位皇子也一人各领一个阵队。而其他贵族们都需早早部署一番,尽量让自己站对了位置。当然,有的是为了日后家族的长久经营,有些则是为了中立,尽量中庸一些,日后也好做个墙头草。   这些本不关萱芸的事,但是……华皇似乎不这么想。本以为华皇没有指婚,而前阵子显王的残废加上战骜的被劫,她觉得自己应当会被华皇撇在一边不闻不问才对。   可是华皇竟下旨,让她也带领一个阵队前去狩猎。这下,是想低调也不行了。只因今年显王是不会再去,而自己这边变成了替代显王领了一个阵队。   这意味着什么?各个贵族候们心中有了判定。显王与潋王的纠葛,虽然没有公开,但是多少都知道这里面的蹊跷。可是皇上没有深究,反而让潋王待遇与皇子一样,这当中的风头可是不一般。不得不说,华皇在明面上给她的待遇确实滴水不漏。   而前段时间,自己对萧擎宇还有萧逸的闭门不见,使得她也不好又去寻人家前来商权一番。萧尧?让萱芸去问他皇上为何让她加入秋猎?这就更不可能了。   所以,萱芸觉得走一步算一步,领一个阵队就领一个,没有贵族加入自己这个阵队,这个正常,毕竟她是别国番王一个。   不过华皇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临行前又突然让萧擎宇和萱芸的队列合并,既缓和了她这个阵队“人才济济”的问题,又有了萧擎宇可以照拂第一次参加秋猎的萱芸。看来秋猎后,自己和萧擎宇的赐婚圣旨怕是也要下了。之前父皇让颜姑姑带的那句话,说明华皇与父皇是说过的,这个婚事已八、九不离十了。   萱芸骑在马上,与萧擎宇并肩往前行着。今日她一袭湖蓝的华丽骑装有着黎国的特色,更令她飒爽中透着柔美。   街道两旁都是围观的布衣百姓,全都借此机会瞻仰皇室贵族的真颜。当他们远远望见潋字的旗帜时,全都更加期盼地探首观望,看来华国京都的百姓似乎也对她这位和亲而来的女王爷充满了好奇。   萱芸泰然自若的继续前行,每过一处,都令人们低头议论。只因她与萧擎宇合并队列后,两队旗帜也是并肩而行。那么她与萧擎宇作为阵队的首领,也就并肩而行了。加上萧擎宇很“配合”她的也穿了一袭湖蓝袍服,这样并肩走去,自然引得别人低头称赞一对佳人珠联璧合、好事将近!   湖蓝?是的,湖蓝是她一般在游街或者其它盛典中常穿的一个颜色。所以人们常常议论起潋王时,总是一袭湖蓝锦袍——耀人,一只白虎相伴——吓人!可见萧擎宇先前对着装是用了些心思的,只是她不明白,他何时转了心意?之前自己逼婚时,他躲成那样,而今她早已不再勉强,可他反倒一副殷勤模样,似早已心仪已久。萱芸虽无语浅笑随着大仗队出着城,但其实也在默默打量着萧擎宇。   不得不说,就算给战骜买肉,萧擎宇也是不肥不瘦刚刚好的那种。而且他人也不错,豪迈爽快,与自己性子相投。父皇应是考虑到他向来不喜揽权,又喜到处游玩的随性能让她的无拘性子不被牵畔。   父皇考虑的事向来有他的深寓,萧擎宇是个闲散王爷,如若嫁给他,日后比较能够返回黎国住上一段时日,这应该也是父皇的期盼。加上萧擎宇的人品与容貌也是上层,所以父皇才对颜姑姑特意提到他的。   萱芸望着一旁意气风发的萧擎宇径自想着,是的,就他好了,既顺应了两国帝皇的心,也顺应了当下的局势。先前答应了萧逸好好考虑的,是该寻个机会跟他说个清楚才是,他还年轻,应当会想明白的。而沧澜?脑中突然溢出的名字让萱芸微微凌乱了一下,不,他不可能,那夜忽来的怦然心动仅是一种错觉,不是真的,不是的。   萱芸猛烈地摇着头,要挥去不该出现的人和名字。“易潋……你怎么了?”萧擎宇对着萱芸忽然怪异突兀的举动感到疑惑。   她也察觉到自己的突兀,赶忙敛住错愕,划出一抹浅笑:“没事的,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就……”   “哦,马上就出城了,出了城就换乘马车,那样就轻松一些。每次狩猎出城,总要这样走出去的。”说着,他微微将马骑得近一些:“其实我也觉得似游街出行怪别扭的。”   萱芸颌首浅笑,表示对华国皇室用这种“亲民”的形式来彰显皇家的气派表示理解。   ***   华国京都十里坡   队伍出城后,被安排在此小歇,所有人也会在这里换乘上对应的马车,而哪一辆是属于自己要上的马车也都没有事先通知。毕竟皇上出行事关重大,必须做了周密的安排。所以每辆马车全部一样,里面乘坐的是谁,相互都不能知晓。   萱芸望了望延绵数里的马车,阵容着实庞大,这样行驶到皇家围场所在的倌湛县需要三日着实正常。   她打开刚刚发放的竹管,揭开封条取出内里的信条细看,原来她被安排在往东的第十三辆马车,而且前后的侍卫手腕有赤色手巾作为标示。   “你与我的马车相邻,我是第十二辆。”萧擎宇望着她手中信条,将他手中的递给她看。   他们马车相邻应当不是巧合,看来又是华皇的一次关照。   他们迈履往自己被安排的马车处行去,一路走去,引得不少人侧目。据说此次狩猎参加的还有不少官家女眷,现在来看这个消息属实。萱芸瞧着那些精心装扮的女眷们,那一双双探过来的眸光有着探寻与比较。幸亏自己今日的装扮也做了心思,怎么也不失一国公主的风范,不至于在这些忙着猎心的闺秀们面前失了颜面。   “萱儿。”萧逸从一辆马车中蹦了出来,好像是故意要吓萱芸一跳。因为没有得到预期的效果,他微微显出一丝失望。   萧逸的出现是很正常的,毕竟爽朗的他单纯而真诚,从不因为其它原因而收敛起对她的那份情愫。萱芸对他颌首,问道:“你坐这辆?”   萧逸点点头,侧眼打量了一下萧擎宇也穿的那身湖蓝锦衣:“萱儿穿这颜色,之前我早就想到,可皇叔这身怪刺眼的,皇叔,你没其它颜色的骑装了?”   “你皇叔我爱穿什么就穿什么,不用你替皇叔操心。”   “你们别一见面就排挤,本就一对好叔侄,因为我而变成这样,是想置我于何地?”萱芸嗔了他们一眼,对着萧逸说道:“下回再聊,我们要去寻我们的马车。”   萧逸颌了颌首:“今晚我们会在闫庄行宫宿一晚,那里有一个好地方,到时我去寻你。”   萱芸本就想找机会向他正式言明自己的想法,所以也就点头答应。不过一旁的萧擎宇倒有些不是滋味,但却也不好提出反对意见。   萱芸望着沉默不语继续前行的萧擎宇,与先前不同的是,刚才别人同他打招呼与问安他总是谦和应对,此刻却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   “不知华皇有没跟你说到婚事?”萱芸了然他的心境,于是边走边低声吐出一句。   萧擎宇终于放缓脚步:“有,而且我没有与先前一样反对,皇兄很欣慰,说秋猎后便为你我指婚。”   这个回答倒是和萱芸所料不差,她蕴了抹浅笑微微点头,在萧擎宇眼中却觉得她却是无奈苦笑。于是他再次说道:“我……我还跟皇兄说,倘若你不愿意,我就算抗旨也不会与你大婚的。”   萱芸听到这话,顿了脚步。先前想与他凑对,那是想着做假夫妻。可萧擎宇对着大婚何其认真,所以此次对她虽没有直接说一些情话,但是他的一举一动,已经表明他期待她的芳心。   既然已做了决定,她也不想再蹉跎,于是轻笑说道:“等下要坐马车的时间可不短,咱们许久没有对弈,不如等下你上我的车,我们好好对上一对。”这个邀请意味着什么,萧擎宇会清楚的。   萧擎宇没有想到她会如此直爽约他同乘,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两人同时步上一辆马车,谁人见了都能知晓她潋王的心意。   想到这,他开怀地笑了起来:“好,我有让侍卫带着棋盘,等下我让他们拿来。”他的欢愉也感染到萱芸,先前心中的彷徨与郁结也有了一种解脱的感觉。   “那我们走吧!我们的应该就在前面。”萱芸抬眸往前望去。   “嗯,就在前面。”   当他们各自寻到自己的马车,萱芸将手中的信条交予马夫,便坐了进去。   马车很舒适,前方有一个暖炉,左右软榻的中间是个小案,上面有着书籍与茶点,让乘车的人不会嫌闷。   她执起翻阅起来,也等待萧擎宇取来棋盘。   忽然,车帘被揭了开来,是谁如此没有礼貌?萱芸扬眉望去,来者竟是萧尧。   只见他毫不客气的跃上马车:“就知道你这还有坐位,品级不足的可是三人一辆马车。”   他老神在在的往另一边榻上一倚,泰然自若地理着衣袂。   “难道太子的马车没有坐位?竟特意往我这里钻?我也是刚刚才得知自己马车,看来太子是事先调查了一番?”   萧尧频频点头:“那是那是,为了查找出潋王的车辇位置,我着实废了不少心思。”   “不知华太子用意为何?但潋云毕竟是女子,所以与华太子同车而行怕是不便,所以请华太子还是返回自己的马车。”   萧尧凤眸微眯,凝了凝她,就是不说一句话,也没有下车的动作。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一章 赏花      萱芸径自说道:“待会儿便要启程,华太子还是快些返回你的马车吧!”   萧尧又恢复了以往的清风拂面,双唇划出一抹弧度:“其实我只是想与潋王换一辆车。”   “为什么?”萱芸疑惑。   “因为那车里头还有两个女的。”   萱芸有些不明所以,难道是华皇除了对她与萧擎宇有所关照,对萧尧也?想到这,她掩嘴笑了起来。   “笑什么?”萧尧没好气。   “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是什么尚书与那什么太傅的千金?”萱芸没忍住,忍俊着说。   萧尧悠悠点了点头:“你笑成这样,我真想一把掐死你这缺心眼的,简直冷心冷情加冷血。”   “其实你应当尊崇华皇的安排,他一定是看出了你对那两位小姐无意,才这样费心让你们接触。你想想,华皇对我的和亲人选多有思虑那是有因由的,对你还这般行事,说明华皇很在意华太子的心意,这是父恩,华太子应感激才是。”   “潋王前面说男女有别,后面这般深明大义的劝着我,我只想问潋王一句话。”   “什么话?”   “我的心意难道你是故意装作不知晓的吗?”   萱芸敛住笑意,抬眸望向他,突然的问话让她凝住了思绪。萧尧从来就是行动上做出有心于她的样子,这样坦言倒是第一次。可是他与萧逸不同,她能说得过萧逸,但萧尧却比萧逸强势一些,不是她一下子就能劝服的住的。   想到这,她没有言语,而是起身往车厢外而去。   “你要做什么?”萧尧也微探身躯,抬手攥住她的皓腕。   “华太子既然看中了这辆车,我让你便是。”   “那你要去哪里?”萧尧蕴了抹薄愠,似乎知道她会去萧擎宇的马车。   萱芸望了望他的大掌,也有一丝不悦:“这个不需要华太子操心。”   “你如真的心悦于他,我倒没什么好说的。”他似乎不想因此争吵起来,语气变得柔和了一些。   萱芸见状,也往软榻坐回了身躯,撇去他停留在腕上的手掌:“那华太子是觉得我应当心悦于谁?”   “你……”萧尧一时哑然,看来她真的愿意顺应父皇安排与皇叔大婚。她对他总是避之唯恐不及,虽明了她无心于自己,这样明显地表明态度也是为了避免落人口舌。但他很不甘心,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被皇叔娶进荣王府?   萱芸见他沉默,不知他心中所想,但还是轻声说道:“潋云感激华太子出手帮助战骜,才能让它有机会生还。但这份情,潋云只能记在心里。”   萧尧苦笑一声:“只是举手之劳,你倒不必为此而有负担。”   “只是华太子的心意,潋云无以回应,希望华太子能尊崇华皇安排,太子妃人选华皇心中早有判定,不会是潋云,所以……”   “你不必苦口婆心,但也别武断做出决定,我父皇那有我,你……你何不再给自己一些时日好好思寻。”   “思寻什么?”   “思寻你想嫁的人是令你心动之人吗?”萧尧说完,起身跃出了车厢。   车内的萱芸怔楞了起来,难道现在是她心动于谁便能顺利嫁给谁的吗?   而车厢外,萧尧的嗓音再次响起:“皇叔?这是要……”   “是太子殿下啊,你这是要返回自己的车厢了?”这个声音是萧擎宇的。   “不是不是,侄儿就知道皇叔这儿有棋盘,所以来找皇叔的。走,去你车厢吧!”   “我与潋王相约……”   “潋王说了,男女有别,皇叔就别为难潋王了。”   “你……”   “皇叔,走走,我们一路也好相伴……”   萱芸不再细闻他们对话,只知道他们应该是相携而去。   ***   闫庄行宫   “殿下……殿下……”嫣儿再次轻唤道,她不明白为何一日没有伺候身边,殿下又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呃。”萱芸终于回神,望向嫣儿。   “殿下这是怎么了,怎又像前阵子那样了?”   “没事,就是想一些事情出神了。你是有什么事吗?”   “今日晚膳,见殿下吃的很少,想问问殿下是否要准备些羹汤。”   “随意便好,本王不饿。”   萱芸望着厢房外,仅阿西驻守,便问道:“阿东与阿南呢?”   “华皇身边的金侍卫长让他们前去,好像是有些主子的近卫今日没有好好配合此次行程,所以再去听清楚。”   萱芸点点头,反正也没什么事,便走进内间,想找寻带来的书籍。   嫣儿的嗓音再次响起:“奴婢听说,闫庄行宫内有一大片的秋海棠,殿下想去看看吗?”   萱芸顿住翻找的动作:“秋海棠?不是黎国才有吗?”   嫣儿点点头:“奴婢听说皇后为了能在华国培育出秋海棠费了不少心思,据说就这两年才开得格外艳丽。殿下要去看看吗?”   萱芸目光挑向窗外明月,思虑了一下,轻轻说道:“不了,这黑灯瞎火的,怕是看不清。”   “今日所有主子都是入夜才到达行宫的,为了能看清那片海棠花海,据说有布上灯景,殿下,出去走走吧!”嫣儿再次劝道。   “是你这丫头想去吧!”萱芸抬手轻轻叩了嫣儿的额际。   “殿下,就去一下吧,是秋海棠呀……黎国才有,今日不见,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才能再见到家乡的东西?”   “打住,你这招对着阿东去,别这副嗔娇并进的,本王受不了。”   “殿下……你又提他做什么?”嫣儿小嘴微嘟,萱芸替阿东摇了摇头,看来此情还有待阿东慢慢追寻。   嫣儿失望地往外走去,萱芸望着她娇小身影微微叹了一口气,其实她说的有理,海棠花海在华国确实难得一见,黎国此时的秋海棠当是遍地繁华才是。   “嫣儿,为我更衣,我们去看看吧!”   嫣儿没有应声,但是身型却轻盈地跃向一畔的橱柜,嘴中暗暗低呢起黎国的民谣,瞧她那幅兴奋劲,萱芸双唇也划出了一抹笑意。   ***   海棠花海位于行宫北侧一片极为宽阔的地方,虽只是狩猎途经于此,但为了今夜却做了详细的安排。   夜下花卉香气馥郁,到处张灯结彩,尽是流光溢彩,盛景赛过元宵灯会。   萱芸顿住脚步,对着嫣儿与身后的阿南与阿西吩咐道:“里面一定有许多人,咱们不去凑这个热闹,所以就在周边走走便好。”   几人点头,萱芸满意地继续往前而去。虽仅仅是在外围观看,但各个花灯所布的灯塔造型已尽收眼底。   萱芸被这一片五彩缤纷的秋海棠感染,蹲下身子抬手轻轻抚上一朵白的似雪的秋海棠。   曾经她也摘种过秋海棠,那株也是这般雪白,那年父皇还将那株海棠摆放在寝宫最醒目处,只因是她亲手为父皇摘种的。   思及此,她越发想念父皇,可是如今却身在千里,再见父皇谈何容易?   忽然,一个银铃笑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声音应该是由那个花灯与花架组成的双飞彩蝶后传来的。由于这个造型有些大,把人都遮挡了去,所以芸只能闻声却不见人。   “今日你们可有见到潋王?”这个嗓音很清灵,当是一名妙龄少女。   因为她们说到潋王二字,不由得让萱芸细细聆听起来。   “潋王下车,步入行宫时一句话也不说,那高傲之姿一看便知除了黎国潋王还能是谁?”这个嗓音非常悦耳,相信样貌应当不俗。   “就是,还当这里是黎国呢?不过怎么说,人家的身份摆在那。”这个嗓音也挺甜美,但是她们说的话都不是很动听。   “身份怎么了?姐姐日后可是太子妃,身份不比她低,可馨姐姐却和善可亲。”那个清灵的嗓音再次响起。   “你别胡说,皇上还未下旨,这可不许瞎说。”这个声音宛若黄莺,说话语调柔柔依依,应当是被前面那个少女称为馨姐姐的人吧!   “你们见到了吗?潋王身边的侍卫真的个个样貌不凡、气宇轩昂的。”   “就是就是,不是说有四个的吗?可我今日只见到三名在潋王马车下迎接。”   “只是皇家狩猎,带三个还不够吗?那三个一站出来都已经面如寇玉、一表人才的了,第四个能差得到哪里去?”   此时,萱芸听闻那个份外柔媚,被称为馨姐姐的准太子妃的女子再次低语到:“潋王的男宠自是名不虚传,怎可能面目狰狞?”   “咯咯……”几声细语伴着些许欢笑响起。   嫣儿听了,气愤难抑,正欲迈出喝止,萱芸扬手将她拦住。   “你们在说什么?”没想到萧逸的嗓音却从另一畔适时响起,话语中明显蕴了冷冽。   “五……五皇子。”几名少女有些唏嘘起来。   萱芸也向前迈出几步,显出了身形。令微微冷却的气氛更加陇上一层阴霾。   她面无表情的抬眸打量着身前四名女子,应当都是官家闺秀。原本见到萧逸有了一丝怯意的几人,见到萱芸也在这里,便更加惶恐起来。   不过那名一袭淡紫襦裙的女子却显得沉静温婉,令萱芸抬眸细看起来。   这名女子背后道人长短被人当面撞见,却还能从容淡然,这个功底倒是需要两下子。萱芸从上到下细细打量,那名女子微微颌首,显出羞涩却没有一缕局促。   “萱儿?你也在这里?”萧逸没有想到萱芸竟也听到了那些话语。   萱芸面上划出一抹浅笑:“这海棠灯会如此绚丽,本王也就出来走走了。”她的目光再次落向那名淡紫襦裙的女子,她的气蕴不失大家闺秀的风范,看起来高贵而清丽,如若不是方才柔美嗓音吐出那些话语,萱芸还真觉得她与萧尧倒是般配。   “你便是李尚书之女?”萱芸问出一句。   “正是小女,小女见过五殿下,见过潋王殿下。”李馨儿先行施礼,另外三名女子才从浑噩中醒悟过啦:“小女见过五殿下、潋王殿下。”   萱芸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落向萧逸。   萧逸浅浅一笑,没有搭理那些还曲身行礼的几人,而是对萱芸说道:“方才我前去寻你,才得知你来了这里,所以也就来了。”   “想不到闫庄行宫还有这么一处美景,所以也就出来随意走走。”说完,她再次望向依旧纹丝不动的几人,双唇微敲:“五皇子还不赶快让她们起来?这里面可是有未来的太子妃你的二嫂在呢?”   “是吗?二哥什么时候封妃了?本皇子的二嫂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做的,回头我倒要问问二哥,肆意散播流言之人能不能做我二嫂?”萧逸的话语落下,之前还面不改色的李馨儿一双秀美微微拧了起来。   “问我什么?”萧尧也在这?萱芸疑惑,他是从何时来的?   他们循声望去,萧尧从一旁曲径踱步而来,身畔还跟着一名满面笑吟的蓝衣少女。   “这么热闹,五殿下也在这。”那名蓝衣少女朝前跃了一步,看得出,她的心情很是欢愉,“这位是潋王殿下吧?”她再次甜美一笑,而后微躬身躯,“小女薛怡,见过潋王殿下。”   萧逸探手让她免礼:“潋王随和,你不用这般拘谨达礼。”看得出,这名薛怡倒是与萧逸很熟络。   薛怡疑惑地将目光落在一旁行礼未起的几人:“几位姐姐这是?”   “她们几人方才口不遮拦,被我们撞见了。”萧逸瞥了她们一眼。   “小女见过太子殿下,殿下万福金安。”李馨儿的柔媚嗓音再次响起,听不出些许慌乱与无措。   萧尧将目光探向萱芸与萧逸,竟也没有让她们起身。   “二哥,你与怡儿一起来赏花的?”   “没有,我是刚刚才碰见太子哥哥的,没想到又碰见五殿下了。”薛怡赶忙澄清。   萧逸点点头:“那你们继续赏吧,我与萱儿要去那边。”说完,他望向萱芸,示意萱芸往另一边而去。   萱芸本也不想与萧尧多处,便也配合地点了点头。   “走什么?怡儿是特意来寻你的。”萧尧唤住萧逸,浅笑着说出。   薛怡被这么一说,面上红晕泛起,有着羞涩,嘟囔起来:“太子哥哥说什么呢?”   萧尧扬了扬眉,而后压低嗓音:“不是寻他,你方才见到他那蹦个什么劲?”   “哪里有?”薛怡抬手微微扯了一下萧尧衣袂,似让他别说。看得出,这名薛太傅之女与萧尧更加亲密。   萧逸微咳了一下,再看看一旁杵着几人,觉得萧尧竟在外人面前扯出这份男女情感而觉得不便,便扬声说道:“你们还不快走?”   “是!”那四人终于得到特赦,起身离去。   离去时,从李馨儿淡淡朝薛怡掠过的目光,萱芸看出,这个女子有些心计。华皇属意她们二人为太子妃,只是现在还不清楚谁是正妃与侧妃,但这样共伺一夫,这个李馨儿是个厉害的主,看似清纯的薛怡不知能否招架?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二章 狩猎      大队人马继续浩浩荡荡地前进着,已是第三日,应该昏时便能到达往皇家围场。   与前两日的不同,萱芸车中除了嫣儿,又多出了一个人——薛怡。   毕竟萧尧曾帮助过萱芸,所以他提出让薛怡同车一日的要求,萱芸也不好拒绝。加上那夜的薛怡可爱大方,给她留下了挺好的映像,所以多一人在车中倒没什么。   但是薛怡似乎不这么想,自打上车便脊背挺得直直的,与嫣儿对坐在靠近车厢口处一句话也不说。   萱芸了然她的紧张与局促,毕竟那夜见面,萱芸后来便甩袖走人,一句话也没对薛怡说过,所以薛怡可能以为她真是个冷漠不爱言语的孤傲潋王。   “薛小姐莫要这般拘谨,其实你可以和五皇子那样唤我潋姐姐的。”萱芸轻柔地对薛怡说道,面上蕴着浅笑,真心希望她能轻松自如一些。   薛怡微抬眼眸,当望见萱芸正含笑看着她,她又马上收回目光,纤长五指紧攥着腰际上的玉诀。   萱芸轻笑出声:“这可不像那夜活泼俏丽的薛小姐,如若你觉得与我不熟,那就让嫣儿陪你说说话吧!”   “其实……其实太子哥哥不单单让我来这儿搭车的。”薛怡嗓音很轻,加上车轴的咕咕声,令萱芸听得不是很清楚,不过还是能从一些字眼中串联出整句。   “他还让你做什么的?”萱芸好奇,萧尧又打着什么主意?   “让我……让我告诉潋姐姐,荣王爷心中爱慕的人是谁。”   萱芸这才明了,看来薛怡性子就如她眼眶内明净的双瞳一般纯真,萧尧应是让她与自己闲聊时“不小心”吐出这样的消息,而她却惶惶不安地直接说了出来。   “就为这个?所以薛小姐觉得有太子哥哥的任务这才不知所措?”萱芸忍不住呵呵笑了一声,而后轻柔说道:“别想太多,你回头告诉华太子,荣王心里的人本王清楚的很,所以不需旁人转诉。”其实萱芸仅是了解萧擎宇曾经爱慕过一个女子,只是他那名女子有缘无份,只是这名女子是谁,萧擎宇没有说过,她也没有问的必要。但今日萧尧竟多此一举,所以她也就装作很是了解的回应了。   “原来潋姐姐知道啊?”薛怡吁了一口气,径自笑了起来:“我自己瞎琢磨半天,想着该如何开口。”   “其实我们殿下好说话的很,薛小姐不需如此生分。”嫣儿将身旁的小匣子取出来:“吃果脯,殿下从黎国带来的。”   薛怡颌首,小心地取出一块放入口中。   萱芸透过微敞的窗幔往远处探去,连着三日的马车赶路让她感到些乏味,如若在黎国,她早就自己策马而去了。   “潋姐姐,你说五皇子也是这样唤你的,可是前日我却听他唤的是……”萱儿二字她没有说出,但萱芸已知晓她的意思。   萱芸点点头:“之前他是这么叫的,只是后来熟识了,便没计较那么多,我比他年长两岁,其实唤我潋姐姐是比较适合的。”   “薛小姐当真有心五皇子?”嫣儿有些缺心眼地直接问出,令薛怡双颊飞霞,红的好似窗外的枫叶。   萱芸瞥了嫣儿一眼,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一个小姑娘家掩着心事还来不及,就这样一语道破,有些失礼了。   嫣儿自觉失口,扬起小手轻拍了自己的小嘴,而后微微吐了吐舌头。   萱芸轻轻一笑,转而说道:“我还是与他们一样唤你怡儿好了,这样显得亲近些。”   薛怡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颌了颌首。萱芸又再次说道:“五皇子为人随和可亲,平日待人应当没有什么架子,而且性子脾气也好。只是华皇有意将你许给太子,所以怡儿的这份情恐怕五皇子没有这福气领去了。”   “太子哥哥说不会这样的。”薛怡的嗓音再次低了下去,看起来萧尧曾对她说过什么,只是还是不能拂去她的那份担忧。毕竟那是华皇的意思,而萧尧只是太子。   “看得出华太子对你还是很爱护的,所以怡儿莫要担心,就算……华皇真的那么安排,兴许并非坏事。”   “潋姐姐不知道太子哥哥心悦于你?太子哥哥难道没有向潋姐姐说过心中所想?”   被薛怡这么一问,萱芸又想起萧尧那日让她思寻清楚要嫁之人是否是心动之人的事情。她微敛笑意,心中不安再次攀附上来。那次萧尧的问题让她想起了暗夜中站立在楼宇上的沧澜,今日薛怡的问话,令她刻意忽略的身影又闪现眼前。   薛怡似感觉到了气氛的微凝,有些惶恐地问出:“潋姐姐,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有,只是有些累了。”她靠向一旁引枕:“你也过来趟一下吧,睡一下时间过得比较快。”说完,萱芸径自阖起眼帘佯作小憩。   ***   残阳被厚重的云雾遮去绚丽,苍穹上淡淡布满的灰,让一切变得寂静了下来。   萱芸脚踩马凳,缓缓步下马车。萧擎宇就在前方等候,他们的队列合并,所以营帐应当也不会相隔很远。   皇家围场四面丛山峻岭,而所有营帐则搭在中央的一个较为平坦的山坳处。由于每三年都会来此狩猎,所以这里也就摘种了草坪,加上那一个一个华丽的营帐,若忽略四周风景,倒有些塞外风情。   “皇兄与太子已经先进去,我们先去营帐洗漱更衣,入夜后再去拜见皇兄。”萧擎宇迎上一步,对萱芸说到。   “你这几日似有心事?”萱芸边随萧擎宇往内而去,一边问出。   “没什么,以后再告诉你好了。”萧擎宇的搪塞让萱芸觉得他真有心事,但既然不说,她也没什么好问的。   她回过头去看看薛怡跟上没有,却见到后列车中的李馨儿正驻足等候着。   薛怡看出了萱芸的疑惑,便说道:“一定是太子哥哥没有将她领进去,所以只有在那等到官宦家眷能够进入时才一起进去。”   “她不是与你一样原本与华太子同车的吗?”   “没呢,太子哥哥将她打发到后面奴婢一车了,她向来一副高不可攀的样貌,一直不喜欢我与太子哥哥走得近些。”薛怡一边随着萱芸往内而去一边对她低语到。   这个李馨儿会让萱芸想起黎国的何鸢,感觉她们很像,应该从小就为嫁入皇家而处心积虑的那种感觉。华皇若将她许给萧尧为正妃,那说明萧尧并非好命有福之人。   “潋姐姐,其实我方才一直想问你一句话,现在我要去寻我自己的营帐了,所以……所以……”薛怡有些犹豫,但是还是支吾着说出。   “什么话,你就直接问吧!”   “潋姐姐是不是很讨厌太子哥哥?他惹你生气了?其实太子哥哥人很好的,从不和其他女子多语,与我熟识也只是……只是因为我爹一直是太傅,所以他从小看着我长大,所以……”   “你别多想,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知道华太子很好,只是我初来华国,对所有人还不熟识而已。”薛怡以为萱芸是介意她与萧尧走得近,这点倒是误会了。她轻拍薛怡肩头,让她别瞎操心:“去吧,去寻你的帐吧,回头我们再聊。”薛怡点点头,侧身往一旁而去。那里驻足着萧尧的一个近卫,应当是被派来迎接薛怡的。   萱芸再侧过脸庞,望见萧擎宇站在一旁等候,朝他浅浅一笑:“你都听见了。”   萧擎宇点头:“我们走吧,前面便有引路太监带我们去营帐。”   ***   夜幕降临   天气突然变化,伴随着一阵大风,雨点也开始淅沥落下。   原本的篝火晚宴也就这样取消了,华皇下令,所有人都在各自营帐歇下,明日若能放晴,便依照计划出行狩猎。   嫣儿取来氅子为萱芸披上:“山中有些阴冷,殿下可要暖炉?”   “行,也好去去这份潮气。”萱芸搓了搓微凉的双手,将大氅拢得紧实一些。   帐外,阿东的嗓音传来:“属下见过殿下。”   嫣儿走去打开垂帘,让阿东进来说话。   “殿下,那李尚书之女求见。”   “她来做什么?”萱芸还未发声,嫣儿倒是先将疑问吐出。   “她说前日对殿下不敬,特来向殿下请罪的。”阿东将事情禀报道。   萱芸面色微凛,这女的当真不简单,别人都是暗自焦灼,她到坦荡荡直接求见说赔礼。   “就说我歇下了,让她回去吧!”   “是”阿东应声完,转而向外行去。   萱芸往榻上躺了下去,双眸怔怔望着帐顶,心中并没有面上平静。   她望着嫣儿转身走出营帐取炭炉的背影,自己与嫣儿其实一样思念着黎国,如今婚事未定,将来会是如何也是一片迷茫。   萧尧、萧擎宇、萧逸三人对自己有心,萧尧强势却不失细心,萧擎宇内敛中有着豪迈,萧逸为人诚挚又温顺,可谓各有千秋。其实他们三人都是女子梦寐以求之人,只是自己竟没有为他们拨动心房。   动心又能如何?向华皇坦言然后与父皇言明?自己所嫁之人会是心动之人吗?为何偏偏对那最不可能的沧澜起了涟漪?萱芸一丝懊恼泛起,将身畔的绣枕掷向地面。都是萧尧的问话才令她如此烦躁的,自己大可不必在意的,可为何竟真的凌乱了起来?原本下定决心回应萧擎宇的决定都被掀去,好不容易平静的心又一次感到闷堵无比。   翌日雨过天晴   几列众队又如出发前那样有序排列着,而萱芸作为其中一位首领,自然与其余皇子一样站在队列的最前排。   华皇先在中央敲响铜鼓,咚——声回荡,所有人跃上马去朝先前分配的猎区奔驰而去。   华国的惯例便是第一日分为队列进山狩猎,傍晚归营后清点战利品,哪队数量多或猎物奇为胜。由于胜方会有丰厚的赏赐,所以各个领路的皇子都全力以赴,尽量能够得到华皇的嘉奖。   因为萱芸与萧擎宇的队列合并,所以他们自然是朝同一个方向而去。据了解,他们的猎区因为地势的原因,所以以狼和羊居多。   看来今日想要取胜那是不容易的,不过只要取其中便好,这样也不会失了黎国的面子,更不会引来不必要的侧目。   萱芸驾马紧紧跟随着萧擎宇身后,他们这队足有三十多人,萧擎宇领的人多数是官宦贵族子弟。而萱芸这边因为阿北还在沧澜别苑照拂战骜,所以便只剩下东南西三名副将以及其它十名侍卫。   萧擎宇还算老练,没有多大功夫已猎了两只狐狸,今日收获应当不会差才是。   萱芸抽出身后箭羽往一旁林间一棵树旁射去,嗖的一声,命中,大家策马过去查看猎物,又是一只狐狸。   “今年这里怎么变成狐狸窝了?”萧擎宇也疑惑起来,今日行的什么风,尽是狐狸。   萱芸笑道:“那咱们别看地上跑的,望望天,许有不错的飞禽。”   说着,萱芸手中弓箭再次朝天射出,阿南先一步纵马朝那只大鸟落下的方向而去。   “我们不如分路而去,这样战果会多些,不至于让你这荣王面上无光。”萱芸望着萧擎宇身后那一些不认识的官宦公子,觉得这样大队人马跟着也不自在,还是自己领着守卫林中溜达至傍晚来的畅快。   萧擎宇似领会萱芸心中所想,点头同意,于是二路人马朝着两个方向而去。萧擎宇绕过林间时朝萱芸喊道:“有什么事记得放信号,昏时营地见。”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三章 突发      萱芸领着人悠闲地走在林中的小道上,她没有往山上走去,按理那里才有更多兽类。不过今日她并不想得到那数量最多的头筹,所以也就无所谓最终的结果了。   “殿下是要往山涧而去?”阿东骑马随在身后,扬声问着萱芸。   萱芸回眸一笑,清扬言道:“听着水声澎湃而汹涌,前方一定有一个大瀑布,所以不如去观上一观,你们再给本王捕上几条鱼,咱们中午就吃烤鱼。”   阿南与阿西淡然一笑,都清楚她的狩猎只是凑数,并没有真正参与的心思。   萱芸勒马眺望四方,浓密山林四处荆棘草丛,还好有为狩猎的人马劈出一条小道。昨日雨后,虽然道路有些泥泞,不过路况还不算太坏,再冷下去怕是要下雪了。   她拢了拢自己大氅:“走,我们就往这个方向,一定能看到那瀑布。”   众人听令,正要策马前行。远处一声虎啸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嗷——”声再次传来,是战骜?它怎会出现在此?   萱芸没有考虑,立刻调转方向,挥动手上马鞭,快速朝战骜虎啸的传来处驶去。   一路走去尽是陡峭崖壁,战骜出现在这种地方着实诡异,但她不能不去看个究竟。   她眺望四方,这里地势险峻,离营地有一段距离,怕是已经到了别人的猎区了,或者……或者出了皇家猎场也说不定。   出了皇家猎场?这一想法陇上,令萱芸攀上一缕不安,战骜出现在这里本就不大可能,说不定是一个陷阱。但那几声虎啸确是战骜没错,所以她还是要寻个明白。   “全部小心,做好回程标记。”萱芸朝所有人命令道,而后再眺望笼着薄雾的山石,此时鸟鸣声渐少,微微听得见北风吹入山坳处的呼啸声响。   “殿下,还是不要往上走了,让我们前去探一探路。”阿东有着一丝担忧,向她提醒着。   萱芸点头:“行,先在这歇上一歇,阿西你往前走一段,别走远,然后在高处喊一喊战骜,如果在附近,它会出来的,我们现在应该离刚才战骜吼叫的地方不远。”   阿西得令,领着两个人继续往前奔走,其他人开始原地忙碌起来。   阿东指示四名侍卫分方位站好,另外两名侍从则忙着收集地面上一些已经被风吹干的枯叶准备生火。萱芸站在一旁等候着阿西的消息,心中有些忐忑,也担心战骜出事。   伫立在北处的侍卫忽然警惕地说了一句:“有人朝这边来了。”阿东立刻往那个方向竖耳细听,接而说道:“没有骑马,起码有二三十人直接往这个方向跑来。”   阿东的话音刚落下,北处的山峰上隐约有人影晃动,他们正用极快的速度朝下俯冲,略微靠近后,可见人人手执已经出鞘的刀剑,往他们的位置而来。   来者不善,看来是这些人利用战骜引她来此,见她已不前进便朝她赶来。   一阵大风吹过,将地上枯叶卷起。漫天的碎叶飞舞而起,萱芸与所有侍卫都拔出佩剑,准备应战。   阿东朝营地方向放出信号,所有刺客已纷纷驻足于不远处,全都身着黑衣劲袍,黑色蒙面巾上皆有一朵金色雏菊刺绣。   “你们是什么人?”阿南举剑对着那二十几名刺客问道。   蒙面刺客相互对望了一下,全都沉默不说话,一身狠戾之气尽显,而后似默契地同时抬剑朝萱芸处扑来。   说时迟,那时快,阿东与萱芸携手往一旁一跃,旋身望着刺向自己的那群来者。他们见攻击失败,都整齐划一地朝一旁退出几步。萱芸侍卫见机发起攻击,两路人马虽人数悬殊,但也都奋力地厮杀着。   萱芸与阿东也加入战斗,方才侍卫们破坏了黑衣人剑阵退位时的站位,抢到了反抗的时机。   此时,一名黑衣人跃上一旁一棵枯树,对着北处山峰咆哮一声,那响起的虎嗷声响正是先前萱芸听到的似战骜的虎啸。   这个人竟模仿得惟妙惟肖,此刻还用这个声音作为呼唤同伴的信号。阿东见形势不好,喝了一声:“殿下,你快走,阿西,快带殿下走。”   阿西正从前方急急赶过来,她未曾反应,已被在马上俯下身子的阿西朝上猛力一捞,萱芸便被阿西拽上了马,再一个扬鞭,马儿快速将萱芸带离那里。   萱芸慌忙地回头望向奋力抵挡追兵的阿东他们,“殿下坐好。”阿西在前方奋力策马,朝她说道。   她不放心后面御敌的人,但那些人的目标是她,所以她只希望阿东与阿南他们能全身而退。   往前跑不远,已有刺客追赶而来。阿西身后的两名侍从勒马停下,准备挡住他们。   山路崎岖,马儿本就跑不快,所以那些用轻功追赶而来的也就没有离他们很远。   此时,阿西也朝下一个纵身,立于一个山石上:“殿下快走,我们两人走得太慢。”萱芸不能犹豫,只能抓住缰绳控制住马儿。   她不能矫情地与他们同生共死,否则辜负了他们不说,更成为他们的负担。这些刺客的刺杀目标本身就是她,所以她必须安全逃开才能分散这些刺客的注意力。   她策马而去,希望援兵能快些到达。那些人能出现在这里,最大的可能就是华国皇家的人。是谁要置她于死地?华皇?应该还不至于,她死在华国的话,对华国并非好事,毕竟身在黎国的父皇定会与华皇反目。如此忽略国家局势而胆敢行刺于她应是华国皇室的其他人,可是会是谁呢?   她有些焦灼地驾马前行,脑中的思绪随意整理着,无暇细想,竟见前方有数人持剑等候着。前面的人不是援兵,依旧是面蒙金丝雏菊黑巾的刺客,看来他们人数众多且准备充分。   身下的马儿发出嘶鸣,它腹部受了一箭。又是一枚箭羽射来,萱芸先一个侧身避开,而后旋转跃下马儿的瞬间,扬起手上皮鞭,狠狠地朝受伤的马上一抽,那马再次嘶叫,奋力地朝前方拦路的黑衣刺客冲去。   那些刺客连忙纵身躲避,萱芸趁机往一旁山上跃去。她一路往前,早已分不清方向,只知晓后面七个人追得很紧。嗖的一声,又有人射箭,萱芸急转身躯,让自己跳开原地以躲避飞箭的攻击。   后方不断而来的暗器,她一路尽量往密集的山林而跑。但是这样也不是办法,难道今日真要在这里出事?   萱芸气喘嘘嘘,停下脚步,环望四周山壁,一旁便是悬崖,如若继续跑,便依旧往山上而去。   她转过头,掠过追来的几人,她眉梢一挑,扬起右手,腕上袖箭射出,对方立刻朝一旁退了几分。   她一个闪身,想要瞬间钻入山崖旁一棵树后。但是也发现那边已有一名刺客落脚,她只能紧急朝另一边闪身。   几名刺客没有等她喘息,已齐齐展开了攻击。萱芸只能吃力的与他们纠缠,其中一人冷鹜一笑:“还是安静地受死吧!”   萱芸眉目一凝,一柄长剑刺来,她执剑一抵,却还是被他划向手臂,一股噬疼传来,血腥之气灌入鼻腔。而后方一人立刻举剑朝她扑来,她再次旋身一避,那人跃起急转方向,朝她扬掌击来。萱芸后背受了那一掌,身体朝前踉跄了几步。   那几人也将她围住,正一步一步朝她踱步而来。萱芸向后退了几步,身后便是悬崖,已被他们逼至死角。   “不愧是黎国潋王,死到临头竟还未有惧色。”说话的是中间的一名刺客,嗓音微微冷凄,有着不屑与嘲弄。   萱芸眸中显出一缕寒彻,再次射出手中袖箭,其中一人中箭,另外几人面色一凛,齐齐朝她刺了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阿东与阿西赶到,立刻飞身朝那些刺向萱芸的人攻去。萱芸肩背被长剑划出一道血痕,但是还是躲开致命一击。   而那个刺向她的黑衣人被阿东一掌打去,整个人也飞了出去,而那边正是深不见底的山崖。   接而,萧擎宇也带着人马赶来,萱芸身前的几名刺客见到形势不妙,知道没有其它时间,便开始拼死相抗。   由于身在崖壁,大家动作也不敢过于张弛,萧擎宇人马已将他们团团围住,几名刺客一个奋身,朝萱芸做出最后一击。阿东哪能让他们得逞,举剑朝他拦腰一砍,那人颓然落地,肚子内的东西流出,倒地挣扎了一下便没了气息。另外几个眉间一拧,却也心智顽强,他们牙根一咬,将内里的毒药咬破,而后喷出一口黑血,当场自尽。   萱芸吁了一口气,本以为自己命绝于此,没想到竟还能安然无事。萧擎宇上前一步:“你……”他的眸中蕴着急切,望着她的溢出鲜红的手臂。   “差点死了,你说有事没事?”她虽这样说着,却还是划出一抹弧度,让他能够安然一些。   “我们赶快回营地。”萧擎宇抬手想要搀扶,却怕碰到她的伤口而顿住了动作。   忽而,崖下飞出一个黑影忽而临空而来,众人大惊,萱芸还未曾看清,已被来人抓扯住了受伤的臂膀。   萧擎宇面色大变,扬起一掌劈向那个刺客的手臂。那名被击下山崖又从山崖爬上来的刺客忽略所有向他而来的攻击,更被阿南的长剑刺穿了胸膛,却还是无惧死亡,奋力展开双臂,硬是将萱芸环住,而后整个中心朝后跃去,而那里便是万丈深渊。   “殿下——”   “易潋——”   众人望着萱芸掉下去的地方,就这一瞬间,人……人就这么没了。   “不——”萧擎宇纵身朝萱芸掉落处飞去,却被身后的侍卫紧紧抓住手臂。 作者有话要说:  向大家道歉,那么多日才更新,因为眼睛,又因为感冒,折腾多天没有码字。   以前追过阿5太子文文的亲们知道,   那时候阿5病毒性心肌炎,因为要养着,所以感冒比较麻烦。   不过,只要能码字,阿5不会坑,这个坑品妥妥的!   ☆、第三十三章 心痛      山间浓雾笼罩下,一切好似披覆上蝉翼般的柔纱,萱芸的身体早已湿凉一片。   她不知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早已喊哑的嗓音炙疼无比,手臂上溢出的鲜血早已干枯。   她紧紧抓握住剑柄的手也变得血肉模糊,这里离崖顶不知多远,下面只见云雾一片,根本望不见底,而周围崖壁也很光洁,全都覆着湿滑苔藓。   她被那刺客抓拽着掉落下来,幸而敏捷地用这柄长剑砍向身后,使得那人松开了环抱自己的双手独自跌落下去。而她也是不停下坠,慌乱地挥舞双手时,长剑碰到了悬崖。   刹那间,有着求生的本能,于是将长剑刺入悬崖的山石中。   幸而上天垂帘,而手中的剑也是柄难得的好剑,所以她才能活到此时。可是这样被挂在半空中,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萱芸努力地探出手,想再试试能否拽住那个在上方的枯树头,两只手受力兴许能坚持久一些。脚下的山壁向内凹一些,所以根本没有受力点。   眼见夜幕降临,崖下北风呼啸,全身也已冻僵,她终于放弃。这只手早已麻木,能坚持多久便是多久,她告诉自己莫要睡去,倘若睡去便会告别人世。   她启动苍白的唇瓣,用着最后一丝气力喊道:“我……在这,有人吗?”说是呼喊求救,其实也只是自我安慰的呢喃而已。   但她唯有这般碎碎念着,才知晓自己并未睡去,也未死去。这柄长剑牢牢地刺入崖壁,她应庆幸自己竟还能坚持到这个时候。掉下去,便是一具尸体,不过应该会被人寻到了吧!如今她挂在半空,谁会到这个地方?谁又能到这个地方来救她?   她抬起另一只手,将面容上的雾水拭了一拭,再次念道:“我在这……有人吗?”   良久过去,她的意识开始混沌,无垠绝望蔓延起来。疲惫的双目已无法睁开,那只抓握住剑柄的手已想要松开,只要松开便能解脱,一切的一切都将结束。   就在此时,一阵沙石从崖上滚落,落在她的头上,似唤醒她颓废的意识。石头不断落下,顺着崖壁滚下,难道有人在上方攀爬?   这个想法让她有了些许精神,她用劲最后一丝气力,唏嘘唤道:“有人吗?”……“人吗?”也许这次她冲破喉咙的叫唤较为有力,隐隐听见了回声。   她再竖而聆听,没有人应答,却依旧听得到有沙石掉落的声音,只是没有像刚才那样砸在她的身上。   萱芸决定歇息一会儿,再唤上一唤。说是歇息,其实也就是理一理干哑的嗓子,让自己更有气力喊出话来。而紧紧握住那柄剑才是关键,所以这又一刻也不能松懈。   又是一盏茶时间,她感觉周围碎石滚落动静渐缓,不似之前高空滚落那般极速,于是再次奋力一声:“有人吗?”——吗?——吗?   静等回音结束,还是没有人应答,难道还是听不到?她不甘心,又一次喊道:“我在这——”“——在这——”“在这——”   “是潋王吗?”“——王吗?”“——吗?”   回音变得奇怪了?不是,后面这句不是回声,真的有人,而且这个声音有些耳熟。是他?是沧澜用内力传来的声音。   又是他,每每危机,都是他。萱芸欣喜感慨起来,“在这——我在这!”说着早已忍不住泪流满面。   接着她似乎望见上方有一颗微弱亮光正向下移动着,从下移的轨迹判断,沧澜应是顺着绳索而下,只是似乎偏了一些方向。   “向右一些,我在你右边!”萱芸唤道,今日她不会死,她竟还能活着离开这里。   ****************************   火焰摇曳,火光映照在萱芸身上,瞬间感到暖熙无比。   沧澜再将篝火的柴火理了一理,望着蜷缩成一团坐在旁边的萱芸。他脱下自己身上的大袍,想要覆在她的身上。   萱芸本能地往旁边缩了一缩,“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男女有别?”沧澜有些无奈地说完,不理会她的退缩,将她往自己这边拉近距离,再将自己的衣袍将她包裹住。   “今夜我们只能在这歇一歇,如果山下有人看见火光寻来,你便跟他们回去。”沧澜说着,执起了萱芸的皓腕。   “嗞——”因为突然的拉扯,萱芸因疼痛而轻呼出声。   沧澜从靴履内取出匕首,小心地将粘附在她手臂伤口处的衣料挑开:“忍着点,如若不处理,很容易感染的。”   萱芸没有说话,而是咬着牙微微点头。沧澜处理得小心翼翼,深怕她会更疼,时不时噘嘴为她轻轻呵气,似要将疼痛吹走。   其实他太小瞧她了,这点苦头她还是受得了,否则,怎能在战场上存活?   他依旧带着白色面具,没有显露真容,白色的袍子已满是泥泞,加上披散的长发微乱,显得与她一样狼狈不堪。   “你将外衣给我,你这样冷吗?”萱芸忍不住问出。   沧澜将药粉洒到她的伤口后,收起匕首,望着噼啪作响的火苗:“想不到你会关心我?”   这人会不会说话?明明是好意的问暖,被他这么一应却让她成为好没良心的人似得。萱芸瞥过脸不再应他,冷不冷是他的事,又不是自己抢他的外袍穿。   “你饿吗?我去给你找点吃的。”沧澜起身欲离开。   萱芸有了一丝紧张,竟抬手拉住了他的衣袂。沧澜知晓她在崖下一个人那样坚持的孤寂与绝望,所以他的离开让她有了一丝惧怕。   沧澜缓缓蹲下身子,抬手捋了捋她额上散落的碎发:“乖,我就在附近,找到吃的便回来。”   萱芸点点头,双手环绕住曲起的双膝:“嗯,我知道了。”   沧澜淡然一笑,优雅地起身往一旁林间而去,就在他正转过大树时,隐约听见萱芸朝他道了一句:“谢谢你!”   她不好意思当面说出这句,之前在他面前,她总是逞强与桀骜着,此刻的柔声称谢令他心中荡漾不已。   ****************************   阵阵熏烤香气传来,穿在树枝上的鸟儿应该快熟了。   此时萱芸全身衣裳已干,暖暖的火光将她的脸颊映照得微微泛红。   “你是怎么会顺着悬崖攀岩而下来寻我的?”萱芸想了一想,还是将心中疑惑问出。   沧澜翻动即将能够食用的雏鸟,淡淡一笑:“几千官兵在崖下寻找你的踪迹无果,我不愿意在山下见到你支离破碎的样子,想着你这人脾气那么坏,祸害一般遗臭万年才是,所以就赌这一点,希望能有崖上树藤缠住你,这才试着从顶上往下寻。”   “你……你才祸害遗臭万年。”萱芸先前满满感动,被他的戏谑话语一说,蹭地冒出一股无名恼意,咬牙切齿:“你这人就是这么遭人厌弃,明明救了人,却……却让人感到恶心死了。”   “呵呵……”沧澜见她微微泛起的薄愠,却显得分外开怀。他忽然朝她靠近几分,萱芸望见放大的面具,不禁僵直了脊背,略微向后缩了一缩。   沧澜抬手抚上她的面颊,用拇指轻轻摩挲着:“其实下去的时候,我真的怕到了崖底都见不到你,又怕找到那不能说话的尸体,你能想象我当时腿脚抖得有多厉害吗?”   萱芸没有挥开他停留在自己脸上的手,反而轻轻吐出一句:“我……我的莽撞,让你担心了。”   “你没事就好了。”沧澜收回手掌,对着篝火轻咳了一下。   “你是怎么一下就知晓我在这里出事的?”萱芸再次问出,难道他一直跟着她?   “终于问出来了?如果我说是有人托梦给我,然后知道你有难,这才赶来,你信吗?”   “鬼才相信。”萱芸白了他一眼。   “伤口还疼吗?”沧澜面具下的眼眸暗了些许,嗓音有着关切与心疼。   萱芸轻轻抚摸手臂上伤口处,那里已经包扎了,是沧澜白色衣摆撕下的料子,方才他包扎时的动作小心且温柔,眸中的不舍与负疚尽显,他是觉得没有保护好自己吗?   沧澜的情,她是无以回报了,只因嫁入华国皇家是必行之事。   想到这,萱芸胸间涌起的一股闷堵让她窒息。随后,便是那种犹如刀剑剜去心扉的彻痛袭来,让她不自觉地抬手抚上胸口。是想到自己与他必定无缘才难受成这样吗?自己从未对他有过其他念想,可这种的苦涩难抑是为了什么?   沧澜望见她开启的唇瓣正大口大口喘气,方才被火光映红的面颊也已变得苍白。他不由大惊起来:“你……你怎么了?”抬起双手,欲将她揽进怀中。   胸腔的痛楚没有因为沧澜的安抚而平息,反而更加肆意蔓延,萱芸用劲将他推开:“别碰我……你……你不配。”她吐出伤人的恶毒话语,但是早已涨得通红的眼睛也淌下了泪水。她是故意这样伤他的,但是自己的心却更加的痛苦难抑,望着被她推开后茫然跌坐在地上无措的沧澜,她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沧澜不知她忽然掀起的情绪是为何,也没有因为她说出“不配”二字的厌恶而气恼,依旧一副担心无比的样子。   “离我远点,别以为又救了我,我会为你动心,你……你说我忘恩负义好了。”   “别……别说了,我去一旁站着,你……你自己休息一下,也许等下就有人来接你回去。”沧澜缓缓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身影看起来甚是孤寂与凄凉。   萱芸望着沧澜独自立在一旁枯树下,身上衣料单薄而越发酸涩起来。她知道自己无理取闹是因为内心的惶恐,那种不应该滋长的情愫就这样澎湃而起,让她有些控制不住。难道……难道自己要为了他去悔婚吗?这样做是陷黎国于不义,父皇迁就自己至此,她怎能再让父皇为难?   想到这,她越发想要哭泣,但是不能,那样软弱地哭倒在沧澜怀中难道是要将此情更加剪不断吗?所以她不可以,只能这般无情应对。   心中有着万千浪涛却无从发泄,她气恼地将即将烤熟的鸟肉掷了出去,令一旁本就一脸莫名的沧澜更加蹙眉深思。   萱芸没有再看他,凝着幽幽火光沉默着,沧澜在一旁伫立守候。气氛就这般消沉下去,除了偶尔噼啪一下的火苗,其余再无任何声响。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五章      萱芸缓缓睁开眼帘,意识还是有些迷迷蒙蒙。   她环顾四周,前方火苗渐熄,兴许太累了,何时睡去都不知晓。没有见到沧澜,看来他已经离开,萱芸握拳轻轻捶了捶自己前额,好让自己快些清醒过来。   隐隐听得远处有大批人马行来,萱芸走到侧面凸起的山石上向下掠去,下方正是华国的将士,还有一些黎国的侍卫,看这阵势,定是前来接她的。   她静静地坐在原地,候着前来的人们。许是沧澜传信过去,否则,怎会有人知晓她便在此?   ***********************************   回到营地,所有人因她的安全归来而心喜。如若她真有个好歹,这些近身伺候的哪个不需要跟着陪葬?不过他们的兴奋并非庆幸不用抵命相随,而是由衷真心欢喜萱芸能够逃过一劫。   萱芸在嫣儿的伺候下沐浴完再换好药,便照着黎国的习俗向天神拜谢,感念天神保佑能够回还。   接而她亲自接见了代表华皇前来探望的温公公,感觉些许疲劳,正要嘱托人别进营帐打扰时,阿东却禀道:“殿下,华太子来了。”   这萧擎宇一路送她回营帐,而后还一直想要亲自相随照顾,萱芸也就将他打发走没多久,这萧尧又来报道了。   这未出阁的姑娘也不好办,想着桃花朵朵开并不是什么好事。她现在身畔算来算去这几朵桃花,一个个还都算是闺中贵女们的上上人选。他们这样一次次的容忍自己的冷脸其实萱芸是有着感动的。不说别的,就萧尧,她是知道的,原本不是个好处的性子,但他若不是对她有那几分真心,怎么可能一味忽视自己的冷情嘴脸?   想到冷情嘴脸,又有谁比得过沧澜面对自己时候的冷脸呢?她欠沧澜的最多,却径自收着他为她所做的一切,更没有一丁点回报的心意,是如何绝情忘恩如何来。所有的一切,她心中清楚,但是却已是不容自己拖泥带水的与他纠缠下去。   萱芸兀自思绪飘远,旁边的阿东没等到回应,再次低声问道:“殿下,卑职是如何回复华太子?”   萱芸执起茶盏,润了润嗓子,暗叹一口气后说道:“请他进来吧!”   随后,阿东出去,当营帐的垂帘门再次撩起,便是萧尧大步流星地迈步进来。   望着他发间挂着些许细碎雨珠,萱芸才知晓外面竟是绵绵细雨。萧尧先是走到一旁的火盆旁暖了暖手,而后才坐入帐内会客用的雕翎木椅上。   嫣儿与其它侍女有序进入,奉上了热茶与糕点招待。萧尧的不拘束令萱芸也没有去寒暄迎接一番,而是坐在一旁看着萧尧进了帐子后如同在自己营帐一般泰然自若。   萧尧今日一袭淡紫袍子,袖口绣着金色四爪云龙。他将解下的华贵裘氅交给嫣儿后,举起茶杯轻啜一口,动作洒逸且高雅。   萱芸其实面见萧尧是有话想说,毕竟萧逸没有前来是因为华皇已严令他与萧尧需知礼数,少和还未进门的潋王牵扯。   这个消息是从萧逸派来探视的宫女口中得知的,但萧逸都被约束成这般,显然华皇是下了明令的。可萧尧却忤逆华皇意思,还这般光明前来造访,这可不利于他这储君地位稳固,毕竟现在的皇后并非他生母,而华皇却是他必须仰仗的依靠。   她早知萧尧面如冠玉,不愧为华国第一美男,但先前萱芸从来不去看他那能够让女子轻易沉迷的皮囊,反而屡屡做出刻意轻视姿态。他五官没有一处不是精雕细琢,却没有一丝女子的柔媚,英姿飒爽却不乏儒雅气韵,眸内的双瞳如墨,隐隐透着琉璃光泽。   萧尧双唇微翘,犹如潺潺流水的嗓音喷薄而出:“不知这面相可还入得潋王的眼?”   萱芸无意间竟盯着他看个不停,些许窘迫地瞥开目光却又不知落向何处,不觉有些局促起来。   她这般显出小女儿家的嗔娇模样是萧尧不曾见过的,一向她与其它天之骄女有所不同,可谓独一无二,偶露的腼腆亦是让人移不开眼。   萱芸执起杯盏轻轻抿了一口清茶,觉得此刻氛围有些怪异,怎么就变成两厢凝望,视而有情了?   “感谢华太子前来探望,其实……其实你大可不必亲自前来,潋云听说华皇……”   “这里没有旁人,你我何必客套,只是昨天那事太过惊险,我如何能不过来瞧个清楚?”   “华太子的这份关心潋云知晓,昨日遇险定是让大家受惊了!”   萧尧点了点头,面色淡淡仿似云过风清:“你没事就好,潋王再次遇险非同小可,父皇此次震怒,昨夜也是彻夜不眠,方才命了七皇叔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现在才睡下。”   “让华皇担忧了,不过好在那些兵器没有毒药,否则便没有那么幸运了!”萱芸这话意有所指,栖国皇室最喜用毒,而她不可能对他说黎国也有人对她不利,这样说便是要告诉华国,此事绝对是他们华国有人谋害自己。   萧尧自是清楚围场遇险没那么简单,皇室子弟都在其中,守卫何等精密,此次刺杀唯有权威顶尖处的人能够办到。   “父皇说了,不管是谁人所为,绝不姑息,势必给你一个交代。”他的语速虽然不疾不徐,眸光却幽深有着凌厉与决然,好似如墨天际瞬间划过一抹闪电般令人浑然一悸。   萱芸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轻轻叩响身侧桌案,一下、两下、节奏渐快,她又在思量改如何跟萧尧说清楚一些事情,就如之前所想,他并非萧逸那般是三言两语便能说服。   萧尧微蹙双眉,目光探向她那受伤的地方,“你有话要对我说?”   萱芸敛眸凝思,他还真说对了,看来他对自己有几分了解。   “何不多想想,想清楚了再说,眼下还是先将你遇刺的大事处理完再说。”   “其实我是想说……我遇刺没准与你有些关系。”萱芸嗓音轻柔,试着将对话打开。遇刺之事可能和他有些干系,但是就算没有什么干系,此刻萱芸都要将矛头指向他。   “潋王不会糊涂到怀疑是我指使,想必是怀疑有人不想让你我成婚而选择铤而走险?”   “华太子应当清楚,我的身份特殊,前来华国和亲,定会打破了不少皇宫贵族与世家的多年筹谋。而华太子对潋云的关心从未掩饰,你这样让潋云落人口舌不说,更让你的敌对有了顾忌。”   “强强本应联姻,你说我们这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吗?”   萱芸被他微微轻佻的言语触动,不知如何应下去,本想着说大理、述情形,与他好好说清楚。可他这么来一句,萱芸就清楚他是故意想往其它地方闹,最好再胡乱说一通斗几下嘴,让自己别说大事只往儿女私情那边靠,这样就没了之前想和他撇清关系的言语,反而更加熟络有私情。   “说正经的。”她面显不喜,露出一份薄愠。   萧尧随意弹了弹衣摆:“我来就是替父皇看看你情况。”   “华皇可是全权嘱咐了荣王,还有也唤温公公前来探望了,根本没你什么事。相反还不许你来我这走动,太子这样违了皇上意思怕是不妥。”萱芸又将话给说了回来,今日这般跟他说清楚是因为萧尧的那份心意她看见了,也领他之前有心照拂的情。   接着她不等他接话又径自说道:“别的且不说,华皇也没有肆意给我指婚是给了我父皇莫大的尊重,但不等于我们黎国便能不尊崇华皇的好意安排。再者,我与荣王原本结识,荣王不喜争权夺利,反而喜好四处游玩,这份洒逸便是我心中所盼。如若不是华太子有了一些想法,与我有了一些接触,就不会有人因为怕你所说什么强强联姻而更加忌惮,更可能不会有昨日那些行刺之人!”   萧尧面色微变,眸光亦是犀利几分,语调也不再如此淡然如水,反而有了一种冰寒:“昨日行刺的主脑出于华国权贵,这点毋庸置疑。但那些人用你的白虎叫啸声引你去偏处。不说你的疏忽与失策,就说那些吼叫定是像极了你那只白虎,所以单凭这点,应该是对你分外了解,甚至是常常听那白虎吼叫才能如此乱真。”   “而那白虎虽随你多年,在华国却没怎么露面,也就那次别苑时,那白虎为救你而吼了两句。当时场面混乱且仓促,应当没有人有那本事一下就学的如此相像才是。所以不但华国有人对你起了杀心,却也和黎国脱不了干系,所以黎国也有人盯了你许久的敌人,而那人不但对你有所了解,更是调查筹谋了不少时候。”   “其实华太子的意思潋云明白,黎国的人与你北华的权贵接上了头,然后就有了昨日的事。”   “这可能性还非常之大。”   萱芸双眸凝向萧尧,他确是比萧逸厉害的主,自己今日不想把谈话重心放在行刺上,反而想与他撇开关系,这才说了前面一段表明有意嫁与荣王的看法,可他却不正面围绕,反而又一次将重点驳回了昨日这事。   昨日之事自是要调查清楚,除了华国这边要调查,她当然也怀疑黎国有人参与,本就要与阿东他们商量部署一番。   可萧尧这么一绕,便又与他谈到这事情上来。她这是努力往外清理,可是萧尧却非要一脚踏进她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能更新了~~这两天的电话打爆没有白费,今天施工队已经维修好了!!   o(╯□╰)o 阿5会补上前几天没更新的,今日还会更新~~   ☆、第三十六章      唉——萱芸暗叹一口气,既然跟他说不通也说不过,那么还是别白费唇舌了。   自己不得不承认,思想被他的几句说辞扰乱了思绪。   “显王如今残成这样,势必对我恨之入骨,所以他的嫌疑很大。不过我才刚回来,一时没法想得太多。”她说着便露出了疲态。   萧尧微微怔了一下,怎么就想着要亲自来看一眼却忘了她还要静养,为自己的疏忽懊恼了一下,而后说道:“你快去睡吧,我再去看看那些刺客的尸首。”   他竟比自己都更急切拿住那个幕后黑手?萱芸心中似乎被他敲打了一下,有些感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萧尧见她傻楞楞的模样,双唇绽放出了一抹发自内心的笑意,“你能回来真好,以后不许再这样让人担心了……以后……也不会让你出这样的事了。”他说完,不等萱芸回应,便径自去取架子上的裘氅,而后离开了营帐。   她望了望已挡去萧尧身影的垂帘,再取出案上的纸张,在上面写上“心已决定,此生无缘。”这是写给萧逸的,这样做便是最简单了,省得当面说来说去,既麻烦又说不清,还是就这样吧!   而萧尧,等华皇赐婚后,他便全无机会了,相信那个圣旨不会很久便会下来。   而后萱芸久久地睡了一觉,当醒来时已是昏时。   嫣儿伺候她梳洗完,便吩咐其它婢女将膳食端上。“殿下,你中午没有吃,现在吃些吧!”   萱芸没有胃口,也许是昨天为了求生,体力消耗实在太大,所以这会儿还是精神不济,不过她还是决定将桌上的清粥吃了,对其它菜肴着实提不起兴致。   “池先生下午来了围场,因为殿下歇下了,便没有打扰殿下。”嫣儿将事情禀报。   萱芸没有应答,仿似没有听见似得,依旧用调羹轻轻搅拌着碗内的米粥。嫣儿自是知晓她是思虑着,殿下以前对池先生的情看来是整理好了,那池先生又来北华寻殿下是为了哪般?难道殿下以前有心于他,他还来亲自看着殿下成亲不成?这不是恶心殿下吗?   良久后,萱芸淡淡开口:“就说我谁人都不想见,但如若池先生愿意帮我这学生的忙,还请他回北华协助七弟。本王在华国还屡遭黎国人设计,所以池先生若愿意,便与七弟一起帮本王将那个人揪出来。”   “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去传话。”嫣儿转身出了营帐,她清楚殿下是怕见到池先生,让她现在的一颗心再次凌乱。殿下请池先生回黎国帮助七皇子既是一种推脱也是真心想让七皇子得到池先生的帮助,毕竟七皇子没有殿下在黎国护着,也是如履薄冰。   而萱芸却在营帐内含着一抹苦笑,依旧沉默地将那碗粥喝完。   日子便这么淡淡地过了数天,由于她受伤,所以这次秋猎的氛围变得很不一样,但萱芸也只顾疗伤,其余什么事情都可以不用再理会。   这期间,她只见过萧擎宇几面,华皇将行刺潋王的这件案子交由他处理,而萧擎宇自是全力调查着。   无奈,那些都是死士,除了面纱上的雏菊刺绣,其余没有任何一点标志,可那雏菊并不是什么江湖派别的特征,所以调查了几天还是没有任何结果。还有回京调查晋王的那些人也没有发现异常。   晋王除了养伤和不断在屋内辱骂诅咒萱芸外,似乎没有做其它的事情。试问,一个安排了死士行刺你的人,还会一有力气便在屋内囔囔那些难以入耳的言语吗?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恨不得将萱芸碎尸万段似得。所以晋王估计是废了,而华皇担心他心有不甘,而言辞一直过激,为了避免祸端,其实早就安排了人将他盯着,所以晋王主谋的可能性已经不大。   雏菊?皇后向来爱花,她的寝殿都有繁花,那会不会连死士都习惯性的缀上一点花纹才满意呢?说不通啊,这样似乎太明显,也不排除别人有意嫁祸的可能。   但她是华皇嫡妻,而四皇子却不是太子,所以秦皇后自是不想自己与萧尧联姻,但她直接这样做似乎又操之过急了。   萱芸心中敲打了一番,唤来阿东:“你去调查一下秦皇后的母族,看看有什么人与黎国会有瓜葛。”   “殿下是要秦皇后的娘家奉国公府?奉国公府旁支诸多,许是需要一些时日。”阿东驻足于案前,微微颌首地说道。   “这个是必然的,但五日后我们才回华国京都,所以你还是安排人提早回去查调,等有了消息再说。”   阿东不敢怠慢,立刻出去飞鸽传书于留在京城使馆的人。   萱芸的伤其实也好的差不多了,只是现在伤口有些痒,估计回到了京城,应该就全部好了吧!到时候少不得要听颜姑姑的一些唠叨,现在身边黎国的长辈也就她一人了。   她漫无目的地在林中走着,阿南与阿西随在身后不远处。已经入夜,林中格外安静,这几日她一直呆在营帐,哪里都没去。   萧擎宇的营帐与她的相邻,但毕竟他一直帮着调查自己遇刺的事情,所以偶有见面也是说公事,并没有几分轻松。   秋猎出了事,原本华皇动了提早回京的心思,不过又顾虑自己身上有伤,所以还是在这养了一些天。   萱芸步履轻盈,随意走动,夜里的秋风隐隐萧瑟。她轻轻抚上先前受伤的手臂,那里基本已经愈合,只是忍着不要去挠它。沧澜顺崖而下救了她,若没有他的找寻,自己何以生还?想到这,她仰望头顶灰暗阴霾的天幕,厚重云层旁挂着一抹残月,显得光华轻柔与冰冷。   那日她莫名的情绪让沧澜站在树旁一夜,而自己翌日便回了营帐,现在想想还很是苦涩。欠沧澜的恐怕是一辈子了,就算要偿还也依旧是个忘恩的主。   萱芸一阵闷堵涌上,心中滋味无法言语。她握拳往自己胸口轻轻捶打起来,想要挥去这份不适。   阿南见状,上前几步,停在她的身后:“殿下可有不适?”   听得出他语中关切,萱芸无奈叹息一声,而后说道:“你回去拿些酒菜来,本王要在这里饮酒。”她以前吃了败仗,便会这样一人独饮,次日再次意气风发。   阿南与阿西也知晓近来殿下心事重重,先前在使馆,她便郁郁寡欢数日,他们看着忐忑却又无法帮忙与询问。而此次殿下九死一生,回到营帐后更是惆怅万千的样子,到底是因为婚事蹉跎?还是烦恼如何应对那些对殿下不利之人呢?殿下向来豪迈,行事从不扭捏,更没有其他女子那些惺惺作态的样子,倘若不是心地善良,又何以为了打消黎国那些皇子们的顾虑而自请和亲呢?   阿南满腹心事地想着,不过很快便回了营帐打典好一切。不稍很久,萱芸眼前便篝火燃烧,暖意遍布全身。   她扬手让他们退下,她一人独自畅饮便好。   其实自己这性子还真不知随了谁?母亲即便已经出家,却依旧雍容华贵,就算在那诵经念佛都显得清雅万千。可自己有了烦心事还真不像其他女儿家那般耍耍性子、摔摔盘子或者再来个抚琴抒情。还是喝两口小酒更加舒展一些,又取起酒壶直接对着嘴喝了一大口。   萧擎宇,萱芸心中划过这个名字,他性子洒逸无拘,日后入了他的府倒是全无拘束。平时该怎么说话就说话,也许还能如初识他那样彻夜博弈对酒当歌。这样想来其实是挺好的,只是就是有些难受,虽然清楚自己是因为沧澜而泛起了涟漪,这才会自个儿憋着一口气。既已来和亲,便是晓之大义,拂了私情,只是她还是不免为这小女儿的情怀感伤,甚至自怨这份不该滋生的情愫。   良久过去,她的思绪还是凌乱着,最近总是不清醒,都是感情用事惹的祸。决定今日好好喝几口,明日便吹吹黎国那边有没大皇兄的消息,所有兄弟中他的野心最大也最狠辣,所以在华国的两次行刺,萱芸都怀疑他的成分最多。   再灌了一口入喉,清咧感觉划过喉咙,感觉有了些许畅快。她拭去嘴角酒渍,望着远处伫立的阿南和阿西,方才他们似乎要过来却又顿住了身子,许是想劝自己伤口还在长着,别喝那么多。   萱芸揣测了他们的用意,挥手让他们继续站着,别扰了自己才起的兴致。   就在觉得这边躲着清净一晚还算不错的时候,穿着一袭玄色便袍的萧擎宇从前方缓缓而来。   他手中也拧着一壶酒,一头墨发未绾未束,看来不是因为公事找她,只是有意寻她对饮而来。他没有带着随从,径自走到萱芸身畔。阿南为他搬了一个暂时的石头作为椅子。   萧擎宇就这样坐下,随后说道:“知道劝你少喝没用,还是陪你喝一些吧!”   萱芸淡淡地笑了一下:“你知晓我这没有你的酒,所以自备了?算你聪明。”   萧擎宇挑了挑眉,“说起来,你来华国,我们还真没有正经地坐下来说说话和喝两口。”他想起从前在边境微服时的相交,当时猜测她应是黎国显贵,谁料竟也是皇亲国戚,还是女子身份。   “没关系,如果我一到华国,华皇就将我指给其它皇子,我们可能就一辈子没这机会了。”萱芸提起酒壶,朝他微微倾斜,萧擎宇领会地做出碰杯样子,而后再次啜了一口酒。   “你是气恼行刺之案毫无头绪?还是……还是因为皇兄将你推给我而不悦?”   自己会这样独自对月饮酒,自然是心里不舒服。“是有那么些烦心事,不过还是想我父皇多一些,以前在黎国我常常会与他在正元宫的殿顶望月,可是现在……”   萱芸不可能告诉他因为对沧澜动情而愁眉不展,所以说想家想父皇来令他信服。   “皇兄今日召见我,说回京便会赐婚。”   这个消息,萱芸并不讶异,相反华皇的做法已经很好,凡事都有尊重个人意愿,没有随意拿出圣旨施压。   “那现在你我还是友人,以后便是夫妻。”萱芸淡笑着举起酒来,“为我们还能再做几天朋友喝一口。”说着她狠狠地饮了一大口。   “呃……”接而又吁了一口气,毫无形象而言。萱芸望着萧擎宇抿唇不语,配合地喝了一口后,一直浅笑凝视。   萱芸有些窘迫,“我以后会娇娇媚媚一些,在人前不会这个样子,你别觉得委屈就好。”   萧擎宇知晓她说的是婚后的事,双唇更加翘起,而后爽朗说了一字:“好!只要你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七章      “阿南,去再拿些酒菜,这些花生米什么的别拿了,要肉。”萱芸吩咐到。   阿南的身影消失了片刻,萱芸与萧擎宇谈笑起来,只是谁都没有再去言语大婚与行刺的事。他似知晓萱芸想要抛开一些事情,便也就配合地说着他们曾经在小镇遇见的事情,那里的回忆是美好的,不过现在也没有什么不好。   萱芸心中小小感叹了一下,望着去而复返的阿南身后竟又多了数人。除了帮助他拿着一只全羊的士兵,还有一些拿着托盘的太监,而托盘那些应当是调料了。看来让他取肉,现在安排了烤全羊了,这样也不错。只是后面除了侍从竟还跟着萧尧与萧逸。   看装束,萧逸一身黑色夜行服,好像偷东西的贼似的。而萧尧倒是正常的装束,依旧云龙纹饰的锦袍外披着裘氅。   “我去营帐寻你,没想到你在这与七皇叔……”说着萧逸目光哀怨地探向萱芸,双唇嘟起,做出一副很不高兴的模样。   “五皇子这副模样是做贼被抓现行?”萱芸不理会他的怨怪,其实“心已决定,此生无缘”几个字她老早就让阿东给他送去,意思已经说明,只是他似乎装作没有看见,她也就不再多言,一切就看他如何想。   “你还说呢,我在帐里日日为你担心,回来都没看见你一眼,帐子外又是父皇的人守着。”萧逸拍了拍身上黑色袍子,将手搭在萧尧肩上:“二哥,我们没有自带酒水,失策失策!”   萧尧不言语,而是将氅子解下,铺在了地上,示意萧逸一起坐着吧!   萱芸懒得搭理萧尧的那幅不咸不淡的嘴脸,他心里清楚华皇就要下旨让自己与萧擎宇完婚,这样的表情好像他与萧擎宇是对不起他似的。   不再看他们一眼,要怎样就怎样,反正自己也从来没有热脸相迎过。径自与萧擎宇对饮一口,萧擎宇也对他们视若无睹。   萧尧抬手缓慢拍了两下手,林子树后便有两个身影显出身型,单膝跪地说道“殿下有何吩咐?”   “去帮我和五皇子寻些酒来,五弟”萧尧侧过脸庞,“咱们也好好喝上一喝。”   “萱儿你太没良心了,你出事我都急疯了,要不父皇也不会喝令我禁足。”萧逸的目光没有离开萱芸脸庞,见她满面淡雅没有动容,觉得分外不甘。   他又继续说道:“可我偷偷来寻你,你却好似我不应该来一样,以为那八个字就斩断我们之间的承诺吗?”   萧逸太过了吧!他们最多也就是被困在沙石时候,他说的一些话,可刚才那样说,好像自己真的曾经与他订过情一样。   且罢且罢,郎有心,我真无法有意。什么都不说,该说的就是那八个字,萧逸,对不起,不能回报你的爱慕之情。萱芸无声饮酒,没有任何表情与言语。   倒是萧擎宇问出:“什么八个字?”萧尧也静默等待着萧逸回话。   萱芸冲着萧擎宇笑了一下:“反正不是定情的八个字,别在意。”她的简短解释令萧擎宇眸光微动、喜上眉梢。   而萧尧却怒火中烧,犹如冰刃的目光直接射向萱芸。他的双拳紧攥,她对皇叔的解释便是与皇叔已经定情,两人关系进了一步。也许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比萧逸大,他瞬间调节好情绪,再次覆上浅笑:“今日月华皎洁,咱们几人只管喝酒,其余明日再说。”   皎洁什么?虽然有月亮,但还是乌云一片,一点都不明亮,可能马上就被云层吞没了。但他说的没错,既来之则安之,萱芸淡笑:“那今晚就喝酒,大家别心事重的样子。”   萧尧派去的侍卫很快就回来了,身后还随着一列侍从,那些侍从全都拧着几壶酒。萱芸摇了摇自己手中的酒壶,所剩不多,这样刚好可以为自己续上一壶酒。   酒过三巡,羊肉也已被四人消灭了一大半。倘若自己是男子,其实和他们一直相交下去真的不错。只是……她是易萱芸而不是易潋;只是……已经决定和亲道路不能更改,所以萧擎宇是最好的选择。   酒后的头脑有些昏沉,萧逸随口而来的笑话让几人开怀,如同幼童般笑得真切,全无烦忧。   今夜的相聚甚是难忘,明日对萧尧与萧逸依旧会拒之千里、避之不及。   萧逸突然倒地昏睡,萧逸似乎醉了,谁让他先前执意与萧擎宇豪饮一壶酒。而萧擎宇虽有些许醉意,整张脸绯红无边,不过却还不至于醉倒。就数萧尧最少说话,虽也会呵呵笑上几声,但目光还是清晰幽深,全无喝多了的迷蒙感觉。   晚上的酒不错,萱芸兀自想着,却见先前倒地的萧逸突然坐了起来。他的动作怪异且僵硬,令萱芸与萧尧他们全都盯视着他。   只见萧逸目光呆滞,紧紧瞪着萱芸,额际似乎有青筋冒出,仿似无法相信与难受得正在忍受着苦痛。大家望着他的变化而感到诧异,“老五,你怎么了?”   萧逸没有回答萧擎宇的问题,而是仰天“啊——”地大吼了一句。   “你做什么啊?你以为自己是战骜吗?”萱芸堵住耳朵,有些受不了那刺耳的吼叫,不满地怨怪,也着实不解萧逸这是怎么了?   萧逸一个敏捷,迅速地起身朝林子跑了出去。一定有事,他病了还是怎么了?“我去看看。”萧擎宇轻点足尖,朝着萧逸跑去的地方飞掠而去。   “他以前喝多了会这样吗?”萱芸说着,望着萧尧。他的表情也蕴着不解与疑惑,似乎还有对萧逸的担忧。   看来大家都是第一次见到萧逸这个样子,想着起身过去看看,也好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她正想起身,却感觉体内一股气体由丹田一直向外扩散。   这个异样感觉令萱芸不由颤了一下,就像一股烟火瞬间点亮天际,而自己的身体也变得怪异起来。那种燃烧全身的火焰令自己燥热无比,这是怎么回事?体内翻江倒海起来,气息也变得接不上去。   “阿南——”她觉得自己一定是中毒了,仿似炙热火苗烧了起来,她要回去冲盆凉水。   萧尧也发觉她的异样,她面色比萧逸先前的表情还要不自然,先前喝完酒后淡淡红晕的面颊已仿似敷了层红霞,更加赤红无比。   他揽住她的肩头:“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呀!”萧尧眸光焦灼起来,触摸住她下颌的手掌,感觉得到她的滚烫。   他的靠近令萱芸浑身一震,凝望着近在咫尺的男子,有一种想要将他扑倒的冲动。为什么想要他在近一些呢?他捧住自己的手掌不是很冰,却让她有种异样感觉,想他将自己抱得更紧一些。   她想起启程往华国的前一夜,颜姑姑替代母后,为自己讲的那些男女之事。对的,现在就想要与他做那本小册子上的事情,将他压在身下,然后……然后……   清楚了怎么回事,萱芸便要凑了上去,想要吻住他的双唇。却没有想到,萧尧一个快速起身,将她抱了起来:“我带你去找御医。”说着,便朝前奔跑起来。   萧尧跑的很急,可这样不能减去萱芸那喷发的欲、望,她抬手搂住他的脖颈,双唇覆上了他雪白的肌肤。萧尧顿住了所有的动作,木讷地看着她,任由她将他搂得更紧。   “你是不是中了媚药了?”萧尧终于察觉出她的异举,也直接问了出来。   朦胧中,他的嗓音分外魅惑,说话的声音也很动听。萧尧抬手轻轻拍打着她的脸庞:“醒醒,你知道我是谁吗?”   混混沌沌间,萱芸脑海终于冒出“媚药”二字,而此刻蓬勃而起的激情正是渴望男子的爱抚,没错,自己中毒了。   萱芸猛烈地摇头,而萧尧竟以为她在回应他的问题,再次问出:“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   “放我下来!”强行扼住心中的那股不能产生的想法,趁着还有些意识,萱芸吃力地说出一句。   可是萧尧还是将她揽得很紧,在他怀里,萱芸已然快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再次喊道:“萧尧,混蛋……谁让你抱我的?”   萧尧这才呼出一口气,将萱芸放下。   萱芸立刻朝前踉跄了几步,“我喝醉了,要回去……你别跟来。”说着她又朝林间喊道:“阿南……阿西……”可是一直驻守一旁的人竟没有出现,这怎么可能?   她无暇理顺整件事的诡异,再次回头冲着萧尧喊道:“你别跟来,别……别想看我醉的样子。”   说着,萱芸一个纵身朝营帐而去,必须快点赶回去想办法。她不敢停留,身子还在空中,她已快速抬手取下发间簪子,暗暗朝着自己的手指刺去,想让自己继续继续清醒几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八章 迷蒙   萱芸没有犹豫,一下子冲去了自己的营帐。   只是好像与平时不同,出奇的安静,之前各个方位驻守的人呢?她没有时间去寻找嫣儿,而是直接冲到梳洗台,将铜盆内的水拍打到脸上。   她微启双唇,大口大口地吸着周围空气,可以感觉到自己呼出的气息多么灼热。还是没有缓解,这可怎生是好?拿起桌案上的水壶,内里还有些水,举至头顶,直接将壶口流出的水从发顶浇淋下来。   受不了了,萱芸拉扯着衣襟,想要舒缓一下几欲令她失常的陌生感觉。这是一种空虚,像是需要天雷才能灭去心中那股燃烧的火焰。渴望与需求被强行压抑着,她愤怒地扯掉营帐内撑得平整的骑服。奈何焚身的感觉令她身形不稳,颓废地跌落地面。她整个人趴伏在地上,已无法感觉痛楚,只想让自己的面颊去碰触冰冷的泥土。   如何才能解脱?除了男人做解药还有没有其他办法?对了,其他人呢?平时一直围绕在自己身边的人呢?这个疑惑也只是一闪而过,她的手掌已情不自禁地探入自己胸前的柔、软,揉搓抚摸着却无法得到得到更大的满足,萱芸轻哼出声来,像是呢喃亦像是痛苦地呻、吟。   体内那股无法遏制的火苗不断燃烧扩大,像是全身的血脉正奋力地往外冲击,这个媚药如此之烈,难道没有与男子苟合便会经脉尽断?   那就快些让自己死去,这种渴求却无法满足的感觉生不如死,如若让本王知道是谁人所为,定要将那人碎尸万段。可是这个念头也是转瞬即逝,新的一轮浪潮再次汹涌而来,这次更加猛烈,她已大汗淋漓,双唇冶艳似血。   真真无法忍受了,如若立刻死去倒是轻松不少,可是这种饥渴难抑更是无法抵御下去,反正就要与萧擎宇成亲,就他了,没有别人。萱芸没有完全想明白,整个人已经不受控制地冲了出去。   萧擎宇的营帐就在十余丈外,她一下子掠起他的帐帘,迫不及待地寻找萧擎宇的身影。   他没有在,人呢?男人……本王需要男人!出去随手抓一个算了,萱芸再次想要出去,也许过于匆忙,一个转身便再次摔在地上,这次摔得不轻,整个头颅撞击到地面,使得她眼前瞬间一黑。   不过也令她又有了些许意识,竟然会想着随便抓个侍卫就好,还好,还好摔了一跤,要不此刻可能已经铸成大错了。本王不能随便与男人有交集,除了萧擎宇不能是别人了。和亲的人选非萧擎宇莫属,正因为这样,所以她才伤了沧澜的。   想起沧澜的萧瑟背影,令她之前几夜没有安睡,心中的某处总是有如针扎。沧澜,你在哪里?你可知我现在的情况,我现在寻着萧擎宇,可是却不由自主地祈盼你的出现,每每我需要帮助的时候你总是会在我身边,而此刻呢?你在哪里?   萱芸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也许是先前的烈酒上脑,也可能是媚药已经完全发作,此刻的她早已浑噩一片,根本看不清眼前一切。   突然,感觉一个重量压了下来,萱芸一时搞不清楚便被一抹温热覆上了双唇。他卷舔缠绵,双手不停地游移在她的躯体上。   萱芸无法拒绝这个索取,本能地探索着想要脱去这个男人的外袍。他一句话也不说,双唇没有离开过她的肌肤,一路向下,从双唇吸吮到轻含下颌,再流连于她的脖颈,直到嘶啦一声帛裂声起,突然的冰凉让萱芸忍不住哼了一下。   他的热烈令萱芸的情潮更加澎湃,忍不住唤了一句:“沧澜……是你吗?”   “呃……”只有不知足的喘息,再一轮更加急促地摸索,萱芸只感觉天旋地转,她攀上那人脖颈,残存的一丝理智令她再次问出:“你是沧澜吗?”   “嗯……给我……”其余再无其他回应,是你便好,萱芸彻底疯狂起来,只要是沧澜,不管是药性也好,还是本能,就让一切肆意下去。   她渐渐失去意识,酥、麻地感觉蔓延至全身,上面的人引领着,令她淹没在一片汪洋之中。   犹如拆骨撕裂般的感觉瞬间被腹下涌上的一股充实替代,就这样沉沦,就这样随波而动,一切的一切更加飘渺。   不知过了多久,只知晓有一瞬间体内有顷刻巅峰的感觉让她无法言语,而后浑噩中迷迷糊糊地想要睡去,却总有人让她不能好好安寝,一次次的打搅一次次的满足,直到意识完全消沉,她终于迷失在迷茫的世界里。   *************************************   天将破晓,晨曦丝丝   “走开!”萱芸挥动手臂,想要挥去扰人清梦的战骜。她侧了侧身子,将被子盖住脑袋,“本王要睡觉,滚一边去。”她还不忘嘟囔着不满的情绪。   谁知战骜竟还不甘心,将她的口鼻捂住,不让她说话,愤怒,它简直太大胆了。萱芸一个起身,想要将战骜踹出去。   她猛的坐起,抬腿正要发作,膝盖却被人摁住,口鼻依旧被捂住。萱芸睁眼怒瞪那个没礼貌的家伙,可是……不是战骜,印入眼帘的是一个近在咫尺的男人。   定睛一看,是萧尧!只见他竖起食指放在双唇前,嘘声让她别说话。   这人玩什么?有没毛病?本王在睡觉,他竟明目张胆地出现在这里,此刻的清醒令萱芸瞬间慌张了起来,立刻用劲扯过自己衾被,没有外袍怎能被一个男人看去?   她的反应很大,可是这一动作却让她发现了另一件事,于是萱芸无法相信地“啊——”地尖叫起来。   她拉扯的衾被裹住自己,床榻另一边的萧擎宇与萧逸失去了遮盖,露出了光洁而健硕的胸膛。   萱芸如何能面对这两个衣不蔽体的男人在自己床榻上安睡?这到底怎么回事,再侧过脸庞望见坐在自己身畔的萧尧,他也衣冠不整,外袍被拉扯的有些残破,而自己身上的亵衣……不,这不是自己的,分明是一件宽大的……宽大的……男人的衣服。   再望见一地的凌乱,有萧擎宇的也有萧逸的,而她昨日穿的抹胸也和他们的衣袍丢在一起,一片狼藉。   “不——”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的萱芸全身颤抖起来。   另一头的两个男人也被这个动静掠去睡意,从朦朦胧胧到弄清楚状况也就刹那间的事情。他们二人全都惊诧不已,难以置信地打量着营帐里的一切。   这是潋王的营帐,他们三人怎么会在这里,还是这个模样?满面匪夷所思却一时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原想悄悄叫醒你,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萧尧内心虽也翻江倒海,但是佯装平静地说出一句蕴着些许懊恼的话。他希望萱芸能早些回神,今晨数人同榻的骇人场景岂止是“丑闻”二字。他更加担心的是无法接受这一现实的萱芸,此刻的她是有多慌乱?又有多无助?可是埋在被内的脸蛋令他看不分明。   看着一室沉默,三个男人相互对望,倘若自己独自醒在这个榻上倒还好办,奈何却是三人同时在这,想起昨夜的一番云雨,谁料竟是如今荒唐局面。   三个男人心中滋味都难以言表,紧抿的双唇无法开启,眸中有着疑惑与负疚,更有一丝丝愤怒!他们恼怒自己伤害萱芸,也恨自己竟会这样侵犯了她,更加有一丝怒火攀附,怨怪别人竟和自己做了同一件事!   现在如何是好?这事如何收场?能怨谁?杀了其他两个人,自己与她双宿双飞,还是在她面前自裁谢罪   片刻的沉默与窒息令在场的几人不知该如何应对,萧尧遏制住内心想要杀人的冲动,这种膛目结舌的场面他无法冷静处理,却不得不凉凉地说出一句:“你们还坐在那里楞什么?还不快穿衣服。”说完,他阖下眼帘,心中默念着冷静、再冷静、必须冷静……   萧擎宇与萧逸立刻从呆愣中转醒,仓惶地下榻寻找自己的衣袍。   片刻后,着装完毕,萧尧回忆昨夜自己也中了媚药的一切,正想问出:“你们昨夜也中了媚药?”这句话时,在衾罗锦被内许久没有动静的萱芸探出了头。   他们望着面无表情的萱芸,面上覆上的寒冰似乎要将一切冻结。   “你们穿完衣服了吗?穿完了,就给本王滚出去。”   “萱儿……”萧逸向前迈了一步,欲言又止,可能确实不知晓此事应说一些什么。   “滚……”萱芸身体还是缩在被子内,目光却越发锐利,“怎么?本王睡几个男人睡不起吗?滚……”萱芸执起身旁绣枕,狠狠地朝他们掷了出去。   萧擎宇知晓她虽还未发作,其实已经濒临崩溃,此刻他们留在这里反而更糟,他轻声说道:“我们先出去,回头再说。”望见萧尧喷射出的冰刃目光,他回应道:“你以为我很乐意跟你们面对面吗?不说清楚,如何能调查昨夜到底怎么回事?”   萧尧僵硬地转身,萧擎宇与萧逸也颓废地跟了出去。   萱芸又将头蒙在了被内,只听帐外咣噹——一声巨响,应是铜盆掉落地上的动静。   “太子……荣王……”屋外的嫣儿难以置信地看着萱芸帐内走出一个有一个男子,竟然一时连嗓音都快寻找不到了。窸窣几声,嫣儿与其余伺候潋王洗漱的婢女赶忙跪地:“奴婢叩见各位殿下。”   她们的拜见自然得不到几个主子的回应,只因萧尧、萧擎宇与萧逸心中五味杂陈,只能先灰溜溜地回营帐打典一番,而之后呢?之后又该如何呢?如此无措,如此迷茫。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九章 吐血      那夜莫名其妙与三个男人有了肌肤之亲,萱芸内心是怎么想都想不开!   这件事虽已过了五日,回到华国京都也已经三天了,可是萱芸的满腔闷堵又怎能挥散得去?   她摊开昨夜华皇给她的密函,上面龙飞凤舞的仅有一句:“望潋王为了名节好生斟酌!”   华皇是铁了心不让自己调查那夜的事,他就那么怕将皇家丑闻让人知晓?可是自己遭遇这种事,明摆着有人设计,不去弄清楚如何能对自己有个交代?   萱芸将那密函紧紧地攥了起来,手心内的宣纸越来越热,直到化为粉末,她才将碎末抛向半空。   如粉尘般的纸屑洋洋洒洒满满飘落下来,萱芸阖下眼帘,先试着调节一下正欲爆发的怒气。此刻的她气得想要杀人泄愤,但这不是睿智的人应该做的事情,越是棘手或无法面对的时候便更需要冷静。   设计这件事的人明显想让自己不好过,最好是没脸见人而自裁最好。不,自己不会这样做的,这样做只能让仇者快亲者痛。   萱芸缓缓打开一眼眸,该如何做?该怎么做?不管如何,不管怎样,这样的事都不能善罢甘休,能咽下去她就不叫易萱芸!   此时,嫣儿又探首窥望着书房内径自发呆的殿下,她不敢进去。那夜后,她与阿东等副将们足足在帐外跪了两日,是因为他们失职,所以才没能照顾与保护好殿下的。再怎么说,殿下都是一名待嫁少女,失洁又是何等大事,所以他们是死都不能赎了这份罪过。   可是殿下没有让他们死,他们就不能寻死,所以他们那时候只能那样跪着,等着殿下发落。   但殿下只是不理不睬地任由他们跪了两日,而后才说了一句:“你们那天也是被人迷晕了,所以才昏了一夜,事已至此,你们就别再跪着,让本王烦心了,全都起吧!”   殿下虽然这样说,而且语调很平静与舒缓,但却让他们更加担忧起来。   发生这等大事,殿下不但没有吵闹,反而冷静的很,她是在强行压抑着,这样故作清醒反而更伤身子。   这么些天,殿下没有吩咐任何事情让他们去做,不管是在围场还是回到京城的使馆,都一直将自己闷在屋子里。   “又杵在这做什么?还嫌殿下不够烦吗?”   嫣儿本就心绪不宁,忽听颜姑姑不悦的嗓音传来,更加不知所措,她赶忙屈膝福礼:“颜……颜姑姑,殿下这样……奴婢……奴婢担心。”   颜姑姑眸显忧色,凝了凝书房中的孤影,“殿下心事重,心里苦,这个你是知道的。”   嫣儿的双眼泫然欲泣,抿着双唇,努力不让泪水落下:“姑姑……奴婢知晓殿下现在不吩咐我与副将们做事,是因为她……她是看见我们便会想起那件事,可是奴婢看着殿下这样……真怕殿下想不开。”   颜姑姑叹了口气,将目光掠向嫣儿:“我何尝不担心?但也只能这样守着、陪着殿下,既然殿下暂时不想理会你们,你就安静地到屋子候着,别给殿下添堵!”   嫣儿揩了揩泪水,正欲再说些什么,身后忽而响起一阵嘈杂声,她们都侧脸望了过去。   原来闯进来的是华太子萧尧,他携了数名护卫想要进来,阿东与其他副将与守卫自然是拦着,所以起了冲突。   颜姑姑双眉更加蹙起,她迈步向前,扬声说道:“奴婢见过华太子。”   她是萱芸的亲近之人,她的话语令相互纠缠的双方人马都停下了动作。   萧尧上前一步说道:“本宫没有其它意思,就是担心潋王,可是她一直不愿见客,所以才令本宫不得不进来看个究竟。”   颜姑姑心中冷笑,殿下不见你便是没心思见,你却这样硬闯想给殿下添乱吗?她心中虽是这样不屑着,可面上却不能如此应对。她敛衽一礼,淡淡说道:“谢谢华太子关心了,殿下近日心情不佳,只是想要清净一下,华太子不妨过些时日再来!”   “本宫知晓她心情定然不悦,正是因为担心,这才来看看,方才多有得罪,烦请颜姑姑通报一声!”萧尧说得很是客气,毕竟潋王自小就由这位颜姑姑照顾,亲近如同乳娘。   颜姑姑很是为难,启唇想要推拒,可是他话里全然没有半点架子,倘若不去通报着实说不过去,可殿下一定是不想见他的,这该如何是好呢?   她为难着、犹豫着,一时没有应答,但也没有转身往书房去通报。   而屋中的萱芸自是知晓院外的一切,她一脸冷肃地走了出去。   萧尧今日一袭月牙白的锦袍,看起来温文尔雅,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一名谪仙,他紧锁住自己的眼中有着关切与柔情。怎么?他还关心自己?都和三个人有了肌肤之亲,他竟不嫌弃还这样担心自己想不开   “谢谢华太子的关心,易潋很好,只是……头有些疼,还请华太子能够体恤,让易潋休息。”她的语气淡淡,目中的冷凝没有退去。   萧尧自是清楚,他这样前来定不会得她的笑脸,遂道:“我们好好谈谈可好?”   萱芸轻拧双眉,本就想要忘记那夜,此时自己一团乱麻还理不清,怎么和他好好谈?再说了,能谈什么?谈那夜?还是谈将来?   “华太子请回吧!易潋累了!”说着,她转身正欲甩袖走人,却被萧尧拽住了手腕:“你别这样,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有什么事,我们好好说,你别闷在心里。”   “放手……”萱芸怒目相向,她是一心不想搭理,他却执意招惹,“怎么?那夜我们中毒,这样相互解毒不就好了,你还想怎么?……你们还要怎样?”萱芸说着,情绪有些控制不住,嗓音也由平静变成嘶吼,而后她一掌劈了过去。   萧尧侧身躲开,紧攥住她皓腕的手掌硬是不愿松开。   “到底放不放?”   萧尧摇头,“你原先那样不哭不闹的才是让人担心,我怎会放手?”   “你是找打来的?”萱芸说着,将目光掠向阿东,阿东领会,立刻将佩剑抛了过去。   萱芸接过剑便要砍向萧尧那不愿放开的手,哪知剑要落下,他依旧纹丝不动,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   萱芸心中一颤,临时收势将即要碰到他手腕的剑缩回,奈何利刃还是划伤了他的手背,殷红的血瞬时喷薄而出。   “你……”萱芸心中陇上一抹焦灼,她也不是真的要伤他的,他明明可以躲开的:“是你不放的,我……”   “这一刀还不能让你出气,你再砍几刀好不好”   “你……你疯了!”萱芸从牙缝中挤出几字,又气恼又不知所措,她将手中的剑一甩,那柄长剑飞了出去,不偏不倚地刺中院子内手臂粗的桂花树上。   院内响起树干裂开的响声,随着那桂花树的一侧因爆裂而倒下地面,萱芸眼眶内的泪水也掉了下来。   萧尧眸中也全是血丝,此时也像是在强烈地抑制着什么,连攥着她手腕不放的手臂都微微颤抖起来:“我是疯了,我怎能不疯?那夜我跟在你身后,若是快一些将你绑到其它地方便不会这样?这……这都是我的错,你不应该承受这些!”   萱芸不习惯在外人面前这般懦弱,她强行想敛住泪水,却因为这样令整个面颊乃至脖颈涨得通红。这不是羞涩,是难抑此刻的情绪而造成的。   “我承受什么?不过就是和你们睡了一觉,怎么?你就觉得不一样了?不管怎么样,我的事,至始至终都与你无关,以前是这样,以后也是这样!”   “关不关我的事由不得你,现在你不是一个人,皇叔与五弟那我会处理,至于是谁谋害了我们,我也必定要查个清楚。”   “查清楚?怎么查?那夜不管是送酒的侍卫还是周边巡视的人都已经被华皇处理了,就连负责秋猎一切事项的薛尚书都自缢了,此事华皇是全力地想要掩埋,你如何揪出罪魁祸首?”萱芸语气依旧冷淡,一边说着,一边想将被他抓住的手腕收回。   萧尧见她终于愿意说上几句,也就松开了手:“我已查到,那夜所有食材中,有问题的是调料,而调料出自膳房。”   “那可有查到膳房何人不妥?”   “膳房那夜值守的几人失踪了。”   萱芸冷笑道:“不过就是被人灭口了,做得倒是干净得很。”   萧尧没有应对,因为只查到这些,其余没有头绪,根本无法给她一个交代。   他顿了顿,而后说道:“只要你别多想,别闷坏了身子就好……你只能是我的。”他说完,不看萱芸的眼睛,而是往外走去。   萱芸望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近日本就纠结得很,他最后的话那口气令她想起了沧澜。沧澜曾经也在她面前这般吐露出对她的势在必得,可是如今她还有什么资格想他?   这个念想涌起,心间那股闷堵更甚,突然的气血涌上,萱芸不得不向前呕了一下,而喷薄而出的竟是一口鲜血。   一旁的颜姑姑与众人立时大骇起来:“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章 回去      华国皇宫御书房   华国皇帝萧宏翰站立在龙案前,他双手扣在背后,目光炯炯地凝视着殿门处。   他没有想到黎皇竟已到了繁京,也没有应有的朝堂见礼,而是匆匆递了拜帖直接前来。   想来他也是坐不住了,先前两人秘密协商的事如今搞砸了,还捅出了这样大的篓子,他能沉得住气就不是宠女如命的老妖精了。   萧宏翰无奈地摇了摇头,终于望见殿口处易子晟的身影,他一袭淡紫云龙纹饰的袍服,正大步流星地迈上御书房前的台阶,朝殿内而来。   俩人数年不见,一直忙着国事,各自打理着政务,尽管这样,年少时结下的这份情谊却没有淡去多少。谁想得到,如今各自的儿女们出了这等事,今日见面怕是没法如当年那般相互慰问与攀谈了。   他们一人殿内一人殿口相互对视着,萧宏翰眸光带着审视与思量,而易子晟却有着薄愠,但也只能让自己压抑着莫失了理智。   最后,作为主人的萧宏翰先迈出步履,他朝易子晟说道:“允之,多年未见,今日既已前来,就别站着了,先坐下说话。”萧宏翰唤的是他的字,没有称他为黎皇,这是正式场合的客套称呼,却也没有如先前私底下随意地唤他老妖精,只因此刻的易子晟情绪烦乱,有着暴怒的冲动却顾忌着两国友邦与多年交情,所以才压抑着没有直接冲进来。   没错,易子晟当真最想恨不得揪住这老妖怪的衣襟质问,何以变成这样,这让他的宝贝萱芸日后如何见人?   当日二人的密函明明说好,秋猎时制造荣王与萱芸独处,然后让他们生米煮成熟饭,成婚后再让荣王随萱芸回黎国。他的宝贝女儿顺利嫁给心上人,也能回到黎国让自己好好照顾一生一世。华皇得了萱芸的嫁妆,而萱芸有了好的归宿,本是两全其美的事,结果怎么就出了岔子变成了这幅光景?   易子晟依旧沉默,迈出的步子分外沉重,一步一步靠近萧宏翰,心中却不停地质问着自己,事到如今他这个父亲又能为女儿做些什么?   “允之,我明白你心中不悦,但请听我说完。那夜原本只有我那七皇弟与你的女儿在林中饮酒,于是我便按照咱们商量好的,将药给他们下了,谁知,我那俩儿子又……”萧宏翰话没有说完,易子晟已分外用力地握住他的手掌,那个力道能够清楚地表明他心中的愤恨。   “听你说?我就是一直听你说才会让萱芸这样的。我的女儿心系荣王我是听你说的;你们荣王却无心我女儿,我也是听你说的;你说要下这剂猛药,我还是听你说的。那现在呢?你现在还想说什么?”易子晟终于难掩心中悲痛,声声质问了起来。   “我对你说的从来半点不假,你女儿与我那七弟定是早有渊源。我那七弟前去青楼,你女儿后脚就到。我那七弟前往溱归县,你女儿亦是立刻相随。直到秋猎出发前,我召七弟进宫夜谈,也告诉他秋猎后便会赐婚,我那七弟也没表态想娶你女儿,所以才想着给我七弟下这剂猛药好随了你女儿心愿……”   “可我来了黎国后得到的消息却是那荣王一次次主动寻我女儿,反是我女儿闭门不见,这你怎么说?”   “你女儿与我四子去游湖,是我命七弟前去。你女儿府中养伤,我何止一次命他要多去关心,你说我七弟主动去寻,可我这却觉得他是皇命难违而行之。”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我的女儿……我的萱芸就这么被你们萧家……你们……”说到这里,易子晟感到哽塞,硬是无法完整地说下去。   “你女儿这样,你心疼,那如果我说我的儿子和弟弟现在也不好过你可消气?”萧宏翰此生唯一的朋友便是黎皇易子晟,所以他才这样句句劝慰,不到万不得已,他怎么也不愿意老死不相往来。   易子晟拂袖怒言道:“这能一样吗?他们三个一起欺负我女儿,我的萱芸还是女子。”   “我的五子自己往腿上扎了一刀,现在还卧在床上无法下地!”   “你那五皇子先前好像是爱慕我的女儿,这一出事就找了这么个借口足不出户,不是嫌弃我女儿是什么?”   “你……那我的太子呢?他可是为了你的女儿和我那七弟打了一架,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估计他们必有一亡。”说到这,萧宏翰的情绪也有了些许激动:“昨儿个,我那儿子还被你女儿砍了一刀,你怎么说?你以为就你赔了女儿吗?我不也是搭进了两个儿子和一个弟弟。而且李尚书一直甚知我意,办砸了那夜的事,我更是赐了他白绫与毒酒,我是将一个重臣都给除了去,你恼难道我不恼吗?”说着,他垂下眼帘,如今的事也是令他焦头烂额。李尚书是受自己的命而行事的,可因为办事不利而造成了这个难以弥补的丑闻,这件事万万不能外传,关系重大,牵扯着潋王与自己儿子弟弟更是必须掩埋,所以迫不得已唯有牺牲他了。   易子晟被他的一句一句的言语触动,一时竟没了先前的愤恨。这个老妖怪还是皇子时候他们便相识,几十年的时光却如弹指一挥间消逝。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不再多言语,只说出:“我会带萱芸回去!”   萧宏翰缓缓地点头,潋王远嫁而来,如今这般情景并非他所愿,都是造化弄人。   ******************************************************   易子晟坐在驶出华国皇宫的马车中,刚才吩咐队伍往萱芸下榻的使馆而去,等下就要见到她了,内里却忐忑万分。虽说华皇已将所有知道或有可能知道那夜事情的人处理了,但不管如何,萱芸遇见这种事,他都难辞其咎。   那夜他按照与华皇的约定暗暗下了命令,东副将这才按照自己的意思将所有守卫在萱芸身畔的人谴走或迷晕,事已至此,东副将一定不敢将受命于自己的这件事说出来,但萱芸确确实实因为这个命令而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他既心疼又内疚,五味杂陈却不得不面对自己的宝贝女儿。   现在不去使馆怕是来不及了,通报的人一定已经将消息先传给使馆了,可越是靠近他便越发的锥心刺骨般难受。还像之前几日那样不敢见她?可她被这件事折磨到吐了血,他如何能不亲自去看看女儿。这个女儿他操碎了心,当初就不该随了她的意愿,让她背井离乡,可……最最不该的是,自己怎会思女心切到听了老妖怪的馊主意,竟想着让萱芸早日定下婚姻,还可随自己回了黎国,是自己害苦了这个女儿。想到这,易子晟眼眶不禁有了些许湿润,见马车渐渐停了下来,他赶忙用手搓了搓面颊,让自己的情绪缓和一些,再整了整衣袂,理了理内心翻江倒海的情绪,他终于屈身跨出马车。   使馆的朱漆大门前,所有人都已伫立在那等候着,中央的萱芸尤为令他心中微颤。她一身淡蓝绮罗烟柳罗裙,髻上发簪也与裙装很是搭配,她一定刻意装扮过了,只为了将病容好好遮掩。自小倔强好强的她,依旧是那个天塌下来都想要努力顶住的宝贝女儿。   易子晟缓缓踱步过去,脚上的靴履似有千斤重量,分外沉重。   “儿臣见过父皇。”萱芸盈盈一礼,她试图平静一些,不能再让父皇担忧了。仅管父皇一定知晓了那件事,她真的给父皇抹黑了,但她不能再让父皇担心,只能以平静的样貌展现出来。   易子晟探手将屈身的萱芸扶起,一双大掌微微颤抖,到了嘴边的话硬是说不出一句。   萱芸早已注意到父皇眸内的不舍与心疼,她强扯出一抹笑意,轻声低语道:“父皇一定累了请移步内院吧!”   易子晟何以不知萱芸此刻端庄与故作无事般是一种伪装,看来她在华国早已掠去黎国时的肆意与随性的一面。是的,身处别国怎能如黎国那样随心所欲,当初她的远嫁便是成全了那几个兄弟,可她还屡屡在华国遭遇险境,他不能再让萱芸涉险了。   他微微颌了颌首,随着萱芸往内堂而去。经过中庭时可以掠了掠女儿住了数月的府邸,这住所的清幽雅致倒没有令他不满。如若老妖怪连女儿住的都让他产生意见,他回到黎国定会与他翻脸割义、秋后算账。   步入厅堂,他挥手让其他人都在外面候着,见萱芸让他入座,他没有立刻坐下。而是抬手握住萱芸的手,语重心长地吐出一句:“萱芸,父皇都知道,你不用怕。那栖国的婉如公主可是和离了五次,嫁了第六次才觅得中意的驸马,而你是父皇唯一的宝贝爱女,所以没什么大不了的!父皇来接你,随父皇回黎国吧!”   萱芸被父皇的话中的劝慰与关爱触动了心绪,终于无法掩饰内里的那股无措,她皓齿紧咬唇瓣,泪水不由自主地任意流淌了起来,一双对着父皇慈爱双眼的目光早已模糊一片。   易子晟探手将她轻揽入怀:“乖,萱芸别多想,咱们回黎国,你遇见的事,父皇替你一笔一笔调查清楚,慢慢与那些人算。”   “父皇,女儿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给你丢脸……”她终于语不成声,嚎啕大哭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一章 返程   秋风瑟瑟,天幕无垠   返回黎国的队伍十分壮大,黎皇御驾当然不能马虎。   华皇亲自相送黎国返回仗队至繁京城外三十里,一路彩旗飘扬、浩浩荡荡。   华国勋贵们都心中纳闷,何以潋王没有嫁入皇室,而是随着黎皇回国?众人皆知蹊跷,但也无人能参透其中辛秘。   此次潋王和亲而来,大皇子据说是因为潋王身残,而先前与潋王走动颇勤的五皇子如今闭门不出,而荣王与太子近来性情有变且行踪有些异常。另外那李尚书为何自缢于家中?他府中的家眷更是连夜仓惶逃离京城。如若李尚书是犯了牵连九族的大罪,为何皇上却也没有追究,反而放任其家人出京?这就有些令人匪夷所思了。而更加令人觉得内有玄机的是,已逝的李尚书的千金李馨儿的失踪,有人说她没有随着李府家眷离京,着实令人捉摸不透。这其中定有事情发生,不过勋贵们自是只将疑问藏于心中,因为想要好好的维持家业,继续在华国屹立不倒的话,不该知道的就万万别去打听。所以没有人说,也不会有人问这些事情,众官员只是安分守己地随着皇上相送黎国远道而来的黎皇而已。   百官们隐藏着满腹疑虑,装作若无其事地前行着,直到京城三十里外临时搭建的送君亭才暂时停了下来。延绵前后的仪仗与人马几乎覆盖了整个山头。虽说这送君亭是为了两国君主辞行而赶工完成的一个建筑,但却丝毫没有简陋痕迹,相反亭顶栩栩如生的云龙飞天显得华贵而大气,日后此亭必是华黎两国交好的一个见证。   两国君主端坐亭中,对饮了三杯上好的冽涓酒,而后才起身依礼话别。他们的拱手短叙间的相互崇敬,以及相互注视的目光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众人皆叹两国皇帝能如此惺惺相惜实为难能可贵,更是史上少有的一段佳话奇缘。可谁人知晓,此时亭内所洋溢的沧桑与疲惫才是萧宏翰与易子晟的真实感受。   一切繁华送别的景象与知道内情的几人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当萱芸朝华皇施礼拜别后,萧宏翰奉送上备下的礼品,易子晟与萱芸这才缓缓返回有着黎国风俗标志的车辇,准备起驾。   黎国队伍开始起程,为首引路的两名士兵手中那璀璨金漆的蛟皮鞭子高高扬起,而后跃起重重地打落于地,皮鞭闪过的弧度如同蛟龙入海般盘旋一阵再发出慑人的声响。   这是黎国君主御驾的标示,象征着天龙开道,真命天子车辇,四方五鬼蛇神都应回避。   萧宏翰望着轱辘远去的明黄銮驾,抑郁的送别就这么结束。他缓缓转动身形,准备起驾回宫。却见温亦不知为何从前方匆匆而来,他心中疑惑,驻足等候,会是   什么令他面显慌乱?   温亦先是跪拜,而后俯身靠近华皇,在他耳畔说道:“皇上,太子殿下被拘寝宫,刚才有人飞鸽传信说殿下已硬闯了出来,这会儿怕是已经出了城了。奴才已通知金将军务必随着黎皇队伍拦着太子殿下,但奴才怕太子殿下万一鲁莽行事,惊了黎皇圣驾,而殿下没人保护着……”   萧宏翰心中一惊,这个潋王都已这样,他竟还不死心,就算被锁了起来,他都要这般行事?这是想拦了黎皇的返国队伍不成?想到这,他立刻吩咐道:“你亲自去通报黎皇,若太子拦车有何不敬,你让黎皇看在朕的面上不要太为难于他。还有让金将军就是捆都要将他捆来见朕。”   “奴才遵旨。”   *******************************************   萱芸望着远处的山峦,无法平静的心潮依旧翻涌。此番回国不在意料之中,曾经无比不舍地离开,而今的返去却是这般情景。   “萱芸且记:祸生于欲,得福生于自禁,圣人以心导耳目,小人以耳目导心。”母亲的叮嘱再次萦绕耳畔,她一定还是日日诵经与佛祖相伴,可自己却已没了昔日的心境。   回到了黎国,兄弟们又会如何?不与他们相残,他们定不让自己安身,如若相斗起来,伤的还是父皇的心。   萱芸不想这样,她在意父皇,可就算一味退避,命运似乎还不能让父皇为自己省心,一抹愧疚覆上,萱芸心痛难抑,又一次的哭泣了起来。   颜姑姑在身畔望见满腹心事的萱芸这般惆怅落泪,无奈地劝道:“殿下……你别再多想,我们已启程回黎国了,以后不会有事的。”她从车辇的前方向前挪了几分,抬手要为萱芸拭泪。   萱芸接过颜姑姑手上巾帕,哽咽说道:“你别告诉父皇我又哭了,等等就没事了。”   “殿下这般怕皇上担心,那便应忘却不开心的过往,殿下是万金之躯,怎可如此郁结于胸,这样是会伤了身子的。”   “我就是哭哭。”她再次揩了揩泪水,“难怪女子那么喜欢哭,这样哭一下好像舒畅很多。”她有些破泣而笑地再次说道,她笑自己有些不争气,到底还是钻了牛角尖。   忽而,原本一直顺利前行的马车似乎顿挫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马车帘帐口处候着的嫣儿撩开帘子向外探去,“殿下,好像有什么事,奴婢下去问问东副将。”   萱芸颌首表示同意,嫣儿立刻起身跃出了马车。   过了一会儿,萱芸听闻车厢外嫣儿的嗓音再次响起:“殿下,是华太子追来了,他火急火燎地往殿下的马车冲过来,被皇上命人拦住了。后来华国的金将军赶来,好像是奉华皇的命令,押着华太子回去,华太子不愿,所以又跟金将军打起来了。”   萱芸知道了原委,起身步下马车,她驻足于马车前,眺望着不远处的混乱,那里许多人慌乱地阻拦着往这边奔来的萧尧。   萧尧依旧一袭白袍,他奋力地抵御着华国将士的阻拦。而父皇也不允他这般胡闹,让黎国的侍卫将他围成一圈不让他能靠近马队。   萱芸将目光探向另一侧,阿东领会,立刻下马听候指示。   “你去禀报父皇,就说本王会去劝华太子几句。”   阿东颌首,立刻着手去安排起来。   约小半柱香的时间,阿东前来复命,萱芸随着阿东往官道旁的一条小溪而去。   萧尧就站在溪边,似乎她愿意见他,他便没了方才的莽撞。   晚霞映红了天际的云朵,余晖映照在周边本就变红的枫叶更下绚丽起来。他面朝潺潺流淌的溪水,看起来背影有些萧瑟。   萱芸突然想起那次沧澜从崖下将她救起,后来还被她的情绪化脾气赶至树旁站了一夜,也是这样有着一抹颓废与孤寂。伴随哗哗流水的声响划过,仿佛这个天地独有远去的溪水知晓萧尧似要冰冻的心情。   萧尧感觉到她就在身后,缓缓转回身躯,双眸凝视着越发消瘦的倩影。她就像风,时而刮起狂风,时而又能微风拂面暖人心扉。她一直对自己犹如秋风般无情冷面,可自己却知晓她定有一日能如春风般暖熙起来,更有可能会像夏日清风般有着徐徐热意。可是她……如今却如同暴风般,突然说要嫁来华国,而后一个转瞬便要返回,仿佛从未来过。   她想将自己与七皇叔他们一起泯灭在她生活的印记中。可是他……可是他如何能够让她这般刻意忘记呢?   童年时的相遇,他们用的是拳头,但是却灌溉了他的内心。他一直想着去华国提亲的,可她却不是一般女子,并非到了议婚年龄便伸手采摘就可以的。   他为她伤神多年,无法正眼去看其它女子,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嗔也好怒也罢,好歹是在自己面前,而不是自己凭空的想象之中。可现在她就要离去,就如梦境忽而惊醒般令人难以接受。父皇要赐婚,他可以想办法周全,她想嫁别人,他可以施手段去破坏。可她要回黎国,回到属于她的地方,让她再回华国就是难上加难了。   两人相见,分外平静。萱芸遥望远处等着他说话,而他凝视着她,心中肺腑却无从言起。   萧尧无奈,她还是那颗石头心,他只是来不及将她捂热而已。   “我要回华国了,你别再这般行事了,华太子对我情,我记下了……让我走吧!”最终,还是萱芸先吐出一句,嗓音覆着淡淡暗哑。她本不想再见萧家的任何一人,却不得不如此心平气和地说上几句。   “我……没有拦着你回去。”说完,他无奈地笑了笑,“拦也拦不住。”   萱芸点点头,将眸光探向他。萧尧的瞳眸乌黑深邃,轻抿的唇微启仿似有话却没有说出口来。他有时泛着迷人的光泽,有时亦如夜里的苍鹰,令人感到孤清与冷傲,性子其实和自己有些相似。   她柔声说道:“事情已经发生,也无力挽回,很多事便到此为止吧!”   “你想就这样算了?这不是你潋王的性子,你为何不相信我?”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二章      萱芸清楚萧尧是在说那夜不应该发生的那件事情,她当然不会就这样算了,她自是会继续暗查,所以阿南与阿西她都留在了华国,而返去黎国的阿南与阿西只是其他人易容乔装的。但她不准备告诉他,遂便问道:“信你什么?”   “那夜是谁人设计我们,令这种混账事发生,我定会给你个明白。还有,你为何不信我至始至终,你考虑过老五,也想过嫁七皇叔,为何从来没有我的份?我怎能甘心?”   萱芸有些哑口,至始至终华皇都没想让自己与他结成连理,而萧逸当初是说愿向华皇言明,随自己回到黎国的。所以那时她对萧逸说了会好好考虑,而萧擎宇,从头到尾她与他更为熟络一些,所以自然会因为形势所需而有所偏颇,他正是因为这样觉得不甘?   “说这些已没有什么意义,华太子……如若你调查了有何结果,就告诉我吧!”   “好!我会亲自前往黎国告诉你的。”他说的很干脆,似是早就这样想了。   萱芸点点头:“华太子请回吧!我与父皇还有长途需要跋涉,路途遥远,若再耽搁,怕是会太迟赶到驿站了。”   她与他说的话永远这样冷淡,可他知道她一定有难能可贵的另外一面。她自出生便在黎皇的万千溺爱中成长,却从未恃宠而骄。也没有寻常公主那般故作雍容来掩埋内心的恶毒。她有一颗善解人意的心灵,却只有熟识她的人才能感触得到。   其实萧尧很嫉妒七皇叔,只因她于他面前总是这幅拒之千里的模样,反而在七皇叔面前却会有着真性情中的那份豪迈。   他想告诉她,其实他早就想娶她为妻了,就在她幼时前来华国,那次将老五护在身后斥骂自己欺负兄弟时,她那时振振有词地说着,而他的心却已融于她那双宛如秋水的明眸之中。他当时便想,她不应站在老五身前,她应站在自己的身后让他护着、爱着。   萧尧满腔情怀无从说起,只是从怀中缓缓取出那枚玉佩,这块玉出自他亲自挖掘到的玉石,成色极为通透,“你收下它好吗?”   萱芸望向他掌中的那块岫岩玉,质地温润细腻,翠色很是晶莹鲜丽,当中的玉兰花儿更是玲珑别致。他的话语蕴着诚恳与请求,令她无法说出拒绝之词,她抬手欲取那枚玉兰美玉,轻声说道:“这玉佩我收下就是,但华太子应明白,我收下却不代表我能回应你的心意,你为我做的,我只能欠着了。”   萱芸的手执起玉佩,却被萧尧反握了手。她微微惊了一下,凝向他的目光有疑惑也有着一抹不悦。   萧尧目光没有离开她的芊芊玉手,他其实想告诉她,这块玉佩是他亲自雕刻的,当时用了整块玉石,足足雕刻了两百多块玉佩,最后才选出了这朵觉得满意的玉兰作为她的及笄礼物。可是话到嘴边却一字都说不出口,竟不由自主的想要拉住她,因为真的真的不舍得她就这么离开。   可是仅管万分不舍,依旧无法挽留,难得她会在自己面前如此心平气和,他不想她恼,所以最后还是极不情愿地松开了手,“我七皇叔一直跟在你们队伍不远处,他一定是随你回黎国,你不许理他,你要等我给你真相,然后……然后向你父皇提亲。”   萱芸划出一抹无奈地浅笑,她能如何回应?怎么可能嫁他?且不说华皇是否允许,日后如何面对萧擎宇与萧逸。所以他们三人,她真的一个都不想理会,她已经够累了,她想要真相,而后想要忘记那夜,忘记华国的这几个月。   她没有应答,只是敛目示意告辞,再转过身躯,缓缓步向等候的队仗。   萧尧望着渐行渐远的萱芸,掌中似乎还残留着她的余香。   **************************************************   华国京都百里外的溱归县异常寂静,只因黎皇的返国仪仗今夜歇于此处的驿站。   他们的行程早已安排妥当,所以今夜溱归县内禁止一切喧哗,早早便封了城门,这一切的部署,只为黎皇回国路途能够平安顺利。   萱芸立在驿站厢房的雕棂窗前,这处的阁楼比其他楼宇都高,带着些许凉意的夜风灌进,却无法拂去她的愁绪。   这是她第三次来溱归县了,初次去华国途经这里她没有什么印象。而之后为了寻萧擎宇那次,却险在这丧命。若不是沧澜,她此刻哪能站在这里?   沧澜的天澜阁应该就在溱归县的百花谷后,只是世人都无法知晓进入的方法而已。   他也许已经清楚她的际遇,想想昔日自己在他面前如何高傲不可一世,如今却污浊了身子没脸见人。这缕思绪攀上,令萱芸感觉全身犹如冻结一般寒冷起来。   明日就要离开这里,溱归县、天澜阁还有沧澜,这一切的一切都将在记忆中抹去。沧澜一次次救她性命她没有答谢,他那夜吹奏的梅花三弄印在了她的心间。那是她第一次为他悸动,而对他生情却不能表述便是她那夜去林中饮酒而出事的原因。   所有的事物都有缘起与缘灭,沧澜……萱芸不由自主地用手抚上了心脉,那份想起他的噬疼又一次传来,令她泌出了满额细汗。   不能这样下去,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像忘记池先生那样忘记沧澜的。只是情动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她用手掌轻轻拍打着心口处,心中不断督促自己忘却。   良久过去,当那份窒息之感微微褪去,那份抑郁似乎缓和了一些。她走到床边抓起搁置在妆台上的那柄轻霜剑,便要往楼下而去。   守在门外的嫣儿望见神态有异的萱芸,对她忽然打开房门往外而去的举动分外诧异:“殿下有何吩咐?”   萱芸被嫣儿的问话拉回思绪,望见嫣儿有些发白的小脸楞了一下,看来嫣儿近来因为内疚而一直忐忑着,她的心情没有比自己好几分,而方才自己就这样突然手执宝剑往外冲,她定是被吓了一跳。   剑?自己怎么会想着去院子里武上一夜剑呢?是想要发泄一下这份不安吗?萱芸对着嫣儿摇了摇头示意没事,而后返回厢房。她望着手中的轻霜再次思虑起来,这样做,不是借酒浇愁愁更愁吗?只因这柄轻霜便是沧澜想方设法替她拿到与冒险呈给她的,她抓握着轻霜剑,轻轻抚摸着剑鞘上的寒梅图案,这就是报应吧!自己欺负了他,所以便得到了这样的结果。   萱芸心中嗤笑一下,定定地凝望着手中这柄宝剑,而后取来丝帕将剑刃轻轻地擦拭起来。她擦得很小心翼翼,仿似一个惜剑如命的剑客般对它轻轻爱抚。   她一直没有将剑放下,直到月上中天,忽而隐隐传来一阵熟悉的萧曲,这才令她停下了所有动作。   这是沧澜吹奏的梅花三弄,依旧有他特有的三弄韵律。萱芸没有多加思索,已本能地飞身掠出了窗外。   沧澜这次站立的楼宇很远,也许是因为驿站周围守卫尤其严密,所以他才在偏远得有些荒芜的那处宝塔上吹奏。萱芸终于找到了他,他墨黑的长袍在月华的映照下泛着淡淡银辉。   就在她落在沧澜身后时,萱芸似转醒般质问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方才一听萧声便没有犹豫地往这里奔来,可是来了是做什么呢?自己不应该见他的,自己又有何颜面再出现在他的跟前?这股懊恼窜起,想要逃避却已经来不及了。   “你来了!”沧澜透过内力传来的嗓音柔雅而舒和,他既知晓自己在溱归县,那么他一定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回国的。   萱芸心中汹涌澎湃,却无法在他面前肆意哭泣,她启动唇瓣良久后才找到嗓音:“我来这里是想问沧阁主一下,那池先生的女儿瑶儿……你送她回去了吗?”这是她找到的唯一一个借口。   沧澜轻轻点头:“你为瑶儿取得了轲塔三国的玄炽丹,池先生可以为瑶儿解毒了,所以自然是将她送回去了。”   萱芸本是明知故问,却还是装作才刚知晓似得点了点头,“谢谢你,我要回国了,你的救命之恩……”她的话语没有说完,沧澜已经打断了:“你的人在哪里,我的心便在哪里,我救的不是你的命,只是不让我的心死掉而已。”   萱芸的心不禁颤抖起来,沧澜说的话她听见了,而且清清楚楚地听进了每一个字。   她心中悲愤,对他又恼又愧又不能表达出来,最后竟化作一腔怒意:“你明明知道我是为什么没嫁入华国皇家的,你说这些做什么?你说这些掏心掏肺的话做什么?”   沧澜没有想到她又掀起了情绪,一时沉默了起来,等着她将憋闷的情绪全部吐出。   萱芸却没有继续发作,她觉得自己好像得了癔症,总是会在他面前莫名其妙地转了脸色。她攥了攥一直抓握在手中的轻霜,理了理嗓音,而后平静地说道:“那件事对本王来说不算什么?本王不需要你这样无谓的情愫!这轻霜剑,曾经本王想方设法去取,但不是凭自己本事得到的东西本王懒得多看。”说完,她一个甩袖,轻霜已丢至沧澜的脚边。 作者有话要说:  能不能打滚求评论哇~~~~O(∩_∩)O~~~~~别让阿5感觉孤独寂寞冷嘛~~~   ☆、第四十三章 抵达      沧澜颌首望着地上的轻霜,微弱的月光下,周身的气息都黯淡了几分。   萱芸觉得自己给他的感觉应该就如这把轻霜剑的命运是一样的吧!她很明白这把剑一定是他千辛万苦才从栖国的燕云山上取来的,那里守护此剑的巨石棋盘闻名已久,世人都说唯有破了棋盘方能取得轻霜,但萱芸清楚,其实破棋局仅是开启了取剑的第一道关卡,而后的机关与五行所布的阵法才是最最要命的,所以他取此剑定是九死一生。所以说,这把剑得来不易,亦是他沉重的心意。   而前一刻她还攥在手中,嘴上还说着谢谢他的救命之恩,而转眼就将如此份量的剑摒弃于冰冷的地面。是的,在沧澜面前,她便是屡屡刻意地践踏他的心意?给他的嘴脸永远只有不屑与唾弃。萱芸试着隐去内心的纠结,想要转身离去,奈何却不由自主的滞在了那里。   沧澜缓缓地拾起孤零零躺在地上的轻霜,他用宽广的袍袖轻轻拂了拂上面几不可见的尘土,而后萱芸眼前一晃,一道银晖闪动,她来不及侧身躲避,剑尖已触上了她的咽喉。沧澜抬起的手只要微微向前一推,萱芸立刻便会被他封住喉咙从而瞬间毙命而。   他一直没有说话,但周身慑人的气魄彰显了他此刻的怒意。他想杀了自己?杀就杀吧!如若不是他的数次相救,她哪能这样一次又一次这般折磨着他,也折磨着自己?   想到这,萱芸阖下眼帘,平静地等待他的下一个动作。   “你就是吃定了我不会拿你如何吗?”沧澜的话语淡淡,却令人有股寒霜突临的感觉。   萱芸没有说话,她能说什么?说想受死?说这又有何意义?   沧澜再次说道:“你笃定我不会杀你?”   “……”萱芸依旧没有应对。   “如果这样,便说明你是将我的话听进去了,之前说了,不让你死是因为不想让我的心死,所以你活着我才活着。”他缓缓地放下了剑,将它收进了鞘。他抬手准备将轻霜再次交给她时,耳畔异动传来,他立刻向萱芸扑去,嗖的几声飞过,他们也已双双倒在了屋顶上。   萱芸被压在沧澜身下,整个头撞击到了房檐上,一股钝疼自脑后传来。   而后她听到不远处的屋脊处传来了怒骂声:“混账东西,谁准东角攻击的?伤了殿下怎么办?”   这个嗓音让萱芸清楚了是何人放箭,他们原是保护在父皇身边的大内侍卫,只是父皇现在吩咐他们随在她的身边。方才自己独自往这边,而后心绪慌乱,竟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跟随。所以沧澜刚才那样用剑指着自己,于是这些人误以为沧澜对自己不利,这才趁着沧澜收剑时想要趁机要了他的命。   可能是出手慌乱一些,所以欠了考虑,倘若沧澜是侧身躲避,有一支箭羽所射的角度恐是会射向自己。所以他才硬生生将自己扑倒,只是这样,他一定躲避不了另一边的暗箭。   萱芸立刻侧身查看他的手臂,果不其然,他的另一侧臂膀处真的被射中了。   “住手!”萱芸坐起,怒目射向那些躲在暗处的侍卫。   那些侍卫得令,这才从街道的角落与对面楼宇隐蔽处显出了身形。   “谁准你们攻击的?”萱芸低头查看沧澜伤势,还好上面没有毒,也没有射在要害处。   沧澜似察觉到萱芸的紧张与担忧,心中便领会她其实并非面上这般冷情对待自己。他抬起没有受伤的右手,没有犹豫地折断露在臂膀外面的箭杆说道:“都是你耍性子,害我动怒,连有人围剿都没察觉。”   萱芸盈盈双瞳蕴着焦灼,视线没有离开他的伤口,“你快走吧,治伤要紧……”话语未完,只觉沧澜颀长的身型微俯,她的眼前一黑,双唇便被一片温湿覆盖。   心中攸地一紧,后面全是父皇的侍卫,想要将他推开,抬起的手正要施力,却想到了他手臂滴着血的伤口,便又顿在了半空。   沧澜似不畏惧那方有人,只是一味地尽情品尝着渴望已久的芬芳。他用舌尖撬起她紧闭的双唇,舔食幽香忘情眷恋着。这份卷舔与炙热令萱芸心神乍停,辗转厮磨地任由他攻略。   就在她因为忘了呼吸而险些窒息时,他终察觉到她的不妥,而后不舍地微微松开。但鼻翼依旧相接,双唇也仅有一纸相隔的距离,萱芸这才察觉他已掀去了面具,只是近在咫尺又夜高风黑,根本看不清他的面容,唯有喷薄而来的话语令她再次顿住心神:“你且记住,我的心在你这,所以也势必要擒了你的心才会甘心,至于你的身子,以后只我一人就好,之前如何你不用去想。”   萱芸犹如被慑了心神,恍惚一阵,终于察觉沧澜后方的那些侍卫虽然也吓了一跳,你过已经回过神来,正准备拉开弓箭欲取轻薄自己的沧澜的性命。   “休得无礼。”   沧澜被她的怒吼拽回了神智,方才也不知为何会情不自禁地俯身吻了下去,许是她那焦急的神态令他心头倍暖,想不到她不是石头心,起码见到他受伤,她会担心会着急。只是现在不能再留下去,该说得都已说完,于是他一个纵身便朝后方无人处飞掠了去。   萱芸因他的快速远去而庆幸着,否则她真不知该如何应这个局面。她暗暗吁了一口气,却听见沧澜从远处运功而散来的声响:“等我娶你——记住!”   她不禁蹙眉,心中滋味不知是喜是忧,不断翻滚着,无法平静。   她缓过神来,弯腰拾起地上那柄被他遗留下来的轻霜剑,她终究还是决定将轻霜收下了,可他说娶她,不说其它不可能的因由,就她这躯残破身子怎可能嫁给他呢?今夜就不该出来,出来后无法将惆怅抹去,反令忧愁更甚起来。   “属下保护不周,请殿下恕罪。”为首的侍卫叫贺仲,他见萱芸站在原地没有发话,便跪地请罪起来。   萱芸这才想起一旁还有这些侍卫,厉声说道:“你们险些伤了本王,还一而再的想继续攻击,就不怕再次误伤了本王?”   所有将士随之跪下,齐声说道:“请殿下责罚!”   “你们全都回去领罚,至于刚才的事,如若父皇知道一星半点,本王绝不轻饶。”   “……”他们没有回应,他们当然是不敢回应说不会告诉父皇,毕竟他们听命的人是父皇。   萱芸也知道这句只是空话,父皇让他们保护她,但却暴露了沧澜。更何况沧澜之前的举动少不得会让父皇担忧与追问,胆是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向父皇解释,所以才说了这句他们没法遵从的命令,其实也只是想暗示父皇先别问自己,自己不会也不知如何向他坦白而已。   ********************************************   返回黎国的一路还算平顺,除了在边境燕宇山脉处因大雪封了几日道,其余行程倒是全部按照计划前行着。   靠近京都时,萱芸便不再坐马车,以前在黎国时候,她出行向来自己策马的,虽说此次随着父皇回国,本质是发生了不光彩的事,但她怎能真的做出没脸见人的样子呢?她不是自暴自弃的人,相反还要越发地趾高气扬地好好做她的潋王才行。   对于此举,黎皇易子晟亦是很愉悦,一路上,他特地让队仗在值得游玩的美景城镇处多做停留,为了就是让萱芸能淡化心中不悦,而今望见骑在马上洒脱的女儿,心中倍感欣慰!   萱芸掠见父皇御辇的窗幔被撩起,而微微探首的父皇正满面春风地凝望着她,她挥动手中马鞭,身下千里雪加快迈了几步随在明黄御驾一侧:“父皇有吩咐?”   “今日为了能早些到京城,天不亮便启程,你许久没有自己策马赶路,可是会累?”   父皇是看见她这样,既高兴又心疼她,萱芸浅浅一笑:“赶路说不累那是骗父皇的,不过一想到昏时便可到京城,也就不累了。”   易子晟望着她眸中闪过兴奋的华彩,知晓她早已念家心切,此刻她拂去先前闷闷不乐的消沉状态,这般朝气蓬勃令他越发欢喜。   心中也兴致浓郁了起来,命人将马车停下,而后他利索下车,命人将他御马牵来,准备于萱芸并驾齐驱。   当萱芸发现了他的意图时,赶忙劝阻:“父皇还是乘车辇吧!待回宫,女儿与父皇去马场拼个几圈,比比我们这坐骑的腿脚!”其实父皇这样做很是不妥,黎皇回国的队伍如此壮大,所到之处亦是人尽皆知,所以行程是无法改变,但为了慎重起见,一路上延绵几里的队伍共备了五个同样款式的明黄銮驾,为的就是怕某些不安分的乱党想要袭击。虽说黎国近十年来太平盛世,但是小心驶得万年船。方才父皇撩起窗帐她便觉不妥,此刻下马,她当然要劝阻才是。   易子晟自是知晓萱芸的担忧,又见她身后几名随行的文武官员正欲劝解,他扬手示意他们莫要多说,而后摇了摇头,听从了萱芸的话语,再次返回了车辇。   萱芸扬鞭往队伍前方而去,命人加快脚程,务必在昏时前进京。   就在夕阳最后一抹残阳未被山头吞没时,他们终于见到前方的城墙。萱芸越发激动,再望见城下黑压压一片人影,心知是兄弟们率百官前来迎驾。   不知他们见到自己又回来了,又是怎样一个心境呢? 作者有话要说:  初一了,羊年了~~O(∩_∩)O哈哈~阿5祝愿戳进来看的妹子今年做什么都能顺溜,想什么都能如意~~   再次抱拳求评论~~(*^__^*) 嘻嘻……让阿5也能跟基友说,今年春节能发红包好开森哇~~因为去年阿5还么签约,发不了!~~~(⊙o⊙)   ☆、第四十四章 求情      大队人马渐渐停下,黎国恭迎圣驾的百官稽首叩拜,山呼声起场面甚为壮观。   萱芸立在父皇身后,目光凝在一向与她不睦的大皇兄与三、四皇兄身上,他们这般温恭自虚应该装不了多久,那次让所有皇子殿前请旨去皇陵便是一种宣战,只是当时她选择去华国和亲来逃避斗争,但命运的玩弄使得她又回到了黎国,那么她便无法再去逃避,心中打定主意,只要他们敢出手,她便会不留情面的反击回去。   她这样想着,面上却不露声色,很是静怡地陪伴在父皇身侧,听着他对何宰相浅浅的说了几句。   须臾间,父皇便起驾回宫,萱芸听从父皇的吩咐,随着他进了皇宫,住进了正元宫内的怡云殿。   这个寝殿她住了十多年,只是自从搬去潋王府后,她就不曾这样留宿,如今回来,仿若隔世。   她在怡云殿的绮芳池内泡了许久的温汤,而后回到榻上美美地睡了一觉,直到亥时,才渐渐转醒。   颜姑姑与嫣儿见她醒来,赶紧伺候她起身盥洗。她们也已更换上宫中符合她们品级的宫装,回宫的喜悦还溢在脸上。   “殿下,晚膳你用的不多,这会儿可要喝些羹汤?”颜姑姑一边将她刚刚净面的巾帕接过,一边询问着。   嫣儿一扫前阵子在萱芸面前的忐忑,回复了曾经的娇俏多语,她一边为萱芸整理着身上的云水金花缎女披一边说道:“殿下一定是想去给皇上请安。”   还是这小丫头知道她的打算,萱芸心中暗想着,开口问道:“不知父皇歇息了没?”   “奴婢先前已经让小良子去问过了,说是皇上入夜后一直在御书房,许是还要忙上一阵子。”小良子其实并不小,别人都尊称他为良公公,已经三十多岁了,不过因为一张娃娃脸,看起来如同长不大的孩子,所以与他熟识的嫣儿总会没大没小戏谑他叫小良子。他是负责怡云殿的副总管,她做公主时的他一直在这里打点,虽然及笄后她搬去了潋王府,但是父皇还一直将怡云殿的人与物全都完整地保留着。   颜姑姑将之前为她备好的三鲜什锦羹放入雕刻百蝶繁花的花梨木食篮中:“这羹本是皇上吩咐奴婢为殿下准备的。”   萱芸知晓颜姑姑是让自己给父皇送去,想必父皇应该也是没有好好用晚膳。   萱芸颌首,领着嫣儿与几名侍婢往御书房而去,良公公亲自提着宫灯为她引路。不多时,便来到御书房前,父皇果真没有休息,里面的烛火明亮,仿如白昼。   她有多久没有关心过父皇身子?虽才不惑之年,身子骨还很硬朗,但长期这般折腾,日后必是操劳过度。心中微微叹气,微提裙摆,步上汉白玉石铺就的石阶。才迈了几步便见御书房前跪着一个单薄的身影,看背影与装束应是皇子。   萱芸疑惑地走到那人身侧,细细一看竟是三皇兄。这个哥哥的生母只是嫔位,性子也有些孤傲,但他确是有才干的,加上他的皇子妃是三朝老臣郭阁老嫡孙女,这才有了与大哥、四哥相持的实力。   这父皇怎么一回来就让他这般跪着?萱芸疑惑,但也不会去亲口问他,省的他觉得自己猫哭耗子。   她只是礼貌的向他唤了句三皇兄,而后才接过嫣儿手中食篮独自进入御书房。   因着父皇对她的爱护,所以她不用通报便可直接进入。只见父皇正奋笔疾书,看来真的非常忙碌,他抽身前往华国一定让诸多事务停滞,愧疚之感再次陇上,萱芸暗斥自己不肖。   她速速掩起那抹负疚,覆上一缕浅笑:“父皇看了一夜的折子,还是喝些羹汤吧!”   易子晟将手上玉脂紫毫搁在笔架上,即而又拿起一本红色折子翻阅了起来。   萱芸知晓父皇要看完手上这本才会歇一下,遂也不打搅,径自从食篮中取出瓷盅,将内里的什锦炖汤舀至碗内。再打出一些到另一个碗中,而后轻轻抿了口内里汤汁,嗯,温度刚刚好。   待做完这些,易子晟也已将那本折子阅完,他起身走至侧边的小案,取起碗来尝了一尝,浅笑说道:“你多吃些,这是你喜欢的。”   “父皇不饿?”萱芸疑惑地发问,但转而回想,一定是有不少后宫嫔妃为了邀宠,先前已经送了羹汤照顾父皇的肚腑,于是开口问道:“禛贵妃来过?”   易子晟点头:“她毕竟是你大皇兄的生母,本来朕想着让你大皇兄去寅瑞的,估计想过来探朕的口风。”说着,他将瓷碗放在案上,微微摇了摇头,“不过朕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   萱芸这才了然,看来父皇知道大皇兄与自己不睦,便想着将大皇兄调离京城,回到寅瑞的封地去。父皇心如明镜,本着避开冲突对谁都好,不过大皇兄不会这么想,而他的母妃禛贵妃又岂能安分等着圣旨下去?所以他们揣测出了圣意,便想要做些准备。   易子晟见萱芸蹙眉,“萱芸只管在宫里住着,别人不敢对你的回国非议。只是那一路跟随咱们回来的华国荣王,朕收到消息,他已入住华国驿站了,看来是会长住,不知萱芸有何打算?”   萱芸浅浅一笑:“能有何打算?”她放下手中汤勺,“女儿会劝他回国,至于他听不听,女儿这就管不了了,一切等过段日子再说   易子晟颌首,心知这个情况一时还真不知如何应对,反正那荣王也没正式求见,他也就像之前那样置之不理好了。   “不知三皇兄怎么了?为何父皇一回来便让他这般跪在殿外?”   “既然犯了错,便不能纵容,朕只是还未想好如何处置,这事儿,萱芸别管,你只要在宫中好好调养。”   “那女儿先退下了,父皇还要保重龙体,赶了一日的路,就算朝政有急事,也明日再处理。”   “许久不曾听萱芸在朕耳边唠叨了,你就是朕的管家祖宗。”他一边笑着朝龙案而去,一边挥手让她退下,双唇噙着笑意,看得出萱芸的关切令他很是欢喜。   *********************************************   翌日怡云殿   萱芸提笔写下一句:尘埃早已落定,与君无缘风月。而后等到宣纸上墨迹干了,再打开桌案上华贵的红色锦缎匣子,里面有一柄名唤霎玄的匕首。她将信笺塞入匕首下方,而后吩咐颜姑姑:“你让阿东去华国驿站寻荣王,不用多言,只将礼物及信笺交付即可。”   颜姑姑颌首,心中感叹,其实若没有这件事,殿下与荣王可能已经大婚,可是那夜让殿下打击太大,竟生出终生不嫁的念头。但她心知不是三言两语能劝殿下看开的,就如皇上说的,一切还需要慢慢来。   她执起匣子,转身准备去寻殿前驻守的阿东。   怡云殿在正元宫内,虽说不是后宫,但只要在皇城内,阿东就算是殿下护卫,也不能轻易进到殿下的寝殿,所以一直在殿前的一个耳屋中候命。   颜姑姑命一名样貌还算清秀的宫婢拿着锦缎匣子,随着她缓缓走在宫道上,穿过长长的回廊,准备从后殿旁的西昭门前往殿前。   忽而见到前面的丽嫔正驻足于西昭门畔,她是三皇子的生母,从那双眺望而来的焦灼目光,颜姑姑判定她定是在这等候殿下或者自己的,她想让殿下为三皇子求情?想到这,颜姑姑蹙了蹙眉,皇上有令,任何人不能打扰殿下休息,她在这等候,如若让皇上知晓了,可不是好事,怎么急得连这点都忘记了?实在不是个明智之举,不过想想,如若她有其它了得的手段又怎会现在还只是个嫔呢?唉——颜姑姑暗暗摇了摇头,面不改色地走到丽嫔跟前。   “奴婢见过丽嫔娘娘。”   “颜姑姑不用客气。”丽嫔急促地探手将颜姑姑正要福身的身躯扶起,而后蕴了抹恳求说道:“本嫔知晓潋云殿下已经返国,皇上命后宫之人不能打扰探视,但本嫔真的有事想拜托颜姑姑。”   “丽嫔娘娘身为母亲,为三皇子费心了,但殿下虽有封爵,也曾为朝廷立下战功,但她一直没有参政,所以……”   丽嫔双手无措地搅着绢帕,心中的焦急不言而喻,她没有放弃,继续恳求道:“颜姑姑与本嫔是同乡,本嫔求你了,求求殿下,请潋云殿下为三皇子求情吧!”说着,她便要跪了下来。   颜姑姑是什么身份,怎能让她跪下,于是在她屈身之前便已将她扶起:“三皇子到底因何令皇上大怒,殿下与奴婢都不知晓!”   “颜姑姑——”她泫然欲泣,面上有着慌乱:“我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应该都是四皇子陷害的。”   颜姑姑不知何事,但见她破口而出的话立刻将她的唇口捂住,而后食指放在自己唇边让丽嫔噤声,有些话就算是着急也不能这样不要命了,哪能随意乱说?   颜姑姑与她没有多少情分,但是本着是同乡,所以略微照面时会多说几句,但这次丽嫔却因着同乡之情相求,令她有些为难。   她微敛双眉,轻咬了咬唇瓣,而后言道:“奴婢只能跟殿下说一下,可皇上应该不喜殿下参与,所以……”   丽嫔见她这么说便是有了希望,心中已经对颜姑姑感激不已,她微微颤抖的双手紧紧抓握住颜姑姑的双手,“拜托颜姑姑了!”   颜姑姑心中无奈,又怜悯她一直在宫中还算本分,身为母亲如何能不为唯一的一滴骨血操持呢?只是三皇子素来与其他皇子一样排挤殿下,所以她可千万别抱太大希望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  阿5森森地检讨一下,为嘛没几个留言,唉~~估计是自己更新不快惹得祸!!o(╯□╰)o希望下篇文不会酱紫了!!   向大家推荐基友的日更文文,希望阿5下篇也能坚持酱紫!!好吧,下篇存稿够了才可能。泪奔中~~   《金牌宠妃》   为了拿到免死金牌复活所爱之人,   她在系统的指引下,   穿越到后宫这块没有硝烟的战场。   都说帝王无真情,   她偏要斗倒后宫三千佳丽,   独得无情帝王的真爱。   一句话简介:   从女官到宠妃的艰辛历程。      ☆、第四十五章 敏症      华国京都,城郊一处隐蔽的庄子。   那里的主宅一直无人居住所以有些荒芜,不过近日入夜后,竟然盏灯高悬,隐约还听到院落深处传来女子的啜泣声响,夜半十分不免有些惊悚。   而整日哭泣的女子正处于一间较为破旧的厢房内,那原本蕴着璀璨华彩的双眸已经些许空洞,看起来孱弱无比的身躯跌坐在地上,宛若凋零枯败的花朵。   萧尧探手推开厢房的木门,见到面如白纸般的女子无力地摊在地上,目光清冷,表情冷峻。   “太子殿下——”那女子看清来人,微微颤抖的手有些慌乱地捋着垂了一地的墨发。   萧尧望着厢房一侧八仙桌上的菜肴完好,“还是不愿吃东西?你是在威胁本宫?”嗓音犹如刀刃,没有一丝怜惜。   李馨儿眼眶中的泪水再次无声划过脸庞,什么叫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什么叫飞蛾扑火?此刻她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   没错,这个女子便是日前自缢于家中的李尚书之女李馨儿,她十二岁便有才女之称,近来也有不少先前爱慕于她的才俊暗暗寻访着她的芳踪。可谁能想到,她竟是被萧尧藏匿于这个残破的庄子呢?与其说是藏匿不如说是拘禁,自秋猎后她便一直被他囚在了这里,没有任何自由。   她艰难地摇了摇沉重的头,身子因多日没有用膳而瘫软无比。她颤抖地扶着一旁的椅子,吃力地让自己站起,谁知还是跌坐了下去。唯有用有些空灵地双眸,双唇噙了抹悲切,沙哑开口道:“太子殿下,臣女不知做错何事,竟让殿下这般对待。”   萧尧双唇微微勾起,冷冷地看着她的憔悴恐慌:“本宫还是那句话,那夜你为何会出现在那?”   李馨儿喘息声渐重,身子更加虚弱起来,她紧咬唇瓣,心中分外不甘却只能说道:“臣女先前已经说了,在闫庄行宫夜赏海棠花海时对潋王不敬,一直惶惶不安,那夜便是去向潋王请罪的。”   “是吗?”萧尧不屑地轻哼出来。   “是的,谁知竟遇见疾疾而来的殿下,将臣女掳进了那个帐子,臣女只是一介女流,无法与殿下抵御……”   “够了……”她的话语还未落下,已被萧尧暴怒中的呵斥打断。萧尧不相信她的说辞,那夜他一直尾随在萱芸身后的,就算后来自己因为药性发作而神智恍惚,但也应该离萱芸不远才是,而自己要寻女子解毒,怎么也会本能地掳了萱芸,怎么会是将她抓进七皇叔的营帐内行那男女之事?   想起醒过来时,发现她衣不蔽体地与自己同塌入眠,他心中每每都陡然升起怒火,怎会是她?萧尧气息也因思绪不安而粗狂了起来,起伏的胸膛仿似奋力地压抑着什么。他阖下眼眸,想起自己跨出营帐,走进萱芸的帐子时,见到她与七皇叔还有五弟在榻上那幕,更是比先前初醒时还要惊愕。   那一地的狼藉,榻上的萱芸与他们因劳累而疲惫地沉沉睡着,心中翻搅是如何遏制下来的?他不知当时是怎么做到的,他只是沉默地想要将萱芸悄悄唤起,而后将她带离那里。可是事与愿违,七皇叔与五弟还是醒来,目睹了疯狂后的场景。   当时营帐内斑斑血渍,满屋子都是暧昧的气味,大家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而他却不能说出那夜自己与萱芸并未同帐,就那样让她以为他与她也是一夜一起的。他不能澄清,以其让她误会自己同七皇叔还有五弟一起侵犯了她,也比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任由她嫁给七皇叔或五弟来得要好。   何其可笑?何其可悲?当时他曾想过杀了与萱芸同在榻上的人,但最终不是解决之道。他当时不应该将萱芸唤起才是,应该直接将未醒的她带离营帐,而后神不知鬼不觉,两人暗暗掩埋事实才是。可……帐外传来了脚步声,当自己知晓是萱芸的侍卫与婢女,所以他已来不及将她带走,唯有试着将她唤醒。   事后,他第一件事便是将李馨儿隐藏起来,他不能让萱芸知道那夜是李馨儿为自己解毒。可他又不相信这是事实,所以一再审问李馨儿,希望能得到不同的答案。   可她依旧坚持这个说辞,甚至用不食不寝来逼迫相胁。   那日的画面依依划过眼前,萧尧希望自己能从凌乱的记忆找到一丝线索。   这个女人竟会与自己有了肌肤之亲,而萱芸却与他们在另一个帐子本能地行事解毒,每每思及此,他就倍感纠结与不甘。   不对,好像有遗漏?现在细想起来,那日萱芸醒来时身上穿着的亵衣有问题,他闭眼再次忆着那日的画面,不容许有任何错过。   对了,那日早晨,萱芸醒来时身上的亵衣面料是极为可贵的晏锦绸,而晏锦绸千金难买,各国皇室只允皇上、皇后、太子以及太后能用这种面料。萱芸在黎国地位非凡,黎皇待她如珠如宝,她会有这种料子的亵衣并不奇怪,但她那日的那件的亵衣从衣领上看明明是男款的,也就是说她身上的亵衣不是她的,也应该不是七皇叔与五弟的。   而自己那时从七皇叔帐内醒来,仓促地穿起地上的袍子,自己的晏锦绸亵衣有没有在?他真的想不起来了。   思及此,他不再理会地上匍匐喘息的李馨儿,而是立刻准备返回太子府,他要寻找事发当日自己回到营帐后,收拾更换下的那身残破衣袍的侍从。   如若那时候他没有将亵衣穿回去,萱芸身上的男子亵衣便极有可能是自己的,那……那就说明那夜自己一定有和萱芸一起,而并不是像李馨儿说的那样,自己将她强掳,是她为自己解毒才是。若是这样,李馨儿的一面之词便有了破绽,这个消息令萧尧振奋,快速步出院落,翻身上马,一刻都耽搁不起。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黎国皇城,怡云殿   萱芸退下一身繁重的宫装,轻轻扶住后颈,那里感觉微微酸痛。她向来不喜拘束,所以对于宫宴这样的场合亦是能避则避。但今夜宴请百官,也算是为父皇劳累奔波的一个洗尘宴,父皇让她务必出席,所以她也就那样规规矩矩地安坐到宴会结束。其实父皇的心思她明白,他想让自己坦然面对,百官越是猜忌自己回国原因,自己便越不能藏着掖着好似真有什么事似得!   方才在正元大殿中因为应付也没吃到什么,唤来嫣儿,让她安排将菜肴呈上,还好颜姑姑了解她的性子,已提前备下了这么一桌。   她夹起金丝酥雀,细品其中滋味,嗯,就是比华国做得好吃,她正细嚼着,望见敛目深思的颜姑姑又在发呆,昨日到现在,她似有事,只是没有开口而已。   其实萱芸多少料到了颜姑姑犹豫着开口的事是什么,她是怕自己难做。只是萱芸不会先开口询问,只因有些事情她暂时还未想到要如何处理,也在斟酌当中。   不过,等见到老七后,相信会帮她做个决定的。   她快速地将肚子填饱,而后吩咐更衣。对于今夜出宫,颜姑姑早就知晓,因为先前已让她传了阿东先行安排了。   待一切准备就绪,她便马不停蹄地赶往母亲所在的叱灵庵方向而去。   在叱灵庵的五里开外有个羡琉湖,那的湖畔延绵了数里的芦苇坡,远处看着甚为浩瀚。   当她赶到时已是黎明,虽然日头还未冒出山窝,但金色光芒已照亮天际,远远望去,随风的芦苇,隐隐闪着波光的湖面加上日出前的晨晖,此景令人移不开眼。   萱芸勒马眺望远处,惊动了一群栖息于此的水鸟,随着一队鸟儿展翅飞向远处,其余再无其它,看来老七还未到。   她望着羡琉湖边的山峦,挥手让阿东将马儿牵至远处,她想自己沿着河滩一边走一边等老七。   自从在华国的溱归县遇刺,她书信老七,命他寻理由离开京城暗中调查那件事,想必他是有了进展才会约自己来此。   萱芸在河滩慢慢走着,想起今夜宫宴时桌案上那壶让人动过手脚的酒水,便不禁地拧起了眉心。那加了少量果酒显然不是要她的命,却只是让她饮了果酒的敏症发作而大出洋相而已。   一直以来,她只要一沾果酒便会大醉,而且是醉得一塌糊涂不省人事,什么装疯卖傻耍酒疯都来。记得以前不相信,试了一次又一次,有时候是在月下舞上一夜,有时却是哭上一天,甚至有见人就拿鞭子抽。但是换了饮其它酒却截然不同,如果是喝多了其它的酒,顶多也就睡上一天,和喝上一滴果酒的酒醉样子完全不一样。太医最后给了她:“果酒过敏”的结论。至此,只要有她的任何场合,别人都晓得果酒是禁忌,今夜却偏偏有人要用这个令自己出丑。 作者有话要说:  O(∩_∩)O哈哈~咱们萱芸果酒过敏,这个嘛不奇怪,只是一滴果酒就令她大耍酒疯,而其他酒就不会,这个过敏症状属于比较……阿5用特异来表示吧!太医也解释不清楚,所以就只能说是果酒过敏。这个没有啥科学根据,萱芸表示很纳闷,但是她身上就是酱紫~~所以吧,咱们当是个解释不清楚的现象哇,千万别对号入座过敏的症状啥的去查资料哇!!因为萱芸也不造为什么!!(*^__^*) 嘻嘻……   ☆、第四十六章 围剿      真是省心不了,还好发现得早,否则若沾了一点,自己岂不是大闹宴会,父皇很可能会被百官纠骇!这才回来没几天,便有人不安分,当真是逼她出手不成?   萱芸眺望着远方,静静地望着红日露出山头。远处终于传来了马蹄声响,她转过头去,望着一身轻便劲装的易凛遥从远处疾驰而来。   片刻后他便寻到了站立湖畔芦苇深处的萱芸,洒逸地跨下马来,动作行云流水。   “老七让皇姐久等了。”易凛遥双瞳凝了凝许久未见的萱芸,而后才挥手拍去身上的尘土。   “已经入冬,这样连夜赶回京城也不晓得多披件氅子。”萱芸清楚他连夜从郴郡赶到这里,定也彻夜未眠。   易凛遥眉眼一笑:“还是只有皇姐会心疼老七。”   “少卖乖,我吩咐的事可有进展?”当日溱归县遇刺后,萱芸一封书信,吩咐他帮忙调查后,他便向父皇请调至郴郡督促那里的运河建造,从而做到身离京城却在暗中部署着。   易凛遥见到萱芸问正事,便点了点头:“何宰相应该是站在大皇兄这边的,先前父皇在黎国时候,是何宰相与大皇兄联手设计了三皇兄,使得三皇兄亲自压运赈灾粮草与款项前往北部。”   “那这么说,三皇兄押运途中的粮草与一百万官银被劫,很可能是他们所为?”   易凛遥摇了摇头,“我觉得不是,他们只是想将三皇兄先遣离京城,好着手安排科举事宜,这是针对三皇子妃的祖父郭阁老的,而并不是想利用此事来打击三皇兄,毕竟出了事何宰相难辞其咎,所以应当不会让自己难做才是。”   这话说得有道理,赈灾事宜出了纰漏,父皇必是不允许,所以深知父皇脾性的何宰相应当不会铤而走险。   “事情到了这一步,何宰相与三皇兄都需要负责,而四皇兄看到他们焦头烂耳应该是最开心的一个。”   “皇姐说的是,老七也是这样觉得。”没错,这件事受益最大的便是四皇兄,他母妃出自奕侯府,虽说奕侯府如今在朝的人没什么实权,但不等于他们便一直这样消沉下去。如果此时何宰相与三皇兄这边出了事,不但是何宰相摊上了烂摊子,三皇兄也会连累了郭阁老,所以父皇便不会放心将接下来的科举事宜交给他们。   这样一来便可能会让四皇兄与奕侯府的人插上手,如若真是这样,此次文武科举必有四皇兄想要安插进来的人。而此次科举,父皇有意寻求武将,如若有良才必得重用,所以才使得四皇兄为了将来能有兵权在手这才一点一点的部署着,他的耐性可真好,知道父皇此时身子康健,但因为野心,如今便开始部署。   萱芸再次将目光凝向远方,淡淡说道:“父皇此次动怒的最大原因并非粮草与官银被劫,而是三皇兄欺瞒不报,私下对北部的官员商权想要掩盖。”   易凛遥想旁跨出一步,拔了一枝较细的芦苇含在嘴上:“所以我也纳闷三皇兄为何如此不智?竟会听从旁人的唆使想将此事掩盖下来。”   “是的,他还没行动便有人参他一本,将他的行事全都抖了出来,这个套下得浅白却又由不得三皇兄辩驳。”萱芸一边说着,一边探手折下几只芦苇。   “想来父皇也知此事定不是表面这样简单,所以到现在还没发落三皇兄……”   “那大皇兄那边呢?遇刺的事我觉得大皇兄的可能性比较大,我已避去华国,以三皇兄与四皇兄的心性倒不会如此想要将我赶尽杀绝!”   “皇姐说的有道理,但莫忘了,三、四皇兄比大皇兄会隐,但不能说他们不会对你出手。”   “如若大皇兄还是咄咄逼人,我必不会再让他了,他最好别让我抓到把柄,否则……”   “呵呵,皇姐,其实这次你的怀疑是对的,虽然大皇兄的死士极为隐蔽,但还是让我在日前抓到了线索。”   “你是说大皇兄果真有死士?”萱芸惊讶易凛遥竟真的查到了,但转而一想,又说道:“就算查到他有死士,却不能说明是他派死士到华国对我不利的。”   易凛遥双眸敷上一抹愤恨,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他不但有死士,还有兵器制造所。”   “你说什么?大皇兄当真私自冶炼兵器?”   易凛遥坚定地点了点头,“还是池先生查到的,而且现在我有大皇兄近年为敛财而做出的肮脏事的账本,但老七向父皇请旨去督造运河,不能直接将罪证呈给父皇。”   萱芸知晓易凛遥所虑为何,浅笑说道:“老七说的是,你特意离开京城暗中调查兄弟,倘若直接去诉确有不当,而你朝中并未有根基,所以还是我直接跟父皇说的好。”   “是的,我就是担心父皇觉得我也居心……”   “其实大可不必想那么多,父皇心如明镜,很多事其实……”萱芸话语声未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犹如轰鸣雷响般的动静。   易凛遥面色一沉,向远处望去,此刻驻守一旁的阿东也已从前方飞奔过来:“殿下,有大队人马往这里来,看装束并非朝廷官兵。”   事情来得突然,几人想翻身上马已是来不及了,萱芸微蹙眉头,双唇勾出一抹冷笑:“该来得总是躲不了。”   不多时,大批人马已陆续到达他们身前数十丈外,身上着装却是平民布衣,但行动却训练有素,明显是军中之人。   萱芸打量着前方来者不善的上千人,面上冷冽之极,扬声说道:“你们想取本王的命?”   “皇妹何必说得如此难听?大哥只是见你独自出城颇为担心,所以前来保护皇妹而已。”前方那些兵马中响起了易凌夜的嗓音,全都有素地向两旁让开了一条道,接而易凌夜驾马从后方驶到前方。   “那么大阵仗我当时谁呢?原来是锦王爷啊!”萱芸对着马上趾高气扬的易凌夜不屑地说道,她的双手始终负在身后,面上没有一丝惧意。   “啧啧啧……嫁到华国的人,哦不,是被退回来的人就是不一样,连大哥都叫了。”   易凛遥微眯双眸,打量着那些兵马:“你这阵仗是想我与皇姐死于乱民还是山匪流寇呢?”   易凌夜扬天哈哈笑了几声,样子分外狰狞,他一甩衣摆,翻身下马:“七弟就别跟大哥装糊涂了,大哥此次来为了什么你应该清楚!”   萱芸微侧脸庞,望向易凛遥,只见他将含在口中的那支嫩芦苇吐到地面,而后说道:“你那账本,老七我可没随身带着。”   “这个无妨,你人在这,托人去取便好。”他的面上虽含三分笑,目光却清冷不比。   萱芸嗤笑一声:“取来了你还会让我们活命?”   “结果当然是一样,我怎能容你们去父皇面前告发我?不过可以保证你们少些痛苦!”   “大哥何其用心良苦,这又是盯着老七,又是盯着我的,我们一碰面你就这样应对,当真想反了父皇不成?”萱芸凝向易凌夜,说起来他的面容与父皇最是相像,可惜差不多俊逸非凡的外表,心性却截然不同。   易凌夜依旧是一副张狂的神情,似乎拿捏住他们的性命只是他一句话的事,有一丝不紧不慢道:“你既然已去了华国,还命大死不了,那就干脆别回来,回来了就是与我作对。”   阿东听到这句,实在忍无可忍:“堂堂锦王爷皇上的长子,竟然是你派人取殿下性命。”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与本王说话?”易凌夜双眸一掠身旁的一个护卫,那名护卫便迅速抽出一柄短刃朝阿东飞去,阿东挥动手中弯刀挡了回去,哐当一声,那柄短刃便往另一边弹了出去,直接射向易凌夜身旁的另一名护卫。   易凌夜面目一凛,那边的人全都拔出了武器,随时等着易凌夜的一声喝令。   “老七,大哥劝你乖乖交出账本,别敬酒不喝喝罚酒。”   萱芸望见易凌夜此刻的嘴脸,当真是无药可救之人,父皇怎会生出这等逆子,她被气得双拳紧握都无法克制地微微颤抖了身体,“你……你大量敛起不义之财,然后招兵买马私铸兵器,简直罪大恶极!你以为就这样能得到父皇的皇位吗?”   “你是父皇的心肝宝贝,而我却什么也不是,不这样做我绝对到不了那个位置,所以……你别怪大哥,怪只怪你从来没把我当你哥!”   “好!很好!你以为逼宫有何宰相与谢武侯支持便可以了吗?那个位置可不是如此简单的!”萱芸望着痴心妄想的大哥不禁感叹,按理一直掌管后宫的禛贵妃目光不会短浅,怎会生出如此急进天真的儿子?他是自觉自己的事情即将暴露,所以这般赶尽杀绝。   “你们看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说着,他抬起手臂,只要挥下去,便能将他们全部擒下。   萱芸无奈摇了摇头,睇了睇身旁的阿东,阿东领会,拇指与食指紧扣放入口中,一记马哨响起,周围的林间与芦苇丛都有了动静。   易凌夜发觉异样,向四周望去,只见周围埋伏的人一个个显出了身形,有的从沙石中跃起,有的则早已隐藏上树上,瞬时,四面已是密密麻麻的一片人影。   易凌夜见情况不妙,冲着萱芸吼道:“你竟然早有安排?竟敢算计我?”   “没人算计你,只是大哥教会了我,千万别落单的道理,所以到哪里都不得不部署一番。”萱芸望着有着慌张,面色攸得一白的易凌夜,浅笑着继续说道:“加上父皇如今对我的安危更加看重,所以这里不单有我潋王府的人马,父皇的御林军更是占了大多数。”   此话一出,易凌夜有些不敢相信,明明是她与东副将单独出的城,本就是诛杀她最好的时机,却不想她早已在这里有所安排。这突如的转变令他心神颤抖,他知道这次是彻底暴露了,父皇的御林军都是骁勇善战的拔尖将帅,而他的私军,能力上根本无法与这些人马相比,数量上也没有他们多,区区一千人如何与他们起码三千人相斗?   萱芸望着仓惶四下环视的易凌夜,从他的眼中,她明白这个大哥不会束手就擒,势必做困兽之斗。   “活捉锦王爷!”萱芸下令,将领们立刻拔刀朝他们冲去。   易凌夜也知大事不妙,却还是让兵马围着自己想从后方突围出去。   萱芸与易凛遥退置河滩旁,望着前方军士们浴血奋战。   “皇姐,你……知道大皇兄会派人来?”   “不知道,更不知道他还会亲自出面,估计是对你手上的账本着实在意。”萱芸淡淡答道。   话语间,易凌夜已领着人从东北角突围了出去,易凛遥露出紧张神色,正要说话,萱芸已举指让他望去。只见那边山头上飞来了一阵箭雨,将易凌夜身旁的人击毙。   易凛遥冷眼望着暴怒中奋力抵御的易凌夜,说道:“皇姐高明,好一个实则虚之,虚则实之,他们以为那里较弱,便想从那里逃脱,谁料,却是有意将他们逼入死角。”   萱芸的眉宇间有着凌厉,这场杀戮并非事先设计,仅仅只是为了自保而已,如若他没这心,又怎会以为她是独自出城而围剿而来呢?   她对阿东令道:“速战速决,抵抗者杀无赦!”   阿东收到指令,从怀中掏出令旗朝天左三下右一下的挥舞起来,对面山头望见令旗,吹响了号角,阵阵声响直命众将士快速结束战斗。   易凌夜的人马已知结果,不少人依旧誓死抵抗,亦有不少人也弃剑求生。   渐渐的,易凌夜仅余几十人,他们被围在中间,毫无逃出去的可能。   萱芸见大局已定,便跨上千里雪,对着易凛遥说道:“这里全是血腥味,我先走一步,待他们被捆后你再回郴郡一趟,等父皇宣你回京。”   而后,一挥手上马鞭,领着十余人先行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七章 天牢      一路快马加鞭地回到了京城,原本是想见完老七去叱灵庵看望母亲的,但大皇兄的出现,让她不得不先赶回京城禀报父皇。   当她来到正元殿时,父皇已下朝,正在御书房内面见朝臣,所以她便先返回怡云殿。   宫里的人都没收到消息,所以嫣儿与颜姑姑也都如常地伺候她洗漱更衣。   待用完膳,颜姑姑望见她往外而去的身影,这才疑惑地问道:“殿下一夜未眠,怎不休息片刻再去给皇上请安”   “我先去天牢看三皇兄,而后再去给父皇请安!”   颜姑姑讶异:“殿下……殿下是要去看三殿下?”   萱芸双唇微勾,莞尔一笑:“是的,三皇兄并非罪大恶极,所以我想去看看三皇兄,看他如何说,才好帮他!”   “殿下是为了皇上,所以才……”颜姑姑话语未落,萱芸已颌首表示她说得对。她确实是为了父皇而想去帮三皇兄的,此时大皇兄忤逆犯上,父皇势必不能纵容下去,但大皇兄到底是父皇长子,所以父皇心中伤痛在所难免。而在这盛怒之下,又要治三皇兄的罪,不但三皇兄灌上一个冤字,父皇势必更加伤心。   “殿下如此孝心,希望三殿下能明白殿下苦心。”颜姑姑哽咽了一下,而后感叹道。   父皇前阵子为了自己亦是操了不少心,什么是孝?萱芸觉得自己哪里敢言“孝”。   她唤来良公公,命他领路,一路赶往天牢而去。   天牢里尽是腐霉气味,几道透过狭小窗口的阳光照在幽暗的牢房内,氤氲的光束中尘土飞扬,显得很是萧瑟。   三皇兄所在的天牢在最里面一间,外头的几间没有关押其它犯人,经过时,还能望见肥硕的耗子想墙角蹿去。她随着掌管天牢的官员穿过幽暗的通道,虽然两旁已燃起的火把,却还是令她感觉微悚。   终于来到最里侧,透过粗壮的圆木牢杆,萱芸望见背对着牢门静坐于地上的易冾谦。一旁破旧的桌案上还摆放着完好的菜肴,看来丝毫没有被人吃过。   牢房的侍卫将拷在门上粗壮的镣锁打开,萱芸思寻了片刻,始终没有跨进牢房。她本就想亲自进去问几句话的,但望见一向清风拂面的三皇兄此刻如此潦倒模样,心中有了一丝不忍。   三皇兄易冾谦缓缓转过身子,望见蹙眉深思的她时,显得有些意外,不过也是一瞬间,随即又恢复了先前的淡漠。   易冾谦没有说话,因为不知晓她来的目的,许是来笑看他成为阶下囚的落魄样子而已。   萱芸知他所想,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往另一边的提审室而去。   她先沏好一壶茶,这才示意将易冾谦从牢房带过来。   易冾谦迈进来的步履微微顿挫了一下,兴许是没有想到她会亲自泡茶等他。   “三皇兄的事,父皇说了让我不要管,所以妹妹只是受丽嫔所托来牢里探望哥哥的。”萱芸说完,径自为他斟上一杯清茶,而后端起自己的杯盏轻啜了一口。   易冾谦微阖眼帘,嗓音不咸不淡:“我不认为你有这么好心,倘若牢里的是老七,这还有可能。”   “我对三皇兄着实没有什么敌意,三皇兄说我没那么好心?”萱芸浅笑一下,而后启唇问道:“那三皇兄不如说说,从小到大,我几时坏心?”   “……”被这样反问,易冾谦一时说不出话来。她从小就看起来桀骜,对其他兄弟也不亲近,除了只会卖乖讨好的老七走得颇近,不过的确没有做出有害兄弟的事。只是她在父皇的心中太重要了,又一直居住在父皇的正元宫中,所以他觉得她一直不可一世,也一直看不起他这母亲地位不高的兄长。   萱芸放下杯盏,凝见易冾谦眸中划过的挣扎:“大皇兄这次无法翻身了。”   易冾谦听到萱芸的话语,眉梢一挑,很是惊愕。萱芸再次说道:“今日晨间,我前往城外羡琉湖,他动用私军想诛杀于我。”   “如今你这般安好的来天牢,所以大皇兄没有成功,反而被你……”   “我没有杀他,只是命人将他活捉,一切还是由父皇发落。”萱芸的话语落下,对上易冾谦有些不信的目光再次说道:“哪怕我在华国期间,他屡次设计我,让我显些丧命,但我都不会亲自取他性命。”   易冾谦打量了她一下,面容依旧淡漠:“为什么?”萱芸明白他是觉得自己并非心慈手软的人,相反还是有仇必报的性子。   “因为他做的事应当由父皇定罪,而并非他想杀,我便杀回去,我们……毕竟是一个父皇。”萱芸话说到这份上,倘若易冾谦还认为她从未当他们是兄弟,萱芸觉得着实无话可说,毕竟她向来不喜解释,而方才那句已经是她难得的解释了。   “这话……从皇妹口中说出,倒令我有些吃惊!”易冾谦的嗓音柔和了一些,也少了些凌厉,   “我知道大皇兄为何对我恨之入骨,他觉得父皇不喜欢他全都是因为我对父皇说了什么,所以把一切不顺利全都归咎在我的头上,如此眼界的人怎能成大事?是以父皇早早便分了一块番地封他为王,可他不知感恩,还屯了私军私铸兵器。”说到这,萱芸再次无奈地摇了摇头:“从小,我便在正元宫的怡云殿,自是与皇兄们接触不多,可我……一直知道你们是我的兄长与弟弟。而你们从小对我有戒心与成见,我也不会去解释,更不会主动与你们示好,所以三皇兄便觉得我一直看不起你是吗?”   说到这,易冾谦面上有些窘迫,只因萱芸说出的是事实,说出了她与兄弟间的生疏原因,却也影射了他们从未当她是妹妹,竟还一味觉得她持宠而娇从未当他们是哥哥。   其实这些事情又如何说得清、道得明呢?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并非一朝一夕,萱芸从不主动与他们交涉,他们亦觉得她便是孤傲。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没有谁对与谁错。这份亲情上的鸿沟,萱芸在自省时也知道自己有处理不周的地方,所以才让兄弟们一个一个与她如此生疏。   但……她也无法改变,毕竟她有她的骄傲,她的性子与身份都令她不会主动巴结这些哥哥,更不会为了让哥哥们放下对自己的成见而做一些交好的事情。   萱芸有时候会想,是不是正应了母亲说的那个:‘缘份’二字。母亲说人与人之间的缘乃天定,份为人为。就如她与这些哥哥们天生便是骨血亲情,但缘份却薄了一些,这就是因为人为。倘若父皇没有因为对她的过分保护与呵护,而是与一般公主那样长在后宫,兴许她现在能有几个亲近些的兄长。但她也可能在幼年时扯进某次的争斗中,而发生一些不幸的事。   所以萱芸如今的兄弟情薄她只能说是有哥哥缘,却没有哥哥份了。他们的关系至今这般不融洽,有父皇的原因也有自己的原因,当然兄弟们也有“妒”与“争”这两个因素。但当真应了缘乃天定,份却是人为。   易冾谦顿时沉默了下去,萱芸也没有开口说话,整个屋子显得格外静谧。   直到那盏茶凉透,他们都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萱芸命人重新沏一壶新茶,她瞥着三皇兄依旧没有动那杯新沏的茶,心中有些无奈。   她径直执起杯盏,嗅了嗅淡淡的茶香,浅笑说道:“父皇曾说三皇兄博学多才、学富五车,此次你受人唆使,父皇很是失望,你怎会轻信了小人之言。”   “……”易冾谦静静地凝视着她,似还在判断她此次前来的目的为何?   “我知道三皇兄已不会随意相信别人,又怎会相信我是真心实意前来探望于你?”萱芸轻笑,她这样说便是要掀底牌了,倘若他还是不领情,她便当真走了。   “是我的幕僚盗取了我的印章向各地发了密令。”易冾谦的双目清明,萱芸知晓他想清楚了。   萱芸颌了颌首:“不管是你听信谗言也好,被幕僚盗取了印鉴也罢,三皇兄都是有疏忽的,也显得……无能了!”   易冾谦嗤笑一声,“我太过自负,所以才着了旁人的道。”   萱芸听着他的自嘲,从他探过来的目光中知晓他在看自己是否真的会幸灾乐祸,心中微叹口气,浅笑说道:“三皇兄才思敏捷,只是栽了个跟头而已。你欺瞒不报,与官员商权想要掩盖,这件事正是父皇盛怒的原因,但被人背叛与你亲自下令却有着区别。”   “有何区别?别人只当是我推卸责任而推了一人出去顶罪而已。”说这话时,他有了一丝沮丧,勾结官员欺瞒不报便是欺君,而说不是自己的意思,是他的幕僚背叛他,这与此地无银三百两有何不同?   萱芸放下茶盏,淡淡说道:“别人信不信没关系,父皇相信便好!”   “父皇怎会相信我?”易   “会,因为我相信,所以也会试着让父皇相信!”她的目光坚定,似要他明白,她是真的有心帮他。   萱芸觉得今日前来已将该说得话说完,起身准备离开。   “你竟然要帮我?为什么?”易冾谦的嗓音蕴着难以置信,先前他也是一直排挤着这个皇妹的,如今他入狱,她不是应当踩上一脚的吗?   萱芸知道他始终不会相信自己是顾念亲情而想要帮他的,所以说了一个令他相信的理由:“兄弟中除了老七,其余兄弟便都依附于你们三个,而大皇兄此次在劫难逃,那么便只剩下三皇兄与四皇兄对我有成见了,如若此刻我与三皇兄交好,那么四皇兄是不是更加寝食难安呢?加上你这次入狱与他脱不了干系,所以……”   “你想动老四?”   “我不想动他,但不等于他若对我不利,我便坐以待毙!”萱芸说完,再次准备离去。   “你等等!”易冾谦的嗓音有些急促。   萱芸疑惑,三皇兄不是不想与她多言吗?这般唤住她又为那般?   易冾谦也站起了身子,低声说道:“皇妹有意帮我,那么我也送皇妹一个人情!”   萱芸纳闷,他这是要放什么消息给她不成?易冾谦见她静听下文的样子,便再次说道:“朝中除了大皇兄视皇妹为眼中钉外,何宰相也……”   萱芸颌首,这是当然,想当年她抢了凤印,阻了他的宝贝女儿何鸢登上后位。不对,应当是何媛才是。只是当年何宰相一口咬定入宫的就是何鸢,所以父皇没有由头,虽然没有让假何鸢为后,但还是封她为妃了。不过何宰相势必将这个不能为后而为妃的帐记在她的头上,所以三皇兄说这句话,她一点都不惊愕。   易冾谦继续说道:“那何妃入宫多年一直未被宠幸过,却与他人有染,这件事就看皇妹如何用了!”   萱芸这才知道易冾谦所说的人情竟是这个,如若何妃犯了这个大错,在其它人身上势必夷三族,但在何宰相这边就算不夷三族所面临的也是在朝中难以翻身。她双眉微拧,问道:“此话当真?你知道她那个男人是谁?”   “大皇兄。”易冾谦没有出声,只是用口型说出了三个字。 作者有话要说:  很开森,这几天有妹子给阿5留言了,阿5今天得空立马码粗一章,希望明天还能更新,最迟后天哈~~~   【感谢以下朋友给阿5的支持】   网友:浅花迷人 评论: 《皇家有喜》 打分:2 发表时间:2015-02-26 19:03:14 所评章节:46   地雷在手,偷懒抖三抖,作者大大快去码字!!!(催更版)   网友:美洋洋 评论: 《皇家有喜》 打分:2 发表时间:2015-02-27 18:10:20 所评章节:46   文文很有爱,地雷包养!   大大你又断更!!      ☆、第四十八章 领罚      三皇兄说的事情令萱芸有些震惊,这本是宫廷丑闻,但若要牵扯到朝堂打压何宰相确是可以。只是何族这个世家在黎国已有些年代,前两个宰相也出在何族,所以他们权势的渗透已根深蒂固。因为这样,大皇兄才会铤而走险的与何妃有染,更暗中与何宰相有勾结。想必何宰相因为何妃不为后而怀恨在心,大皇兄想要篡位逼宫,定是许了何族种种才是。   何宰相有异心在她看来是必然,大皇兄的这些事情被揭发时,何宰相这老狐狸势必将所有事撇得干干净净。而现在唯一能拿捏何宰相的便是何妃的贞洁问题,但何妃的罪名恐怕不能将何族这个世家彻底灭去,除非父皇原就有心想要动何族,那么何妃的事才能是打压何宰相的一个引头。就怕向来行事周密的何宰相没有被父皇察觉,如若仅是处理何妃了事,没有其它针对何族的调查,那么何宰相便还是有机会在朝堂翻云覆雨。   可是若要动这个大世家,牵扯又着实太多,能动还是不能动还真只有父皇清楚。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三皇兄才一直将这消息揣在怀里而没有捅出来。而三皇兄能知道这个消息,想必是在后宫一直不怎么得势的丽嫔处得知的。是的,应该是丽嫔一早就知道这件事,只是她在后宫一直无为,只求自保,倘若这件事不能将何族彻底灭去,那么丽嫔得罪了何族便会被他们反噬。按照丽嫔的性子,应当非常害怕因为知道这天大秘密而被人杀人灭口才是。   但同样的消息到了萱芸这里便简单得很,她可以直接了当与父皇阐明一切,而她只要设防的好,何族根本动不了她分毫。这就是得宠与不得宠的差别,别人惶惶不安的事情,她却可以轻描淡写的选择该怎么说。只因父皇宠她、信她,不会让任何世家去伤害她。   三皇兄对她的成见何尝不是父皇跟前待遇的不同呢?他们绞尽脑汁地费力部署可能只能得到父皇的一点点认可,而一旦踏错一步,便会处处被其它兄弟挤压无力翻身,天家子女便是这般步步惊心。   相比之下,萱芸知道自己是多么幸运,而这些也都是因为她的父皇。只是大皇兄与何族,还有三皇兄此次被人设计又与四皇兄脱不了干系,这一桩桩一件件,她无比心疼父皇,但又如何帮得上忙呢?千疮百孔也总是需要一个个去补,她这女儿却不得不将父皇这些不愿见到的疤痕揭开,让父皇心痛却是为了不让父皇日后更痛。   萱芸走出天牢后便爬上了正元大殿的殿顶处径自发呆,心事重重如何也睡不着,不如坐在这皇城的最高处吹吹冷风。   只是眼下天还是亮的,没有夜幕时分的繁星点点,小时候她最会赖着父皇陪她到这里看星星,有时候父皇还会跟她讲一些与母亲的过往。   “萱芸为何不去休息?你宫里的人都在担心。”明宪帝易子晟的嗓音掠过耳畔,终于将萱芸的思绪拉了回来。   这边刚想起父皇与她看星星的事,父皇的身影就出现了,所以她微微楞了一下,才准备起身行礼。易子晟轻轻摆了一下手,示意她不用起身。而后解下大氅为她覆上,再随她坐了下来。   萱芸望见他眸中蕴着悲伤,想必父皇已经知道了大皇兄的事情。   “大皇兄被带回来了?”萱芸有些小心地开口问出一句,虽然她知道提起大皇兄,父皇心情应当更加不好,但也好过他憋在心中闷着。   易子晟将目光眺向远方,微起双唇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   萱芸一惊,她下命活捉,难道大皇兄自尽了?“父皇,我只命人将他生擒。”   易子晟表情还是沉重,发出一抹苦笑:“父皇知道,他们都已禀报了,只是押他回来时,在城门外被人救走了。”   救走?围剿的人马足有三千人,就算战后有伤亡,也起码有两千人将大皇兄护送回宫治罪,怎么可能说救就救呢?萱芸疑惑着,双眉紧紧地蹙了起来。   易子晟知晓她不解什么,“不是萱芸的错,是用了火药,当时百姓都在,死伤众多,场面混乱不能控制。”   萱芸错愕,没想到事情竟会变成这样。   “朕已下令,将禛贵妃囚禁,谢武侯府的人全部打入天牢。”   萱芸嗤笑,果然没有何宰相什么事,不愧是老狐狸,一定第一时间收到消息,而后先一步到父皇跟前请旨彻查了。   “何宰相怎么说?”萱芸忍不住,还是问出了口。   易子晟侧过脸庞,凝了凝她,沉默了一下才幽幽吐出:“萱芸没事就好,朝堂的事,你还是别问得那么清楚。”   萱芸皓齿咬了咬下唇,直接说出何妃的事又是在父皇心上雪上加霜,不说,那何宰相又没在大皇兄的事情上直接影响。   “女儿……女儿只是知道大皇兄与何宰相暗中有勾结。”   易子晟望见萱芸的欲言又止,这般吞吞吐吐的样子,于心不忍:“朕心中有数,只是没有足够证据扯向何族,所以没有下旨查办,但也驳了何汝贤请旨亲查。”   萱芸听到父皇这么一说,心下知道父皇对何族是有忌惮的,于是开口说道:“父皇,三皇兄的事其实另有隐情,不如让御使监好好查查吧!”   易子晟抬手拍了拍萱芸肩头,语重心长:“难为萱芸还为他们操心了。”   萱芸抬手,扯了扯父皇的衣摆,有些小心地说道:“女儿知道父皇心中难过,但女儿不但不能帮父皇,还要说一件让父皇更加头疼的事。”   “说吧,还有什么比你大皇兄想反朕来得更头疼的?”   “父皇该查查后宫没被宠幸的人是否完璧了?”   易子晟双眉一蹙,知道萱芸意有所指,便说道:“你直接说是谁就行了。”但回想了一下,她方才提起何宰相,于是问道:“难道是何妃?”   萱芸点头,“父皇别问女儿是如何知晓的,女儿只是道听途说,但何族这边,女儿觉得当真不能姑息,哪怕朝堂会动荡,但好过一颗毒瘤继续扎在父皇的江山上。”   萱芸快速的说完,而后又用更快的语速说出一句:“女儿不是不听父皇的话管了朝政的。”说完就用手紧紧地捂住双唇,明亮的双眸凝望着父皇,满眼尽是我其它不说了,你别生气。   易子晟望着萱芸有些怕被他斥责,却又不得不说的模样不禁想起了她小时候。自从去了北华,她早已没了曾经的俏皮,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回到黎国的几日,她似乎渐渐放下了那里的不悦,但他清楚萱芸并未真正忽略,想要她释怀,恐怕还需要费些时日。   他抬手用了几分气力敲了敲她的额顶:“不是不听朕的话?听话还跑去打轲塔三国?听话还非要嫁去华国?”这句呛萱芸的话一出,易子晟征了一下,本就想让她忘记华国的际遇,而那件事又有他的无心之失,本就愧疚心疼,他这会儿又提华国做什么?他抬眸掠了掠萱芸面上表情,见她只是有被他敲打后些许的不服气,看起来是没有往华国那件闷堵的事上想,悬起的心这才放下大半。   他暗吁一口气,温声道:“知道朕心烦,你就别让朕操心,现在快回怡云殿休息,而后到御书房来领罚。”   萱芸微惊,有些莫名其妙:“父皇为什么要罚我?”   “私自出宫离城,令自己身陷险地就该罚。”   “……”   *****************************************   三个时辰后的御书房   玉雕七宝香炉冉冉青烟,淡淡龙涎香气萦绕整个大殿。   萱芸已是第一百零七次抬首望向殿上方的龙案处,可是父皇一直伏案疾书,根本就不搭理殿侧小案上的她,她唯有继续颌首苦闷地研着手上的墨。   回想这么些年,父皇是将她捧在手心、含在口中,可谁曾想,此次父皇竟寻着她跑出去这件事给她那么重的体罚。心中委屈更甚,有些呆滞地凝着手心这块钲墨,已经磨了两个时辰了,也就消磨掉一个边边角,什么时候才能将那么一大块墨给研完呀?   父皇口谕,没有研完不得出殿,这都什么事呀?父皇龙心不悦,是她遭了父皇还是惹了父皇,竟让父皇揪着这么点事来罚她。不就是出了一次城吗?这边关都去了几次的人了,至于就这么点事儿让父皇严惩吗?萱芸想不通,真的想不通。她凝望着自己不停研磨而有些机械的手已开始颤抖,心下想来,自己定是第一个因研墨而残废的女王爷。看来事上独一无二的事,她又要占去一样了。   心中不停地腹诽,却不是很敢招惹心情烦闷的父皇,只能第一百零八次的将无比委屈的目光掠向龙案,期待父皇能心软,收回成命。   貌似父皇还是看都不看她,难道是她在华国的事令父皇生气,所以才变得方法的惩罚她。应该不会,父皇不是是非不分的人。那会不会是父皇在儿子那边受了气,她这个女儿倒霉催儿成了出气的主?也不会呀,父皇最心疼她了,一定不舍得。   谁说不舍得呀,这不是明摆着虐待吗?萱芸心中唏嘘不已,真想将手中的墨与砚全砸烂,不行……还是要老实地磨墨才行,不能在父皇不悦的时候去触龙鳞。   萱芸这边悲愤交加,心中叫苦不已。另一边的易子晟却泰然自若地任由她心中大骂与不解,一边继续旁观她规规矩矩地完成使命,一边处理着公事。她的性子他如何会不清楚?只是华国的事必定是她的心结,目下她虽然好似没事的人一个,但他知道她一定是刻意将那份感伤掩去,只为了不让他担心。   他的女儿不能只将笑容挂在脸上却未达眼底,他要她日日真心实意的欢愉度过。他们从华国启程返回黎国的第一个晚上,用箫声引萱芸去那屋顶的面具男人到底是谁?每每想到这个,他就忐忑不安。可是她不愿意说,他又哪里逼得出来。但他笃定,那个不知身份的男人一定也是萱芸心口的一刀疤,否则她何以不愿提及?   不过不管是什么关系,萱芸都与华国的一切不再有瓜葛。他就这样变着方的让女儿一点一点忘记过去,只要再一段时日,他的萱芸定能和以前一样无忧的伴在他的身侧,而后他会为她寻个可靠的男子,也和他一样将她宠上一世。   想到这,再望见萱芸那一脸的愤愤不平与气恼又不得不服从的小女人模样,他相信此刻的萱芸是没有烦恼华国的一切的。而且这样“严惩”后,她一定要起他这个父皇几日,这样便更加没有心情去想那不悦的前程往事了。   想到这,子晟心情有些愉悦起来,却不开口让她休息一下,就等着她发脾气耍无赖。   他心中暗暗判断,最多再半个时辰,她应当会冲着她撒娇赌气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九章 回府      不知过了多久,萱芸已不再端着那张楚楚可怜的面容去看龙案了,明显她不是亲生的,是后爹养的。   但这也就算了,为何在这御书房呆了许久,怎就没个朝臣前来觐见呢?哪怕父皇的御前总管谢春秋来禀点什么事儿,她也有希望能将现在研墨的酷刑搁置一下。   只是殿外一如方才那样没有动静,萱芸失望地颌首惆怅,样子甚是苦楚。   易子晟依旧端坐龙案阅览着奏折,但双唇噙着一抹淡笑却未被萱芸察觉。他早知萱芸已放弃向他祈悯,而是寄托殿外能有什么事可以让她蒙混过去。   他终于抬眸掠向一旁极不情愿的萱芸,见她虽不服气却还是乖巧地继续着手上的动作,想不到她竟还未发作,这脾性确实收敛了不少。   “袖子,袖子都是墨汁了。”易子晟执着一本奏折在案上敲了几下,一边提醒着有些心不在焉的萱芸。   萱芸低头看了看自己今日身上的广袖流仙裙,淡淡蓝色裙裾如清澈略微泛蓝的淡水湖泊,而袖口那点缀着银丝的朵朵白梅已污了不少墨迹。   她撇一撇嘴,不说话,任谁人被折磨上数个时辰也没精力拂起袖子斯文地研墨。污了不就污了呗,多大点事儿?   明宪帝易子晟见她面色清冷如寒露,眼波中丝丝委屈漾起,就是一句话也不说出来。他起身缓慢踱步至她的小案前,蹲下、身子看着砚台内浓胶样的墨汁溢得小案一片狼藉。   萱芸见父皇这般凝视也不开口让她歇息,心中更气不打一处出,手中墨锭更加攥紧,再用出几分气力磨了起来,让父皇知晓她着实憋屈。   易子晟叹了口气,抬手轻轻拍了拍萱芸肩头:“好了,休息吧!”   休息?那意思不是说过一会儿还要继续研?想想父皇往日对她的宠溺与今时的态度反差,萱芸断定父皇不是吃错药就是得了癔症了。   易子晟微眯起眼眸,看她那微撅的双唇很是不服气,心中了然笑道:“你觉得父皇吃错药了?”   呃……萱芸诧异地看着父皇,面上有着心虚与不解,如何她想什么父皇竟能一清二楚?   易子晟呵呵笑了一下,数日来难得的开怀,“都写在你脸上呢!”他再抬手将她手中的墨锭取下,凝上还是满容错愕的萱芸:“今日累了,回去歇着吧!”   萱芸终于双眸划出一缕悦色,看来起码今日不用残废了,想要开口问明日还要继续研吗?心中盘算着此刻看父皇心情愉悦,刚好可以趁火打劫,让父皇收回成命就对了,如果不在此时得寸进尺跟父皇撒娇,老实地将那块墨研完……想想萱芸就打一个冷颤。   萱芸正想一鼓作气和父皇周旋,谢春秋的嗓音响起,令两人都将目光掠向殿外。   “启禀皇上,御使监阮大人有口信传来。”谢春秋驻足殿外,微躬身躯,目光落在高于地面近一尺的殿门槛上。   易子晟双眉微拧了起来,这御使监阮冶熏不是负责盯着华国荣王萧擎宇的吗?有口信传回,难道是有事?他思量完,将目光睨向萱芸,见她面色如常,应当不知晓这个消息应该是关于萧擎宇的。   “萱芸先回去吧!”   萱芸颌了颌首,向父皇行了行礼便出了殿门。不过她没有直接回怡云殿,而是向前几步绕过梁柱再回到向外敞开的大殿门畔,想要听听里面说什么。刚才父皇瞥过来的那一眼,不禁让她觉得可能事情与她有关,所以她当然要探探究竟是什么消息了。   一旁驻守的侍从们见潋王殿下那原本华美的罗裙,现在已是沾染上许多黑乌乌的墨汁,看起来很是狼狈。更不解的是还畏手畏脚地躲在那听壁脚,都很为难起来,想要劝阻,却知晓她的身份地位,他们哪里有可能左右?   萱芸见里面似乎没动静,一边想着父皇与谢春秋是不是敛声小语,一边射出凌厉目光,薄愠地瞪了一旁数名欲开口劝阻的值守侍从。   见他们老实地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这才再次竖起耳朵听那里面的动静。   “什么?荣王在茗香楼被劫?”这个嗓音是父皇的。他因讶异而提高了声调,令殿外的萱芸听清了发生了什么。   萧擎宇被劫?萱芸立刻蹙眉深思起来,他在黎国无冤无仇,而劫持他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但他毕竟身在黎国,而非他的本国,那么就可能是黎国的人做这个事情。   而父皇这样收到消息,显然不是父皇恼他一路跟随至华国而派人将他绑回华国的。那会是华皇遣人做的吗?如果是华皇的话,应该事后会通知父皇的。但萱芸怕就怕是大皇兄做的,因为此刻他算是穷途末路,父皇缉拿令他无处藏身,怕就怕他故意绑了萧擎宇,而后再制造事端与华国产生纠葛,这样父皇忙于华国那边,便可能松懈了对大皇兄的事情。   但这些都只是猜测,一切还要等上一段时间,看看华皇是否有通知父皇,如若没有的话,那么既不是父皇也不是华皇,便会是其它人做的。而父皇这边,除了继续追查别无他法。华国荣王在黎国京都的茶楼被劫,此事非同小可,父皇自是不可能立刻飞书询问华皇,必是要先查找一些营救线索。   萱芸一壁想着,一壁往怡云殿返去,颜姑姑与嫣儿见她心事重重的样子,正欲发问。   “颜姑姑,你让阿东去茗香楼与华国驿站查查荣王的消息。”萱芸吩咐完,便往一旁的美人榻上一歪,“唉哟……嫣儿,快……快帮我揉揉手,疼……。”嫣儿楞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立刻帮着萱芸轻轻捏着手臂。   “颜姑姑快去,让阿东快些回信。”萱芸不忘催促颜姑姑,而后又龇牙地惨叫一声:“父皇太狠了……”   这都什么事啊?萧擎宇,你来华国做什么呢?能不能让人省点心呀?先前要嫁他,他躲什么躲,后来溱归县遇险,她自然气恼地将他数落一顿,也打定主意再也不理他了。可他倒好,反而开始对她紧张起来,这都什么事呀?感情好声好气说不行,非要骂个狗血淋头了,他就舒服了,就那样心窍开了?   萱芸拧眉思寻着,手上被嫣儿拿捏到酸疼处又不能忽视,心中还对萧擎宇的安危担忧着,感叹着这走的是什么运气,纵是回了黎国都不能清净一番。   就这样一直忐忑地依偎在美人榻上,直到翌日天明,萱芸是一夜都未阖眼。   眼见时辰差不多了,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找父皇,焦灼的心情令她迈出寝殿的步履微微急促。   “殿下,您是……”昨夜,萱芸不许任何人打搅,所以在外候了一夜的嫣儿也看起来些许憔悴,她见萱芸急急往外而去,赶忙上前询问。   “我去寻一下父皇。”萱芸道完,便继续欲往前走。   嫣儿不知萱芸为了何事伤神,反正不管在华国还是黎国,殿下常常莫名的忧伤惆怅,但见她身上还是昨日那件被墨汁污了的衣裙,便提醒道:“殿下,您是否要沐浴更衣后再去?”   被嫣儿这么一说,萱芸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还着那件已一片乌漆漆的广袖流仙裙,顿时窘迫万分,自己竟然会是这个德性。   待到沐浴后梳妆完毕,已是巳时,此刻父皇早已下朝。她没有遣人先去探听父皇此刻是否在御书房,便匆匆前往寻找。   可是得知父皇已前往军营视察,这才颓废地返回殿中。由于心中忐忑,一夜未眠的萱芸如何都闭不上眼,翻身从偌大的雕花梨木床上起身,命人备装出宫。   不能再静坐等候父皇的消息,萧擎宇在黎国京城出事,作为曾经的知交如何都不能当做不知道,所以她不做点什么怎么也不安心。虽然心中知晓父皇现在不喜她出宫,但又不是第一次不听父皇的话,惹父皇不喜的事儿,她从小到大不知做了多少!   也不去听嫣儿、颜姑姑、良公公的一路劝阻,一路策马直接回到了潋王府。   王府的一切如常,她在书房坐定,屋内刚点的熏香才刚刚萦绕屋子,得到她返回潋王府消息的阿东已经前来求见了。   前来的阿东身后还跟着看起来一丝怯怯的战骜,它老实地蹲坐在门畔,没有以前出入她的书房与寝殿如入无人之地的样子。   呵~这战骜真是乖巧,定是自己许久没有理会它,它觉得一定是自己不够乖巧所以才惹它生厌的。   看着听话的战骜俯在阿东身边,做出一副求见模样,萱芸终于扫去连日来的不安,挥挥手让战骜到她身边。   战骜一看她的反应,便来了精神,动作敏捷而迅速地蹿到书案后,来到了她的跟前。它呜呜地撒着娇,前爪微向前探,俯低毛茸茸地头颅一直往她腰际蹭着。   萱芸爱怜地抬手摸摸它的头顶,在抚抚它的下巴,还习惯地捋捋那如钢针似得胡须,这才幽幽地道:“战骜乖,不是我不来看你,是最近事儿多,必须住在宫里。”   说完,用手揽着战骜的头,这才抬眸望向前方站立的阿东:“可有消息?”   阿东手掌交叠于胸前,拱礼道:“昨日奉殿下之命前往华国驿站,那里的人全都慌乱无疑,荣王被劫,事出出突然,但是立刻关闭城门,连夜搜寻也没有任何线索。”   “那茗香楼呢?有没探听是如何被劫的?”   “末将前往茗香楼时,那里已经被封,茶楼内所有的人都被擒至大理寺。属下从一旁议论声中探知,是有人假扮店小二,但是荣王及时发现并未中计。而那假的店小二跳窗而出,荣王与随从也立刻追出去擒拿。结果四周楼上全都掷下已点燃的鞭炮,烟雾四起,所有民众皆闪身逃窜,慌乱中,荣王被擒。据说足有几十名乔装成布衣的刺客,荣王与随侍也不过五人,加上他们有备而来……”   萱芸执起书案一角的折扇,一抖手腕,折扇打开。思量片刻又合起,再打开再合起,最后用合起的扇骨轻轻敲着案沿,淡淡开口道:“自是有备而来,否则如何能立刻销声匿迹,连封锁了城门,这样全城搜寻都没消息,一定已经出了京城了。”   阿东颌了颌首,接而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笺:“属下本想进宫寻殿下的,回府更衣时,府上管家说昨日有人送了封信,属下拆开后发现里面只有这封给殿下的信。”   萱芸接过阿东呈过来的那封蜜蜡封得完好的信,心中疑惑却还是直接打开。 作者有话要说:  对着手指的阿5小声地检讨完,对大家开口说道:“前阵子搬家,忙了好一阵子,是搬前整理,搬后又整理!现在终于告一段落,又开始更新了!暂定隔日更至完结!”囧,希望能做到!   ☆、第五十章      摊开那张薄如卵膜、坚洁如玉的上好宣纸,里面仅有几字:“荣王平安返华。”   这封信没有署名,所捎来的消息无疑是绑了萧擎宇的主使之人,只是会是谁人所为呢?萱芸疑惑更甚,再细细掠着手中细薄光润的纸张,这张是澄心堂的纸,在黎国的话文苑书斋有售,只是价格十分昂贵,而这澄心堂的纸在华国却是皇室专用。“平安返华?”是华国人做的?如果是华皇应该会通知父亲,可是消息是顺着阿东直接给她的,也没有直接表明身份,这是做什么?   她将手中的那封信拿给阿东,让他看看。再垂首看了看被放置在桌案上的那封栀子色信封,感觉有些异样。她用手指挑开信封的口,将里面的东西倒在了桌面上。   一朵完好的已干枯的玉兰花掉了下来,玉兰花?萧尧吗?记得从华国启程回黎国的那日,他在溪边送给自己的玉佩上便是雕刻着清雅的白玉兰花,那么就表示是萧尧将萧擎宇绑回北华的?   应该八、九不离十了,只要传书至华国,让留在那里的阿西确认萧擎宇是否平安到达便可,当揣测完这一切后,萱芸终于放心了不少。   她吩咐阿东将这个消息透露给御使监阮冶熏后,这样父皇便也会得到消息了。事情有了眉目,萱芸顿觉自己眼皮都已经睁不开了,于是美、美的在王府寝室睡了一觉,直到天黑才领着战骜返回皇宫。   父皇是明令过萱芸不许将战骜带到皇宫的,但现在萱芸住在宫内,战骜在王府呆着也不踏实的样子,于是萱芸又一次忤逆了父皇的圣意。   不想,父皇竟气恼她才被罚了研墨,结果第二天又大大咧咧地出了宫。这下好了,更明目张胆带着战骜回到了怡云殿,这是明晃晃地挑战天威!萱芸心中对父皇吐了吐舌头,暗暗道着抱歉,不过还是没有换来父皇的法外开恩,就这样萱芸被父皇关了禁闭了。   这禁足在怡云殿的日子虽然不算苦闷,但是也没逍遥到哪里去,就这样足足过了半个月,直到那个震惊朝野的消息传来,萱芸实在坐不住了。   没想到大皇兄竟然会在郴郡运河以北的悺仿县起兵了!   悺仿县——南面都是山脉,易守难攻,退兵易隐于山内,进攻则可以直接拿下整个郴郡,而后他还能向北一路延伸版图直至大皇兄自己的封地。大皇兄的这个起兵虽然胜算没有四成,但也是经过周密思量的。   所以萱芸收到这个消息,就再也无法端坐,她立刻起身前往正在御书房,她要寻找正在与朝臣议事的父皇。   “父皇,女儿请求领兵去悺仿县平乱。”萱芸身着一身紫色朝服,面色肃穆地向父皇请兵。   明宪帝易子晟凝视着身前站立的萱芸,挥手让一旁的云麾将军先行退下,殿内独留下父女二人。   “父皇,请让女儿出战吧!”萱芸再次请求道。   “此仗并非单单屠剿他的一队人马,这个逆子联合了赫王一同起兵。”易子晟的嗓音淡淡,听不出感伤,但萱芸知晓父皇心情定然不是滋味。   萱芸微微点着头,继续言道:“大皇兄罪大恶极,也是我们易氏的家事,所以女儿想代父皇前去灭亲。”   “你已知晓朕欲亲征?”   果然没错,这是萱芸事先预料的,“女儿没有听别人提及,只是觉得父皇会这样做。”她在澄清自己从未多此一举地在父皇身边安插眼线。   易子晟思量了片刻,从案上一个雕刻着奔腾骏马图的沉香木盒中取出兵符:“朕已命云麾将军张晋领军由敬梁山阻劫赫王的援兵,此次易凌夜这个逆子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实则是说父皇太过宠信你,说你把持朝政蛊惑了朕,所以你的请兵亦在情理之中,那么你领军二十万,速速赶往郴郡会合已驻守那里的陈焕。”   “老七原在郴郡督建运河,不知他现在是否与陈焕将军在一起?”   说到这,望见父皇神色黯淡了些许,萱芸心中一悚,大喊不妙。   易子晟炯炯双眸掠向殿外,嗓音有着愤恨:“他已被易凌夜劫持为人质了,只是朕没有向外公布这个消息。”   萱芸心中已经预测,但是父皇说出来还是令她气恼不已,早知那日就不应让他回郴郡,后来没有马上请父皇下旨将老七调回京城,此刻出现了这样的事,萱芸心中内疚不已。   但她没有犹豫,“女儿一定以保住老七性命为先,而大皇兄区区十五万人怎敌父皇前后调动的三十万人,女儿部署谨慎,营救老七后再与他正面对抗。”   “事不宜迟,你还是速速回去准备,记住,易凌夜一心想取你性命,此次你只能在帅营调兵遣将,不能以身涉险。”   萱芸颌首,知晓父皇不愿她有一丝危险,奈何自己性子使然,就算父皇方才不给兵符让她领兵,她也势必偷偷前往营救老七。父皇是太了解她了,她又任性了。   易子晟又与萱芸交代了一些先前的部署后,征讨晋王易凌夜的大军定在三日后出发。   黎国,宏瑞二十二年,冬   那日出兵的二十万兵马于城外山坳的兵营处整齐地排开,数万名铁骑站在列队的最前端,延绵数里,站在前方高台上的易子晟根本看不见列队的最后方。不管前后左右都是一片铮铮男儿士气高昂地呐喊着:“勇往直前,护我疆土、百年平安!”那声响震耳欲聋,着实鼓舞着人心,热血澎湃的男儿昂首阔步地向着郴郡出发。此次并非去边关,相对以前的战场,郴郡只要两日路途相对短途得多,所以战士们到达目的地后,定还是精神抖擞,绝不会因为两日的跋涉而疲惫,也不需要向以前那样争取几日战前修养时段。   这一路上,军旗上的大大潋字一直飘扬着,但是至始至终都不见潋王现身,所有人都以为潋王一改以前与弟兄们一同纵马或步行的习惯,只是一直于帅辇中思考速战的计策。   其实军中只有个别的将领知晓,潋王根本没有随着大军一同前行,早在两日前,她便已暗暗动身前往郴郡周边的山脉。   她一身墨色短打轻装,将面容涂上一层黝黑肤色,装扮成男子,与阿东阿北还有一队隐卫马不停蹄地提前到达了郴郡界内。   经过一日一夜的赶路,虽然疲惫不堪,但萱芸还是咬着牙坚持攀上郴郡城外一处最高的山峰——深穹岭。那座山以岩石为主,与周边其它连绵的山脉不同,它独立于郴郡外三十里,与周围山都相离甚远,所以大皇兄的人马不可能选择这座山峰扎营。而萱芸非要攀上最高点的目的,不过是要好好眺望眺望那片易守难攻的悺仿县的山河。   她须确保手上的地图方位没有任何差错,毕竟此次围剿大皇兄她意在速战速决,如若时间长了,苦的必是百姓。   但速战并非良策,所以萱芸也没有十足把握,还是要亲自看看这片疆土才好打算。毕竟这里与她以前领兵的漠北地形完全不同,铁骑最好用在守城,而前往山中围剿则还是以步兵为好。   此事虽已是严冬,但黎国与华国不同,华国版图内的大部分山在严冬时候基本都是光秃秃的,没有一丝绿意,唯有大雪降临时才能有一丝别样的景致。而黎国不同,就算再冷,所有山脉都是绿意盎然,也少有冰雪覆盖,就算海拔很高的山顶,一般也只见霜冻,而飘雪天气却少之又少。   当萱芸攀上深穹岭的岭顶,已见到一轮红日从东面升起,而山顶寒意更甚,所有树上都结了一层薄冰,阳光穿过树梢上垂下的冰柱,映射出璀璨的光芒。   阿东与阿南生好火堆,所有人围在一起先暖了暖身子,而后她才摊开行军图打量,最后跃上探出悬崖的一株巨大的迎客松上细细打量,待一切印在脑海中,才吩咐下山。   而后,他们又在附近城镇转悠了一日,确定那里的百姓安置还有与运河水流情况,这一切的一切不过就是为了利于作战而已,当一切没有问题后,他们又匆匆赶往郴郡城外大军扎营的地点。   忙完诸多事项,大家纵是铁打的人也是没精神的。萱芸亦是与阿东他们一样强撑着,而且一项一项都按照计划完成下来,毕竟请战本生就是自讨苦吃的事情,所以她再苦再累也要坚持下去,因为老七如今生死未仆,大皇兄如此行事令父皇痛心疾首,她必不饶恕。   当萱芸回到大军营帐时,所有人都已驻扎妥当。此次父皇派遣的将领大部分是之前随她一起征讨珂塔三国的将领,所以不需要向以前那般做些驯服人的事情,只因他们见过她在战场上的雷厉风行,所以全都由衷臣服于她这个女帅。   来到主营帐,她快速地梳洗一番,由扮作小厮模样的嫣儿轻揉着肩颈,她微垂的双目并未睡去,而是聆听一个个将领禀报着他们各自营区的消息。   待事情结束,萱芸终于将自己埋入铺好的床榻上,只有好好睡觉才能打起精神,不能想着老七,否则没了精力,哪里来的本事救他?   萱芸对自己吩咐一番,闭起了眼帘,许是真的累了,哪怕心事重重,她也很快地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阿东在营帐外求见,嫣儿与他说了好一会儿话,萱芸都没有醒来。   最后与阿东商量一番后的嫣儿还是决定小心叫醒萱芸:“殿下。”   萱芸虽已是睡去,却由于异常时期,还是容易转醒的。她微微晃动一下脑袋,让自己缓和一阵,有些懒洋洋地侧了侧身,再挥挥手让嫣儿有事禀来就是。   “殿下,有人往大营的守卫塔下丢了一个麻布袋子。”   萱芸这才抬眸,用手揉了揉双眼:“有打开看是什么吗?”她的嗓音蕴这一层暗哑,显然睡意还未退去。   “还有池先生也昏倒在路旁。”   “池先生?”对的,之前萱芸请求池先生协助老七的,后来她回国,池先生还是一直随在老七身旁。老七被绑后,她曾命人调查池先生的下落,至今还无音讯,此刻嫣儿说池先生昏迷在大营外,她噌地一下坐了起来。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萱芸一边问着话,一边往一旁的洗漱台而去。   嫣儿知晓萱芸问得事池先生现在情况如何,还有便是那个丢在营帐守卫塔下得麻袋是什么东西,便开口说道:“阿东说袋内正是受了重伤的七皇子。”   听闻此言,萱芸一时不敢置信,而后才惊喜道:“真的?”她实在太高兴了,不仅不需要先行营救老七,这样大皇兄那边便少了最重要的筹码,但转而想到嫣儿口中说的老七身受重伤,双眉又是一蹙:“我们去看看!”   她说完,便丢下手中洁面用的巾帕,迈步走出营帐。 作者有话要说:  萧擎宇【苦瓜脸】:“你绑你叔做什么?不懂尊老爱幼吗?”   萧尧【傲娇嘴脸】:“回了华国,别说尊重你老人家了,就是将当佛祖一样供着都行!”   “大胆,你就算登上九五之尊也是我侄儿!”   “那有肿么样?你别以为我不造,你呆在黎国京都不就是想着慢慢耗吗?我家萱芸的性子是心急决计娶不进门的,你就想慢慢来!”   “有本事你来慢慢来呀?绑了我做甚!”   萧尧一副志在必得:“哇嚓~~叔你是坑我在华国查案,所以没空陪你是吧!没办法,缠不了萱芸,只有将你这危险分子掐了!”   萧擎宇咬牙切齿:“泥垢了~~造舞月是你亲妈!”   ☆、第五十一章      池先生和老七均被安置在萱芸营帐的不远处,所以没有几步路便到了。   萱芸迈进营帐时,老七还在昏迷,所幸随军的大夫说没有性命之忧,主要是肩胛曾经受过一箭后没有及时料理,但还好那一箭没有伤及要害。想来,那应该是大皇兄劫持他时受伤的,而后大皇兄对他的连日的囚禁令他更加虚弱无比,这才昏迷不醒。   萱芸走近老七床榻坐下,探手抚上他的额头,有些发热。她蹙了蹙眉望向大夫,那随军的大夫领会,答道:“臣已命人准备清酒,兑水后为七皇子擦身,可退热。方才七皇子已服下退热的药草,不待多时,发一身汗便可退热。”   “不知他何时能够醒来?”   “禀潋王殿下,如若没有意外,明日应当能醒。”   萱芸颌首,吩咐侍从好生照看,而后移步到隔壁的营帐。   池先生就在那营帐内,已裹好了伤口,斜靠在榻上却已不再昏迷。   萱芸进去后,池先生欲起身行礼,“先生莫要拘礼。”她径自坐在池先生的床榻边:“你一直是我的恩师,此次受伤也是因为是我吩咐你来郴郡,如若你伤成这样,我还受你的礼,岂不是让我内疚吗?”   一句话,即是拂了他的礼数又将她待他的心境阐述的如此清晰。池文薄双唇苦涩地扯出一抹浅笑,有些人你不敢爱,想爱了却早已失去。   “殿下莫要这样说,如若没有殿下,小女瑶儿怎会有那玄炽丹解了胎内就中焱冰奇毒。”   “这是我能够为先生做的,虽说当时确是为了玄炽丹而攻打珂塔三国,但却从未有过性命之忧。昨夜池先生救了老七,却是九死一生,萱芸铭记先生之恩,也希望先生日后好生爱惜性命,如若先生有了差池,又有谁人替你照顾瑶儿?”萱芸语中略有责备,更多的却是为池先生担心,毕竟从八岁起,池先生被父皇任命为她的导师,从小到大,就算如今没有了曾近对他的爱慕与眷念,但也有一份形同叔侄的亲情却如何也割舍不去。   池先生依旧浅笑,看似轻松的样子是有意让旁人不要替他担心。此次他伤得不重,并没有伤及脏腑,不过全身亦是在刀光剑影中皮开肉绽。   “其实也并不算是我救了七皇子。”   萱芸诧异,只见池先生继续启唇说道:“是华国的天澜阁出手。”   天澜阁?沧澜?“池先生是说沧阁主已经到了华国……还与池先生一起救出了老七?”萱芸的嗓音嘶哑了一些,似在压抑自己微微颤抖的语调。   “沧阁主没有到华国,但是确是天澜阁的人先找到我,而后我与天澜阁互交了探查到的军情,这才一起协作救出了七皇子。”   听完池先生说沧澜没有到华国,萱芸心中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庆幸,她也不知晓如今对沧澜是如何的心情。明明决定不去理会任何情愫,但是方才却因池先生可能说出沧澜的一星半点的消息而令她整颗心有着期盼与慌乱。   她还是不能洒逸地放下,呵,萱芸暗暗对自己嗤笑了一下。而后挥去不应陇上的思绪,故作平静,开口对池先生说道:“不管如何,这次父皇命我平反,本来最大的顾忌便是老七在大皇兄手上。如今池先生带回老七,大皇兄已失去了最大筹码,已毫无胜算。”   “他们似乎粮草出了问题。”池文博吐出一句自己知道的消息。   这个消息萱芸自是知晓,因为那正是父皇的手笔:“其实父皇早已洞察了大皇兄大量敛财与铸造兵器,只是一心想要敲打他能够迷途知返。所以父皇早已控制了为他提供粮草的商贩,那些粮草本就有腐霉夹杂其中,一段时日后自是全是腐烂的如同废泥一堆。”   池先生这才明了,不得不感叹道:“到底是自己儿子,想必皇上只是用这明显的法子让晋王能够醒悟,否则直接在粮草中下毒便可。”   “父皇用心良苦,自是没有将事情做绝,原本只是想趁着大皇兄还未谋反前掐上这笔,想着断了他起兵的资本,其实还是想要大皇兄不要如此自掘坟墓。”   “但他守在山中,亦可靠山吃山一段时日,殿下只需将他们围困些时日,待山中之物殆尽,他们无法裹腹,便可探囊取物。”   萱芸摇了摇头,“不,我大皇兄不可能坐以待毙,必会下山掠夺粮草,而悺仿山脉为中心,四面皆有城镇,倘若他突袭其中一点,必是百姓受苦。”   “所以殿下才一直想着速战速决,只是速战的话唯有强攻,我们的兵马虽强过晋王,但……他毕竟是守,而悺仿山众所皆知易守难攻众所皆知。”说话的是阿东,这个问题,萱芸曾与他探讨过,只是还没有完好的计策。   池先生听完,不禁双眉一蹙,“将四面的城镇人数全部转移是不大可能,殿下又想保全百姓免受战乱之苦……”说完,他将目光眺想帐内的火盆,目光如黑曜石般深邃。   萱芸顺着他的目光凝望近在咫尺的火盆,里面盈盈些许火苗跳动,似在鼓舞着想要肆意燃烧得更加疯狂。眩晕瞬间灵光一闪,启唇说道:“先生想用火攻?”   “能不能,便是要看天公是否做美了。”池文薄低声说道。   *******************************************   事实证明,天公是做美的。   西北风果然刮起,池先生根据风速很快地将准备好的孔明灯内里的燃料测算好。那夜几万只孔明灯从悺仿山脉外点燃,冉冉升起的孔明灯照亮一方,如近在咫尺的璀璨银河顺着夜幕天际铺展远去,整个山脉上空旋绕着一只只火红天凤,随着微风向着山林深处而去。   本是冬季,天干物燥,加上事先潜入的人已在敌营外数里撒上大量易燃粉末,所以没有多长时间,山脉多处燃起熊熊大火。而敌营周围的火势尤为厉害,本是易守难攻的山凹处瞬间四处火龙炫舞,吞噬着悺仿山脉茂密的丛林。   他们的粮草出现异样,势必靠山吃山一段时间再筹谋掠夺附近城镇内的粮草。萱芸用着池先生提供的方法便是在逼迫着易凌夜快些出手,燃烧了的山林已无法让他们的大军得到足够的食物,那么便要出山掠夺了。   那些附近的城镇居民,早已被萱芸暂时转移,所有粮草亦是隐藏起来。但是此法却必须快速结束战争,因为士兵们的所有营帐全都用来安置百姓,而将士们全都风餐露宿,不过只要快速结束战斗,一切都不会有太大问题。   三日后,易凌夜兵马数次出山掠夺无果,正式向郴郡逼近。这是易凌夜的绝境时的最后拼搏,哪怕早已没有胜算却还想穷途末路中博上一搏。   那日郴郡城外十里,两路人马相弈于两座山头。   萱芸站在战车上,望着那方的人马,那些士兵早已显得狼狈不堪,不少人还盔甲都未齐全。   战鼓叫阵,厮杀声起,如若海啸,奋战的勇猛身影壮阔无比。   易凌夜的人马败势早定,不少人弃甲而逃。流淌的血迹遍布各处,染红了一方土地,横七竖八的尸体比比皆是,这场仗足足打了一天。   直到易凌夜的人马再也支持不住,向一方撤去。萱芸没有下令继续诛杀,而是息鼓停战。   不少将士不解,萱芸只是淡淡吐出一句:“他们早已没有退路,如若他能束手就擒,活着去让父皇发落更好!”   所有人知晓她口中的他指的便是晋王易凌夜,他已逃无可逃,诛杀还是缉拿亦是简简单单的一句令下,只是她想让他自己认输投降。   时间过去一炷香,那方的人终于将所有武器置于地上,徒手向萱芸的大军走来。   而易凌夜没有下马,孤身举着自己的战旗快速的冲向前来。   萱芸冷冷看着易凌夜,一身戎装不算凌乱,神似父皇的样貌令他看起来依旧气宇轩昂。   他勒马于阵前,萱芸这边的将士亦是将弓箭对准了只身的他。   易凌夜没有畏惧,坐在鞍上的身型依旧挺拔,犹如伫立在山峰的劲松。他将那写着大大“晋”字的战旗刺入地面,接而仰天长笑一阵,那笑声有着狂妄与不甘。   “本王原先便猜到会是皇妹来与我交战。”   萱芸双眸微眯,负在身后的手掌向阿东微摆,示意他没有指令不用射杀。   “谁来也是你的死路一条,我一直疑惑,大皇兄何以这般耐不住?与父皇抗争你的火候着实不够,为何不亡命天涯,好歹还能多存活些年限?”由于两人相距甚远,萱芸废了好些力气才把话语喊出。   “不能站至顶峰何必苟延存活?从小到大,本王身为长子未能受到父皇认可,倒是你一小小女子,焉能处处压制于本王,如今兵败,注定本王死于今日,本王不甘……”   他的话语间,萱芸也已跨上马去,策马停在他身前数仗。既然大皇兄有如此多怨怼,一不投降二不自尽,要到阵前宣泄一番,她由着他好了。   “既然不甘便要技高一筹,父皇一项睿智,你如此急切行事还不如四皇兄的韬光养晦、暗中部署来得妥当。”萱芸与他相对着,语气冷漠如同严冬寒霜,眸中的不屑尽显。大皇兄最受不她对他的这种嘴脸,但萱芸却真实看不起这个皇兄,便也没打算掩去这份轻视。   “皇妹竟亲自前来与我说上几句?”   “说上几句又何妨?你的这些残兵败将不足为惧!”萱芸勾起一抹淡笑,目光眺向他身后已没有兵刃的人马。   易凌夜攥了攥手上提握的长枪,愤愤说道:“皇妹果真是狂得可以!”   “狂又如何?那要看什么人面前,与你相比,我自是有狂的本钱。”萱芸嗓音淡淡,凝视着他越发攥紧的手,她一刻也没有分神,防范着他的随时袭击。   “好,很好,大哥可是一直想了结了你这不可一世的皇妹。”   “为什么?”   “你我单打独斗如何?如若你赢,我便告诉你?”   “如若你输呢?乖乖随我回去见父皇?”萱芸没有畏惧,而是直接应道。身后阿东立刻高喊:“殿下不可!”萱芸虽武功不弱,但却也不是个武林高手。而大皇兄也是自小习武,武艺与她相比只高不低。   萱芸扬起一手,喝令后方的人莫要多事。虽然她大可以吐出一个杀字,身前的易凌夜必会万箭穿心。   “从小到大,如若没有父皇的支持,你什么都不是?”   “呵呵,五十步笑百步,如若没有父皇,你又算什么东西?”萱芸耻笑着他的幼稚,顿了一下,又道:“说到最后,你想与我单挑,不过是想证明你自己而已。”   “今日不管皇妹应不应战,都是我的死期。皇妹怕了我不成?”他的话语沉稳,又蕴着受刑前的最后请求,也笃定萱芸不会示弱,她的狂傲,不容许她做出怕了他的样子。   但他料错了,她会同意单打独斗的话,并非是被他的话语激的,因为她不是冲动的人。而他也算赌对了,她的确会答应他,因为他们毕竟有着相连的血脉,既然是天定的兄妹,她想着,就算是将他押回京城,也要让他心服口服的好。   说完,她从马鞍侧面抽出挂着的长枪,用行动告诉他,她答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推迟了一天~~o(╯□╰)o阿5不找借口,迟了就是迟了~~   ☆、第五十二章      身后的副将阿东与阿北心中暗叹:“不好”,立刻翻身上马,疾驰上前劝道:“殿下无需应付叛贼,他从未当殿下是手足。”   萱芸沉静的面容陡然划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她一身白色的银甲,头上的盔帽亦是嵌上精美的花纹。而此刻悠然地坐在马上,手中那一杆银枪在夕阳的照射下光彩夺目。   易凌夜与她的军队全都伫立在几十丈开外,而他二人勒马对立,蓄势待发的凝视着对方。萱芸本就有一双清澈如秋水的眼睛,此时正漾着淡淡笑意,优美的唇角依旧似笑非笑,令人看了觉得还有一丝慵懒的气韵。   这副神情,无疑让易凌夜还有她身侧的阿东与阿北感觉到她的轻松,这更让易凌夜恼上加恼,她的武力与他相比,应当没有多大胜算,可这幅轻视于他的样子,仿似自己能得她的应战便应三生有幸。   萱芸知晓易凌夜的暴怒,所为战军之将,当抛开情绪,理智应对各种情况,令人看不出愤与悲、恼与喜才能更有胜算。如今他满腔怒意,虽会尽全力想借机将她诛杀,可她如若沉稳应付,便能比如同莽夫一般的他更占优势。而且她与他相比,武力虽无优势,但她却有着一项优势,那就是她比他更有在战场上厮杀的经验。   在马上长、枪相弈,显然易凌夜更习惯于使用刀剑,而她则在这方面已下了几年的功夫,故而她没有惧意。只是扬手让阿东与阿北莫要参与,只要驻守原地。   易凌夜手上攥紧的长、枪旋了旋角度,在他二十余载的认知中,这个妹妹只是桀骜与傲然,其余并无什么令人敬佩之处。   他的双腿一夹马腹,催马上前,与萱芸战在了一起。   刚开始萱芸仅是微微躲避,旁人心惊不已,而易凌夜显然非常急躁,每一次都急于取胜地使出全力刺向萱芸。   当萱芸又一次躲避险些刺中她的枪尖,众人才看出,萱芸早已判断出他的每一次出手,所以每次躲避算准了角度而侧身,没有过多的动作,却每次令他徒劳。   她的不动神色,令易凌夜气恼,只因自己执枪杀敌的速度似乎永远都慢了半拍,看得出全在这个丫头的掌控之中。   不应这样,她的每次出战都是父皇派了最精锐的队伍前去相助,而她仅要坐享其成,哪需要真本事?   萱芸与他战了三十多招,终于觉得差不多了,她抬手直接用袖子拭了拭额际泌出的细汗。一个枪影袭来,她立刻向后倒去,仰卧于马背上,让易凌夜横扫过来的枪杆扑了个空。   说时迟那时快,萱芸一个侧身,拔出斜挂在身上的一柄短剑。而易凌夜本判断她应马上起身勒住缰绳才是,否则因为躲避的马儿慌乱,随时可能将她甩下马背。   却不想,萱芸的马儿可是与她在战场上相伴几年的,这与主人的配合,哪是他跨、下得黑马所能比拟?   正当易凌夜,判断好萱芸起身后的方位,枪尖再次刺了过去,却感到自己的马儿一声惊异的嘶鸣。   他垂首望向马腹,只见萱芸当时急速的侧身,竟是用短剑刺入了他的战马。他的马儿因疼痛难抑,而不受控制地向前奔去。   易凌夜赶忙一手紧攥缰绳控制住马,另一手却因握着的长枪被追来的萱芸用银枪用力敲打了一下,失去平衡险些坠马。   他还想先抑制住失控的马,双目却也急红了起来,只因他知晓萱芸其实并未尽全力,仅仅一招便让他招架不住。   萱芸浅浅一笑,面上再次划出嘲弄与不屑,她取出腰间一个小哨,放在口中吹了一下。易凌夜不知晓她要做何?正在疑惑时,忽见迎面而来的一道白光在自己身前划了过去。   那战骜仅仅是听指令,在易凌夜马儿蹿去的方向扑身一下。易凌夜还未反应过来,他身下的马自是知晓竟是猛兽,本就受伤,于是更是躁动无比。   “坐在一边,不许出手。”萱芸对着战骜吐出一句,而后执着起银枪,对着易凌夜说道:“你现在应当明白,战场上,你单打不过我,就连我身畔的战骜亦能轻易取你性命,大哥还是乖乖随我回京吧!”   易凌夜恼羞成怒,纵身跃起,欲亡命相搏:“今日我必死无疑,但也要你陪葬。”他跃向萱芸的马背,怀中匕首早已拔出,上面浸着剧毒,只要划伤她的一点肌肤,她便没有生还可能。   可是萱芸早已防备他的最后一搏,见他扑来,早已一个侧身站立起身,而后便单脚立在马镫上,再抬腕射出手中袖箭,洒逸的一个翻转下马。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众人只感觉千里雪上的一袭白色盔甲的倩影如舞蹈般的旋身落下,飘然站立在地上的样子沉静得犹如天仙,没有一丝浴血奋战后的喘息。   阿东与阿北见易凌夜已中箭,萱芸显然不想再战,于是打马靠近萱芸战马,将马背上的易凌夜横扫枪杆,再用枪头轻巧刺向他的胸口。   易凌夜被刺中,却还是向后躲避,这个侧身却令他跌倒在地上。阿北立刻上前,使用长剑,瞬间将他的双手手筋挑断。   易凌夜努力挣扎了几下,再也爬不起来。萱芸面色淡淡走到他的身前:“大哥,别再战了,回去吧!”   易凌夜颓废地躺在地上,征征的样子不知想些什么?他的目光幽远而蕴着一抹水雾,萱芸从未见过他这份似有柔柔情感的模样。   “大哥,回去吧!”她蹲下身子,最后一次苦苦相劝,要他相信,她不会将他就地正法。   “皇妹,我杀不了你!”易凌夜在试着想要爬起来,却还是失败。唯有气恼地用早已断了筋脉的手挥去已歪挂在头上的盔帽。   萱芸凝视着他的一举一动,正要下令将他抬走,却见他牙龈一咬,面部紧崩。   不好,萱芸立刻探手捏住他的下颚,却还是迟了一步。易凌夜口中乌血已经溢出,目中漾出了一抹苦痛的笑意。   “皇妹,大哥一直想取你的性命,这是真的。”他的嗓音渐弱,已有些含糊不清了。   萱芸身子微抖,哪怕她昨日还下定决心势必将他诛杀,可是此刻见到垂死的他还是忍不住想要流泪。   她将易凌夜垂在地面的头轻轻扶起,嗓音有了一丝哽咽:“我知道!”   “你……毁了何鸢一辈子,她唯一的夙愿便是让你不得好死,……”易凌夜说到何鸢,嗓音本就弱得难以有声,却更加柔情了几分,“……可是我没有办到。”   竟是这样,他是真的爱上了何妃?“她不是何鸢,她是何媛。”萱芸气恼这个女人让的大哥对她恨之入骨,更愤恨这个女人毁了他的大哥。原来问鼎皇位什么的并不是大哥的最大愿望,嫉妒她深受父皇宠爱也许是有,但最大因由竟是因为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她替他不值。   萱芸止不住眼眶喷薄而出的泪水,滴在了易凌夜的面颊上。   “大哥……你何苦呢?”萱芸有些语不成声。   “你……还叫我大哥……那我求你,死后,把我们葬到一……”易凌夜没有再说下去,脑袋歪向了一边,目光幽幽凝视远方,似不甘、似期盼,却再无一点声息。   前方易凌夜的大军本就早已投降静候萱芸发落,见到易凌夜倒在萱芸身前许久不曾动弹,便已知晓晋王应是离世了,全都跪了下来,将头磕在地面,似为首军哀悼,也似祈求从轻发落。   *****************************************   萱芸木讷地走近营帐,易凌夜的死本是意料之中,仅管她想过将他活着押解回京,但他死在战场亦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只是萱芸心中很不是滋味,毕竟这是第一个死在自己面前的亲人。   为什么?好好的日子不过,却这般自作孽呢?萱芸将自己闷在卧榻上,任由阿东径自忙碌地安排回京事宜。   直到阿东收到张晋将军在敬梁山阻劫了支援晋王的赫王大军时,还成功生擒了赫王的消息传来,在营帐外求见了许久都没有听到萱芸的回应。   他不清楚殿下是睡了过去还是不在营帐,便让嫣儿进去瞧了究竟。   嫣儿撩开帐帘,小心踱步走近萱芸卧着的床榻,见她面容苍白,全身软绵无力摊到在床榻上,心中大惊。   只因殿下就算睡过去,也不会是这个姿势,这明显是她欲起身时,又栽倒于卧榻之上的样子。   “东副将快来!”嫣儿失声惊呼后,赶忙将萱芸歪倒的身子扶上床榻,并撵好被褥为她盖上。   阿东冲进营帐时,看到嫣儿俯下、身子轻轻呼唤殿下,手掌则轻抚上她的额头,看看是否发热。   他心知殿下身子有异,立刻让帐外的守卫前去唤池先生。   池先生博学多才,医术更是了得,本就比随军的大夫高上一筹。   萱芸醒来时,池先生正在为她把脉,她感到全身很是沉重,迷蒙转醒时对上了池先生有着错愕的目光,而那闪动的眼波中更有一缕看不清的纠结与伤痛。   “先生,殿下没事吧?”嫣儿担忧不已,望见沉默许久的池先生一言不发,赶忙询问出来。   池先生将探脉的手收回,将衾被为萱芸盖好:“无事,殿下近日太过忧心操劳,气虚了些,加上……”   萱芸见池先生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疑惑:“加上什么?”她觉得自己应当没有大事才对,虽然明白自己先前眼前眩晕而后一黑的症状是昏迷过去,但此刻神智清楚,应该不是中毒和什么大病才是?   池先生启唇微顿,犹豫中还是吐出一句:“加上殿下已有三月的身孕!”   这句一出,萱芸觉得犹如响起一阵天雷巨响,周身冰凉一片。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的口口,是“长、枪”o(╯□╰)o 阿5不晓得这都和谐鸟~~~   ☆、第五十三章      萱芸犹如沉到谷底,四周萦绕着白茫茫的雾气,看不见周遭任何东西。   全身冰冻入骨,令她冷颤不已。她抬手想要拂去遮住视线的迷雾,奈何依旧被困在那片朦胧不清的世界里。   她不知晓该如何面对,不敢去想已经有孕应当如何处理?她彷徨无措地望向四方,在一切都看不清晰的情况下,她整个人呆滞了起来。   腹中竟有了孩子,这个一点都没有预料到的事实,令她觉得留在这个陌生无垠水雾笼罩的谷底未尝不是坏事。   她不想怀孕,不想这个时候做娘亲。可是池先生不会诊错,这个不应该来的孩子真的已经在她的肚子里了。   她该怎么办?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都不知晓,他或她的存在无疑日日夜夜提醒着她想起那个不堪的一夜。   都是她那一夜造的孽,所以这个孩子无疑是孽种!想到这个词,她更加寒冷了几分。这都是她的错,难道要因为她犯下的错而弃了腹中的这条生命吗?   她矛盾、她挣扎,心中噬骨的疼痛竟是从方才觉得肚子里的孩子是孽种而开始不断蔓延。   其他人会这样说,可是她自己竟会这样侮辱自己与腹中的孩子。她该一碗药打掉这个不应该到来的孩子吗?不,不可以?上天既然要让那件事发生,又让这个孩子这样来到这个世界上,是上天对她之前人生太过顺利而设置的障吗?   错的人是她,不是肚子里的生命,就这样把孩子留下来?她一直对自己说那夜的恶梦一定能够忘却,可上天竟要她将这个梦魇延续下去。   为什么会这样?到底做错了什么?竟然怀了孕,可是孩子的父亲是谁?将来孩子若问起父亲,难道她要说是三个男人中的其中一个?何其荒唐?何其可悲?   不要,她不要面对这一个问题,不要让孩子承受这个被人耻笑的命运。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幕画面,那是一个穿着锦衣的娃娃,远远的,看不清是男还是女。但那个娃娃一直努力地向她奔跑而来。   他或者是她在跑什么?或者说恐惧什么?他(她)双手捂住两边耳朵,小短腿笨拙而吃力的向前跑着,终于一个趔趄,他(她)摔倒在地上。   他(她)很慌张的想要爬起,萱芸忍不住想要拨开眼前沙雾,想要看个清楚,也想要上前将那个娃娃扶起。   可是手脚似冰封住了一般,根本动弹不得。终于她看清了这个娃娃是在逃避什么,原来身后有数个孩童正追赶而来,全都衣装华贵,有男有女。他们将跌到在地上的娃娃围成一圈,手上拿着石子狠狠的掷向那个娃娃,嘴中骂骂咧咧,萱芸听不清他们在说那娃娃什么,唯一灌入耳畔的两字竟是“野种”。   在地上的娃娃狼狈不堪,长得分外像萱芸的一双明眸尽是泪光,嚎啕大哭间只是喊着:“我不是野种,我有娘亲,我娘亲是易萱芸,我不是,不是……我不是野种。”   不要,萱芸不要自己的孩子面对这样的情景,该怎么办?她更加慌乱起来,这是哪里?再次环顾周边,又是那个一片白雾遮住所有一切的山谷,方才那几个孩子只是幻觉吗?   萱芸终于缓缓屈身蹲下了身子,双手环抱住双膝,将头靠近膝盖骨上,整个人蜷缩起来,什么都不要去想,什么都不要去面对。   时间仿佛停止在这个世界,分外平静,分外诡异,但萱芸似乎一点都不想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隐约拂过声响,听不清是什么?萱芸终于抬头,向传来处聆听起来。   “萱芸——”嗓音很弱、很悲痛,甚至非常嘶哑,但她还是听出是父皇在呼唤她。   是的,一定是父皇。她征征地望向远方,想要判断是不是幻觉,那个嗓音再次响起:“萱芸,你不要父皇了吗?”   不要父皇?怎么可能?是的,她先前让自己什么都不想去想,害怕面对肚子里的孩子,竟忘记了身心疲惫的父皇。大皇兄谋逆丧命,父皇一定伤心难过,毕竟那是他的第一个孩子。而她都忘了去安慰父皇,去陪伴故作坚强的父皇。   “萱芸——快醒醒,父皇在这陪着你!”   “你在哪里?父皇,你在哪里?”她努力望向四周,竭尽全力想要喊出声响,奈何喉咙深处如同火燎一般,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是的,上天让她面临这种境地,她怯懦的暗自颓废是做什么?有什么大不了的,孩子留下便好好养着,她是父皇亲封得潋王,只要生下来,不管男女,她都要让他(她)承袭自己的爵位,安然一世,只要够强大,何必在乎人家如何想如何说?只要够资本,完全可以不被任何人欺凌。没有父亲又如何?父皇不是将她宠溺万千单独抚育至今?如若自己够残忍,那么一万堕胎药,一了百了,照样可以忘记那一切。可是萱芸自问没法做到这样,那竟然没法舍弃,那么只有安然面对。   想到这,她终于站了起来,孩子她会留下来,父皇,她必须去孝顺。她不能再躲在这个迷雾中,她要出去。   她凝聚所有力量,向雾气深处放声喊道:“父皇——父皇——父皇,你在哪里?”嗓音由原来被火燎似得压抑着,到后面终于从口腔中发了出来。   “父皇——父皇——”   她感觉自己的手被人紧紧攥住,温暖的大掌包裹着,让她心安,她努力动了动眼睛,想要看清握住自己大掌的手。   很模糊,看不清,她再努力,再试一下。   “殿下醒了!”这个嗓音是嫣儿的。眼前的一切迷雾渐渐散去,印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寝殿,周围站着好多人,有颜姑姑,有迟先生,还有东南西北四大副将。   而眼前离自己最近的,她却是最后看清楚的,竟是满面憔悴的父皇。早已没有了先前的神采奕奕,此刻仅有经历沧桑后的喜悦。   “父皇——”萱芸吃力地唤道,动了动青葱般的手指,想要让父皇不要担心。   易子晟眼眶早已遍布红丝,闪烁着泪光,紧紧抿住的双唇,不住地点头。   池先生上前一步,他看起来沉静一些,不过也能瞧出定是多日操劳而面色很差:“皇上,殿下昏迷了七日,现在刚刚转醒,让标下探探脉,看看殿下情况。”   易子晟似被点醒了一般,立刻将萱芸被他紧紧抓握的手轻轻放下:“你过来看看。”而后,他侧过脸庞向外唤道:“让叶诏巡也进来探探。”   萱芸这才明了,原来自己竟又昏死了过去,这一晕,竟是七日,想必父皇一定担心死了。   望着父皇两鬓多出了几缕银丝,萱芸心中百感交集,一时只是痴楞楞地望着父皇发呆,心中数落自己如此自私,只顾自己感受,竟忘却了父皇的黯然神伤。   池先生的话语中,令她明白,她本无大碍,若自己不想醒来,便会一直昏迷下去,直到油尽灯枯。   是的,那时候她就是想留在那个什么也不是的世界里,哪里都不想去,什么也不去想。   想到这个,她哽咽的再也说不出话,泪水溢满眼眶,缓缓抬起微颤的手。  手想要握住父皇的手。   易子晟望见她的动作,立刻明白萱芸的意思,连忙再次走近,俯下、身去,与萱芸的手再次交叠在一起。   萱芸一直没有言语,只是目光漾起的尽是满满内疚。   而易子晟用另一只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发顶,让她不要再去多想,唯愿这个女儿能够平平安安,好好生活。   接下来的日子,萱芸没有令他失望,表现得很是乖巧。   她一直好好休息,也很是配合服药。后来,有些精神头了,便开始让人帮她寻找一些民间的话本子,还常常让琴师为她抚上一夜乐曲伴她安眠。   易子晟来看她时,她亦会谈笑风生,偶尔还会胡搅蛮缠让他准她外出郊游。   日子仿似回到了从前,只是……这些时日,她一直没有主动提及肚子里孩子的事情。   这个孩子还真成了烫手山芋,去?去不得,留?又似乎不是正确的选择。   易子晟顾虑、头疼着,也没有在她面前说起这个事情。只因,现在还有令他更头疼的事等着他应对。   陪了萱芸半日,易子晟终于缓缓地走回了御书房。   他一眼便望见了静立在殿中央的华太子——萧尧。   他今日一袭华国储君的华服,站在鹤嘴香炉旁,袅袅轻烟淡淡萦绕在他的身侧,让他看起来飘逸仿似谪仙,但想做他的女婿,岂是这幅好皮囊便可以的。   在他看来,萧尧并非萱芸的良人。更重要的是,萱芸无心于他。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赶在26日前更新了。呼呼呼~~~来不及审稿,可能到时候会抓虫~~~   ☆、第五十四章      易子晟审视着端坐在一旁的萧尧,萱芸之前昏迷的几日,他是日日求见,被拒在宫门之外还是不愿离去。   哼,就这样想求娶他的宝贝女儿?想得倒美!但这几日,华皇这老妖怪亲自国书来黎国,也是句句诚恳,言辞之中亦是想让他将萱芸允嫁给萧尧做太子妃。   华国帝君的正式提亲,这就不能让易子晟再这样忽略这个华太子了。   萱芸今年双十未出阁,是因为他之前张罗过择婿,可是当时她不愿意。那时候他想着,萱芸性子进退有度,从不矫揉造作却也有端庄贤淑的一面。各方面才情虽不是非常了得,但也不落下别人分毫。凡事运筹帷幄不失大气的男儿心性,但萱芸亦有小女子的娇媚温柔,懂得以柔克刚之道。若哪个世家能得萱芸,萱芸定不会以她的身份而压制族里的尊长,定会恪守本分相夫教子,加上她的能力与远见,还能保得那世家几代苍荣。   试问?这样的萱芸何愁嫁?所以,他之前本着让萱芸自己选择夫君的心将这事悠了几年。谁想,后来竟会生出那么多事端?   其实易子晟对萧尧没有什么成见,相反还是非常赏识。想想自己的九个儿子中,还真没有一个能比得过萧尧的。这点,他倒是有些对老妖怪生出几分羡慕。   但萧尧是华国的太子,老妖怪脑袋一点都不糊涂,萧尧能够委以重任,他作为太子的这些年,凡事皆掌控得非常适度,虽有老妖怪的庇护,但也需要他有了得的才能,方能稳坐在这个储君之位。   那么多年,他是一点把柄都没落在他人手上,而且至今都没有侧妃与妾氏。按理,老妖怪的元后去世多年,这个储君怎么也需以联姻之法巩固住地位才是。可他硬是没有靠女人这条路子来走,反而能让老妖怪也放任他落冠之后还没有妃嫔。想想他今年二十有二,如若不是他对萱芸如此热衷而不掩饰,还真让人怀疑是否是这个华太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疾而避讳至今不纳妾氏。   说起来,真让人不得不觉得,萧尧这样空着后院,只是为了等着萱芸。但……他是华国储君,承大统,是他必行之路。   而萱芸嫁他,还是会远离黎国去那华国。曾经他放萱芸去了华国,后来日日悔得可以,如今怎能重蹈覆辙?加上萱芸性子与她的母亲有些相似,一国主母之位并非她的所求,相反,萱芸更喜欢一个知冷暖、述衷肠、伴她走遍千山万水,览尽万里河山的逍遥儿郎。   但这个萧尧却有千斤重担,不容他有这种惬意心思。易子晟在位二十余年,皇位带给他无上权力却也是一种束缚。   倘若萱芸心悦于他,易子晟倒还无话可说,但萱芸……   想到这里,易子晟微微轻叹一口气,掠了掠一旁端坐的萧尧,启唇说道:“萱芸在华国秋闱被人行刺的事,不知华皇如何处理?”   那次行刺虽说是易凌夜的人马,但黎国的人能进到华国的皇家围场,却是华国的秦皇后从中协助。易凌夜死后,他之前的下属招供了这个事实。   而秦皇后会这样做,应该是因为她所出的四皇子无法娶到萱芸,眼见不能笼络到萱芸来帮助四皇子夺嫡,这才有了将萱芸除去的心思。只因萱芸做了萧尧正妃,那么四皇子更无问鼎皇位的机会。就算没有嫁给萧尧,而是顺利嫁给萧擎宇,结果亦是一样。萧擎宇对权势虽淡薄,但却与萧尧甚为亲近,嫡庶观念分明,曾经暗示过秦皇后莫要窥探储君之位。   正因为这样,所以易凌夜借着母族那边的一个庶子所娶的华国女子,从而搭上了华国秦皇后娘家的旁支,这才有了秦皇后暗中帮忙,令易凌夜的死士将萱芸打落山崖,差点丧命的事。   本来秦皇后想着,不用自己出手,只要让守卫中间失职一下,让易凌夜的人混进围场,然后萱芸丧命。如果事情顺利,两国合力彻查华国权贵定是没有结果,因为那些死士不是华国人。而查到黎国,自然不会让那些死士留下身份上的把柄。如若不是易凌夜出事,他的左膀右臂将这事招出,那次行刺还真没有什么头绪。   不过易凌夜出事,秦皇后的所作所为自是捅了出来。而华国与秦皇后相对立的权贵便有了罪证,更揪出了她在华国后宫中的不少龌蹉事情。   当然,具体情形和详细过程,萧尧自是已经知晓,但也不必向黎皇细谈,因为黎皇只是需要一个结果。   “废黜后位,贬为庶人,交由刑部问罪后,于天牢中自缢。”萧尧嗓音不卑不亢,一字一句慢慢拂过整过御书房。   易子晟望着轻抚案桌杯盏上茶盏的萧尧,其语调不疾不徐,谈吐举止优雅蕴着天子的威仪。眼光也不错,别的女人任是没入他的眼,就只盯着他的宝贝萱芸。不管萱芸在华国还是回到黎国,不得不让易子晟承认,萧尧对萱芸应该是真的上心的。   萧尧见黎皇再次沉默,也知他舍不得将萱芸再嫁往华国,但不可能他不舍得,萱芸就不嫁吧?   “黎皇……可有向潋王澄清那夜的事?”萧尧试着询问。   易子晟心中一沉,他倒是还没向萱芸提起那夜的事。本来昨夜想跟她说的,但她当时与战骜玩得很是愉悦,所以他倒是没有扰了她的兴致。   萧尧看见易子晟的神情,便知晓黎皇还没有告诉萱芸,心中有些怨怪黎皇怎就这么忍心,任她以为那夜是与三个男人一夜,径自郁结于心。   但他不能将这些说出来,只能请求道:“能否让我见一见她?”他很是诚恳,满满都是请求。   易子晟双眉一蹙,就知道见他是头疼的事,萱芸不一定想见他,偏偏又不能让她再继续认为自己和三个男人出了事情,这个误会又必须解释清楚。   只是他这个父亲当面跟女儿说这事情,又有些难以启齿。而让萧尧去说他又有些怯怯的。这个感觉很不是滋味,本来按照易子晟的打算,萱芸日后放下心结,在黎国定会遇见与她两厢情悦的男子,这样有他这个父皇庇护,定能一世逍遥。   只是,现在萧尧已经证实,那夜只是他与萱芸有了肌肤之亲。但易子晟不会因为这样,就把女儿给他,萱芸一定能遇见不介意这件事的真心人。但偏偏现在萱芸肚子里又有了孩子,而且孩子的父亲还找了过来。   不要说萱芸对他没有什么想法,就算有,萱芸因为那夜的事和肚子里的孩子嫁过去,他总觉得太过委屈了萱芸。   但……那夜的事,又是两国皇帝暗箱操作的,中间出了岔子难辞其咎。每回一想到这,易子晟都恨不得拍烂自己大腿,活到现在,做得最糊涂的事便是这件。   他知道,应该放萧尧与萱芸两人好好谈谈,但他真的害怕萱芸知道了事实,更担心萱芸会怨怪上他。   萧尧有些明白黎皇的心中顾虑,浅笑说道:“我不会提到黎皇与我父皇的,全都是已经畏罪自杀的李尚书为了李馨儿而下了那虎狼之药。”事情已经发生,不容挽回,更何况,局面对他娶萱芸倒是很有利,所以将事情推到已死之人身上,让萱芸认为是天意,而不是长辈掺合还是更好,毕竟以后他的父皇是她的公公。   他见黎皇还是没有同意,便再次开口:“我想见见她,毕竟我是她腹中孩儿的父亲。”   本来易子晟就懊恼这件事,现在萧尧这样说出来,就好像萱芸不管愿意不愿意,都必须嫁给他一样。这点让易子晟恼中更升起了几分薄愠,而且萱芸有孕这件事遮掩得很好,除了她近身伺候的人,再有就是池先生知道,这个萧尧怎会知道的?想到这,他的语气凌厉了几分,有了一些讽意:“想不到,华太子手段如此了得!”   萧尧有些征楞,表情转为惊喜,噌地站了起来:“萱芸真的有孕了?”   这个神情好似他只是试着套话而得到证实的惊喜,但易子晟却还是笃定他是事先知晓萱芸有孕的,只是知道的人只有那几个人,都是绝对忠心的,他又没有道理事先得到消息才对。   易子晟凝向萧尧的眸光犹如寒星,嗓音有着清冽:“有孕了又如何?萱芸就一定要嫁你?一碗药而已,萱芸与你便不再有任何关系!”   萧尧有些懊恼自己还是稍稍急躁了一些,竟惹得黎皇不满。就知道萱芸回了黎国,让她再去华国的确难上加难。但他只能耐着性子与黎皇磨着:“黎皇,那是你的皇外孙。”   易子晟嗤笑一声:“那也要朕认了才是皇外孙,萱芸还年轻,朕不怕没有外孙。”   “黎皇三思,话说一落当三生,怎能舍得潋王再糟蹋身子?”萧尧语气越发柔和诚恳,他不能再触了黎皇底线,此刻他的求娶筹码唯有与萱芸那夜的实情,还有就是有孕的事。可是就算小心提及,还是会让黎皇觉得自己女儿受此威胁而不得不嫁的感觉,所以反而令黎皇越发不想让萱芸因此而嫁。   萧尧再次说道:“华国有一说法,落一胎如同生三胎那样伤身子,特别是头胎,很可能会落下病根。”说着,他睇了睇黎皇表情,虽恼意更甚,但确是有将他的话听了进去,更是生出了对萱芸的担忧。   于是,萧尧屈身跪下:“我早已向我父皇言明,非她不娶,如今我与潋王未婚已结珠胎,非我们所愿。但求娶之心日月可鉴,莫说潋王怀的是我的孩子,就算是别人的,只要是她的孩子,我势必视为己出。”   易子晟望着信誓坦坦的萧尧,对他的话倒是没有怀疑。那时在华国,全都误以为萱芸与三个男人混了一夜,华国的五皇子因此足不出户,再不与萱芸接触。之前对萱芸百般接近,最终不就是嫌弃萱芸失了贞洁吗?而萧擎宇与他倒是从未介意,甚至还如当初一样真诚对待萱芸。   想到这,易子晟的心微微松了一些。   事到如今,最终还是要让萱芸自己面对与抉择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五章      萧尧端坐于凌波湖畔的悠心亭中,品了一口黎皇近侍谢春秋为他斟上的贡茶,顿觉满腔都是奇异花香,令他不舍立刻咽下。待那细腻如油水的茶汤淌过齿间,缓缓划过喉咙,那股留香再从鼻翼中呼之欲出,令人流连不舍。华国没有喉底留香如此醇厚的红茶,所以他一直没有机会一品萱芸挚爱的雪如香是何等味道,今日细细饮来,终于领略她为何如此喜爱这种茗茶了。   想到萱芸,他的眸内溢出一缕华彩,令原本看似清冷孤寂的他有了一丝柔光。   清风拂过,原本宛若平镜的凌波湖水掀起层层鳞波,好像那被褶过的绿色锦缎般泛着夺人的光彩。静谧的一切,在透过日头下泛起耀眼光斑的水面,令独坐在亭内的萧尧与周边水波形成一幅完美无缺的画面。   他的身姿英挺俊朗,与生俱来的高贵令他光彩夺目。一旁的谢春秋不禁感叹,如若能与潋王结成夫妻,当真天造地设的一对佳人,世间只怕再难有两。   萧尧放眼掠向四周,湖边的宫道到处可见风情万种的秋菊,足有万盏,令整个凌波湖畔仿若仙境。银丝串珠、十丈珠帘、彩云祥瑞、万顷白雪,这一簇簇巧夺天工的造型,可谓美不胜收。但这些都不能让萧尧的目光有所停留,他独独凝望一方,只盼那一直萦绕心头的身姿能快些印入眼帘。   他心里有着不安,仅管与黎皇对弈赢得了与萱芸见面的机会,但黎皇说了,如若萱芸不见他,他不能勉强。   所以他唯有在此等候,虽然没有人带来萱芸不来的传话,但如若她真的不来,便不能与她面对面的交谈,更不能亲眼看一看回国数月的她。   想起当日在华国的青楼中,她与萧擎宇在那里邀约,而他寻了借口前去破坏,她为隐藏,竟会在脸上抹上乌黑墨迹,还毫不犹豫地举起砚台朝自己砸来,何等不逊,何等傲气?可后来,她心头便开始有了愁绪,眉间总是蕴着淡淡忧虑,没了之前的灼灼其华。   易萱芸,你心里当真有了七皇叔吗?如若不是他,还有谁人进了你的心间?难道你就执意这样掩着,不让我去捂热你的心房吗?想到这,萧尧阖起了眼,不让旁人探查出他的焦灼。   他的手掌握成了拳,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叩着亭内的白玉石案的桌面。   谢春秋一旁看着,这个气韵与动作真和潋王殿下极为相似,他亦是天之骄子,未来的大华君主,与潋王殿下门庭相当,世间哪能寻到这等门第般配的人?可潋王之前怎么就没对他上心呢?   谢春秋倒有些想不通了,不过也不奇怪,别说潋王的心思他没办法揣摩到,就说潋王的母亲吧,好好的一个皇后不做,非要出家做那姑子,这主子的心思真不是常人可以思寻的。   谢春秋挥去这不关他事的思绪,驻守在亭外,也向潋王会来的方向不停眺望,终看见一抹白影从远处抄手游廊处闪出了身型。   那不正是殿下的爱宠战骜吗?那也就是说潋王殿下来了吧!他没有踌蹉,立刻屈身向华太子萧尧微微一福:“华太子,我们殿下来了。”   听见谢春秋的提醒,萧尧睁开清澈眼眸,当真凝见了日思夜想的身影,她正与白虎信步而来,此刻心情一扫先前阴霾,顿时犹如三月里百花绽放般俏丽起来。   萱芸身披红色的镂金丝钮牡丹花纹的昭君氅,手捧雕刻着荷塘莲的紫铜手炉,腰间青莲玉佩随着步伐有序地摆动,款款朝悠心亭而来。   白虎战骜愉悦地奔在她的前头,偶会跑到四周揉虐一番花草,但总会回到她的身畔。   不过旁人看似萱芸的步履悠闲,但她那涟漪不断的起伏又有谁人知晓?   先前父皇说萧尧在此等候,她不免有些慌乱,想想当日他说事情有了结果,会来黎国亲自告诉她。看来,他是做到了。而此刻萱芸想到他,又不如之前那样可以淡然漠视般的应对了。   原本在他面前一副对那夜与三个男人的凌乱无所谓的模样,而今肚子有了孩子,而他便是其中一人,总会令她七上八下。父皇应当不会告诉他自己怀孕吧?萱芸这样安慰着自己。   她轻轻抚摸着手中暖炉,望着一旁用脚肆意踩踏湖边青石旁种植的兰草的战骜,如若能像它那样单纯无忧该多好啊?   仅管心中有万千无奈,但若能知晓那夜是谁人主使,她一定会亲自前来问上一问,因为她有权利知晓毁了她一生的人是谁!心中百感交集,悠心亭近在咫尺,萧尧独坐亭内,看似清雅依旧,却也能看出他的怠倦,还有他的那炽、热目光似要将她熨在心间,令她更加忐忑起来。   “华太子千里前来相告,潋云不甚感激!”萱芸一壁说着,一壁示意战骜到一边玩耍,原本起身的萧尧与她同时落座。   侍从娴熟地将斟满茶水的龙泉窑粉青釉瓷杯递到她身前案桌,萱芸探手执起,将杯盏置于鼻下轻嗅了嗅茶香,看似随意轻松的样子,实则是了为不让她出口的第一句话僵了气氛。   萧尧如何能不知她这句话的意思,不正是告诫他只说那夜的事情,其余一概免谈吗?   不过这没有关系,她的嘴里吐出生硬话语并非第一次见,倘若浅笑吟吟地轻柔低语,那才是怪异。   萧尧目光钳住她那日渐消瘦更显白皙的脸庞,病后的悴容明显,虽然黑曜石般的瞳眸依旧明亮,看似不喜不忧的样子,但她却没有了往日的光华。   “你还好吗?”萧尧吐出这几个字,暗恼自己笨拙,这不是废话吗?好的话怎会是这个样子?想想溱归县回京的途中,她在马车诈哭,为了将他赶出马车。那副梨花带雨、故作悲泣的模样谁人不怜?可如今真的遇见事了,却如风雨中的玉兰,摇摇欲坠却执意顽强地□□盛开,想着挺了过去,便可见到彩虹。   也许,她柔弱哭泣的模样只有在黎皇面前才会显了出来!   “没什么不好的!”萱芸淡笑回应,他们算不上朋友,所以千里迢迢的前来黎国寻她,她不会做出感动万分的样子。   又是拒人于千里之外,萧尧就想不明白,不管是七皇叔还是老五,她对待他们都不会是这幅模样。   怎么独独他,她就是怎么都不愿再有牵扯?不过不管怎样,不牵扯也要牵上一辈子,萱芸迟早成为他的萧易氏。   萧尧自然不知,萱芸之所以总是对他特别生硬,而是因为她看不透他,却能感觉到他的真心实意。她对他的不了解便成了一种防备,一种不想让自己心房被他击垮的一种保护。就如同知晓继续前行定是沼泽,为了不身陷其中便早早绕了过去,避之唯恐不及的处理方式。   从最初刚到华国时,他便被划在了不适合成婚的范围内。而后来的接触令她知道继续下去定会摇摆起来,所以果断想要斩断,就如同沧澜那般,每当心中泛起涟漪便更加想要挥去。所以萧尧面对的萱芸时,总是得到她最最冷清不想相交的态度。   萧尧暗暗苦笑一笑:“我该拿你怎么办?”面对这样一个女子,打又打不得,骂还骂不得,劝更劝不得,哄也无济于事。世间最最难应付的人便是软硬都不吃的人,而此刻别说对她施软还是硬了,便是见上一面都是难上加难。   就算此刻见了又如何?她的每一句都是将话甩至胡同底处,根本不想与你继续攀谈下去。萧尧顿觉自己是在自虐,虐得体无完肤,偏偏就是期待她卸下所有面具,将她那刚柔并济惹人无法不为她吸引的真实性子在他面前显现出来?   该如何做?该怎么做?萧尧不停地问着自己,既然做不到放她自由抉择,却又无法探手将她抓个正着,这种无法控制的情景便是因为爱上了一个无法驾驭的女人。所谓越是上心便越是无措,说的便是此刻心境吗?明明有着千言万语,明明想死皮赖脸,可是满腔话语却哽在了喉间。   她见他没有说话,她也不晓得如何直接问他那件事情是否有了眉目,只是继续静静地品着雪如香,让她能够捋一捋心中再次泛起的不安。   半饷,萧尧终于再次启唇,嗓音犹如潺潺流水,可见他已整理了方才初见她时涌起的浪涛:“我是来接你与孩子回华国的。”   他的话语令萱芸全身攸得一僵,他知道她怀孕了?让她回华国生下孩子再辨认是谁的孩子?肢体犹如冰冻,手中本被攥紧的杯盏咔的一声裂成了两半。   萧尧径自说道:“那夜我们在林中饮酒,李馨儿的父亲任尚书之位,我父皇将那次狩猎的勤务全都交由他来负责。结果他为了一己私欲,想让李馨儿能够嫁我为妃,便将你视为最大障碍,于是胆大包天的在那调料中下了媚药。”   萱芸嗤笑一下:“想让我与荣王有了肌肤之亲,便让你有了娶她人为妃的可能?”说出的话语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模样可见她心中的愤恨。   萧尧点头,萱芸继续说道:“后来你与五皇子出现,所以我们都中了毒……”萱芸有些说不下去,眼眶中因气恼而涨满了泪水,整个面颊被气得通红通红,恨不得将那已死的罪魁祸首再从土中挖掘出来碎尸泄愤。   “老五先发作,发觉有异不敢在你面前造次,于是他突然跑开,而后我五皇叔追了出去,所以后来便剩下你我二人。”   萱芸随着他的叙述将久久不愿忆起的事情再次回想一番,正是这样,当时萧逸面色绯红,向天大吼一声,莫名其妙地往林子深处跃去,当时她还有些担心。   “后来便是你察觉自己中毒,于是往营帐而去,我便随在你身后。”   “……”萱芸大口大口的吸着周围空气,想让自己再冷静一番,那夜是她的恶梦,本就不想回忆,但是为了真相,她必须听下去。   “后来你进了七皇叔营帐,我当时意识也已经模糊,所以我们就在那里……”他没有说出后面的词汇,但在那里做了什么,萱芸当然想得出来。   转而一想,萱芸觉得不对:“你说你随我进了荣王营帐,但那日晨间,我……我怎会与你们在我的营帐醒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六章      “是李馨儿在中间搞了动作。”萧尧又恢复了不疾不徐的语速,一字一句分外清晰。   “她搞了什么鬼?”萱芸目光凌厉起来,嗓音有了几分急切。   萧尧挑挑眉,唇间噙了抹浅笑:“我之前还以为你不是那么想知道来着。”   萱芸将目光掠向湖面,不理会他刻意不讨喜的卖关子。   萧尧叹口气:“你就吃定我会巴着你,怎样都会顺你意对不对?”他的手肘搁在案桌上,双掌拖着下颚,微微嘟着嘴,目光全是怨念。   “你……”见他这个样子,总觉得画风不对,堂堂华国太子硬是学着几岁娃童要糖吃的模样,明白他是想要拂去她那份清冷。   不得不说,原本故作板脸的萱芸此刻着实被扯出了一抹松懈,忍俊言道:“别学萧逸。”   “哦!我以为你很吃他这一套的。”   她执起茶壶,亲自为萧尧斟上一杯茶:“还请华太子快快说个明白。”嗓音也刻意舒柔,有了一些谄媚讨好。   这就对了,萧尧对她略微的改变感到得意,她确实是要耐着性子——慢慢来!   萱芸抬眸对上他的目光,等待着他能讲个明白,心中默默数着一、二、三。想着他要识趣,见好就收,若数到十的时候还不肯张口,便直接将杯子甩他身上,然后挥手走人,决计只留下一抹淡淡茶香,任他在湖边径自凌乱。   不想,数到了九,怎还没有说的迹象?她的手中杯盏转了一转,又劝自己再数到十五吧!嗯,怎么也不能再多了。   十三……十四……马上就十五了,这家伙报复她刚才沉默爱理不理是不是?   萧尧望着眼前变化万千的脸庞,双眉时而蹙起,时而犹豫地斟酌着什么?知道她在等他说出真相,且还一忍再忍,看来是快要忍无可忍了:“原本你我进了营帐便与他们的计划不符。”   萱芸冷哼一声,没有回应他的废话。   萧尧就是要这样慢慢磨,将她的气与怒给抠出来,只要她不变冰块,就能对付。   “他们的人一直在营帐外暗中守着,自然知道你我在里面做了什么!”   萱芸淡笑,双眸坚定,轻轻吐出:“请华太子说关键所在。”面上恬静,心中却腹诽:顾左右而言他,当本王很有耐性吗?   “他们看见先前跑掉的七叔与老五冲进你的帐子,想是媚药发作,所以去营帐寻你,想要解毒!”   “然后呢?”   萧尧嗓音忽然爽朗起来,带着笑意:“你的营帐自然没有你了,于是他们两个人就……”   就什么?萱芸疑惑?萧尧眸内有着谑意,难道萧擎宇与萧逸两个人相互解毒?两个大男人?   想到这,萱芸一阵恶寒,本来自怜着自己就这样被人吃干抹尽,此刻竟万分同情起他们两人起来。这个男人对男人相互,更是难以接受,他们知道了是不是会自裁呢?   萧尧觉得她一定是想到那里去了,觉得兜得也差不多了,便执拳在她案前敲打几下:“想什么呢?别想岔了,他们中了那个毒不是小事,做这件事的人被这个情况惊得半死,所以当即就抓了两名宫女塞进了营帐,帮他们解毒。”   萱芸双唇微微张开,有些征楞,又有些窘迫自己想成那种情况。   萧尧对萱芸的情绪山路般回转感到很是满意,语气也越发轻松:“所以你与我七叔、五弟没有那层关系。”他的语气有着些许得意,这不是上天给的机缘是什么?虽然他知道这都是两位好父皇创造出来的,只是被他捡了正着,但他对萱芸提及只能说是别人的奸计,万万不能让他们怨恨两国父皇,否则只怕娶她回国更是艰难。   “那到底是为何我会与他们同寝一张榻?”萱芸问出迫切想要知晓的事情,双目微眯,威胁之意甚浓,大有你再不说,本王便将你丢到湖中之意。   萧尧面容漾起甜蜜,仿似吃了蜂蜜还很期盼的样子:“你中途醒了过来,穿上我的亵衣就往帐外走去。据李馨儿交代,说你当时步履踉跄,看起来还未清醒,只是迷迷糊糊得向外走去……”   萱芸疑惑,他说一段顿一下,令她很是不悦。   “我想你可能是酒喝多了,意识还未清醒,但是本能地懂得向外走去,估计是想如厕。”   萱芸被他这么一说,那是一个窘哇,从一个不是熟络,又有了那层男女之事的人口中,说你我那个那个啥后,你还没清醒,就出去寻茅房,还穿着他的贴身衣服,那真的想要寻个洞给钻进去。   萧尧见到她的面色从白到红,再到有些青,应当是五味杂陈,也不敢再继续拖延,忙道:“那种情况下,李馨儿不听她的父亲劝阻,硬是以性命威胁,然后令人将趔趄而跌倒在地的你打晕,将你塞进了营帐。当时七叔和老五也解了毒睡在了榻上,你便被这样让他们安排在了那里!”   萧尧说到这里,对李馨儿也十分愤恨:“然后李馨儿便窝到了七叔的榻上,与我躺在一起,想我误会与她有了夫妻之实,以为就这样坐实了太子妃的位置。”   “后来呢?你醒来过我营帐寻我?”   萧尧点点头:“我一看事情不对,便将李馨儿拘了起来,然后去营帐想把你唤醒,之后的事,你都知道!”   萱芸一拍身前案桌,大骂起来:“好个李馨儿,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不要脸成这样的,自己犯、贱不说,竟将这肮脏事设计到我身上。”   萱芸蹭地站了起来,双唇紧紧咬住,胸膛起伏,竟是这样被小人设计,让她现在如此不堪。   “那李馨儿现在还在华国京都的牢里,你……随我回去,交给你亲自发落!”萧尧见到萱芸大怒,还不忘拿出她不共戴天的仇人进行钓妻计划。   发落她?那是肯定的,至于随他回华国?萱芸抵触,与他一人有了那层关系确实好过三个男人,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看来也不用怀疑。   只是,就这样让萱芸就跟了他,如何她都觉得不甘心也不愿意。   “与我回华国的事,你不用现在决定,我会留在这里等你。”萧尧也没有立刻让她理清楚思绪。   说了事情的前因,他现在在说以后,萱芸不知该如何办,但却知晓随着此刻心意回应道:“我不会随你回去!”   萧尧早已预测她心中不愿,但她说出口来,却也让他很是刺痛:“你不愿嫁我我知道,但为了我们的孩子……他的到来许是上天要你我一起并肩一生。”他在开口劝慰,有着祈盼与祈求。   “为了孩子?”萱芸犹豫了一下,不过也立刻醒悟过来:“如若你想要这个孩子,生下来你抱回华国吧!”   “……”无情,萧尧心中又开始面对她的清冷样貌,仿似刚才有了情绪的她又如烟雨般吹散了去。   “事情就到这里了,你我只是个意外,我不会为这个意外而嫁给你,我要在黎国好好生活。”萱芸这话是对着萧尧说,也是对自己说的,她不想嫁了,以后的她就在华国好好孝敬父皇,好好的生活下去。   萱芸转身往外走去,萧尧起身想要拉住她,有许多话他还没说,她又开始抹去一切机会了,萧尧有了一缕慌乱。   战骜早从萱芸拍桌而起时便感到了她的怒意,一直立在亭外,对着萧尧虎视眈眈,想要将他的身体撕开。   它见萧尧想要攥萱芸的手,立刻一跃而起,挡在了他们中间,再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尖长獠牙,警告着萧尧不要再靠近一步。   萱芸没有理会战骜与萧尧之间的较量,一步一步往怡云殿而去。   就像来时那样,看似悠闲,内心的波涛汹涌谁都感觉不出来。   谢春秋赶忙屈身向萧尧一揖:“华太子,潋王殿下已经走了。”   萧尧无奈苦笑,望着渐渐远去的身影,如此清冷,连一个回眸都不愿施舍。   谢春秋也急着向皇上禀报这里的一切,却只能躬身静待他起身离去。直到夕阳落下,夜幕将临,萧尧才缓缓起身:“有劳谢总管领路吧,我要回驿馆了。”   谢春秋只能好意说道:“潋王殿下素来明理,内心淑婉着呢!只是近来事情实在让她不好受,换做是谁都会有个脾气!许过个几日,她便会想通……”   萧尧自是知晓这个谢春秋是在安慰他,虽然说的是实情,但萧尧却无法不去纠结,这黎皇和她都不愿再与北华联姻,事情想要如愿怕是难上加难。   就在萧尧以为面前苦无路时,黎皇易子晟正在御书房迎来了两个人。   而这两个人,一个是为了儿子千里迢迢而来的华皇萧宏翰,还有一个便是二十年都未踏入皇宫的惠清师太,她正是萱芸的母亲。   他们三人在御书房中面谈许久,没有人知晓他们说了什么,只知直到深夜,华皇才离开皇宫。而惠清师太则在翌日,被锦衣卫护送回了叱灵庵。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七章      黎国京城甚少飘雪,却常常霜降,早些起床的话,也可见屋顶处薄薄白霜覆盖,待日头出来,那片霜雪便会消散。   萱芸仰头望着殿顶上,嫣儿与其他侍从忙碌着收集凝霜,用晨霜凝露煮开的水冲泡昕庭兰苁是最好的。再看看成果,足足有好几钵了,觉得够了。   萱芸打了个喷嚏,拢了拢身上的昭君氅,对着众人说道:“差不多了,今天就这样吧!”   “殿下快进去吧,若被冻着了,皇上会怪罪的。”嫣儿紧张地劝着,一边顺着梯子往下爬着。   “没事的,等下你先将着些霜露存在冰库中,下午我寻父皇品茶时再拿出来煮。”   “你还会来寻朕吗?”明宪帝易子晟的嗓音拂过整个庭院。   许是想不到父皇会这个时候来寻她,萱芸先是诧异一下,而后嗔怪道:“吓我一跳,父皇此时不是应当上朝吗?”   “今天官员休沐,所以出来走走。”他低头望了望嫣儿手中捧起的水蛊,“这霜露水还是冬至那日的好。”   萱芸浅浅一笑:“那日也不一定会下霜,如果有的话,女儿自会再采集的,既然父皇今日过来,不如现在就将之前留着的昕庭兰苁拿来烹煮吧!”   易子晟点点头,转身往怡云殿而去,萱芸随在他的身后。   “本来以为你前几日便会来寻朕的。”   “女儿也以为父皇前几日会传女儿的。”萱芸俏皮地眨了眨眼,对着他撅了撅嘴。   易子晟抬手敲了她一下额头:“跟父皇耍心眼,罚你亲自煮茶。”说着他坐入怡云殿内琉璃珠帘旁的花梨木案桌旁的木椅上,这是萱芸煮茶而备的案桌。   萱芸心虚的凝了凝父皇,本来觉得萧尧来京城,而后华皇也低调前来又匆忙回国,相信与父皇的那次密探离不开她与萧尧的事。她也不知道父皇会怎么安排,所以也就静待其音,自是不会第一时间主动前去询问。   其实也是等着父皇先开口说这件事,她好先行判断再应对,这样比自己急着去探父皇打算来得有主动权一些。   “你的事,父皇也是想了几日,才觉得不能再蹉跎了,萱芸……”易子晟的话还没有正式说出,萱芸已从父皇犹豫中带着不舍得的语气洞悉了将会说出什么令她原本要取茶杯的手攸地攥了起来。   她面色微凛,眼波闪动了一下,对一旁的嫣儿道:“将这碳炉的碳去掉一些,用小火慢煮出来的霜露水烹出的茶水会更加细软。”   嫣儿领命,立刻将案桌上的小碳炉放置托盘,再拿到殿外取出几枚烧的通红的木炭。   萱芸走过一旁的多宝格上,亲自将那个精致的明黄锦盒内的四喜如意青瓷茶具取下。她是在借着这些缓冲一下焦灼的心境,方才父皇委婉无奈的神情,判断得出他一定会劝她去华国了。   她知晓父皇是为她好,而且与萧尧也木已成舟。原本父皇怀着不舍得她远嫁的心境想将她留下,可是华皇的出现,还有母亲那夜的返宫,一定是将父皇说通了。她……就真的要因为那夜的意外,嫁给萧尧吗?之前在华国的时候,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她没有多大抵触,毕竟那是自己的选择。   但再次返回黎国,她清楚自己不想离开,起码萧尧不是那个让她舍得离开父皇的人。她早已打定主意,一生不嫁,留在黎国好好孝敬父皇。   可是……如果连父皇都让她嫁萧尧,她又该如何去拒绝呢?毕竟萧尧并没有让她誓死不能嫁的理由,而且肚子里……肚子里还有一个本不该出现的生命。   萱芸矛盾着,纠结着,很不是滋味。将茶具放在案桌上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眼泪喷薄了出来,无声地顺着面颊流淌了下来。   “父皇知晓你觉得委屈。”   萱芸用手拭了拭泪水:“委屈有什么用?当初是我说要嫁,又是我倒霉碰到那龌蹉事,还要怀着孩子回到黎国。现在……父皇想让我嫁过去,我……我有什么理由不嫁?”说着她开始哭了出来,呜呜呜肆意泣出了声。   唏嘘哽咽道:“我现在真的不想嫁了,我后悔当初了……我不嫁……不要离开父皇!”她只能撒娇只能这样任性地说出心中感受,想让父皇能够回转心意。   易子晟起身走至萱芸身畔,将他的头揽进自己。萱芸趴在父皇的腰腹处,紧紧拽着他的衣袂,哭得更加大声起来,泪水是怎么止也止不住。   “萱芸,你听父皇说,那萧尧对你用情颇深,且人品亦是不错。你们既已有那机缘,不如试着与他一起,你是我的女儿,倘若他令你不悦,你再和离回来,如若不试着给孩子一个父母双全的机会,日后你指不定会后悔的?”   他再次叹了口气,轻声继续劝道:“你母亲说的对,嫁别人不如嫁萧尧,这次他是放弃了华国太子之位而过来寻你的。他知道你会不想离开父皇,所以宁愿不做储君都要前来黎国,想着就算是做你驸马,都要与你在一起。”   他将手掌抚上萱芸面颊,令她抬头对上了他的目光,再径自说道:“他能做到这样,试问放眼天下,有几人能为你放弃多年的部署与夙愿。之前老妖怪会亲自前来华国与父皇相商,便是想让父皇成全了萧尧,让萧尧能够娶你回去。他对萧尧给予厚望,不忍他为了你而放弃一切。”   萱芸抬头望向易子晟慈爱的目光,“他……没有说留在黎国,只是开口让我跟他去华国,没有……没有说其它。”   “他当然不会说,他自是想让你嫁给他,做华国的太子妃的,这样江山与美人他都拥有了。不到万不得已,他怎会告诉你,若与江山比起来,你更为重要。其实这并非男儿本色,为了一个你,放弃皇位,对于男儿来说不是大志。”   萱芸听了父皇的话,沉默了下来,泪水还在眼眶中打转,视线依旧模糊不清。她征征地望着父皇,嗓音有着悲切:“父皇舍得吗?父皇舍得萱芸再嫁到华国吗?”   易子晟沉默,他如何舍得?她与萧尧阴错阳差有了夫妻之实,如若当时就清楚状况,在华国直接将他们的婚事办了,那此刻就不会面临这种纠结人心的抉择。   可是,当时没有搞清情况,变成了那种可笑又可怕的误会,所以他将萱芸带回了国。他当时除了为萱芸的际遇伤感,还有内疚外,更是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那时他想着要将这个宝贝女儿栓在身边,只要将她配给黎国人,便能照拂她一生。   可天意弄人,萧尧来了,还知道了萱芸的有孕,他的执着与诚恳,令他没有理由拒绝这样一个才貌双全的人。   他犹豫着,却也不舍得萱芸再次离开自己,所以面对萧尧时,怎么也不愿松口。   但最终老妖怪还是来了,亲自为萧尧提亲,更从叱灵庵将她请了出来。老妖怪是她的义兄,对她有救命之恩,她本着为萱芸着想,加上那份恩情更是不能拒绝,所以她也前来劝说。老妖怪太清楚他了,所以知道她的劝说一定有用。   其实她说的没有错,不能因为这份自私的不舍之欲,而断送了两个孩子的一段良缘。有些姻缘是天定,哪怕如何拆散都能走到一起。可有些姻缘有着上天给的机会,却还需要旁人加上一把火,就如同现在的萱芸,本来与萧尧非常适合,也许推上一下,便能成为佳偶。   有道是,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而他不能让萱芸葬送了这个本就还算不错的姻缘,这只能说是他们有缘,否则怎会有那孩子?如若无缘,一定不会一夜便有了身孕,那么萱芸想要忘记过去又有何不可?   可是,偏偏却有了孩子,让萱芸与萧尧继续有了牵扯,而这个孩子只能让他们的牵扯无法撇清,所以……她说得对,随缘好了,勿强求!   易子晟接过嫣儿递过来的帕子,轻轻地将萱芸脸上的泪水擦去,久久才吐出一句:“萱芸,听话……依父皇一次好吗?父皇求你了……别误了自己与这个孩子!”   萱芸无言以对,父皇的恳求,而腹中的孩子是萧尧的。不管是她的上一辈,还是这个未出生的下一辈,她已没有更多的抉择。   她不嫁萧尧是因为她不爱萧尧,而心里爱着谁,她自是清楚!只是她一直将那个身影封锁得很好,就算挥散不去却也掩埋在深处,她一直做得很好,本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   可是,现在父皇求她,她难道再次忤逆父皇吗?   萱芸没有回答易子晟的话,只是有些呆滞地走向怡云殿内的寝室,然后卧上了床榻,将自己蜷曲起来。   易子晟走近她的床榻,看见躺在榻上的她闭着眼睛,那如蝶翼般微颤的睫羽颤抖着,知晓她是在伤心,无奈地摇了摇头,为她掖好衾被,再缓缓走出怡云殿。   他心中明白,她很难受,却在逼着自己去接受。虽然此刻她是这样勉强自己,但是,只要萧尧让她敞开心扉,她会幸福的。这是他的期盼,也是他为萱芸的将来做出的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八章      时光飞逝,转眼又过去几日。   黎国皇室都在忙碌潋王出嫁事仪,虽然萱芸没有正面表示愿意嫁去华国,但她的不反对便是默认。   此次和亲与上次不同,有了华国太子萧尧亲自前来迎娶,更有三皇子与七皇子前去送嫁。虽说潋王算是第二次出阁,之前的嫁资保存很好,但黎皇为了不让潋王第二次出阁遭人非议,要求更要风风光光、妥妥帖帖,这可忙坏了负责嫁娶事项的礼官们。   潋王第一次前去华国和亲,虽说准备匆忙,但也是绞尽脑汁地做到尽善尽美。现在黎皇想要更上一层楼,这就不单单除了嫁妆的添加,所有细节都令他们再次费尽思量,奢华的场面胜过今上登基之时。   幸好华国有备而来,各个事项都尊崇黎国风俗,有了华国的诚心求娶,着实比前一次盛大了许多。   百姓们都传黎华两国联姻实乃明智,相互成为姻亲,更是未来几十年国泰民安的有力保障。   但这份喜庆之气没有感染到萱芸,她的心头犹如蛛丝萦绕,依旧烦杂苦恼。   此时的萱芸身着一袭雨过天青色的岚媛水雾裙,手中执着轻霜宝剑,站在叱灵庵的主殿外许久许久。   她的母亲一直在大殿中与众人做着早课,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殿内众人诵出的节节经文灌入耳内,萱芸就这样站立在外一直听着。   从楞严咒听到大悲咒,接下来,怕是还有许久。她的口中喃喃念了起来:“……南无喝罗怛那哆罗夜耶南无阿利耶……”   以前每年都会在这里住上一月,却始终与佛无缘,所有经文都很熟悉,但却无其它感觉。能够念叨出来的大悲咒还是因为觉得调子悦耳,是以她不明白母亲为何能够沉浸其中。   当年母亲有孕时,因为胎相不稳,这才在叱灵庵旁的别院静养安胎,母亲日日遥听那众尼的诵经,也就自然而然的跟着呤诵起来,为了给肚子里的自己祈福。谁知后来足月生下了自己,竟真的皈依了佛门。   萱芸与父皇都不明白母亲虔心修佛是为了什么?也许自己与父皇都是凡夫俗子,所以无法领会那份意境。   但母亲既已断去了六根,绝了红尘俗事,可为何还要听从华皇的请求,劝慰父皇将自己远嫁呢?母亲,女儿就在殿外,你明明知道,可为何没有话语想要对女儿说呢?   你是想用这个背影告诉女儿,你会一如既往的继续下去?还是怕女儿在你面前哭泣令你乱了清修的心境?   她进入不了母亲的世界,也不明白母亲对自己到底有否那份亲情,亦或者自己在母亲眼里不过与世间众生一样。   她也曾经怨怪过母亲,怨她的执意出家,让自己从未有过父母同在身边的幸福之感。虽说子不言父过,但这个想法真的曾经出现过。   也就是这样,她才会想到肚子里未出生的孩子,以后会否怨怪自己不愿随着他父亲回国,让他(她)与父亲相隔千里?所以……父皇切切恳求自己的时候,她不单单是顺从父皇的安排,也有几分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考虑。   萱芸脑中思绪飘荡,恹恹地回到九莲苑,这是她在叱灵庵专用的小苑。   这里栽种了许多海石榴,是她幼时与母亲亲自移植的,现在正值花期,一朵朵的花朵正颤悠悠的绽放着,就像楚楚动人的少女那般。   也许是自己动手培植的,所以这些海石榴花虽然没有寒梅那样清雅高洁,却让萱芸觉得格外清丽。   若说牡丹雍容华贵,这些海石榴花定是塞不过的。而脱俗之感又敌不了那白玉兰花。但萱芸就喜欢这样带着粉红的海石榴花,犹如天边弥漫着朝阳光辉的云霞。它并不会令人惊艳,却让人留住了目光,能够静静欣赏着那份并不妖艳的美。   就像站在漆黑夜幕下的沧澜,万籁寂静时,他的萧音能够划过夜空,虚虚实实地飘散到很远的地方。但旁人听闻而来的箫音,只会卧榻继续聆听,不会起灯找寻吹箫之人,都怕一有动静,便会让萧声戛然而止。他的萧音清新中带着一层绝世的韵意,令人不忍拂去,而且百听不厌。   面对着沧澜时,萱芸的感觉很玄妙,与这些海石榴花那般不知不觉温馨了心房。   萱芸暗叹一口气,既已无缘,何必这边暗自惆怅,这不应是传闻中桀骜的易潋云的性子。   她抬手掐下一颗异常饱满艳丽的花儿,将那一层层花瓣摘下,向天空撒去。洋洋洒洒,星星点点落入地面。终究尘归尘、土归土,易萱芸有易萱芸的人生,而沧澜依旧与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她蹲下身子,在其中一株海石榴树下,用剑鞘在地上刨起了土。   身后的嫣儿与其余侍从想要劝阻,萱芸已经先行命道:“你们全在院外候着,今日我们就回京。”   其余再没有一句话,只是努力地将地上挖出一个一尺多深的沟槽。   用手将挖出的土整理了一下,而后她走进九莲苑内的禅房,取出装轻霜剑的雕花木匣。   再回到之前挖好的沟槽状土坑,蹲下身子,拔出剑刃,将颈后青丝轻轻掠过宝剑,一段发丝垂落飘下,正好落至木匣内。   将轻霜剑放置进去,与那缕断发一起埋在了海石榴树下。所有的相思都会留在这里,再也不会继续下去,那份情愫只能到此为止,一切都将消逝。   离开时,萱芸命人将九莲苑封锁了起来,决定永不开启,就如她的那份不应悸动的情感,不会为谁解除冰封,亦不会有人取代那个位置。嫁给萧尧有着无奈,但她会随了父皇的安排。到了华国,她也会安好度日,为了孩子,其余再无其它。   ********************   萱芸抵达华国京城的这日天气极好,润红的娇阳为湛蓝的天幕缀上一抹色彩。   繁京城内各处张灯结彩,红色帷幔比比皆是。   锦红延绵数十里,全城百姓都涌上街头,想要亲睹这场百年难见的盛大婚礼。   挤在前面几排的百姓全都领取了艳冶绸带,兴奋地拿在手中挥舞着。维持秩序的士兵手持长、枪井然有序地站在两旁,将伸头探脑的人们隔绝开来。   整条通往华国皇宫的道上都站立着婀娜多姿的宫婢,她们手执大红灯笼站立在彩舆经过的红毡边缘。   沿街布满红色帷幔的楼宇上,处处皆是仪态万方的女侍抛洒着花瓣,那些带着清香的花瓣犹如漫天柳絮随风盈落,整过场面令人如痴如醉。   萱芸端坐在彩舆上,身上嫁衣用金丝绣著凌空飞舞的斑斓彩凤。头上金冠缀满珠玉,冠顶三条衔珠金龙,腾于红蓝色宝石之间。而三龙之后又有三凤,衬以翠云、翠叶,凤形展翅,栩栩如生。色泽璀璨的金链流苏遮住萱芸的如玉容颜,左右对称的博鬓形似凤尾,嵌满宝石,光彩夺目。   她的沉静与外面的喧天喜庆截然不同,没有半分雀跃的她透过微薄帘幔,掠向两旁比自己还要欢愉的人们。   锣鼓喧天,丝竹潺潺、唢呐声响不绝于耳,直到铳声响起,炮仗之音震彻耳畔,萱芸知晓已到了皇城之内。   今日萧尧同样一身与她相配的华贵吉服,本就俊美绝伦的他,更添加了一份炫彩光晕。他看起来有些亢奋,嘴角一直保持着微笑的弧度。   萱芸将手搭放在他探来的大掌中,顺着他的牵引步下彩舆,再换乘上巧夺天工的凤轿,往崇晖殿而去。   她随着萧尧一起叩见华皇,再往皇城中的家庙进行叩拜。萱芸一直如同提线木偶那般,任人指挥,一项一项地完成各种仪式。   最后他们朝天三跪又三拜,萧尧将金册与太子妃的凤印交到她的手上。   他的嗓音极其温润:“你终于是我的太子妃了。”   是的,最终还是嫁给了萧尧。第一次来到华国,不知未来夫君是谁,却打定主意不管嫁于谁人都将本本分分度过一生。此时嫁给萧尧,为何不能寻回当时心境?难道是因为那次能够放下池先生,而此刻却放不下沧澜吗?是因为这样的差异让自己对这次大婚有了排斥之感吗?   不行?不能再想起沧澜,挥去不该闪现的身影,强迫自己划出一抹笑意,没有回应萧尧蕴着喜悦的感叹,只是静默地站在那方。   萧尧知晓她没有与自己一样喜悦,但没有关系,她就在眼前,日后朝夕相处,总有守得云开之时。她一直待自己清冷之极,但她根本不是薄凉之人,只要有机会,何愁捂不热她的心?   “皇太子嘉聘礼成,益绵宗社隆长之福。”礼官终于扬声宣告,众人知晓已经礼毕。   萱芸暗暗吁了一口气,这百官齐贺的场面应该结束了吧?凌晨忙碌至今,着实累得够呛。偏偏还不能有丝毫差池,端庄温婉地配合着所有仪式,头上装饰份量过重,令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她一心以为入了东宫便能歇上一下,谁知竟还有一堆俗礼。   待饮过合卺酒后,殿内的喜娘嬷嬷与随侍们都暂时退到殿外。   萱芸有了一些疑惑与慌乱,他不是应该返回崇晖殿的吗?喜宴设在那里,宗亲勋贵与百官一定还在那里等待着他,难道他不打算去,就留在这里与她四目相对?   她自然不怕他会想要行那敦伦之事,毕竟四个多月的身孕在这,那么夫妻间那颠鸾倒凤还是可以暂时避免的。但还是因为与萧尧独处一室感到了有些窒息,身份的转变,过去对他可以爱理不理,如今婚礼已成,他再吐出一些舒柔情话,萱芸不知该如何面对。   她自然不想含羞带涩地与他谈笑,但也不能甩袖挥巴掌让他滚远一点。其实萱芸心中觉得相处模式最好是他做他的太子,她则好好做着皇孙的母亲。两人相敬如宾,各不相扰。   可此时萧尧的眼神犹如清泉般带着浓浓情意,凝望而来的眼中漾着欣喜。   “殿下不是应当前去喜宴的吗?”萱芸试着问出,心中巴不得他快些离开,她好唤嫣儿为她换上另外一件舒适一些的嫁衣。   萧尧上前迈了一步,温热的大掌覆上萱芸因为局促而搭在身前的手。萱芸有些本能的向后缩了一下,萧尧更用上一份力道,似想告诉她,他绝不会放手。   “你坐下,我为你将凤冠取下。”他的嗓音十分轻柔,令人无法拒绝。   萱芸顺着他的牵引,坐在妆奁前的绣花裹缎的小凳上。萧尧小心地为她取下头上凤冠,谁知竟勾住了头发,令萱芸嗤了一声。   萧尧赶忙顿住动作,将凤冠搂在怀中,再腾出手为他小心挑着那缕被朱钗勾缠住的发丝。   他微微弯下身躯,小心翼翼地拨弄着,两人距离靠的很近,萱芸能闻见他身上的清雅淡香。   这样的近距离令萱芸更加不自在,小心说道:“让嫣儿来吧!”   “别动,一下就好!”他的嗓音吹拂过耳畔,令萱芸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脖子微微一僵。   微征后,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实在不行,就剪断吧!”   “剪掉自然是好,你我都剪下发丝,本就夫妻,自是需要结发。”萧尧这样说着,也已经将那缕被凤冠勾住的发丝解了下来。   他将凤冠放在妆奁上,又从那里的抽屉中取出一把金色剪子,“你帮我剪下,然后我再帮你剪下一束,可好?”   “……”只是想要快些结束刚才那个看似相拥的姿势,这才想着干脆剪断那缕被缠扣住的发丝,才不是他说的相互剪下一些,用五色绳束在一起的这种结发好不好!   萧尧见萱芸错愕,没有回应他的请求也不气恼。放下剪子,抬手抚上她的乌黑发丝,将其中一缕绕在指尖,总有一日你会甘愿与我结发,等了多年,如今已如愿将她娶进了门,一辈子的时日于他,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萱芸跟着念着大悲咒时候,阿5突然想到,下一本文文的女主可是没事就会念叨这个的。o(╯□╰)o下一本故事大纲已经定了,但因为这本更新不是很及时,一直没有日更,所以觉得很愧疚,不敢挂文案求收藏了。只想着这篇文完结后,默默存稿,直到有能力日更为止,要不追文的读者感到苦恼,阿5也很惭愧。   说到这里,阿5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拿起来接听:“喂,谁呀?影响我更文~~”   “还能是谁?因为你更文,我才打的电话来。”听着声音那么熟悉,哦原来是那个在新房的萧尧呀!不是忙着结婚吗?打什子电话?阿5表示很纳闷!   “是哇,因为在新房,所以才要走这后门,求5妈给个洞、房过过瘾。”   “你有病哇!”5妈口气明显不好:“都四个多月了,你不需要悠着点吗?竟然想着自己爽?”   “科学证明,四个多月是安全期,再说……再说……我要洞房自是有原因的……”   阿5表示很纠结,萧尧的要求不算过分,“好吧,我考虑考虑!”      ☆、第五十九章      燃烧的龙凤喜烛光影柔柔,屋内红艳艳的纱灯罩上绣着赤金囍字,榻上的喜被层层叠叠,一切的喜庆祥瑞却暖不了热不起来的心。   气氛有了一丝丝微凝,就像那边摇曳的水晶珠帘,晶莹剔透,空灵却又觉得虚幻。   良辰美景在前,萱芸无心应付,自然也不知回应些什么?   她的沉默令萧尧心情跌至谷底,不愿意结发便直接拒绝好了,高兴就高兴,不喜也不去掩饰的她才是有灵魂的易萱芸。   可是……这样不喜也不闹,面容沉静不知喜怒的她,让他有了些许无措。   是他太心急了吗?倘若她一直这个样子,难道要相互僵持一辈子?萧尧有些不敢想下去,今日大婚是他所求,却是她无奈中的妥协。虽说强扭的瓜不甜,若是不强求,他怎能得偿所愿?可面对此刻的她,竟有一股内疚的情绪涌了上来。   萧尧突然间有些悲观起来,许是在她瞳眸内看见了那抹疏离,于是没了先前的自信,更没了方才来日方长的心思。   “殿下,崇晖殿那边有人来问,问您何时过去?”层层帷幔外传来了宫人的询问。   他有些急促地向殿外走了几步,似想到了什么,本来跨出门槛的步子又缩了回来,侧过脸庞对她说道:“你一定累了,先休息一下,我去酒宴。守新房的嬷嬷不会进来,我会吩咐下去。”   萱芸颌了颌首,划出一抹浅笑,表示对他细心至此的感谢。   她的长发披散在肩头,看起来随意又些许凌乱。本就面似芙蓉的她,此刻泛起的一丝笑意其实是催促他快些离去。萧尧自是清楚这个意思,可是这样回眸,见到她恬静的笑容,又令他顿住了思绪。面对她时,自己的心境一直都是百转千回。就如方才还洋洋得意地云端翱翔,后一刻便被她的清冷砸得体无完肤。   萧尧情不自禁地返回她的身畔,抬手将她拉进怀中,用双臂禁锢住想要挣扎的人儿。   “我就抱一下。”萧尧嗓音有着无奈与祈求,揽住她身躯的双臂拢得跟更加紧实一些。   怀中的她不再不安扭动,这才抬手抚上她娇艳若滴的脸庞。   肌肤细腻如温玉,与梦中轻触的感觉一样,萧尧按耐不住,俯下、身子覆上她樱桃般的双唇。   萱芸没料到他会这样,双目瞬间变大,有些傻楞楞的呆滞起来。   萧尧生怕将她吓坏,便压抑着心中的不舍,只是浅浅啄了一下,嗓音略微沙哑了一些:“我先去喜宴,晚上我们说说话。”话语一出,不等她有所回应,便大步流星地朝外而去。   望见他颀长的身影消失在殿内,萱芸整个人似被抽去所有力气,有些颓废地将手搭在身旁的柱子上。   “殿下,奴婢扶你去沐浴更衣吧!”因为失神,她没有留意到嫣儿已经进来。   “好,吩咐他们将床上的枣子、花生全都整理一下,等下我要休息。”   嫣儿知晓她向来不拘这些俗礼,没有多劝,只是按照她的指示吩咐下去。   其实嫣儿也感觉近来的她就像换了一个人,常常整日不说一句话。她们伺候的人看着干着急,却又不知该做些什么?就连颜姑姑想要对殿下说上一句,殿下总是轻描淡写地言道:“姑姑莫担心,我就安静几日,你们别扰我休息。”   这华太子有什么不好的?就是不知殿下到底在纠结什么?想到这,嫣儿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   浴桶中浸泡的萱芸自是看见她这副心绪不宁的模样,许是因为想念黎国了,便开口劝慰道:“我们以后的家就在这里,就是回了黎国也不能长住,所以你也要适应才行。”   嫣儿这才发觉自己走神,赶忙拿起棉帕,为她擦起了背。   萱芸不再说话,只是望着水面漂浮的粉色花瓣,目光空洞且无神。   嫣儿察觉到她再次魂不守舍,手中的动作顿了一下,鼓足勇气,走到萱芸跟前的位置,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你怎么了?”萱芸疑惑她的唐突,如此慎重其事的嫣儿着实少见。   “殿下……”嫣儿眼眶溢出泪水,“知道殿下不想多说话,但奴婢真的不忍看殿下这样。”   萱芸双眉蹙了起来,“你别这样,我说了,只是……”她也解释不清楚,转而说道:“过几日就好,你们都别担心,总还是要把孩子生下来吧!”   “殿下,一路上你不理睬华太子,他也没有打扰殿下。奴婢看了,华太子对殿下是千依百顺,日日都关心殿下的一切,可殿下……”   “你说的我都知道。”萱芸将头仰靠在木桶边沿,雾气氤氲仿似心中的挥之不去的阴霾。   嫣儿终于打开了话匣子,一副错过便没机会说的样子:“奴婢们看着,只要殿下愿意,定能与华太子举案齐眉的。既已大婚,殿下莫要自寻烦恼,苦了自己又让身在黎国的皇上担忧。华太子待殿下有心,殿下不可误了自己终身才是。”   嫣儿说的话,萱芸何尝不知其中道理,既已嫁做人妇,早已木已成舟,颓废忧愁是度日,日日欢愉也是一日。嫣儿是在劝自己想开一些,莫要再蹉跎了光阴,将萧尧的热情磨成冷漠。   可心有千千结,她没有敛住自己的心性,是因为不愿用伪装去欺骗对自己一腔赤诚的他。   萱芸也知道不能再沉醉下去,这样日日悲天悯人的嘴脸,着实太不明智。   既来之,则安之。不管是为了父皇还是肚子里的孩儿,都应将自己的位置摆好才是。   目前萧尧还对自己有几分情意,待那份耐心褪去,自己在这里虽不至于过的凄凄惨惨,但冷冷清清也不是父皇所愿。   对沧澜那份斩不断也遏制不了的情愫着实不该,原本在他眼前,她一直推拒得很好,为何这个时候却如此优柔寡断呢?   许是动了情,所以变得有些傻笨,甚至有些不切实际,竟将自己囚困在无垠的苦闷之中。   就算封锁了心扉,但也应该笑对萧尧才是。无需强迫自己去爱萧尧,但也不应整日愁眉苦脸的让旁人揪心。而且萧尧并没有逼她做些什么,她何须困在那份不情愿而看不开呢?   想到这,萱芸启动双唇,喃喃说道:“我知道了,不再耍性子了,会与他好好的。”   而后将自己埋入水中,墨发弥散开来,她却在水中含笑三分。   “一切随缘!”口中吐出的四个字是对自己说的。那喷薄而出的气泡,咕噜噜向上蹿了出去,就如她告诉自己,满腔苦涩也需消散一般。   接下去的路,还需要走下去,不能再庸人自扰了。   ************************   皓月当空,澄澈夜空上繁星点点。   已是严冬,寝殿内有地龙,温暖如春。   萱芸已换上艳冶大红的烟罗衣裙,衬得她明媚动人,如若牡丹般雍容华贵。   一头湿发也已熏干,却没有让嫣儿为她挽起,只是从颈后绕至胸前,慵懒地倚在龙凤呈祥图案的喜被上小憩。   伊人卧榻浅眠,一袭红衣娇媚诱人。萧尧踏进寝殿,看到的就是这副情景。他不觉放缓步伐,小心地走到床畔。   萱芸本就没有沉睡,宫婢撩起帘幔,她便知晓他回来了。睁开蕴着些许疲劳的眼睛,对上了萧尧因饮酒而有些迷离的视线。   “累的话,为何不好好就寝?”萧尧坐下榻去,将她的手包裹在掌中。   萱芸没有像之前那样排斥他的靠近,任由自己的手在他手心内摩擦抚摸。萧尧也察觉了她的不同,有些诧异又有一丝丝惊喜,双唇不觉勾起了一抹醉人的弧度。   萱芸借着他手中拉力,坐了起来,动作慵懒轻柔:“你不是说回来与我说话的吗?”   “嗯,好像你也有话要说?”萧尧再次挑起她的一缕长发,绕在指尖把玩。   萱芸抽回自己的那缕发丝,嗔道:“去梳洗吧!”又用食指横在鼻翼下:“满身酒气。”   萧尧被她的这幅样子迷了心神,本以为晚上又会面对她的不咸不淡,这样清风细雨却是他没有想到的。   按耐住想要一亲芳泽的冲动,顺从地走到屏风后方的浴房沐浴。整个过程都心潮涌动,喜滋滋地想着她的一颦一笑,点点滴滴都印在心间。   待一切收拾妥当,萧尧周身都清爽了不少。走入殿内时,望见萱芸正端坐在床榻中央等待着他,心思越发飘飘然。   有些迫不及待地走近,欲将她拥入怀中、嵌进骨髓。   萱芸知他已情动,抬手抵住他的胸膛,依旧笑颜嫣然:“今日洞房花烛,但我有了身孕,所以……”   萧尧似没有听到她的话语,将她抱起,横放在榻上。萱芸有话要说,并不想与他亲昵,赶忙起身:“我们不能同床。”   “我就亲亲。”他说着,已经急促地覆了上去,动作并不温柔,有些像是啃咬,从面颊到脖颈,一路向下。   萱芸不适地别过脸庞,明明不想发脾气的,之前想好不耍性子,和颜悦色的将事情说个明白。可他这幅饿狼扑食的模样,令她有了厌恶,她奋力地挣扎而起,恼怒地将他推了一下。   萧尧一个不稳,倒在了另外一边。似察觉到失态,面色有些窘迫,胸膛不断起伏着,呼吸轻喘起来:“对不起……我忘形了。”   他的收敛与道歉,令萱芸试着掩起愠意,理了理心绪,提醒自己要以柔克刚,哄他到其它地方去睡。   待觉得差不多了,便故作孩子气地道:“我不管,我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我有孩子,你要让我。”说着,她将被褥搂进怀中,做出一副占领整张床的架势。   萧尧征楞了一下,面对她的撒娇,心情更加好了几分:“我也不管,就要和你一起,必须同床共枕。”然后硬将萱芸向内挪了几分,腾出一个位子,迅速躺下,再一手撑扶着额际,一手搭放在她的身上,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   萱芸用力推他,“不要,我不习惯。”   “习惯是需要培养的。”萧尧将头朝她的胸前蹭去,“乖,别动,就这样。”   萱芸如何能与他相拥共眠,这份暧昧令她不悦,“你到底下不下去?”   “不行,睡在其它地方,我会将被子踢坏掉的。”说着,他又欺近几分:“吾妻温香软榻,岂能孤冷独眠?”   “……”   “乖,别闹。”   这脸皮真的比城墙还厚,什么千依百顺,得寸进尺才是,萱芸心中啐道。“你给我下去。”她的眉心微拧,两脚用力蹬踢着,想要将他踹出老远。   萧尧面上噙着一抹坏笑,起身抓住她那不老实的双脚。萱芸有些慌乱,更加用力起来。萧尧见她小脸涨得通红,戏谑心起,将她脚上的云袜脱下。   萱芸大惊,“萧尧,你……你放肆。”   “那我们好好睡,你别踢了。”萧尧还是没有将她的脚掌放开,甚至还开始抚摸亲吻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章      萱芸努力挣脱而不得,心里是又羞又恼,大怒道:“嫁你是因为父皇要我嫁,你要睡在这里,想都别想。”   她心里没有他,不想嫁给她,是他的最痛,究竟为了谁?她始终都不肯正眼看他。   萧尧心情微沉,却还是柔声说道:“这些话别说出来,我们要在一起一辈子,别这样伤我的心好吗?”   这脾气已经上来,她哪能一下子就拂去:“不要以为娶了我,就可以为所欲为,你最好别惹我,否则我一拳打到肚子上,你我一拍两散。”   “……”萧尧双眸眯了一眯,面色凛凛:“你就这样讨厌我?”   “如果不是你招蜂引蝶,让那李馨儿痴心妄想,我哪里会中了媚药?所以我讨厌你,讨厌肚子里的这个孽种。”   “够了,越说越过分了。”萧尧的口气也变得不好起来。   萱芸终于缩回了脚踝,向床角退了些许,再用衾被裹住身子:“懒得跟你废话,你给我出去!”   萧尧心中也有了恼意,将她攥紧的被子用力扯去,然后丢到地上:“你嫁都嫁了,难道还想为谁守着身子?”   “你胡说什么?”屋外守护的人,早已觉察里面的争吵,惊慌失措地进来,想要劝慰:“殿下……”嫣儿先开的口。   可是话还没说出,萧尧已射出寒星:“全都给我滚出去。”他表情暗沉,额上青筋微显,所有人都悚在了一边。萧尧睇了个眼色,让他的侍从将嫣儿等人强行带出去。   萱芸望着自己的人被这样拖出去,勃然大怒,想要冲出去解围。却被萧尧一把拽了回来,萱芸哪能随他的意?用力侧身将他甩开,随手抓起旁边的天青葫芦瓶,狠狠地朝他丢去。   萧尧大掌一扬,那飞掷而去的瓷器就变了方向,哐当一声,全部化作碎片。   萱芸不肯善罢甘休,将屋内的瓶瓶罐罐摔了个干净。   萧尧看见她满屋乱蹿,还在继续再找能砸他的东西,却担心她没有穿鞋会被割伤,开口斥道:“不要再乱动了。”   萱芸眼眶泛红,还是一副不想见他的样子:“你到底出不出去?”   萧尧向前大跨一步,将她扛了起来,丢到榻上,俯身将她禁锢在一隅:“那你先说,你到底爱着谁?”   这刻的他很是强硬,还有非要等她回答的架势。萱芸对上他满是凌厉的目光,紧抿双唇,就是不说一个字。   萧尧再次一字一句问道:“你爱的人是谁?”   “……”怎么可能将这个秘密说给他听?   “是池文博?”萧尧语调放得很慢,盯视着不容错过她的一丝表情。“还是我五弟?”又觉得不会是他,转而说道:“七皇叔?”   萱芸一直沉默,就是没有回应,没有理会他的猜测。   萧尧等待许久,终于泄气地靠坐在床尾。屋内再次沉寂了下来,只有一地狼藉与床榻上沉默不语的两人。   良久后,萧尧起身拾起地上的被子:“你睡吧!这里……明天再整理,你的人不会有事。”而后他朝外走去,背影看起来很萧瑟,直到他亲自将寝殿的门拢好,萱芸才流下泪来。本没想与他正面冲突的,激烈抵御也不是初衷,可她就是控制不住。   她蜷缩了起来,将头埋进被子内,身形颤抖,却还是抑制着,不想让外面的人听见她的哭声。   夜渐渐深了,早已没有一丝动静。   萱芸一直用被子捂着头,这个姿势保持了很久,直到感觉眼皮很重,意识有了些许浑噩,她才调整姿势,想要躺好。   探手取过绣枕,余光却掠到有些不对劲,她本能地抬首向那边看去。   依旧燃烧的龙凤喜烛旁,挺拔的身影,一袭黑衣的人正是沧澜。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为何自己一点的没有察觉?   萱芸用手捂住嘴巴,害怕因为惊慌而喊出声响。她急促地下榻,想过去劝他离开。沧澜察觉到她的意图,迅速地跃过地上残片,将她揽在怀中。   萱芸没有推拒,而是焦急劝道:“你怎么来了?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快走。”尽量将嗓音压低,生怕让外面的人察觉:   沧澜面具下的表情看不真切,只是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后背:“你成亲了!”   “是的,我成亲了,所以你快些离开这里。”萱芸转而想到,这里是皇宫大内之中,岂是说走就走的?“不行,还是等明天,我想办法帮你离开。”   “你在担心我?”他依旧用内力控制着腹音,但萱芸还是怕外面的人发现:“你以后别再来了,你我没有可能。”   “愿意跟我走吗?”沧澜吐出的话语令萱芸错愕,沧澜是想要带她私奔?“黎国不会惧怕华国,你应当没有后顾之忧才对。跟我走好不好?”沧澜再次请求。   “我肚子……肚子里的孩子……”   “别管这些,只要你心里有我,这就够了。天澜阁,没有人能找到。”   也许因为日日牵挂,所以这个提议令萱芸有了一霎那的动摇,但她立刻想起自己已经大婚,而且肚子里还怀了身子,便又有了理智。   还有,就算沧澜不介意这些事,难道自己就能心安理得地与他厮守?与萧尧的那一夜是个错误,也是她一辈子的遗憾,她永远拔不掉这根刺。   如若可以抛开一切,那么早在很久以前,她便会与沧澜在一起了。现在事已至此,早已没有转圜余地。以前的自己毅然将他隔绝,现在这种情形,更应该将他撇得干净才是。   萱芸从他的怀中抽出:“别说这些没有意义的,你我没有可能,别再痴心妄想了。”她再次摆出清冷的表情,希望沧澜能断了念想,不能继续的纠葛还是断得彻底才好。   “刚才的你已经出卖了你的心,你心悦于我!”他说的不是问句,而是肯定语气。   萱芸死鸭子嘴硬,打死都不能承认,“你再不走,我就要叫人了,这里是什么地方?怎可能让你撒野,快走!”   沧澜呵呵笑了起来,明明就是担心他的安危。方才她初见他时,满脸都是难以置信,也有着不敢面对的痛苦。如若不是伤感自己已经嫁做人妇,又何必这般苦痛挣扎?虽然只是一瞬间,她立刻就掩饰过去,但还是让他抓住了。是的,以前的她遮盖得滴水不露,可刚才他看得清楚,她一定动心了,而且不是浅浅一点,早已情根深种。   他再次将她搂在怀中,“走是可以,但我爱慕你多年,你要看我一眼,以后再不烦你。”   这个要求让萱芸一时呆滞起来,不知是答应还是拒绝,也在想着到底看还是不看?所以,一时失神,沧澜已经抓着她的手,放在了那雪白的面具上:“我只求你看我一眼。”   萱芸手指微微颤抖,最终还是决定看他一眼,看看这个无法忘怀的人究竟什么模样?对他的情与池先生不同,原以为对池先生的那些年是一种深情,可爱上他后,她发现根本不值一提。这个情感更加不受控制,以为深锁却总是冒出来,怎么也斩断不了。   她摸索着,将他的面具摘下,可眼睛却因为紧张而闭了起来。   “傻瓜,快睁眼。”嗓音温润,犹如春水潺潺。怎么会是萧尧的声音?她攸得睁开眼睛,果然是萧尧的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还是这身黑衣,一直坐在这边,哪里也没有去。萧尧伪装成沧澜,想套她的话?不对,萧尧应该不知道沧澜与她认识才是,萱芸脑中思绪飞转,尽快得整理着一切。   是的,她早该想到的,他们的身型如此相像,因为一心想将沧澜从心中抹去,竟忽视了这个。萧尧就是沧澜,天澜阁的阁主是萧尧。   认清了这一切,萱芸除了震惊,便是有一种被戏耍的气恼,她咬牙切齿:“你是沧澜?你竟然耍我!”   萧尧却傻笑起来,而且越来越夸张,甚至弯下了身子。待他缓过一阵,终于站直起来,但双唇还是翘起,眼眶内尽是兴喜的水汽。   “我没有想过骗你,天澜阁是华国皇室的机密,一向只有当朝天子才能掌控。天澜阁一代一代的传承下来,不可以让旁人知晓。只是到了我皇祖父传位时,只给了我父皇皇位,却将天澜阁留给了我。”   难怪传闻天澜阁不容于华国皇室,甚至一夜之间灭了一个世家,朝廷却如何都拿天澜阁没有办法。看来华国的历代帝君将天澜阁用作暗器,隐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好一步非常手段对付非常事情。就如当年天澜阁灭去的那个世家,不过是华皇想要那个勋贵消失,却没有耐心与之周旋,便直接下令诛杀。   那么朝廷虚张声势地发兵想要屠剿天澜阁,一直是掩耳盗铃而已,只是一个做给世人看的幌子。   其实不是华国的官府没有能力,明明是最高权势的人,一心掩护自己的势力而已。   事情坦白到这,萱芸也明白了一些,却还是很不悦:“那你故弄玄虚做什么?为何要用沧澜这个身份接近我?”   萧尧有些讪讪地摸了摸鼻子:“那是按耐不住,想要赶着看看你,但怎能用太子这个身份深夜拜访,所以……”   “你是说我一到华国,你给我送剑的那次?”萱芸见他点头,轻哼了一下:“上不得台面的身份,就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萧尧觉得这话刺耳,但又不能反驳,只能笑道:“后来你和七皇叔去青楼,我将你抓回使馆。”萱芸想起,差点将他逮个正着,却被池先生救了。   “你既然将我送回了使馆,为何还要再换身衣裳戏弄于我?”   “因为我舍不得你就这样回使馆,还想和你多呆一会儿,又想问你轻霜剑怎么回事,所以……”   是的,那时她故意将轻霜交给萧擎宇,想要引出送剑的人。可谁知,在瑧归县被人刺杀,险些丧命,这才和萧擎宇翻脸,先前的计划也就没有继续下去。   “后来你去瑧归县,因为天澜阁就在那里,我自是命天澜阁的人沿途跟踪,所以他们才将你救回了天澜阁。”   “好了,别说这些点点滴滴,反正你就是骗子,还是一个大骗子。”   萧尧也栖上了榻,整个人圈住她,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膛:“你是大骗子、大傻瓜,明明喜欢我,为什么不理我?还一直凶凶的对我,是欺负我喜欢你,什么都肯依你,是不是?”他整个脸庞摩擦着她的发顶,嗅吮着她发上清香:“早告诉我,就不用让我费那么多心神,做那么多无用功了。”   萱芸扭动身躯,要将他甩开:“谁喜欢你了,少自作多情了。”   萧尧又一次忍俊不住,笑了起来:“别嘴硬了,我已经知道了。”说着,不给她有任何反抗机会,俯下、身子,将她的嘴唇含在口中。   这份滋味实在太过香甜,令他本能地想要更多。他用舌尖撬起她禁闭的牙齿,辗转舔舐,久久不肯松开。   萱芸没有说出的话,全被他吞了下去。抬手想要将他推开,却被他搂得更加紧密。于是攥起拳头,用力地锤他的后背。可萧尧仿若未觉,依旧深入纠缠,要将她的甜美品个过瘾。   萱芸用力别过脸去,萧尧扣住她后背的手更加用力,还扼住她的后脑,不让她有机会摆脱。   感受到他滚烫的身躯,萱芸渐渐有了一种陌生的感觉。这种情况,从来没有过,竟变得无法驾驭自己,任由他继续抚摸亲吻。   到底怎么了?怎么全身都瘫软起来?萧尧呼吸变得急促,有些疯狂地肆意啃噬。将她一身纱衣撕扯开来,急切地掀起她的肚兜,那对柔、软如脱兔般跃入眼帘。   本能地含住红心,手掌也尽情地把玩着另外一边。萱芸全身战栗,早已被他引入那个陌生的世界。   不知不觉中,她已被剥了个干净,慌乱地掩住胸前春、光,想要坐起。萧尧却已将身上束缚解除,再次覆在她身上。   萱芸一声惊呼,萧尧已经得逞地驰骋起来。有些痛,又伴随着一种很奇妙的感受。   她的紧、致令萧尧轻哼出声来,胸腔内的火焰更加燃烧,不可抑制地想要更加狂烈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一章   萱芸目光有些涣散,仿似沉沦在悠远天际,任凭周身而来的浪潮将自己吞没。   他的身体如火,舌尖还一直舔吻着她的耳垂,将她撩拨得更加虚软,娇喘连连。   萱芸觉得自己像是中了魔咒,脑中一片空白,直到头顶传来钝麻之感,她才本能地按住被撞的头部。   萧尧赶忙用手护住她的头顶,将她往下拉了些许。萱芸这才明白,因为他的猛烈,让她越挪越上,直到撞上了床板。   萱芸的意识转醒,终于从九霄云外飘荡回来,待反应过来现在所做的事时,惊恐万分,使出全力将萧尧推开。   萧尧还在沉浸那份炽烈中,见她犹如受惊的小兽一般,有些疑惑:“怎么了?”   萱芸继续向一旁缩去,紧紧攥住被子,挡在两人中间:“有孩子了,不能这样。”   萧尧这才明白她的担忧,哑声说道:“没事的,我小心一些。”   萱芸的头摇得就像拨浪鼓一样:“再小心都是伤害,不可以的。”   “先前我父皇交代了,只要小心便可以的。”   萱芸见他还不放弃,很生气:“那是你父皇说的,自然向着你。要是我父皇在的话,知道你这样对我,一定将你绑起来。”   萧尧气喘吁吁,额上汗水滴下:“萱芸乖,这样停下会死人的。”他朝她招招手,“乖,过来。”   见萱芸不理他,可那全身血脉都快要爆炸,嗓音更加沙哑起来:“不会的。”   “你这禽兽,只顾自己,其它都不顾了。”萱芸彻底火大了。   “不是这样的,你根本没怀孕,所以没有孩子。”   “你说什么?”萱芸被他这句话惊了一下,萧尧一把将她捞了过去。萱芸还是不忘反抗:“你把话说清楚。”   “先解决,后解释。”萧尧将她的双脚分开,继续疯狂掠夺,不这样的话,明天就是他,因为关键时刻欲求不满,然后暴毙。   待一切归于平静时,萱芸已经昏迷了过去。萧尧将她搂在怀中,继续亲吻着她的如玉肌肤,直到雪白凝脂绽放出点点粉红,他都不能停止。   她如此乖巧在怀中睡着,水润的肌肤与柔美的曲线,令他兴奋不已。眼前的一切是真的吗?如果不是无法阖眼,如果不是鬼使神差地戴上面具,想用沧澜的身份再问问她的心意,那么他根本不会发现她的秘密。   原本一直想着慢慢让她正视自己,直到走进她心里。哪里敢想洞房花烛,就能鱼水之欢。原本想着只要睡在一起,那样夜夜哄着,总有一日能行周公之礼。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再次笑了起来,不说现在没有睡去,怕是熟睡中,都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再轻嗅着她身上传来的阵阵芳香,如同暖流涌进体内。抬手轻轻触上她精致五官,淡淡的柳眉,长长的睫毛,还有那诱人的双唇。   “傻瓜,你和我都是大傻瓜。”萧尧喃喃念着,双唇又贴近她的脸庞,温柔舔吻。   **************   他的不安分打扰了萱芸,迷蒙之中渐渐苏醒,抬手将自己身上游移的大掌挥去。   “你醒了?”萧尧的嗓音有着窃喜,身躯一动,又趴覆在她的身上。   萱芸回忆着被他吃干抹尽的画面,懊恼地侧过身子,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我也睡不着,我们换个姿势,再来一次可好?”   丢死人了,萧尧怎能这么没脸没皮?羞愤中的萱芸腾地坐了起来。也许动作过于猛烈,腹部传来一阵不适,不觉弯了弯身躯。   她一壁找寻着能遮体的衣裳,一壁怒道:“你给我安分点,还有账没找你算呢!”   萧尧将衾被盖在她身上:“别穿了,都破了。明日让宫婢拿就是了。”得了便宜的萧尧自是很有耐心,做出一副任你揉虐的样子。   萱芸又羞又气,将被子拽得紧紧的:“那你先把衣服穿起来,然后帮我寻一件。”   “你也累了,咱们就这样将就睡下,好不好?”萧尧故作怯怯问道,恳求着。好不容易才把她的衣服脱下,现在就要穿,那多扫兴呀?自是赤、裸相拥来得酣畅淋漓。虽然更睡不着,可是自己愿意这样。   “不行。”萱芸眼眸微眯,打量着他的“不怀好意”,“立刻、马上将衣服穿起来,我还有事情问你。”   “什么事?现在问吧!”萧尧没有执行萱芸的命令,而是岔开了话题。   “你说我没怀孕,到底怎么回事?”萱芸疑惑,池先生,还有御医都不可能把错脉才是。   就知道会问这个,萧尧暗叹,不过迟早要告诉她。现在她不着寸缕,想来发作的话,也会顾虑一二。做了夫妻就是好,这样才能床头打架床尾和。   望着兀自傻笑的萧尧,萱芸催促:“你到底说不说。”   萧尧一把将她搂过来,见她又要挣扎:“在你回黎国那日……”顿了一下,萱芸果然安静下来,听着他的下文。   “怕你以后不会来华国了,所以……”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见萱芸已有愠意,不敢再卖关子,老实交代:“于是就在给你的那枚玉佩上下了药,会让你假孕的药。”   “你说什么?”萱芸咬牙切齿。   “当时还不清楚只有我和你过了一夜,但我想着让你假孕,日后再编排一部戏,只要让你和我父皇相信,那夜只有你我两个人有事,让我皇叔和五弟靠边站,你又有身孕,就可以将你娶回华国。”   “你是说,李馨儿什么的,都是你捏造的?”   萧尧将萱芸搂得更紧了,四肢全都紧紧缠住:“不是,不是。我还没有部署,谁知真相就真的是这样。”   生怕萱芸性子一来,没机会说,赶忙接着道:“说明你我真的天造地设,老天都在帮我。如果早知道,你已经喜欢是沧澜的我,我根本不要做那么多了。”   “谁说我喜欢沧澜了,你……”萱芸还是很羞愤。   “谁说不喜欢,你知道我是沧澜后,我们都……”萧尧笑得很甜蜜,偷腥成功的猫儿,还在回味着先前的滋味。   萱芸被羞得简直要钻进洞里了:“都是你勾引的,你还敢说?”用力将他甩开,根本没办法与他呆在一个屋子,臊都臊死了。   “那你不知道我是沧澜的时候,为什么怎么勾引都没有用,还说你不喜欢沧澜?”萧尧再次化作八爪章鱼,将已经准备下榻的萱芸捞了回来。   萱芸想要逃离而不得,转身覆上他的肩头,狠狠就是一口。   “你属狗的。”萧尧吃痛。萱芸再用上几分力道,看他再说这些令她无地自容的话。牙齿嵌进肉里,有了一股血腥之气,萱芸这才放开。迅速转身要逃离出去,谁知萧尧一掌挥向她的翘臀,萱芸啊——地叫出声来。   “你……你敢打我?”说完话,发现自己一丝、不、挂地站在床榻旁,赶忙抢过被子要遮盖身子。   “才咬一口怎么行,继续。”萧尧伸出手臂,示意让她多咬几口。身上能有她留下的印记,多么欢喜。   萱芸顿时无语,转身不想理他。却被追赶下来的萧尧拦腰截住,“你不咬,那换我了……”   萱芸惊呼声起,“萧尧你这混蛋,你真的咬我。”接着又是一声尖叫:“你刚才打我,现在还这样对我。”   殿外的人听见内里动静,惊得不已。想那今日的新娘可是已经有了身子,这太子怎不悠着点,这样下去,怕是会出人命了。   而此刻,先前被萧尧下命拖出去的嫣儿他们,竟从东宫的偏殿闯了出来。萧尧身边的总管宋佳大喊不好,因为不但是拖出去的那几个人,还带了更多的人。   于是他赶忙上前迎上:“你们这是干什么?想闯宫吗?”   正在这时,寝殿内又传来了萱芸的尖叫:“萧尧,我杀了你!”   嫣儿一听这动静,便知殿下正被华太子欺负。想不到华太子仪表堂堂,却不怜惜殿下四个月的身孕。想到这,她与颜姑姑对望一下。颜姑姑颌首表示同意,于是嫣儿使了个眼色,让那些黎国皇上安排来的宫女宦官冲进去。   这些人都是黎国皇上亲自为殿下挑选的,全都武艺高强。因为殿下嫁到宫里,一定无法让东南西北几大副将一直随着,所以才有了这个安排。谁知,就在今夜,便派上了用场。   而这宋佳虽然知道殿内的动静太大,但也不能让这些黎国来的人撒野。于是,见到形势控制不住,也就命令护卫保驾。   一瞬间,两股人马交战起来,一片凌乱。虽然手中都没有武器,但是院内能用的都用上了。将树枝折断的有,打断廊边的围栏也有。那些残枝断木,全都变成了他们互殴的道具。   这是一个无法入眠的夜晚,这个声响自然惊动了华皇。   待皇上亲自赶到东宫,面对这个混乱场面,几乎气得七窍生烟。   直到那一刻,众人才顿悟,赶忙狼狈地叩首请罪。而地上的宋佳最为痛苦,头发被嫣儿姑娘拽去不少,耳朵还被颜姑姑拧着,几乎断掉。   这个向来在太子身边得力的总管,此刻却被太子妃的两人打成这样,痛苦不堪的样子让人怜惜。   华皇不觉嘴角抽搐了一下,正欲质问清楚,却听殿内再次传来声响。   哐当——竟是床榻都被震塌。   “……”殿外的人全都傻愣了起来。   “萧尧,你捆我做什么?”   “做什么?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当为夫弱柳扶风不成?”   “你干什么?”   “啊——”接下来的动静惹人遐想,华皇亦是愣了起来。半晌,他才举指道:“成何体统?这……”看着身旁的近侍温亦道:“去,让太子注意些。”   说着,他实在无法旁观,径自起驾去了别处。   那被吩咐的温亦也是傻了半天,这……让他如何去门口传旨?   **********************   天已蒙蒙亮,寝殿终于安静了下来,萧尧气喘吁吁,满身都是抓痕。萱芸一身酸痛无比,到处都是紫色淤青。   被他折腾了一次又一次,却又不知不觉得沉浸其中,晕过去又醒过来,再晕过去,此刻的萱芸很气愤又觉得很没面子。   想骂他又没有用,想踹他的话,又没有一丝力气。关键他也看出自己也有感觉,所以乐此不疲。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什么滋味,水汪汪的大眼睛啪嗒啪嗒掉下了泪。   萧尧不舍地为她拭泪:“乖,别哭了,你不打我,我也让你休息好不好?”   “手。”抬眸看向已经坍塌的床,手还被绑在上面。萧尧赶忙将她的手解下。“别哭,别哭,我都忘记了。”萱芸还是一个劲的掉着眼泪。   萧尧叹一口气:“我该拿你怎么办?”他知道她有些承受不起了,但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她一直不安分,想要离开和反抗,他自然与她纠缠在一起,结果却发现反被撩拨得无法抑制,这才索取了一次又一次。   萱芸哭了一会儿,终于觉得实在一丝力气也没有,不再躲避,而是任由他搂在怀中。将要沉睡时,萱芸猛地想起一事:“对了,你给我下那假孕之药,我是真的几个月没有葵水来了,会不会伤身子?”   萧尧将下颚顶在她的头顶,嗓音中也有了睡意:“那药如果半年不解,会有些麻烦。你中了三个多月,吃了解药后,来月事那几天,可能会痛点。”   萱芸阖下眼,“半年不吃解药会怎么样?”   “嗯,半年都没有解的话,葵水一直没来,就会要嘛半年不来,一来就会来半年。”   原本不想再问下去的萱芸,被这句话刺激一下,顿时受不了,腾地坐起来:“萧尧,你够毒的。”   萧尧被她惊了一下,怎么还有精神头呀!他抬手扯了扯她的手腕:“咱明天再算账好吗?”   “什么放弃太子之位来黎国想要娶我?你手上有天澜阁,你父皇根本不能将皇位传给别人,你根本就是装模作样,逼着你父皇来劝我父皇。还给我下那么可怕的药,你简直黑心、黑肝、黑肺……”   萧尧将她按压下来,由于还是瘫软,所以很轻易又让她倒在了自己怀里:“能娶你来华国自是最好,如果你怎么都不就范,我真的会把天澜阁交给我父皇,然后到黎国嫁给你,做上门女婿。”   *************************   一个月后,华皇允太子萧尧四处游历考察民情,为期三年。   其实,知内情的人都知道,什么体察民情?不过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让他们夫妻二人畅游大江南北才是真的。据说他们在黎国都待了快两年,这可乐坏了黎皇。   三年后,华皇禅位,太子萧尧登基,年号宣宁,立易萱芸为后。   华国帝后一生恩爱,易后一生令人称羡。一世富贵泼天,先有黎皇父爱浓浓,后有宣宁帝荣宠一生。   宣宁帝在位期间,国泰民安,政绩非凡,这才有了宣宁盛世。   宣宁二十年,宣宁帝传位其长子。身为太上皇与皇太后的萧尧、萱芸没有留在皇宫之中,而是四处游玩,继续着他们神仙眷侣般的生活。   一生一世,偶有打闹争吵,不过是寻常夫妻间的磕磕碰碰。   萱芸的手札中,记载着最惨痛的经历是,连着被萧尧摧残数日,足足半月下不了榻。所以她表示再也不敢对萧尧使用暴力,终于屈服在萧尧的淫、威之下。   但她不知道的事,萧尧的手札中,也表示,再也不敢惹萱芸了,且暗暗发誓,一切以萱芸为最高命令。萱芸对的是对,萱芸错的还是对的。只要她想要的,他都要竭尽一切去实现。   能让他有这般觉悟,是因为有一次争吵后,萱芸没有对他发脾气,而是躲着他足足一个月。见不到萱芸的日子,如同日日遭受最残忍的酷刑,这个惩罚是萧尧再也不想承受的。   幸好那时候他们的公主出生了,否则,不知道萱芸还要不见他多久?这个教训太深刻,所以萧尧再也不愿意惹萱芸了。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完结了,估计会倒V,所以还没看de亲们赶快哇~~~(*^__^*) 嘻嘻……戳完结后,倒V时候,会将文名改回《本王有喜》   还有,下一本文,我已经开始码了。但不能做到日更前,不会发文。   之前说了,这本让追文的亲们着急了,所以不好意思开坑打滚求收藏。之前开的《茶农》不会是下一本。下一本会是另一个故事。   ★★★↓收下阿5的专栏吧!码字虽苦,但有你的肯定,却是阿5的动力↓★★★   ★★★手机回到目录页,戳作者:舞月泣歌,就可以到阿5的专栏!感谢收藏★★★    小说下载尽在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